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 來講個故事好了
故事的主角是我的阿嬤
他是個很神奇的人，在我看來
明明沒有受過教育，甚至不會講國語
但思想一直很前衛
在我看來他幾個晚輩可能還比他保守
還記得當時我阿公剛走，適逢端午期間
好像哪個親戚說不能吃粽子
他就說只是不能包而已，買外面的吃就好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真的假的，反正大人說的算
諸如此類的擦邊球、走後門不勝枚舉
到底哪邊才是長輩
另外他毫不重男輕女
我是覺得這應該是家庭因素啦
那一輩就窮，一視同仁，都給我去工作
但他對我媽，也就是他的媳婦非常好
當兒子在疼的那種等級
我常在想，他是不是生錯家庭、生錯時代
這樣一個優秀的女性
給他一個良好的環境，一定是有出息的人物
至少不會變成我這種坐在電腦前打手槍的廢物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遺憾
我從小跟他雖說熟識，但也不算親密
我這人有個毛病
跟長輩相處時，心裡總是有那麼一點距離
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拉近，久了也就定下來了
也是托他的福，我自認台語能力不錯，還略通彰化腔
他甚至偶爾還會生出一些連我爸媽都不熟的俚語
只可惜我沒能抄寫下來
這樣一個優秀的女性
真的是出身窮困的一介草莽嗎
真的好可惜
我爸說
阿公跟阿嬤在他小時候就整天吵架，舉個例子
阿公是個對料理非常講究的人，我好想念他做的菜
阿嬤只要擅自煮菜，不合他口味，他就一定噴爛
吵架這事呢，是他們的情趣
什麼雞毛蒜皮都能吵，很難理解他們的沸點
吵到我都長大成年了，他們還是整天吵
直到阿公走了，阿嬤沒對手了
儘管他也沒說什麼，看似淡然面對
但我們都看得出他心中的一部分已經死了
在那之後，他一直健康的身體日漸衰弱
雖然還是有他女兒給他罵
也許是噴的力道不對吧
也許是後輩不太會回嘴吧
也許是只有他老公才能給他良好的遊戲體驗吧
還記得他有次回應我表姐，原話我忘了
大致就是說，他也是半個死人了，沒多少時間了
旁人看似不怎在意，但我是有點震撼
我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這麼沒有求生意志的話
後來我一直抱著他隨時會走的想法
我討厭這樣的想法
我討厭悲觀的自己
這種像在詛咒他一般的念頭
也扎著我自己
前陣子他胃口越來越小，大便也大不出來
便祕又更吃不下飯的惡性循環
走路也快沒力氣走了，爸媽幫他買了輪椅
後來便祕到肚子痛送了醫院，輪椅也沒用上了
住了院又確診，看護也不敢來了
不管怎樣，畢竟也老了
也只能慶幸，後面的這一切
沒有持續的太久
大概十點左右吧
他走了
雖然我也不在現場
雖然我跟他還是有那麼點距離
雖然我也夠悲觀了，倒沒什麼悲傷的情緒
但還是覺得心裡少了什麼
這樣一個優秀的女性
會一輩子留在我心裡
我愛你
就這樣吧，寫這篇做個紀念
幾個月後讓他被系統沖掉吧
希望這種感覺也能一起被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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