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師手札
之一 取圓糯米三斤
於夏天見面時擁抱
上市的桃子反正都爛了
遮陽棚的影子躺著 並向東漫步
午後三點時她揭開的並非面紗
此後盡是暈眩
如果六月實屬夏季
那也不必留連於花
祝福的人都在宴席上睡著了
它直接隱入夏夜
然後開始黏膩以及濃稠以及一點點墮落
歡愉在艷麗乳房的起伏 用緩慢喝一杯水
他 她 胴 交 如
和 的 體 纏 鎖
之二 酒麴一個
意志相互交疊的過程轉出了一顆蛋
讓卵黃用醫學的角度解剖
戴口罩的主治醫生說它是融合的
爬過一張表格 它便證明了自身為胚胎的絕對
所以醫生取下其中一條管線
對卵黃來說 三兩紫蘇不如一對溫柔乳房的擁抱
還有需要餵滿的飢餓一如東坡肉表層的晃動
植物的塊莖 黃豆 鮮奶 一尾生於海洋豐饒處的餐食
一刻不停的需要 如監獄裡拍打欄杆的囚犯
囚於陰紅暗暖子宮
伴隨夏季走了十月而後入冬
急迫的需要溫度
所以她給它 透過腹內蜷曲的橋樑 像繩子
繫著一張車票的顛簸
從稻子的屍首開出幼芽之後 或許就走了一站 也許
將來的衝突不及一瓷碗米食的重量
每日晚餐她和著付出 吞下
之三 封好蓋子用棉被包好保溫 放置三十六小時即可
起先他們裹覆於同一個軀體之中 距離一個臍帶
直到它夾帶鮮血分娩而出
隨著酒麴 以第三顆幼腦獨立完成發酵
被擁抱 距離一個臂膀
有一日它指著幼教繪本說「車子」
臍帶即真正萎縮 脫落
此刻距離一個房間 或說是一個符號
再一日它指著一台車子說「我買」
彼時他們距離一個縣市 或說是一座
漫著銅臭的鷹架 搭建於人群之上
母與子立在街口的兩側 凝視穿梭
這是關於一方消退 一方茁壯的過程
圓糯米緩緩釋盡自身擁有的澱粉甜度
它檢拾了要的 好以蛻變
羽化之後的孤單因距離逐漸擴張
母體遂逐漸褪成酒糟
末
取出酒汁約可得一瓶 靜置陰涼處顏色由白濁轉蛋清色
久放則成特製的紹興酒 在墳前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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