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給24歲末的自己
改變這件事，其實就是割捨掉自己的一部分，並且死去。然而這樣的
死亡一點都不哀傷，我變得滿足，而且平靜。某個夜半我握著 R 的手
說：我們都只是在有限的條件下盡力地選擇。那一瞬間好平靜，我知
道他很痛苦，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可是一點都沒有憐憫的意思，不
若以往。
回想這件事，文字化以後，我才感覺到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說我善良，而善良為什麼又讓我
辛苦。當時我無法理解，我吃了苦，為什麼還要付出這麼多代價。怨
恨幾度差點讓我化為厲鬼。
因為在乎，所以我堅持要把自己和他人的痛苦牢牢地背著，緊緊地背
著，我怎麼可以忘記，怎麼可以活得超出這些痛苦的好，我怎麼可以
背叛這些苦，一個人過得好好的。
我很努力，可是也很容易放棄，努力把生活維持在一個水準，卻又不
允許超越，因為我要把自己困在這裡，最好是一生一世，這樣才顯得
我的忠誠，我的可貴。我天真以為，這樣才得人疼。我以為，被愛的
先決條件就是把自己的所有都交出去。
某天我和自己說：妳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從來不讓自己好好休息，我都稱休息為打混，因為我從來不覺得自
己做的夠多了。而那天，我真心誠意地這麼說了，我感覺到平靜和寬
慰。過去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有極限，於是拼命把自己挖空，為了裝
進更多東西，承接更多期待和眼淚，並以為這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很奇妙的是，當我覺得自己夠好，也盡力了的時候，我身邊的人好像
也開始願意相信自己是足夠好的。
我很開心，因為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最想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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