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被生命消磨殆盡

看板Letters作者dayend (神無月)時間7年前 (2016/10/21 22:16)推噓15(15推 0噓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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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這樣醒來，被一種極度嫌惡的、厭倦的情緒牽絆，纏繞在身上的那些塑膠管一如往昔地輸送著全世界的悲觀進入體內，心跳越來越微弱。無視於醒，妳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卻在一秒鐘的時差裡意識到妳是個希望死後沒有生命的人，絕望於無法停止感知到自己的思維，明白了所謂的不自由就是人生被裝在一個病了的軀殼裡。有一種困擾是有太多時間可以自言自語，渴望與人交談卻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後來也不得不逐漸理解，當人目視著個生命看來會比較早走向盡頭的個體時，任何話題都會莫名地顯得尷尬。尷尬的是，沒有人對死亡有經驗，而眼前的這兩個人正被這個氛圍環繞。於是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妳拒絕見客、拒絕承諾邀約，開始懷疑「見面」這件事帶有的意義，模糊掉所有可能的關注或者問候將其扭曲成壓力。就這樣，妳開始感受到自己在這有生之年以來第一次對陽光與溫暖的抗拒，選用所有知識裡找得到最殘酷尖銳的言語回應世界，高築城牆，長出青面獠牙。那夜妳甚至夢見黑白無常與牛頭馬面，他們見到妳之後落荒而逃，而妳連夢的暗示都清楚昭示著猙獰。對於這樣的自己，無所謂愛與不愛，妳只是疲憊得無法抗拒生命消磨殆盡著某種精神力，妳將要投降讓自己消失...... 嘿！真的嗎？真的要放棄了嗎？真的無所求也看不見想要的任何東西了嗎？要是沒有牽掛，現在妳眼夾上滑落的溫度代表什麼？「勇敢的告別勇敢地向過去和未來告別告別每段血緣身分地位聰明或愚昧最後的告別最後一個心願是學會高飛飛在不存在的高山草原星空和藍天.....」為什麼五月天從頭到尾，都不曾以任何方式說服過我.... dayend.L 2016.10.21 -- 我需要書寫這個療程，這個治癒過程不需要額外的感想。如果想證明你讀、你來、你有所感，空白，會讓一切很適切。謝謝你！其實不需要，卻選擇了體諒。上邪！http://blog.yam.com/dayend2005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26.13.10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tters/M.1477059415.A.A3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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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ra

10/21 23:42,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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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end

10/22 01:32, , 2^F

10/22 01:32, 2^F

To ctra 你的二十年是不是跟我的這幾十年有過一樣的經歷和心情轉折？很多病友，比我更年輕更、美好的，死了。感受就像戰友一個一個陣亡，一開始我們還互相在艱困中打氣，沒一會兒就只剩下我自己獨自在戰場上奔跑。說起來很奇妙，有時候帶著一些罪惡感，覺得那一個一個年輕而美好的生命似乎比我的更值得..... 這樣的話不容易對身邊的親友說出口，因為那會傷害他們，會讓他們誤以為我悲觀、、想放棄。更因為無法大辣辣地告訴他們：「拜託你們不要小題大作好嗎？生命是我的耶！你們怕我死，難道我不怕嗎？會死的是我耶.....」呵呵~ 多少人忘記這件簡單的事，以為重病時對於放下生命的選擇是輕率的念頭。於是，我從不炫耀自己活了多久，因為心裡有那些比我更美好卻比我更早逝去的生命，我不認為自己比他們更值得存活。所以20年，So What？你擁有的，你值得的，是沒有辦法跟別人比較的。如果我沒有活過今年，請你收下我的祝福，祝你有你希望的更多20年，沒有掙扎、苦痛的那種20年。我祝福也樂見你或者其他人的生命夠長，某種程度我也算撐得很久；大學畢業確診到現在，15年過去，因為15年我成了拉高了這個病症的存活率的基數，從3%到10%。拉高整體存活率看起來是醫療的大喜事，但那帶給我的狀態卻是賺到的百萬年薪總是拿來付醫藥費，每隔一陣子就進醫院然後看到身邊的人擔心、牽掛、焦慮，並且在這些年裡的八次急救斷過六次肋骨，最近一次胸口被電擊器灼傷.... 那痛.....還真的蠻想讓人罵髒話的，儘管我這輩子沒有爆過任何一次粗口。^^ 確實會覺得挺累的，會問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而，也時常地，外在的環境也時常讓我灰心，好多、好多人就像你，旁觀著、拿著他們的標準判斷我。就像38歲的我若是坐了博愛座，會有五十歲的長輩走過來"關心"，發生以下狀態：長輩：年輕人，這是博愛座！我秀出身上的Port-A，表示我並不是非常舒服。長輩們可能就會說：我還不是骨質疏鬆了好幾年、我也剛從醫院出來、生病都是業障、、、@#$&^@!*.... 之類的。於是親愛的 ctra 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學會告訴自己「生病不是我的錯」也順便告訴自己「不需要刻意裝著陽光或掩飾痛苦，要盡量"正常"地活著」，那就是我寫了這些的原因。我書寫著、發洩著透過自言自語替自己找到出口，換來的是你的一個奇妙的回應。就像我坐了博愛座，而來評論我的人說了各式各樣他們的理解，像是我錯了..... 痛苦有時，喜樂有時，灰暗有時，堅持有時，不斷跌宕起伏著的就是我真實的人生，只是真實的我，我與自己的對話，那麼簡單。我樂於紀錄這樣的自己，不只是我存在的證據，也是安寧病房與安樂死該被思考的證據。如果有幸某年某月某一天，終於大家稍稍能理解對生命最好的祝福是讓生命好走，那我會感覺到被理解並從內心生出感動的幸福。當然我不是時刻灰暗啦！^^ 只是時常會想，如果反反覆覆、反反覆覆，數十年都這樣重複地受折磨著..... 當有一天我再也離不開醫院，甚至無法自我表述，能怎麼生出希望？又有沒有對那一切說不的權利？你說呢？ctra。病痛讓我唯一知曉的是，不會有人知道你正在經歷什麼，就像我們也不會知道別人一樣。我不會拿我的承受標準來衡量你，也不認為你理解我正在面對的，只願你是相對舒坦、愉快的。:) 難受到失眠，你其實只是我轉移痛苦的藉口，書寫常常轉移我對於自身狀態的注意力請別太介意我寫的這一大串。願好~ ※ 編輯: dayend (114.26.13.105), 10/22/2016 02:58:37

推

windmilll

10/22 14:05,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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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ra

10/22 15:36, ,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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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x2

10/22 21:27, ,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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