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宇宙更新:《戰爭姐妹》第二部 以及其他

看板LoL作者 (光音)時間3年前 (2020/06/25 10:55), 編輯推噓4(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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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更新真的是不妙阿 感覺真的要出大事了 都不知道要感到害怕 還是興奮到模糊了(′・ω・‵) ------------------------------------------------------------------------------ 這次還有更新其他故事 分別是雷玟和犽宿的短篇故事 以及埃爾文的傳記更新 前兩篇大家可以去看NA貼的精美版 在此我就不多做著墨了 雷玟短篇故事:裂縫和傷疤 #1UyuZcgg https://www.ptt.cc/bbs/LoL/M.1593018598.A.AAA.html 犽宿短篇故事:兄弟情誼 #1UyuDhVs https://www.ptt.cc/bbs/LoL/M.1593017195.A.7F6.html 至於埃爾文的傳記 基本上沒有更動太多 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https://universe.leagueoflegends.com/zh_TW/story/champion/ivern/ 不過他之前是歸在愛歐尼亞嗎?我的印象模糊了 ------------------------------------------------------------------------------ 《戰爭姐妹》第二部:死者不寧 https://universe.leagueoflegends.com/zh_TW/story/sisterhood-of-war-ii/ https://imgur.com/E8oigO9
不知不覺 《戰爭姐妹》第一部的更新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了 現在終於更新第二部了 這次一樣字數爆錶 不過我覺得還挺值得看完的 很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如果有時間再來做故事分析 前提是有時間(倒地) 以下貼上故事 但我的排版不像NA那麼精緻 上色是挑重點上色 如果很難看或是不好讀要請各位見諒了 可以再跟我說怎麼修改比較好 ------------------------------------------------------------------------------ 她不能呼吸。 她睜著眼睛,眼前卻籠罩著令人窒息的黑暗,沉沉壓在她身上,讓她呼吸困難。她緩緩吸 了若絲的一口氣,鼻腔頓時充滿血和內臟的味道,彷彿置身屠宰場一樣。不只如此,還有 某種細微而尖銳的腐蝕感一路盤旋到她的肺裡面。 她四周的重量感開始產生變化,她聽到有個笨重的存在離去,接著是死氣沉沉的四肢踏入 泥巴的悶聲。黑暗逐漸消散,讓她看清楚囚禁她的地方。沾了血的破衣、破碎的板甲、冰 冷而殘破的軀體。 屍體,她被埋在一堆屍體下面。 想反抗、逃跑和生存的欲望猝不及防地湧上來,腎上腺素在她疲累的血管中奔騰。她掙扎 著左右扭動,想在自己和屍體堆之間擠出一點空間。上方出現細微的縫隙,她看到細微光 線灑進來,一絲希望讓她幾乎抓狂。她視線模糊、氣若游絲,在伸手又抓又扒之下,縫隙 變得寬了一點。 她用拳頭打出一個洞,冷空氣流進來,充斥她的肺部,但那股酸苦的腐蝕感又再次浮現。 在湧上舌根她乾嘔了一下,吞了口口水。她伸出一隻手臂,開始為自己挖一條出路。 她的頭和手臂已經重獲自由,雖然努力想呼吸,但肺部卻有起火的感覺。地面在她眼前化 為泥淖,一塊塊燃起天藍和亮銀色,上面散佈著屍體。一棵砍半的樹幹蔓延出去找失散的 樹枝,樹葉張嘴吐舌,放聲叫喊。戰鬥結束了。 她在蒼白翻騰的霧氣中,看見晃蕩著的身影。狼狽的鳥、憔悴的狗等生物,在大難之後聚 頭。屍體現在成了腐肉,落敗者則成了刀俎下的魚肉。 她前方有一具屍體,正是她聽到從土墩上滾下來的那具。一位男孩重摔在地,盔甲應聲裂 開,讓男孩頓時失去保護。 一隻狗開始啃食,男孩抖得就像狗嘴下的木偶一般。她試著大喊,驅趕咬人的野獸,但鋒 利的切割感硬生生勒緊她的喉嚨。霧氣將一切籠罩在辛辣酸蝕之中。男孩的頭萎萎倒到一 側,對上她眼神的雙眼變得呆滯、了無生氣。 他眨了下眼。 艾勒坐起身,雙手撐地,想阻止腦袋的暈眩感。濕泥和草地的氣息,蓋過了夢中那血腥酸 蝕的味道,雨水從她頭上的帳篷縫隙中流瀉而下。 艾勒轉頭看向一旁,發現龍小二坐在旁邊,口中咬著她的頭盔,眼巴巴盯著她。她看著獵 龍好一陣子,然後轉開視線,擺脫不了夢中那頭餓獸胃酸混著血塊的殘影。她直了直身子 ,龍小二踱步靠近,把口中的頭盔放到她手中,此時帳篷的門簾被拉了開來。 「女士,」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時候到了。」 艾勒重新戴上頭盔,粗緩地吸了一口氣,忽略站起來之前肺部傳來的刺痛感。床鋪的潮濕 布料在她腳下發出騷動聲,她彎腰離開帳篷,踏入雨中。追蹤者和在外頭等待的其他人會 合,一干人等順從地走在剛醒來的她身後。 伊拉斯退離帳篷一步,謹慎地打涼著艾勒。她的睡眠並不安穩,而且自從他們離開緋蘿後 情況就更加惡化。 「您還好嗎?」他問。 追蹤者回應:「拔營吧。」艾勒張望他們選擇在山林紮營的一片小空地,這裡一直下著細 雨,水珠折射出繽紛的七彩顏色。有些雨滴正常地打在地上,有些則在空氣中像小星星一 樣閃爍,並分解成細小的光塵,伴隨著彷彿遠處傳來的輕柔鈴聲。 艾勒討厭愛歐尼亞,這種感覺就連在夢中都不放過她。她敢發誓,回想起夢裡那些畫面, 曾看到雷玟陳屍在那堆死人上方。如果那是真的,一切就簡單多了。 艾勒回頭看伊拉斯。「她還有在追查蹤跡嗎?」 劍侍點了一下頭。「符文匠的刀刃仍會對她詠唱。」 「那我去前方搜索一下。」艾勒說著,腳步已經開始移動。 「不需要,」伊拉斯說:「我和泰娜芙在附近發現一座村子,我們打算去那補充物資。」 艾勒悶哼一聲,停下腳步並握緊雙拳。「我們該避開人們的,此地並不歡迎我們。」 「我們的補給越來越少了。」伊拉斯說:「泰娜芙和我會單獨過去。她覺得梅莉特、赫莉 艾塔和您的獵龍會吸引不必要的注意。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然後再次啟程。」 靜了半晌,艾勒點點頭。 伊拉斯不知道村子的名稱,他認為應該和愛歐尼亞的多數地名差不多,會是晦澀又文謅謅 的名字,就像朋友在低聲說著他既聽不清也聽不懂的祕密。 他以為雨會讓一行人更容易隱藏行跡。離開緋蘿後,他們一路上盡可能拋棄諾克薩斯人的 裝備,避免在進行任務時引起當地人和帝國的注意,但仍擺脫不了他們是異地陌生人的事 實。伊拉斯跟著泰娜芙走過一座村子的泥濘要道,他感覺到村內每雙眼睛都盯著他,彷彿 任何偽裝都沒有用處。 「跟緊我。」泰娜芙說,她冷硬的語調,流露出伊拉斯此刻渴望擁有的平靜,雖然他沒有 意識到。他們倆都有配帶武器,但在那歐,幾乎人人都是這麼做。伊拉斯在那時才開始意 識到,不是所有武器都是肉眼可見的形體。 「等等。」泰娜芙低語,兩人閃身躲到茶屋的牆後。前方有一起衝突事件,一群服裝鑲著 紅邊的戰士圍繞著一名愛歐尼亞老人。一小群圍觀者漸漸在四周聚集。 「他們在這裡做什麼?」伊拉斯目不轉睛看著諾克薩斯士兵問道。 「我們在南邊不遠處有一座哨站。」泰娜芙悄悄回答。「這可能只是巡邏,或是遭到兄弟 會夜襲之後的報復性掃蕩行動。」 兩人更靠近一些,在圍觀衝突現場的人群外踱步。伊拉斯把他頭上的兜帽拉得更低,手指 刷著頸上戴著的骨頭墜飾,然後檢查了腰帶上的小刀。等他們離得夠近,足以聽清楚喊叫 聲的內容後就停下腳步。 「我是從祭典過來的。」老人努力試著用不流利的瓦諾克薩斯語解釋「是蔚冽的祭典。」 「蔚冽。」領頭士兵重複:「蠻遠的呢。」他瞥見老人手中拿著的用紙包裹的包裹。 「是─茶。」愛歐尼亞人露出意欲保護的樣子,在胸前緊抱著包裹「這是茶,靈花茶。」 士兵瞇起雙眼。「大老遠跑去蔚冽再回來,只是為了茶?」 「我聽說過祭典,」另一名諾克薩斯士兵說:「那是他們悼念亡者的盛會。」 「紀念戰死的英雄?」領頭的諾克薩斯人朝老人靠近一步。「追憶一番,翻出一點舊傷痛 ,人們在做這些事時腦中可能會浮現一些瘋狂的想法。」 「例如在昨晚放火燒了柵欄。」另一名士兵說。 「不會的。」愛歐尼亞人說。突然間,他拿著的包裹開始閃著微弱的藍光。諾克薩斯人馬 上切換成戰鬥姿勢,舉起劍刃對著愛歐尼亞老人。 「那是魔法,」領頭士兵大喊:「是武器!」 「不!這個,這個是,」老人試著找到合適的詞彙。「伊拉茲!伊拉茲,我……的兒子。 我的妻子太老了,無法前往。我把兒子帶回來,和她見面。」 「又撒謊。」諾克薩斯人大聲說。 「對,沒錯,就跟之前一樣。」另一名士兵嘶聲說,她的眼睛一閃而過充滿憎恨的記憶陰 影。「你們都一副好人模樣,等我們沒有防備的時候,你們就會低聲說出詛咒,然後碰一 聲!博亞德全身起火燃燒,依迪失去雙腿,克朗的心臟在胸膛中活生生化成鹽巴!你們專 幹這種事!」 「情況越來越不妙,」伊拉斯小聲說:「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泰娜芙回答,語氣依舊殘酷而冷靜。「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交出武器。」領頭的諾克薩斯人低吼,手中緊握的斧頭柄發出嘎吱聲。 「不是武器。」老人懇求。他看著群眾,但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十幾個諾克薩斯士兵手 上的利刃,並袖手旁觀。 「你聽到他說的話了。」另一名士兵咆嘯。她走上前,伸手抓那個包裹,兩人拉扯了一陣 ,伊拉斯聽到紙撕破的聲音。 愛歐尼亞人哭喊,發出無言的懊惱聲,裡面的茶灑了一地。他試著挽救一些回來,但大雨 將茶沖散開來。 「伊拉茲……」老人哽咽沙啞,跪坐在地,看著茶和泥巴融為一體。每一滴擊中磨成粉末 的茶葉,都激發出一陣耀眼的藍色,一波接一波變得越來越微弱,直到終於消散而去。 「敢輕舉妄動的話,」領頭士兵和其他士兵會合,準備啟程回去時,對圍觀的群眾說: 「試試看,我會把這一切燒成灰燼。」 「希爾!」艾歐尼亞老人淒厲大喊,仰頭迎接大雨。「希爾!」 伊拉斯感覺到有人握了握他的肩膀。 「我們走吧。」泰娜芙說著,在他們往反方向走時,她的視線仍不離開那些士兵。 「您有看到那些愛歐尼亞人嗎?」伊拉斯說:「我們這群人沒辦法活著離開這座城鎮的」 「這不是我們的戰爭。」泰娜芙又重複一次。「劍侍,你可以繼續空著肚子同情他們,現 在我們得繼續趕路。」 「他大喊的那個詞,」伊拉斯跟在泰娜芙後面,一邊回頭看一邊問:「是什麼意思?」 「希爾。」泰娜芙重複了一次:「那個詞他們用來稱呼像我們這來自『俘虜者國土』的人 ,有蝗蟲的意思。」 蒂法蘭吉站在村子外等著他們。符文匠的劍是出鞘的狀態,劍的表面流淌著微弱的翡翠綠 光。 「怎麼回事?」她問。 泰娜芙回答:「我們附近的哨站昨晚被襲擊了。可能是那歐兄弟會幹的,看來哨站的指揮 官派了軍隊去追查線索,或是去找當地人的麻煩。」 符文匠琢磨著她說的這些話。「妳有被看到嗎?」 「沒有,」泰娜芙回答:「而且從鎮上的情況來看,我們似乎不該多加逗留和找當地人交 換物資。」 「有智慧的判斷。」蒂法蘭吉點頭。「那我們就上路吧。」 伊拉斯從符文匠手上接過巨大蛇怪塔爾茲的韁繩,拍拍牠的身側,並偷瞄了一下艾勒和她 的獵龍。追蹤者看起來很憔悴,但他已經學乖,不會去多加打探。 「梅莉特在哪?」泰娜芙問。 「她說等人很無聊,所以就先騎馬上路了。」蒂法蘭吉回答。 好一陣子,一行人安靜地前進,在深及腳踝的泥巴和散發微光的雨中跋涉。伊拉斯回想村 莊的情景,還有之前目睹的事件,他在諾克薩斯士兵臉上看到了憤怒、憎恨、恐懼。他伸 手去摸頸上戴著的骨頭墜飾。 「泰娜芙?」 老兵轉頭看他。「怎麼了?」 「我只是在想那些村民,還有愛歐尼亞人。在那種情況下,我們究竟是如何說服他們加入 帝國的?」 泰娜芙的臉色一沉,她停下腳步,讓伊拉斯跟上來。「小子,不要批判你的諾克薩斯同伴 ,你沒經歷過他們的遭遇,也沒看過他們的所見。」 伊拉斯看著泰娜芙。 「他們每個人都是帶著帝國的願景來到這裡,接觸那些可以稱兄道弟的人們,」她繼續說 著:「就跟我們在瓦羅然大陸各地和蘇瑞瑪所做的一樣。這片土地……卻不一樣。對於那 些聽命於諾克薩斯的士兵來說,這裡有著艱鉅的挑戰。我們都很努力想為這些人帶來啟發 、吸引對方加入我方並豐富我們的人生,但這向來不是簡單的事。愛歐尼亞離簡單可差得 遠了。」 「這個地方就很不一樣。」伊拉斯附和:「愛歐尼亞人真的會在死後變成花朵嗎?」 蒂法蘭吉哼了一聲。「靈花,死者的靈魂會住在花裡,等盛開時向生者發出呼喚,我聽到 的說法是這樣。」 「那跟我所知道的一樣。」泰娜芙說。 「只有愛歐尼亞人會住在花裡嗎?」伊拉斯問泰娜芙。 「我不曉得,為什麼這麼問?」 伊拉斯伸手到上衣裡,拿出他的墜飾。「戰爭的時候,我們部落的所有戰士都來到這裡, 這些年以來我們都沒有下文,直到有一天一個女人帶著這個過來。」他亮出手中的銀色骨 頭,舉到泰娜芙給她看。「她說這是我父親僅存的一切。我在想,他會不會也在那些靈花 裡?他的靈魂還在不在這裡?我能不能找到他?」 「就算有好了,」蒂法蘭吉打斷他:「我們也沒那種閒情逸致,現在我需要你專心。 記得你來這裡的目的,劍侍。我們每個人都勢必得發揮自己的目的,把你腦中的雜念 拋到一旁。」 伊拉斯低下頭。他和蒂法蘭吉與那些獵手們不同,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其他人卻有著 要尋回逃兵的確切理由,兩者之間難以取得平衡。他用大拇指撫過墜飾的表面。「是的, 女士。」 泰娜芙回頭看。「如果你父親是在這裡喪命,那麼他就是以諾克薩斯英雄的身分死去。這 才是最重要的。」 伊拉斯點頭,緩緩將墜飾和掛繩放回脖子上。 這裡的雨有停歇的時候嗎? 伊拉斯把一腳拔出泥濘,努力不讓靴子掉在泥淖中,卻不怎麼成功。他單腳跳著,搖搖晃 晃地伸手去抓靴子,四周的一切情況都非常不利於他。 雨水閃耀的色澤營造出夢一般的情景,既變幻不定又令人不安。從有著夏季黃昏色調的樹 頂上,傳來生物的叫聲,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動物會發出的聲音。也許是樹木本身在發出叫 聲,樹葉明晃晃地變換著色彩,一下子橘色,一下子靛青色。 一切都好不真實。 唯一讓伊拉斯感覺到真實的,就是空腹發出的咕嚕聲。他真希望他們先前有成功和村民交 易物資,卻還來不及就被士兵摧毀了機會。當初的場面在他看來就是不對的,他的思緒大 受影響,變得混亂又不安。這裡的戰爭是這樣打的嗎?他父親當時也經歷過這些嗎? 伊拉斯的靴子踩到堅硬的地面,終於能擺脫泥濘的困境讓他鬆了一口氣。他伸展著雙臂, 帶領塔爾茲走過一整片由蒼白石頭構成的地面。 在前進的同時,伊拉斯注意到地面上有些不明顯的線條圖樣,似乎有些眼熟。他腳下的岩 石似乎是存在著什麼目的,甚至可能有經過刻意隱藏。他的眼睛頓時瞪大。 一雙呈乞討狀的手由岩石延伸而出,半埋在地面下。雖然雙手的大半都藏在地下,但光是 那對掌心本身就寬大得幾乎如同一座庭院。伊拉斯尋思著那對掌心的主人體型有多大,對 方又有可能是從哪來的。 「我真想知道誰會做出這種事。」 「我更想知道哪個人有辦法摧毀這東西,」蒂法蘭吉回答,臉色嚴峻,掃視著那些遭到破 壞的巨大手指上的傷疤和裂痕。「或者是哪種怪物。」 「等等,」艾勒出聲警告,她的獵龍們一齊發出低沉的喉音。 她伸手指了指。 在那對手掌中間有某樣東西,體型不大,在雨中發出細細的啜泣聲。伊拉斯將眼中的雨水 擦去,一邊靠近,一邊瞇起雙眼。每一次他眨眼,那東西都會變一次顏色。 「小心。」符文匠說。她的眼神還在打量四週,充滿警惕地慢慢拔出她的劍,發出微小的 鋼鐵摩擦聲。 好奇心吸引伊拉斯不斷向前,那個生物很小,比他小刀的刃更短一些。他端詳著牠的羽毛 和鱗片,還有在空中繾綣搖擺、小巧捲曲的扇狀觸手,還有一小塊高舉的結節,彷彿有天 會發芽長出翅膀。劍侍跪到地上,忍不住說出他自從涉足愛歐尼亞後就不斷重複的那句話 「我從沒看過這樣的東西。」伊拉斯低聲說,他朝生物伸出手。「嗨,小東西。你餓 了嗎?」 「不,不,不行,」泰娜芙呼吸急促,眼神和符文匠一樣不斷游移。「不要,不可以。」 伊拉斯眨眨眼。「但,要是牠受傷了怎麼辦?牠還只是小寶寶。」 「正是因為如此,」泰娜芙接著說,伊拉斯聽到她前臂纏繞的鎖鏈鬆開的聲音。「你覺得 牠的媽媽會在哪呢?」 他們身旁的樹發出樹枝斷裂的聲音,原本低溫的空氣變得更冷了。有個龐大的存在現身, 讓伊拉斯停止了呼吸,雨水開始變成由下往上。 跟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東西一樣,這也是混合了海洋生物樣貌的半鳥半獸生物,只是已經 完全長大,牠的每一處細節都如怪物一般嚇人。小寶寶的捲曲觸手,在「媽媽」身上成了 和成年男子手臂一般粗的觸手,表面有一塊塊的隆起,還帶著鋒利的爪子。牠有一半的形 體在透明與不透明之間閃爍著,彷彿牠不全然存在於伊拉斯身處的現實中。 無數的利齒和眼睛,遍佈在應該可以算是那生物的「臉」的部位上,令人震耳欲聾的尖叫 聲從中發出。伊拉斯痛苦地哭喊,伸手蓋住耳朵。那頭生物拍動背上繽紛的翅膀,把伊拉 斯從牠的寶寶身邊趕走。 「後退!」泰娜芙大喊,她是在對伊拉斯說,而不是那頭生物。「保護塔爾茲!」 伊拉斯拔出小刀,但聽了泰娜芙的話而後退,他看到泰娜芙揮舞著鎖鏈,直到武器成了一 道帶刺的弧形暗影。艾勒潛行到生物背後,她的獵龍們不斷流著口水,期待著她釋放牠們 。蒂法蘭吉吟誦著奇異的禱詞,她開始流下鼻血,刀刃也震顫著發出翡翠綠光。 怪物再次尖叫,遭受來自三方的攻擊。 艾勒做出一連串簡潔的手勢,獵龍們見勢跳到那頭生物身上,尖牙利爪刺穿那頭生物光澤 蕩漾的獸皮。牠痛苦地掙扎,為了擺脫獵龍而激烈扭動,獵龍被甩到地上,但龍小三咬下 了生物的一面翅膀。 「法拉德阿剋!」蒂法蘭吉吟誦,揮舞刀刃劃出燃燒翡翠的閃耀軌跡。生物的一對觸手落 下,發光的藍色血液奔騰流出,閃爍變成黯淡的光汙,然後隨著爆裂的氣壓聲消失無蹤。 被砍斷的流血部位抽搐了一下,長出全新的觸手,牠每失去的一隻附肢都冒出三隻新的, 形狀就像盛開的樹枝一樣。 泰娜芙快速向前,怪物發出哭嚎,朝她衝刺,用利爪扒去她左肩的厚重肩甲。在肩甲碎成 無數碎片的同時,她低頭閃了過去,並扔出她高速揮舞的鎖鏈,砸中怪物的軀體,但牠很 快就用靈活的觸手擺脫。那些曲折的附肢用力拉扯,想把泰娜芙拽倒,但她腳步穩健地高 速行動著。她在另一手轉著短刀,一次又一次刺擊生物的身側,直到武器因為覆滿血塊而 變得滑溜。 怪物振翅,把泰娜芙吹飛。她綁在手上的鎖鏈還嵌在怪物的身側,隨著她被吹飛而繃緊, 把她的肩膀拉扯成不自然的角度。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鬆開帶刺的鎖鏈,向後飛並撞 上岩石。 伊拉斯朝泰娜芙跑過去,但被她伸出的手制止了。她看著伊拉斯,額頭上的一道很深的傷 讓她滿臉是血。蒂法蘭吉朝怪物跳過去,口中再次吐露一道咒語,但她人還在空中就被觸 手給打倒在地。 伊拉斯的每一絲神經都在大喊著要他移動、做點事情。他瞥了塔爾茲一眼,並咬牙下定決 心,他決定好好利用蛇怪的龐大體型。 他手腳並用攀上塔爾茲的身體,抓緊韁繩,並用靴子用力踢蛇怪的身側。蛇怪從喉嚨深處 發出一陣低沉叫聲,開始緩慢前進。伊拉斯騎著蛇怪,走到那頭生物和泰娜芙的中間。生 物的觸手朝他的臉襲來,他迅速舉高小刀,把觸手擋開。 隨著他擋下第二記觸手攻擊,並準備出擊時,他脈動血液開始在耳中發出怦怦聲。他往前 推進,揮刀砍著朝他舞動而來的許多觸手。 「怪物,離我的男僕遠一點!」怪物背後一道聲音響起。 赫莉艾塔那流線敏捷的身影,在樹林之間出現。那頭狀似蜥蜴的坐騎疾奔,等不及要用新 的戰利品血祭她的頭盔。在坐騎上、戴著面罩的梅莉特,發出和坐騎有著同樣渴切的笑聲 ,她的大刀劃破空氣時發出歌唱一般的悅耳聲音。 那頭生物再次發出刺耳叫聲,以彷彿沒有骨頭的柔軟姿態轉身,面對梅莉特。 「沒錯,這個樣子就對了!」她把大刀高高扔到空中,伸手抓住末端,身體後仰,用寬闊 的弧度旋著刀刃,將武器朝生物刺去。刀刃由下往上劃破生物的皮肉,一整片的觸手和兩 面翅膀應聲落下。生物退縮了一下,梅莉特跳起身,蹲伏在赫莉艾塔的鞍上。她用武器來 平衡自己,並凌空跳起,降落在怪物的背上。 蛇怪狂亂地弓背跳躍、翻滾,試圖甩掉梅莉特,她卻用空著的那隻手抓住一隻觸手,讓自 己停留在怪物的身上。她高呼一聲戰吼,將大刀的尖端刺到怪物的頭顱最深處,發光的鮮 血瞬間噴湧而出,並在空中急轉而下潑灑到她身上。生物那刺耳的嘶吼聲頓時中止,牠的 肢體癱軟,重重跌落在地面上。大雨又開始正常地落下了。 這群諾克薩斯人整頓了一下自己,並在生物屍體的四周聚集,圍成一個鬆散的圈。伊拉斯 爬下塔爾茲的背,依舊不敢放下防衛的短刀,深怕怪物再一次爬起來。 梅莉特用力拔出她的大刀,皮革面罩後方發出一聲悶哼。「符文匠,拯救妳性命這件事已 經開始讓我有點厭煩了。」 「那頭生物,」蒂法蘭吉說:「是從另一個來的領域。」 「真的嗎?」梅莉特揚起眉毛。「哎,不管是什麼東西,至少牠在這個領域已經死了。」 符文匠仰頭看梅莉特。「等這一切落幕,我要替妳打造一把跟妳靈魂一樣兇殘的武器。」 梅莉特對上她的視線。「我會督促妳實現承諾的。」 「戰得漂亮,梅莉特。」泰娜芙低了低頭。 「真的,」伊拉斯急忙點頭:「謝謝您。」 艾勒什麼都沒說。 「當然,」梅莉特的眼睛露出笑意,她戲劇化地鞠躬。「要是沒有大家的幫忙,在這趟冒 險的路上我也是無法順利活下去的。」她回頭看了看怪物的屍體。「妳覺得那東西吃起來 好吃嗎,還是牠會噴可怕的毒液啊?」 「妳想試試嗎?」艾勒嘲諷。「請便。很公平,畢竟那是你的戰利品。」 「我懂了。」梅莉特歪了歪頭。「那麼,那隻小寶寶該怎麼辦?」 諾克薩斯人全部將注意力轉移到那隻小生物身上。小小怪物發出顫音,抬起頭,牠發抖了 一陣子,然後就爆開化為一陣雪花,每顆雪花分別發出一個單音,然後消失蹤影。 伊拉斯盯著現在空無一物的地方,緩緩地從鼻子呼出一陣氣息。「有誰可以再跟我說一次 ,為什麼我們要佔領這地方嗎?」 「這裡的朦朧之境很薄弱,」蒂法蘭吉說,一邊收劍,一邊伸手蓋住上唇流下來的血。「 這塊國土充滿了怪象,忽略就是了。」 「這塊國土就只有怪象。」伊拉斯嘟噥。 梅莉特小心翼翼踏到生物屍體的頭顱上,彈手指叫赫莉艾塔過來。她把大刀插到地裡,用 握柄末端撐起自己的身子,像跳馬一樣把自己擺盪過去坐騎的鞍上。 「妳在那座鞍上面待多久啦?」泰娜芙開玩笑地說:「不讓赫莉艾塔休息一下嗎?」 梅莉特大笑。「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打算接觸愛歐尼亞這塊土地,多謝了。」 「聽起來妳可得憋尿憋上好一陣子。」泰娜芙笑著說。 「嗯,我是有在附近藏一些尿壺,妳有需要來一泡嗎?」梅莉特開始在鞍上的口袋裡翻找 。伊拉斯為了憋笑,肩膀不停地晃著。 「別鬧了好嗎?」蒂法蘭吉慍怒地看著兩人。 泰娜芙搖搖頭。「符文匠,妳真沒幽默感。」 「真的,不好玩。」梅莉特附和。她看向伊拉斯,雙眼瞇起來,流露出一絲冷酷的狡猾。 「男僕,趁我還沒徹底討厭你,既然我們聊到這裡了,我就給你關於照顧赫莉艾塔小姐的 一點警告。她的尿液有劇毒性,所以無論你在旅途上有多麼口渴到想死,都別打歪主意, 懂嗎?」 「怎麼這麼說?」伊拉斯咯咯笑地說:「您的臉有被她毒過嗎?」 梅莉特全身緊繃,兩眼圓睜了一瞬,手指伸去摸她的大刀握柄。「沒有。」她冷酷地說, 用騰出的手甩了一下赫莉艾塔的韁繩,沒再多說話就騎著離開了。 伊拉斯的臉失去血色。「我──」 「算了吧。」泰娜芙搖搖頭。「接下來的路上你就離她一段距離好些陣子吧。」 伊拉斯朝著蛇怪塔爾茲走去時,心都沉了下來。這段時間以來,他在這個團體當中幾乎沒 什麼歸屬感或存在感,現在僅有的那一點也從他指縫中流走了,就像那位愛歐尼亞老人的 靈茶。 他就差一點點,卻自己摧毀了一切。 接下來一週的旅途都相當平靜,至少就不熟愛歐尼亞荒野的外地人來說,已經夠讓人滿足 了。大雨也終於停息,伊拉斯相當享受走在乾爽地面的感覺。沒了刺骨的寒意,還有泥濘 為士兵帶來的各種折磨,讓他得以好好欣賞愛歐尼亞令人屏息的大自然奇蹟美景。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生生不息,例如舞動的鳥兒,或是溫柔擺盪的繽紛樹木。就連偶然在樹 林間瞥見掠食者與獵物之間的追逐,都在這片美景下顯得優雅而和諧。他們有種走在靜默 演奏會之中的感覺,彷彿正奏著伊拉斯聽不到的旋律,彷彿有個世界比他居住的更廣,而 他卻看不見。 自從抵達那歐的瀑布後,他們就開始沿著湍急的河流前進,而且從不在看不到河堤的地方 停留太久。河流不僅提供了食物和新鮮飲水,更能引導他們深入境內。這些獵手跟隨著蒂 法蘭吉那把劍迴響的奇異旋律走著。 「快天黑了。」泰娜芙看著符文匠說。 蒂法蘭吉眼神往上,盯著轉紅的天空那幾乎看不清的異常龐大的新月。伊拉斯似乎在她的 神色之間看到挫折感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復成無動於衷、難以解讀的模樣。「那就在這 裡停留吧。」她看向伊拉斯。「紮營。」 「龍小二,」艾勒小聲喊獵龍往前一站。「找到梅莉特,把她帶回來。」 龍小二開心地轉身,朝漸暗的暮色奔馳而去。自從擊殺怪物的事件後,梅莉特就一直脫隊 獨自騎在前頭。想到這件事,就讓伊拉斯的腸胃後悔地翻攪。 「我去找木柴來升火。」伊拉斯說著,伸手去拿塔爾茲背上掛著的短斧。 「自己小心,」泰娜芙警告。「這裡就連樹木都是活的。」 伊拉斯皺眉。「不是所有樹木都是活的嗎?」 「她的意思是它們可以活生生奪你性命。」艾勒說。 伊拉斯的眉頭皺更緊了。 天色終於全黑,為世界覆上一張閃著星光的黑鵝絨布,伊拉斯也蒐集到足夠的柴火了。在 和怪物一戰之後,他比較傾向於蒐集散落地上的樹枝,而不是從活的樹上砍柴,以免喚醒 了樹林間的什麼兇猛野獸,為了大自然的平衡而把他開腸剖肚。 他回到營地,升起火堆。等零星火花逐漸燒成完整的火焰後,他把一個鍋子掛在身上,並 掂了掂肩上的漁網,往河流走去。他發現裝物資的麻袋變得相當輕盈,所以暗自希望能帶 條魚回來營地。 幾分鐘過去,他蹲在河堤旁,盯著反光的黑色水面看。在發現水中有動靜的那瞬間,他的 脈搏加速,甩出漁網並收緊,往陸地上拉回。他捕到了一條鯉魚,網子不斷翻騰躍動著。 這次成功讓伊拉斯鬆了一口氣,他將鍋內裝滿清澈的河水,把鯉魚丟進去。 走回營地時,他的腳步比去程更輕盈了,他真心感謝那條魚,讓他得以對諾克薩斯帝國有 所貢獻。 「煮好了。」伊拉斯說著,將魚湯分裝到每位戰士的杯裡,從鍋底撈出來的每一勺都小心 翼翼。等他把每個人的份都送到手中時,他才盛裝自己的份,並在營火邊坐下。 好一陣子沒人說話,每個人都享受著熱食和劈啪作響的營火帶來的舒適感。伊拉斯也同樣 樂於填飽肚子,讓他痠痛的腳和疲憊的肌肉休息一下。 在這一刻,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諾克薩斯一行人都盡可能好好放鬆。艾勒被她的獵龍包圍著,小心翼翼地檢查牠們的爪子 和牙齒;蒂法蘭吉和他們拉開了一點距離,盤腿坐在月光下低聲吟誦,以魔力包裹住她飄 浮的劍;泰娜芙拿出她破舊的菸斗,緩緩吐出飄渺的灰藍煙圈,煙霧在火光中劈啪作響。 「妳還在用這個啊,泰娜?」梅莉特躺在赫莉艾塔身上,居高臨下看著她。「妳明知道這 總有一天會殺死妳。」 泰娜芙搖搖頭。「會殺死我的不是這個,而且在這件事解決之前,我不會讓自己死的。」 伊拉斯可以感覺到在場的人都沒有心不在焉,他清清喉嚨。泰娜芙看向他。 「我們要找的這個人。」伊拉斯說。 「雷玟。」艾勒低聲說。 「妳們都認識她?」 蒂法蘭吉讓她的劍落在手中。「我只聽過她的事情。」 「我和她一起流血奮戰過,那時我們剛登上這個海岸。」泰娜芙說,盯著火光。「力氣很 大的小傢伙,光看外表也許看不出來,但她能揪著軍團士兵的耳朵,一手抓一位,把他們 拽彎腰。她那把劍光是要舉起來就需要很大的力氣。」 「更別說是像她那樣揮舞。」梅莉特補充。 伊拉斯從眼角餘光看著符文匠,在提到劍的時候小心地看了泰娜芙一眼。他突然不安地意 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蒂法蘭吉,卻得仰賴她生存下去。 「她一開始很安靜。」梅莉特說:「總是獨來獨往的。」 「但和他人並肩作戰,」泰娜芙接著說:「會產生強烈的革命情感……」 「變得像親姊妹一般。」艾勒最後說。 眾人沉默下來,三名獵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為什麼要留在這裡?」梅莉特問,語氣尖銳起來。「過了這麼些年,發生這麼多事情 ,她為什麼背叛我們?」 「我們不知道真相。」泰娜芙說。 梅莉特輕哼。「別裝傻,泰娜,那不是妳的作風。」 「妳以為我不想讓她負起責任嗎?」泰娜芙起身逼近梅莉特。「如果不想,我何必來 這裡?」 「她在這待了好多年。」梅莉特回答,一動也不動。「好多年。她有很多機會向軍隊回報 ,但她從沒這麼做。她是個逃兵,這是我們不能接受的弱點,不能原諒的背叛。我們為了 復仇而來。」 「不是復仇。」艾勒說:「是正義。」 「隨妳怎麼說。」梅莉特回答:「雷玟做出了選擇,我們就是她要負的後果。」 伊拉斯十分疲憊,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親眼目睹過這幾位獵手並肩作戰的威力有多大。但 這個雷玟明明人不在場,卻能夠讓這三個女人關係產生裂痕,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為什 麼能在她們身上留下這麼深的傷痕? 這些問題在他腦中盤繞,最終緩緩安靜下來,當他幾乎要睡著時,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起來!」 伊拉斯動了下,是現在負責守夜的泰娜芙。 「快起來!」她再度大吼出聲,用短劍敲擊盔甲。「河流漲潮了!」 他們趕緊起身,伊拉斯轉頭看著河岸,血液頓時感覺都凍結了。 神祕的力量激起河水,將原本平靜的河流變成狂暴的潮湧。伊拉斯看見洶湧的水牆中形成 人臉的模樣,水流奔騰不止,那張人臉無聲怒罵,隨後漸漸消失。同時間巨浪往他們的方 向襲來,一點一點吞噬堤岸。 河流並不是漲潮,而是活過來了。 「往樹林跑!」蒂法蘭吉咆哮。 泰娜芙早已拔腿狂奔,梅莉特轉了個身,騎著赫莉艾塔往樹林衝刺,伊拉斯第一個想到的 則是塔爾茲。 他趕到蛇怪身邊,盡他所能撿起營地裡的東西,同時間他腳下的地面變成了纏人的沼澤。 水淹過他的靴子,他到了塔爾茲身邊,回頭就看見另一波巨浪砸向艾勒。 浪頭看起來像長了手。 伊拉斯拔出固定塔爾茲的木樁,爬到塔爾茲背上,然後蛇怪開始狂奔。伊拉斯死命抓著蛇 怪背上的韁繩,水不斷往他們的方向襲來,他爬到塔爾茲背上,雙腳凌空晃動,低頭躲過 鬆脫掉落的裝備、工具和剩下的食物。 他們成功進入樹林間,伊拉斯在河水衝擊之下攀爬著。塔爾茲用後腳站起來,讓自己的頭 能露出水面,每次浪潮都比上次更高,漸漸淹沒他的背和脖子。伊拉斯回頭看,泰娜芙和 梅莉特都安全了,但艾勒和獵龍還被困在變成沼澤的營地中,漸漸被捲入河水。 另一波浪潮襲來,感覺就像是被一堆石頭砸中那般,伊拉斯雙手抱胸。他身邊的樹沉落, 樹幹幾乎被攔腰折斷。他看了一眼樹和艾勒,就跳入及腰的水中。 他拿起塔爾茲揹著的短斧,朝即將傾倒的樹木劈進去。他敢肯定自己聽到樹葉傳來一聲悲 泣,之後終於支撐不住,斜斜地往河流的方向倒下。伊拉斯看著一團東西接近樹幹。 是艾勒的獵龍,牠們繞著艾勒,努力把她拉向樹幹,但原本的四隻龍只剩下三隻。 河水退潮時,第一道晨光穿透樹葉之間的縫隙,灑下銅黃與金色的光,在水面上閃閃發亮 。潮水退回河流之中,空中迴盪恐怖的聲響,如溺水之人所演奏的送葬曲。 梅莉特騎著坐騎回頭,泰娜芙則是從樹上爬下來,她們都往艾勒和落下的樹幹靠近。艾勒 沿著河岸走,帶著她的獵龍搜索恢復平靜的河水。 「龍小二!」她頓了頓,繼續喊:「龍小二……」 「他被捲到河裡了,艾勒。」泰娜芙說,小心翼翼地把一隻手放在她肩上「我很遺憾。」 艾勒的手在顫抖,她握緊拳頭,咬緊牙關。 「我們這是在浪費時間。」追蹤者嘶啞地說,甩開泰娜芙的手,站著比了個手勢,把仍待 在岸邊靜靜盯著河水看的獵龍叫回來。龍小四比其他幾隻獵龍停留得更久一點,但艾勒一 瞪他,他便回到了她身邊。 陽光變得黯淡,伊拉斯瑟縮一下,他伸出手,厚重的雨滴落在他掌心。短暫的放晴時光結 束了。 幾分鐘之內太陽就消失在厚重的烏雲之後,暴雨伴隨著強風,刮出一片片冰冷的雨水。寒 氣深入伊拉斯的骨頭,就連面前一隻手臂的距離也能見度很差,梅莉特也被逼著從赫莉艾 塔身上下來。 蒂法蘭吉舉起劍,一聲低語,劍柄冒出翠綠色的火焰,稍微抵擋暴雨中令人睜不開眼的強 風。泰娜芙從塔爾茲身上找到一段繩索,繫在每個人的腰上把大家綁在一起。 來自諾克薩斯的一行人闖進狂風暴雨中,跟在蒂法蘭吉身後,綠光創造出的小小真空在暴 風中移動。伊拉斯勉力前進,漸漸喪失了時間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個小時,蒂 法蘭吉開口。 「我們得停下來。」她在風聲中大吼。 「看!」梅莉特用大刀指著前方,「前面有光!」 伊拉斯可以看見微弱的光點,像是天空中的星體。 「這是個野蠻的國度。」泰娜芙警告:「那有可能是盜匪,或是兄弟會的營區。」 「那我們就殺了他們。」梅莉特嘶聲說:「符文女巫說得對,我們沒有補給品,如果不找 個遮蔽處,我們會死在這場暴風雨中。」 泰娜芙吐出一口雨水,之後點點頭。他們一同面對風暴,一步一步往前進,直到抵達光源 處。 頭上的樹形成遮蔽,擋住風暴大部分的衝擊,眼前出現一座小巧又孤立的村莊,隱匿於樹 林之中,看起來就像森林的一部分,高聳的住所似乎是由樹木編織和雕刻而成。他們和村 落之間隔著樹枝編織成的牆壁,擋住他們的去路,像是大自然自身形成的圍欄。枝葉抖了 抖並分開來,露出狹小的通道。 十幾名男男女女走過通道,他們穿著手工長袍,為了抵禦暴風雨戴上的兜帽掩住臉龐。獵 手們注意到這些人手中的斧頭和劍,寬闊如石板一般的劍身缺角又破舊,身上穿著受損殘 缺的盔甲。 獵手們排成一排,伊拉斯和塔爾茲站在她們身後。 「那是諾克薩斯的武器。」泰娜芙說。 「拿著武器的也是諾克薩斯人。」艾勒補充。 她們同時擺出準備戰鬥的姿勢,艾勒的獵龍咆哮。 「放下武器。」為首的村民用標準的瓦諾克薩斯語說。他拉下兜帽,露出充滿傷疤的臉, 深色頭髮與鬍子帶著幾絲灰白。「我們不想和你們起衝突。」 「你們可是逃兵。」梅莉特冷笑,對著地面吐了口口水。 「別忘了我們身後的威脅。」泰娜芙低聲咕噥。 「看著我們面前這些人!」梅莉特怒斥。 「等等!」伊拉斯推開獵手走出來,這個男人的樣貌和聲音讓他有種熟悉感,他顫抖著手 往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的諾克薩斯人。 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滑下。 「父親?」 男人帶著伊拉斯脫離暴風雨,走進其中一間草屋,路上經過幾位打量他們的諾克薩斯人與 愛歐尼亞人,那些人臉上的表情或是驚訝、或是憤怒、或是恐懼。伊拉斯像是失了魂一樣 跟著他,難以置信這個男人真的是他父親喬賓。 他還活著。 「看起來你吃飯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喬賓說。父子兩人坐在火堆邊,喬賓打開冒著熱氣 的鍋子,盛飯裝在兩個木碗中,把其中一碗交給伊拉斯。「兒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說起伊拉斯來到這裡的旅途和他們的家鄉,伊拉斯有很多話沒說出口,小心翼翼地和 他以為已經死去的男人談話。 當對話告一段落,喬賓的雙眼在火光中盈著淚水。「看看你,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我的 小恩哈希。」他頓了頓。「你母親還好嗎?」 「還在哀悼你。」伊拉斯說,試著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那麼尖銳,他把脖子上的骨頭 墜飾拿下來。「這是誰的?」 「我。」喬賓抬起手,讓他看自己少了一截的手指。「我們都送了自己的一小部分回去, 希望這樣能讓你們獲得些許安寧。」 「安寧。」伊拉斯吸了口氣。 過去幾個星期,他走過這充斥著荒蠻魔法、幻覺與怪誕的國度,他有個問題非問不可。 「你是真的嗎?」 喬賓向前傾,「什麼?」 「你是真的嗎?」伊拉斯重述,「或者這只是個讓我以為我父親還沒死的咒述?如果是騙 人的,我很謝謝你,真的,因為如果你真的是我父親,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想。」 好半晌他們都沒有說話,沉默延續下去。 「我們的世界曾是那麼的小。」喬賓終於開口,「那是你出生之前的事,我們照顧家畜, 和鄰居以物易物,養育我們的家人。生活曾經如此簡單,我們很快樂。之後帝國來了,我 們小小的世界變得很大、很黑暗。」 他從草屋的門看出去。「在這裡,看著這個地方,讓我想到過去的美好。」 「這值得你當個叛徒?」伊拉斯問。 「背叛誰呢?」喬賓回頭看他。「我永遠也不會見到的統治者?為什麼我要幫他推進地圖 上的標記?那些標記之下都是人,伊拉斯,諾克薩斯人、愛歐尼亞人。我們根本不該掀起 這場戰爭。」 「但團結能帶來力量。」伊拉斯堅持地說:「諾克薩斯沒有用鎖鏈綁住我們,而是帶給我 們自由,不用再擔心逐年減少的畜群,不用面對鄰近地區那些長年劫掠的盜匪。我們能為 他們做一樣的事情。你離開太久了,那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諾克薩斯,我們真的成了更偉 大存在的一部分。」 「我想諾克薩斯沒什麼變化。」喬賓搖搖頭。「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抱持著同樣的想法, 相信這個地方需要諾克薩斯。小拉斯,我不認為這裡的人需要我們的幫助或是統治,但我 們可以共存,我不用殺死他們,也能成為一家人,意識到這點之後,我就知道我不能回去 了。」 伊拉斯仔細思考他父親的話,之後垂下頭。「你教導我的一切都是謊言。」 「我很抱歉,兒子。」喬賓把手放在伊拉斯的肩上。「過去我也沒有看清真相,但我們有 時間變得不同、變得更好,你可以待在這裡。」 「你騙了我。」伊拉斯說,緩緩抬起頭。「我現在為什麼要相信你?」 喬賓整個人垮了下來。「兒子……」 「別。」伊拉斯眼神剛硬。「你沒資格這樣對我,你不過是失去了一截手指,我失去的是 你!現在你躲在這森林裡,還想對我說教?如果是我們加入帝國之前我還能理解,畢竟我 們沒見過世面,但現在沒有這個藉口了。現在你如果不是在努力統一這個世界、讓世界更 好,就是在逃避。」 伊拉斯站起身。 「我不打算逃避。」 伊拉斯和喬賓離開草屋,劍侍仰望天空,從樹林之間看到雲層漸漸散去,雨也慢慢停了 下來。 「想想我說的話,兒子。」喬賓說。 「我想過了。」伊拉斯回答,走到獵手們身邊。 喬賓嚥了下口水,清清喉嚨,「我們提供了各位遮蔽,既然風暴已經停歇,我們將提供你 們一部分的收成,只希望各位讓我們繼續安居於此,就當作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泰娜芙看向符文匠,歪了下頭,幾位獵手退到一邊,私下討論這個問題。 「現在我們唯一該考慮的,」梅莉特說:「就是我們該不該殺了這些人。」 「他父親也在其中。」泰娜芙朝著伊拉斯的方向點頭。 「他父親是個叛徒。」梅莉特回答。 「他不是唯一的叛徒。」艾勒說:「這個村裡將近一半的人都是諾克薩斯人… …曾經是。」 「怕弄髒了妳的寵物?」梅莉特的手指順著她大刀的邊緣游移。 「殺死這些懦夫跟村民對找到雷玟有什麼幫助?」艾勒反駁。 伊拉斯看向蒂法蘭吉,符文匠手中握有這些村民的生殺大權,其中也包含他父親。伊拉斯 想破頭也不確定自己希望她說出什麼答案,這讓他胸口中的心臟變得無比沉重。獵手們也 端詳著蒂法蘭吉,試著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尋找她最終的答案。 泰娜芙把手放在她的鎖鏈上。「妳的答案?」 「我們離開。」蒂法蘭吉說:「我們的任務是找到雷玟,這些逃兵都不是她。」她看向梅 莉特。「不接受反對意見。」 「如妳所願。」梅莉特聳聳肩,回到她坐騎身邊。蒂法蘭吉嚴肅地看著伊拉斯。 「在不同的情況下,我不會讓這些人苟活。」 「我明白。」伊拉斯說。 「加緊離開。」蒂法蘭吉命令。「我們在和時間賽跑,各位都知道我們將面對什麼。」 獵手收拾起身,大步離開村落。在他們通過敞開的圍欄時,伊拉斯最後看了村子一眼,然 後碰一下泰娜芙的手臂。「我們要面對什麼?」 她的神情變得嚴峻,眼神悠遠。「一切開始的地方。」 他們一語不發地前行,但伊拉斯腦中紛亂的思緒,讓他有種自己在人群中窒礙難行的感覺 。他無法將生養他的男人和村子裡的那個人劃上等號,兒子的養育是以父親為榜樣,但他 是否成了像他父親那樣的人? 他脖子上的骨頭墜飾摩擦著他的胸口。 周遭的景象變了,變得越來越乾燥荒涼。獵手們的神色也跟著變化,姿勢僵硬起來,最微 小的聲音都能引起她們的反應。三人緊握著她們的武器,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伊拉斯可 以聞到些微的刺鼻氣味。 一行人登上一座山丘,看著眼前覆蓋著塵土、毫無生氣的平原,平原邊界矗立著作為標記 的圖騰石柱,上頭刻著愛歐尼亞的文字。他看不懂,卻能夠理解它的意思。 這是個警告,要人遠離此地。 他們找到坐在圖騰柱邊的老人,他低聲哼歌,撥弄著他掛在雙肩上的項鍊,看見這群諾克 薩斯人讓他雙眼睜大,他拄著拐杖緩緩起身。 「旅人。」他舉起手。「我不參與任何戰鬥,也不服侍任何君主,我的職責只是守著這可 怕的地方,阻止想進入這一帶的人。」 獵手們沒有說話,伊拉斯從沒有見過她們這樣緊繃的模樣。蒂法蘭吉向前走。 「我們不想傷害你,守門人。」她說:「但別擋著我們的路。」 「求求你們。」愛歐尼亞人瘦小的雙手緊握在一起,「別再深入了,你們無法想像這裡經 歷過多大的痛苦。」 「我們不用想像。」泰娜芙在經過他時說。 伊拉斯跟在她們身後,走過氣餒的愛歐尼亞人身邊。「我會為你們歌唱。」守門人說: 「為你們的痛苦。」 一走進滿是沙塵的平原,伊拉斯就覺得自己到了全然陌生的世界,就算是以愛歐尼亞來說 也十分詭異。這裡絲毫沒有生命的跡象,地面帶著不健康的綠色,空氣中的酸味刺激著他 的鼻腔和喉嚨,他的眼睛和嘴唇也開始發麻。 空洞的感覺像是霧氣一般從土地蒸騰而上,刺激著伊拉斯。 泰娜芙停下腳步,緩緩打量周遭的環境。 「就是這個地方。」 「在這裡。」蒂法蘭吉低聲說,劍上的符文脈動著。她眨眨眼睛。「她來過這裡。」 「我們那場仗打了好多年。」泰娜芙說:「戰事陷入了僵局。上頭說他們有解決辦法,帶 了個瘋狂的佐恩人和他的作品。」 「化學火焰。」艾勒低語。 「腐蝕性強得足以殺死接觸的一切生命。」梅莉特說:「我們負責護送那批化學火焰到前 線,然後一切突然失控。」 獵手一個接一個說起她們的故事,伊拉斯的視線也隨之在她們之間移動。 「我們被突襲了……」 「來了好多人……」 「他們不該知道我們的位置。」 「雷玟高喊尋求支援……」 「對方開火──」 「──然後一罐罐化學火焰被點燃。」 梅莉特解開她後腦上固定面罩的結。繩子鬆開落下,伊拉斯嚥了口口水。 她整張臉和頭顱都覆滿泛著光澤的紅色疤痕組織,沒有任何一點毛髮。伊拉斯看過被燒死 的生物,看到火焰對肉體造成的傷害,但梅莉特的狀況不同,疤痕組織中是蜘蛛網一般的 黑色血管,伊拉斯無法想像她到底承受了多巨大的痛苦,就連現在也未曾解脫。 她唯一完好的就是眼睛,冰冷而沉靜地盯著伊拉斯看。 艾勒也脫下頭盔,伊拉斯看見她嘴唇和脖子上的傷痕,追蹤者咳嗽吐出一口血痰。 她一定是吸進了毒氣,伊拉斯想。 「場面一片混亂。」泰娜芙說:「無論敵我,所有人都燒了起來,慘叫著死去。在那之後 我沒有再見到雷玟過,我和其他人一樣相信她死了。」她看向伊拉斯。「你能明白嗎?如 果我們能找到她,光是想到我們能夠讓這場悲劇有個好的結果──」 她安靜下來,看著地平線。伊拉斯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一群人出現在山丘上,是愛歐尼亞人 ,身穿輕甲,配帶著各種不同的刀器。他們的臉被面罩和鐵灰色的斗篷給遮蓋住。 「暴風雨之前的海面是平靜的。」其中一名愛歐尼亞大喊:「束手就擒吧,外地人!這片 土地的統治者只能是我們。」 「那歐兄弟會。」泰娜芙咬牙切齒地咒罵。 「整個戰團的人。」梅莉特說,語氣平靜又穩定,只因為即將發生的暴力衝突帶著一點 鋒銳。 「你們竊取了物資的村子,」那名戰士張開雙臂說:「他們非常主動地說出了你們的事情 ,想幫助我們完成我們的誓言。」 伊拉斯全身發寒。 「我們就該殺了他們。」梅莉特怒吼,怒火讓她被毀容的臉有一瞬間扭曲,她隨即把面罩 戴上。鐵灰色的天空降下小雨。 「這天殺的雨。」艾勒怒斥。 那名兄弟會戰士往山下走,「我們承諾過要找到你們這些希爾,無論你們身在最初淨土的 哪個地方。我們承諾過將獵殺、追逐你們,為我們的家鄉清除膽敢破壞兩個領域之間平衡 的人。」 愛歐尼亞人高聲呼喊,舉起武器,許多都帶著魔力的流動與震顫。 「我們起誓的對象是枉死在你們手中的人、被你們奪去四肢的人、被你們竊取和平夢想, 並用恐懼與崩潰記憶取代的人。只要我們心臟還在跳動,我們就會遵守這些誓言!」 伊拉斯一行人抽出武器警戒,十多名戰士衝下山,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時停下。 「告訴我。」愛歐尼亞人說:「你們會做出什麼承諾?」 泰娜芙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我承諾……帶來痛苦。」 「你以鮮血為誓。」那名戰士在斗篷之下露出笑容。「我們接受了。」 泰娜芙一邊低吼一邊揮出她的鎖鏈,擊中其中一名兄弟會成員的太陽穴,強勁的力道讓他 倒在地上。泰娜芙踩著他的胸口抽出鈎鎖,鮮血從傷口噴了出來,血滴在她再度舞動武器 的同時揮灑著。 艾勒手一揮,指示她的獵龍攻擊,龍小一撲倒其中一名兄弟會成員,咬住女人的脖頸,兇 殘地甩動、扭轉著她的身軀,直到她癱軟下來,接著攻擊下一個目標。 兩波人馬近距離交戰,蒂法蘭吉的劍插進一名愛歐尼亞人的腹部,她吐出一句咒文點燃刀 刃,嘶嘶作響的翠綠火焰吞噬被擊中的男人。梅莉特猛然衝進戰士群中,快得形成殘影的 大刀不斷砍殺、刺擊、揮砍,赫莉艾塔小姐也張嘴撕咬敵人。 伊拉斯看著戰鬥爆發,這個地方喚醒了她們,解放她們藏在心底深處多年的憤怒。符文匠 也加入戰局,她知道要達到她的目標,就必須解決擋在路上的每一名愛歐尼亞人。伊拉斯 放開塔爾茲的韁繩,舉起自己的小刀。 泰娜芙對上兄弟會的首領,他們的臉只隔著幾吋的距離。 「這個地方讓妳感到痛苦。」男人挑釁。「妳還想見到妳失去的同胞嗎?」 聽見他的話語,留在半山腰的年輕愛歐尼亞人開始歌唱,旋律輕盈卻又如詛咒般縈繞於心 ,生者不該擁有唱出這樣曲調的能力。違和感讓諾克薩斯一行人停頓了下來。 大地震顫,讓伊拉斯一時站不穩。像是幼苗一般的東西冒出頭,閃爍著一陣陣似光非光的 病態色調。伊拉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手指。 之後雙手從土壤中冒出來,接著是整隻手臂,沒有實體的人類剪影從地底下爬出來,穿著 並非無實體的破爛諾克薩斯服裝,全身散發出陰冷的黑暗。 「這裡的死者仍存在怨氣。」愛歐尼亞人說著,和泰娜芙角力。 「真是瘋了。」泰娜芙咒罵。 那名兄弟會戰士向後一跳,抽出劍。「妳將成為他們的一員!」 年輕愛歐尼亞人繼續唱著歌,更多蒼白的幻影從地底冒出來。伊拉斯被包圍了,他大動作 地揮砍,魂體在碰到他的刀刃時揮發消失,隨即又如病態的風一般凝聚。他再度揮刀,殺 出一條生路,以查看戰場的情況。 兄弟會的成員在獵手狂怒的攻擊下不斷死去,但逝者被地獄般的旋律賦予實體,不斷聚集 起來。伊拉斯瑟縮了下,他感覺得出來,就算是愛歐尼亞人也不會接受兄弟會召喚的邪惡 。他們再不行動就要被亡靈淹沒了,得有人阻止這一切。 伊拉斯往山丘上跑。一名兄弟會戰士擋在他面前,揮舞著一對長匕首,一面用愛歐尼亞咒 罵,一面衝向伊拉斯。劍侍格擋住攻擊他腹部的匕首,對方卻用另一把匕首對著他的喉嚨 揮砍。伊拉斯連忙後退,因為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 愛歐尼亞人撲向他,要將匕首送進伊拉斯胸口時面罩突然鬆落,露出年輕又堅定的面容。 伊拉斯的小刀在跌倒時就掉了,他抵抗著青年,緊抓著對方手腕,匕首的尖端劃破他的皮 肉。在一聲憤怒又疼痛的吼叫後,伊拉斯翻身扭轉兩人的位置,然後抽出他的小刀。 他俯身,用全身的重量把刀送進愛歐尼亞人的腹部,他喉頭出聲,手腕一轉,感覺到了愛 歐尼亞人雙手失去力氣的瞬間。伊拉斯拔出小刀並收回,然後跨過瀕死的青年。 雨水和鮮血將腳下的地面淹成沼澤。伊拉斯爬腿狂奔,闖過刀刃的交鋒和成群的諾克薩斯 亡靈,它們嗚咽著向他襲來,觸碰麻痺了他的身體,像是將冰水灌入他的血管;半透明的 爪子劃破他的側腰,讓他掙扎地抽氣。 唱著歌的人雙眼緊閉,從顫動的眼皮流出血淚。他的鼻子、耳朵和嘴唇也都冒出艷紅色的 血,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繼續吟唱著。他沒有看見伊拉斯。劍侍繼續向前衝,推開向 他抓來的一隻隻冰冷的手,一名死者攀到他身上,把他壓得直不起腰,他痛喊出聲,猛地 打直背脊,將背上的亡靈甩下去。伊拉斯呼吸急促,視線像是坍塌的隧道一般變得狹窄, 他奮力向前,用最後一絲力氣揮刀。 愛歐尼亞人終於倒下,歌聲隨之停止。伊拉斯的刀刃從他鎖骨劈砍到胸骨,讓他的生命和 血液一起流逝。亡靈發出尖叫,把它們拉回地底下的劇烈力量拉長了它們的身形,沒過多 久便只留下蒼白詭異的霧氣,還有不安寧的死者迴盪的哭喊。 伊拉斯轉過身,半夢半醒一般搖晃著,回到下方如火如荼的戰場。那歐兄弟會的戰團只剩 下幾名倖存的成員,他們選擇了奮戰致死,而非逃跑,只有一個例外。艾勒的獵龍追上那 名逃兵,將他五馬分屍;赫莉艾塔小姐大啖著戰士的屍體,頭盔被鮮血染紅;蒂法蘭吉劍 上的符文,讓碰觸到劍刃的血液嘶嘶作響。 伊拉斯回到戰場時,正好趕上泰娜芙和領頭戰士的對決。她用鎖鏈纏繞他的脖頸,把他的 臉壓進沼澤中,靴子踩在他背上,直到他窒息而死。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十多個流血的傷口,泰娜芙在伊拉斯接近時抬起頭,迅速站起身,扭 斷愛歐尼亞人的脖子,並踉蹌地後退。她單膝跪倒在地,漫長的近身對戰讓她疲憊入骨。 伊拉斯低頭,鮮血滲入泥土,發出嘶嘶的響聲,冒出霧氣。沙塵刺激著他的皮膚,讓他皮 膚通紅,開始脫皮。 「真是瘋了。」梅莉特怒罵,甩掉大刀上的血液,「那些愛歐尼亞人聲稱自己崇敬死者, 卻做了這種事?」 「我們又不是他們的死者。」艾勒小聲說:「即便如此……」 「真是瘋了。」梅莉特再次說。 「我們得離開。」蒂法蘭吉喘著氣說:「毒氣還存在在這裡的地表,而且誰知道他們的亡 靈法術還會造成什麼影響?」她走到泰娜芙身邊。 「我一度有點希望看到雷玟也在其中。」泰娜芙說,抬頭看著符文匠。「我原本還希望妳 是錯的。」 符文匠對她伸出手。「但我不是。」 泰娜芙頓了頓,握住她的手。 他們第一次為降雨感到慶幸,清涼的雨水洗去他們身上的血液和帶毒的泥土,他們離開曾 經受到化學攻擊的範圍,每個人都能看見符文匠的劍發出亮光,嗡嗡作響。 「她就在附近。」蒂法蘭吉低語,雙眼盯著符文,「很近。」 她對著梅莉特和艾勒點點頭,兩人加速前進。 伊拉斯摸摸自己的胸口,小心避開匕首留下的傷,把墜飾拉出上衣,拇指緩緩摩娑著墜飾 表面。「他供出了我們的消息,我的父親背叛我們。」 「也許他受到了威脅,」泰娜芙說,半晌之後搖搖頭。「這不重要。」 「那時我年紀還小,他們告訴我他死了、不在了,永遠不會回來,我永遠不會再見到他。 現在我見到他,才發現我知道的一切都是謊言。」他看著泰娜芙,顫抖地吸了口氣。「我 該怎麼做?」 泰娜芙思考了一下。「你可以放下他。」 伊拉斯抹去一滴淚。「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放下有什麼用?」 「有沒有用不重要。」她抓著他的肩膀。「重點在於你,只要諾克薩斯還在,你就永遠都 有家人,伊拉斯。」 伊拉斯停頓,任過去幾天的話語和記憶湧現腦中。他吐出一口氣,扯著墜飾直到頸上的鍊 條斷裂。他低頭盯著項鍊看,慢慢傾斜掌心,直到小小的骨頭從手中滑落。 他頭也不回地小跑跟上其他人,墜飾很快地便陷入泥土中消失不見。 ------------------------------------------------------------------------------ 雷玟大事不妙啊啊啊 感覺下一集就是見面的修羅場了 我不希望收養雷玟的夫婦出事阿QQ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8.173.119.11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oL/M.1593053707.A.0DB.html

06/25 11:12, 3年前 , 1F
以前忘了看過哪個修真小說 也是差不多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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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5 11:14, 3年前 , 2F
但後來崇尚自然的族群無法繼續容忍侵略 用好幾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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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喚起自然靈爆打侵略者 打到侵略者幾乎被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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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艾歐尼亞跟三次元現實都無法這樣演 無法給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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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5 11:16, 3年前 , 5F
者一個切身教訓
06/25 11:16, 5F

06/25 13:43, 3年前 , 6F
雷玟要為了愛歐尼亞跟昔日同袍一戰了嗎
06/25 13:43, 6F

06/25 14:02, 3年前 , 7F
06/25 14:02, 7F

06/25 14:50, 3年前 , 8F
好看
06/25 14:50, 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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