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休學
這是我與我高中老師回信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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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其實我覺得我跟現在的指導教授可能不只是意見不同，我接受意見不同的人事物，但
我會希望對方跟我說「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想法是周延，我的想法不周延，他的邏輯是
對的，我的邏輯是錯的。
我相信他很好，很厲害，非常厲害，但是他不能給我答案，他只能跟我說「你錯了」
，我認為作為一個研究生，一件事情的對錯，不是我要的，那是國中高中為了考試臣服的
東西，如果我的邏輯錯誤，我會希望他能聽完我對這件事的思考方式，研究所對我而言是
申論題，不是簡答更不是選擇題或是非題，這不是我讀研究所的目的，當初文憑對我來說
只是個附加價值。我只是想跟在N老師身邊跟他學習。
我希望是能讓我有更多方面的思考，教授能輔助我思考體系的建立，同一個問題去問
不同的農夫會有不同的答案，而且他們可能也不知道原因。這沒關係，因為他們不是學者
，但是我會要求我的指導教授給我原因，我對研究所的要求是師生關係是對等的，他贏我
贏在經驗，贏在見多識廣，贏在讀了更多的書，而不是邏輯思考，因為邏輯思考沒有高低
，只有盲點，我需要一個可以指出盲點的指導教授，而不是給我對錯的指導教授，這是我
必要的堅持，是我讀研究所的初衷。
N老師是個可以跟我討論的老師，討論出我們雙方思考的盲點，這才是我要的，之前
C老師問我說，「N老師覺得你好，你到底好在哪裡？」他的語氣盡是不以為然，那時候我
不知道，但我現在想到了一個可能的答案，我好在我對＊＊有一定的熱情，好在我會去質
疑他，質疑老師上課的論點，那些論點我想不通，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可以，為什麼
不行，為什麼你敢這樣跟我們說。我記得很多次跟老師討論的結果是，他跟我說，我沒有
答案，這個我不知道，要研究，要再試試看。或是說，這個問題某某老師更在行，你可以
去問他，我沒有辦法。我真的覺得我很幸運，曾經碰過這樣的一個老師，一個可以接受學
生質疑的大學教授，他可能當下會不爽，但他之後也會思考，如果學生有理，他會承認。
讓他不爽這件事我是沒做過，但太多學長姊做過這些事了，是他們告訴我的。
人文科學比起自然科學更是沒有唯一解答，其實自然科學也沒有唯一解答。但是兩者
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可以給你一個原因，給你一個邏輯思考推論或佐證出來的理由，而非
對錯好壞。我會喜歡遇到一個跟我思考方向不同的人，但是他必須可以跟我辯論或是討論
「為什麼」，即使最後我們各堅持己見，我認為都是好的，因為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但現
在我得不到這樣的過程，我問了一個也是離開的學姐的理由，他說，他不想當機器，只照
著老師的說法做事，他想保有一些他的思考。
你要我放下去讀莊子，這讓我想到莊子的一段內容︰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
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
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
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
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
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
，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我在這個地方，如果被視為無用之大瓠，或只是讓洴澼絖者得以不龜手之藥，何不以
為大樽浮乎江湖?或助吳王以大敗越人？
另一段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臃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
。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狸狌乎
？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
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
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
苦哉！」
即便我真的無用，但我想離開這裡能讓我找到本我，保有本我，能讓人逍遙乎寑臥其
下，不夭斤斧。即使我真的不合時宜，但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一定要堅持一些本我，
堅持一些不妥協，堅持我的不服從，堅持我不肯陽奉陰違，堅持對於一個答案，我一定要
得到原因，不論這個原因我喜歡或不喜歡，堅持可以討論出彼此的盲點，這些討論我不是
想要說服對方，我要說服其他觀看者，我發覺一些事我是可以的，但目前我的學習環境不
容許我這麼做。或許老師會認為不需要有這麼多堅持，人生還很長很寬，也或許，老師覺
得待若干年之後，我會覺得當初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堅持，但現在我25歲，我要保有我25歲
，還沒跟社會妥協前的堅持，至少我是曾經堅持過。我寧可40歲的時候後悔現在的堅持，
也不要後悔我從沒堅持過。因為我知道，待我進入社會職場，我會願意妥協我這些堅持，
我想我願意為五斗米折腰。因為我還有一個可能不切實際的夢想，我需要那五斗米來幫助
我完成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我休學這件事，我不在乎一些人怎麼想，想我草莓，想我無法承受壓力，由他們說去
，我在乎一個人怎麼想，就是N老師。我覺得他會感到遺憾，不是遺憾我的休學，而是遺
憾他不能完成對我的承諾。他有一次嚷著要退休，那時候我剛推甄上研究所，我問他，你
退休我怎麼辦?，他笑得很開心，他跟我說︰「我會帶到你畢業」。他應該也會接受我休
學的理由，因為他就是個寧死不屈的人，好多人都跟他說你這樣不行，你錯了，所以他的
計畫沒有過，他沒有經費，他很窮很窮，但那些人沒有給他不行的理由和原因，只跟他說
，這樣做不行，他不接受他抗爭他罵人，讓那些人更討厭他，可以說他擇善固執，當然也
可以說他是個老頑固，那都是因為他沒有得到過一個能說服他的原因和理由，原因和理由
也是我要追尋，要堅持得到的東西。
然後你知道嗎，那些當初否定他的想法的人，現在好一些都在覬覦他的想法得到的結果。
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學位，不是一張文憑。一個讓我未來可能更順暢一點的東西，
我不害怕路是崎嶇，但我害怕我不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麼，可能路的盡頭與我的設想不同，
但那又如何？至少我在走這條路的時候，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想以後我跟N老師有機會再相遇，那天我跟W學長應該都會逼著他道歉，他欠我一個
文憑，一個我想從他手中得到的文憑。他欠學長一個肯定，他心裡明明已經肯定學長，但
還來不及跟他說，這也讓學長耿耿於懷。
我要點一首歌給我自己，歌名是《旅行的方向》
http://tw.streetvoice.com/music/EuropaHuang/song/168302/
旅行的方向(第一版)
旅行的方向讓我有點緊張 想生一雙翅膀想看看世界多大
追一個夢想讓我有點慌張 能少一點受傷多一些晴朗
怎麼才能掩飾我的徬徨 每個人都已經做好全副武裝
怎麼每一天我都在害怕 害怕自己就這樣消失啦
是不是你還記得小時候的願望 是不是你還抱持某個天真想法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卻還是受了傷 最後卻被狠狠遺忘
總是在下定決心之後開始徬徨 總是寫最美的事紀錄這些瘋狂
總是習慣牽著你的手等待天亮 可是你卻離開啦
怎麼才能掩飾我的徬徨 每個人都已經做好都全副武裝
怎麼每一天我都在害怕 害怕自己就這樣消失啦
是不是你還記得小時候的願望 是不是你還抱持某個天真想法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卻還是受了傷 最後卻被狠狠遺忘
總是在下定決心之後開始徬徨 總是寫最美的事紀錄這些瘋狂
總是習慣牽著你的手等待天亮 可是你卻離開啦
總是寫最美的事紀錄這些瘋狂
原來青春不過是這樣 原來青春不過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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