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迷路的羊兒
Dear Shepherd：
始終密密實實收藏著關於你的回憶與懷念，但不向誰言說，所以在旁人眼中，彷彿關
於你的一切只是輕煙般的夢境。
我不是個擅長表達任何形式感情的人；但若誰有了偶然的寂寞，渴望陪伴時，一回頭
我會在，而我也尋求擁有這樣可靠的停泊。事隔幾年，在我脆弱時，回頭想看見的仍然是
你。
有時候我深切祈禱，盼望愛情可以是簡單的「我愛你」就好。可是，很難。
我努力練習珍惜，記得在任何微小事物上都說聲「謝謝」，小心翼翼謹記著「愛不是
有義務讓誰對你好」，在荷爾蒙導致情緒不穩的日子裡用殘存的理智強迫自己冷靜、不能
無理取鬧。但再多的理性控制，仍穩固不了平衡點，在不知不覺間，原來我開始要求而不
自知。
他說，沉默令他不自在；可我卻渴望更多的安靜，沉默於我是常態而自在的狀態。
他說，他渴望被愛，多過於愛，比較不辛苦。所以我愛。
他說，他覺得我愛他多過於他愛我，而這令他感受到龐大的壓力。我不知所措。
他說，我不知情的要求與期待合理，但是他辦不到，所以愧疚。我只是笑過。
他說，滿溢的愧疚幾乎讓他在愛裡滅頂。我感到窒息。
他說，他痛。我感覺到內心裡有一個穩固的角落，莫名的正在崩塌。
從沒想過，原來我給的愛太好，無論他想不想回報，都會成為一種失衡的負擔。淚水
終究抵擋不了理智奪眶而出，當第一次、第二次……他說著給不起我渴望的幸福，他說著
不想讓我再委屈，他說著不想再這樣下去的時候。
不知不覺，站在危險的臨界點，卻依舊茫然，是不是我的愛錯了？拉住他的手，想再
努力一次，是不是又造成更深的負擔？在疲倦之中，牢牢記起他對我的好，回想我用多講
不聽的堅決反抗神諭與家人。若命運有天無情將我們推上第三輪的危險失衡，而他再一次
質問我們是否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會的，我會放他飛翔，再也不必承載愛情中的任何
壓力與要求。
他說，兩個相愛的人，不見得能夠在一起。
於是我悄悄的畫上一道底線，保護他，但是否保護我呢？不清楚，也不在乎。我是善
於療傷，亦善於等待的，而我還有長長的人生能夠慢慢的消磨。不在意時間走得是快是慢
，傷痕深深淺淺，總有一天會好的、會好的。人都說歲月是女人最大的殺手，我一點也不
介意，不是因為正值年少，而是歲月流逝之後，我必定會獲得些什麼，也許是傷痛，也許
是成長，也許是內斂，也許是風霜。
人生一趟長長，本來就是邁向死亡的路程。衰老與死亡，並不足懼，令人懼怕的是想
不起此生是否真的愛過、活過、認真享受過。
我在還不懂愛的年紀愛過你，在稍微懂愛的現在還努力的深愛著他。所以沒有遺憾。
大男孩，在遙遠國度已 20 又 4 的你，懂愛了嗎？
我好像更懂了一些什麼。即使這些學習的線索，帶著碎裂與傷痛。
我是迷途的羊兒，如果你願意，能不能用拐杖戳戳，讓我知道往哪邊走才找得到水與
牧草，接納我不知所措的疲累。
下一次，我會學習過去從不願意學習的功課，名為……放棄。
請求你能夠在遠遠的他方，看顧我。
by 林恩
20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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