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手電筒會一直在我背包裡
我戴著綠色的耳罩式耳機，就坐在學校大門外的那個公車亭。
校狗小黃(大概每間學校都會有這麼一隻)就趴在我對面的人行道上。
夜色昏暗，夜間部下了課的機車人來人往。
「還記得我嗎？」
我在心裡輕輕問著牠。
想起那日對話裡的僵持不下。
畫面翻飛旋轉，薄得跟日曆紙一樣，平凡無奇，回想卻又溫熱無比。
每日趕著下課，就只想挪個身旁無熟識的空檔，
和你傾洩那些瑣碎卻又深深被我揣在心裡，稱不上祕密的祕密。
從公車亭講到公車上，下了公車再步行回家的那段距離，
好像你陪我下課一般。
間歇性地鬧彆扭，讓你對著無人的視訊，兀自躲進棉被裡，怎麼叫就是不出來。
哭到無法言說，哭得柔腸寸斷，
你的沉默卻沒有一次讓我覺得是我必須打起精神去解除的不知所措，
而是隱含著莫大的包容。
我喜歡受傷，喜歡自憐，愛試探，愛搞破壞。
什麼都可以論斤秤兩拿來賣，老是把自己賤價出售再嚷嚷說沒人愛。
這些你都一針見血卻毫無批判。
常說我有天份、悟性高，這樣的誇獎簡直是把我捧上天。
我說全世界只有你會這樣看我，你笑說那你就是我的伯樂。
晃眼日子就這樣在平凡無奇中變得熠光閃閃。
原來把所有的平凡加起來後，就是難能可貴。
至此，我從未懷疑過，你是我命中貴人。
「跟妳相處的時間已經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久，我好像也沒什麼好可惜的了。」
我當時應該用更輕的口吻回應，回應你話裡的無奈。
然而我卻是直覺地大吼。
人大概就是這樣，捧上了天就無法無天。
我一點都不想說什麼抱歉，因為這樣就太便宜我了。
你給我很多，我卻從不知道你需要什麼。
你甚至會說什麼都不要，我就信以為真，連尊重也沒給。
我在你的照顧下長大了，所以這次我沒有哭太久。
我靜靜地過日子，不要過多的歉疚，也不要過多的牽掛。
我想練習，練習光是聽你的呼吸和你的沉默，也可以聽見你。
練習聽沒有鈴聲的手機，也像是聽見你。
練習不是只會說抱歉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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