[討論] 台灣電影人在大陸，優勢剩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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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做電影不是我的夢想（也不應該是你的）
坐在北京任何一家咖啡廳裡，三桌客人必定會一桌在聊電視或電影「項目」。
乍聽之下，項目似乎就是「什麼明星要做某件事情」，而明星的名字似乎永遠又比要做什
麼事情重要。到底什麼是「項目」？ 在這個錢追著項目的大環境，一個台灣電影人到大
陸發展到底還有沒有什麼機會與優勢呢？
UCLA的教授Richard Walter在他的書中《Essentials of Screenwriting》提到，為什麼
許多電影需要有大牌明星、大牌導演、各種大牌充斥其中，並不是因為這些大牌真的可以
讓電影變得更好——至少主事者很少是從這個角度在思考這件事情的，更多的時候，做這
些決定的人其實根本不懂電影。他們之所以找這些大牌來是因為等到電影砸鍋時，他們可
以把責任推卸到這些人頭上，因為大部分的時候，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好電影與不好的電影
的區別。
是的，你沒看錯，電影就是一個如此神奇的產業，在這裡，大多數的時候掌握一部電影的
投資與生殺大權的人就是他們，他們就是電影的投資人或是大電影公司中我稱之為「商客
（executives）」（對應「政客」）的人。商客看項目跟作創作的人看項目完全是兩個思
維， 商客會非常主動與積極的說服自己只要能找到項目中某一兩個「亮點」再加上精美
的包裝，這個電影就已經準備要拍並且投入市場了，他們的精力之後將集中在談合約、談
分成、談誰的名字排在誰前面等事情。
項目對他們來說就是四個字：「能不能賣」，能賣就是好項目，不能賣則否。
然而，懂創作與真正負責創作的人，在看項目時在意的是選題、故事、角色、主題、情節
等，想到的是「我們為什麼要拍這個電影」、「這個電影與觀眾的關係是什麼」、「我們
是不是在做一個中國市場還沒有做過的嘗試」。因此好項目一下子有許多抽象的標準，而
且有許多幾乎是相對主觀的判斷。
於是乎，雙方常常談不到同一件事情上，談角色變成談演員，談情節變成談演員（誰演出
某角色去做某件事會不會吸引觀眾），談什麼抽象的東西最後都會變成談演員或是談「資
源」（代指無數跟錢有關的事物）。但是也不用悲傷，這些拉鋸中偶爾會產生出美妙果實
，離不開資本的電影，說白了，就是妥協的藝術。不想與資本有任何妥協就去拍獨立電影
，只是獨立電影在大陸實屬孤兒產業，需要有強大與堅定的心志才能堅持下去。
總體來說，大陸電影市場一步步地向好萊塢體系靠攏。
大公司左右着大部分的電影投資，商客在這些公司中靠著各種名人光環的「項目書」往往
都能取得足夠的資金去拍攝許多有追求的電影人不齒的電影。在這裡，我想幫商客們說一
句公道話，仔細想想，他們整天跟別人「聊（忽悠）項目」、擬合約、有時還要陪酒應酬
，像這些事情，要不是自己真的很喜歡或是有很大的忍耐力，也不見得能做得好。
就像作電影的人喜歡並且擅長做電影，商客就是擅長聊項目與談定合作條件，從這個角度
來說，大家其實是各司其職的。所以，最理想的情況是作為一個電影人，你能找到一個尊
重你的專業但願意出去替你當皮條客的人，穩穩當當地把錢與相關資源都蒐集到手，同時
又尊重與支持你的追求與創作；而商客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有一個想要他/她做什麼電影
就能做出來至少看似像樣的項目書的電影人支持，而在此人成名之後，錢與資源就更容易
到手了。
從2014年開始，我在北京開始感受到有愈來愈多地台灣電影人移入這裡工作，然而，如今
台灣人在大陸的優勢早已不比三、五年前。
那時候的大陸電影市場特別稀缺的人才，就是擁有雙語能力而且外國電影看得多的人──
例如台灣出身的電影人。即便台灣人還不太理解中國市場也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因為大陸
市場太渴望與國際接軌，太想知道外國人怎麼做電影的。
而今，一批又一批的中國留學生或是國內的尖子們愈來愈多人對電影業有興趣，他們雙語
能力驚人，且閱片量絲毫不輸台灣人（多虧了盜版與字幕組）；再加上這是他們土生土長
的地盤，別說是電影選題，就連一個角色在某個情境當中會有什麼反應都瞭若指掌。相對
的，許多台灣人對此都一無所知，做起電影來困難重重。
所以，奉勸諸位想來大陸發展的台灣電影人，千萬不要還抱有2012年時的傲慢心態。大陸
發展與變化瞬息萬變，台灣人所謂的優勢早已不付存在，想做創作的就得好好對大陸的土
地與在上面的人有所瞭解，想做商客的就必須對大陸市場中的玩家與資源做好充足的功課
。
台灣人唯一還有優勢之處是比其他國家的人在語言上以及文化上與大陸距離更近，至少短
期內這項優勢還不會輕易消解，但在好萊塢以及歐洲人都拼命的想打進中國市場的趨勢來
看，不好說。
最後，歡迎找出「中美合拍史詩大片」《長城》，由導演張藝謀領銜那洋洋灑灑的13位主
演名單瞅瞅（東北方言「瞧瞧」的意思）。不論就商業模式或者就藝術模式而言，這部片
都會影響後續中國電影界的發展方向。大家可以「期待」一下這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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