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 換主管了
昨天新來的主管臨時提議說下班後想找我們去聚餐,跟大家在公事以外的場合認識一
下。
以前的話我肯定是會婉拒的。
我最討厭臨時動議,就算真的有空我也會編個理由搪塞。
對於私人時間我可是很大牌的,假如沒有事前預約,我絕對謝絕會客。
我還跟比較熟的同事開玩笑說過:我的休假期間,你們就當我進到深山裡體驗原始人
生活了,不用想連絡的到我。
不過最近的我可能是出於一種物極必反的心理反彈,突然覺得這種沒有規劃的說走就
走也挺有意思的。於是我淡然答應了邀約。
本來期待我不給新主管面子的友人還因此有點失望。
(他這個人從以前就一直很喜歡關注人際關係裡的摩擦,所以特別盯緊做人相對比較
不圓滑的我,一直妄想我哪天會惹錯對象、引起軒然大波。)
總之下班後,除了少數幾個出於家庭因素沒來的,幾乎是全員到齊了。
聚餐地點是一間日式居酒屋。至少google是這麼認定的。
(我個人倒是保持懷疑態度,因為「日式」居酒屋的菜單裡應該是不會出現烤銀絲卷。)
新主管很自然地成了話題中心,畢竟他是發起人,而且這餐會實際上應該就是新主管
的迎新派對。
我坐的位置離主管挺遠所以也沒把他的話聽仔細,總之好像是個高學歷、有理念、想
創新的人。
不過位置遠不是我沒聽清他自介的主因,我只是很在意他襯衫上的大片汗漬。
明明上班的地方一直是開著全天候的空調,而且我也親眼看過他是開車通勤,加上居
酒屋離附設停車場也沒幾步路,下班的時候天色也近天黑,他怎麼有辦法流這麼多汗?
答案大概是因為他太胖了吧。
和主管第一次打照面的時候我就已經在為他的膝關節叫屈了。
每超出正常體重一公斤的重量會帶給膝蓋額外四公斤的壓力。
世界舉重紀錄也不過兩百七十公斤左右,那他的膝蓋大概每天都在做超過世界紀錄級
的挑戰了吧。真是可憐的膝蓋。
當我在心中替主管的膝蓋提前上香默哀的時候,酒菜陸續地被送上了。
不出所料,我們的新主管是位酒中豪傑、食之霸者,立即用行動證明他那「抽脂手術
術前模特兒」的身材絕非作為觀賞擺設用的。(誰會擺這種東西當裝飾品啊?)
吃飽喝足之後,醉意上頭的主管話鋒一轉,轉到政治上了。
政治雖然不是我特別感興趣的話題,不過主管提到了政治倒是一個好的徵兆。
「政者,眾人之事;治者,管理之事。政治就是管理眾人之事。」
作為管理我們團隊的主管,沒有點政治敏感度反而不行。
不過很快的我就發現,他並不是政治敏感,而是政治狂熱。
他攻訐起臺面上的政治人物有如數家珍,一個接一個。有時他還罵不過癮,回頭再把
已經數落過的人物抓回來繼續罵,接著再對時事發表一些短視的批評。
他說每當他一想到現在的政局和窮人的處境他就感到心累還有擔憂。
聽到這裡我恍然大悟,就是因為他常常憂國憂民到心累了,難怪會沒動力減肥。
後面的話其實幾乎沒入耳,總地聽起來就像是個內心變成一坨脂肪卻還想假裝裡面藏
有深刻內涵的人。他油滑的心碰觸到了粗糙的真實社會,產生了不愉快。於是出於一種自
我防衛,他肥膩的內心分泌出了「同情心」來潤滑,藉以安撫他自己。
不過這些大概是專屬於我的空想吧,其他人聽他的政治經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也有可能是他們都受了酒精的影響,畢竟我是少數在場滴酒不沾的人。)
幾位同事大姊甚至還特地擠到主管旁邊斟酒捧場。
以前的我肯定會對這種逢迎拍馬的行為在心裡翻白眼,不過後來我才知道她們也是出
於一種身不由己。
心理研究說明女性大腦本來就是被設計成具有更強烈的包容、關懷、接納的特質,以
便應對無理取鬧的嬰孩,也就是母性。
而這些未婚的大姊為了釋放積攢的母性,就把照顧的對象轉到了工作同仁身上。
除了上述比較客觀的因素,我自己也曾受過她們的照顧,所以也不好意思在心中多做
批判。
最後,到了結帳環節,新主管大器地宣布他要買單。
這讓我想要撤回先前對他的評價。或許是我太苛刻了。
他真的在乎窮人。憂國憂民都是真的。
如果這是我寫的小說的話,最後我應該會再加個他其實是報公帳請客的轉折。
不過我也沒那麼閒會去查證這種事,主管說這餐是他請的那肯定是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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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愛具體的人,不要愛抽象的人;要愛生活,不要愛生活的意義。」
——《卡拉馬佐夫兄弟》陀思妥也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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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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