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想了想,還是現在給你。

看板Letters作者 (在時間之外。)時間12年前 (2012/03/14 16:53),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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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一切對話,觸摸,眼神和記憶都應該沉入2012年1月2日晚上11點饒河夜市藥燉排骨褐褐苦 苦冷冷的湯裡,送給老闆娘,請她倒進漂浮魚刺,骨頭,菜葉還有無良塑膠袋和竹籤的腥 臭廚餘桶內。 就不會面目可憎,就不會亂哭亂叫,就不會嘔吐厭食。因為從此就不會再見了。因為一切 都隨著酸腐了,或被刺削穿了露出最醜惡獠牙的面貌,我們不會想再見到彼此。 精確來說,你不會想再見到我。 是呀,此時此刻,一如以往沉靜死氣的中午休息時間,我多麼迫切渴望能與你說上隻字片 語,但是即時通訊上你的名字旁邊亮著橘黃,宛如大門深鎖的房間,外頭無精打采的垂掛 一面警告勿擾的牌子,我不得騎門而入,連敲敲看或探頭張望都不敢。 我趴在桌上,腦中紊亂,身體裡頭彷彿有巨石,沉甸甸,卻又輕飄飄,想要飛行在空中瞧 瞧彼此的距離到底有多遙遠,卻,依然只能頹喪洩氣的任由石頭不斷拖我向下墜,不斷, 不斷下墜。 跟你在一起的時光,都以一種凝結的狀態被封存起來,外面覆有一層黑漆晶亮的膜。有時 候,經過某條街,或者在書店看到某本小說,還是搭乘巴士望向無垠的柏油路面與蔓生的 雜草,保護這些記憶的膜,就會神奇的剝落。 記憶像血,緩慢黏稠的流淌出來,化成透明鹹滑的淚,順暢的自眼角落下。 剛開始是哭兼泣,隨著日子越離越遠,聲音彷彿也漸漸盤桓於時間之外,連嗚咽也沒了之 後,身上只存晶透液體作為因思念而抑鬱的證明。 這是一封道歉信。 「蓁,我以前真的對他好壞喔。我在看以前的chat log,好傷心,我怎麼那麼壞,口氣 那麼差,他一直幫我,幫我解釋英文。唉,它現在對我冷淡是應該的。」 「是因為口氣嗎?你想當他朋友就找他說話。」 「其實我們的共同朋友以前都有說過,我對她說話很衝,emma也說過,如果她是他,根本 不會再跟我當朋友。 不過剛剛看對話紀錄,它確實偶而會提起why you are so rude to me。上個禮拜一起去 高雄也是,因為我對他說了干你屁事,他就不發一語了。」 「你喜歡對你喜歡的人說話衝來掩飾些什麼或假裝自在,還是你那時討厭他?你說了干你 屁事之後,沒後悔喔?」 「兩種情緒都有,我對我不反感的異性講話很常這樣。 他開始沉默,我就後悔了。後來我們去海邊,他因為穿皮鞋坐在岸邊,我從海邊走回找她 ,他就立刻起身離開…我好傷心,我那時候真的傷心透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就因為干你 屁事,會造成這種後果,好後悔。」 「道歉。」 ────── 急切的在電子信箱中翻箱倒櫃,我試圖找出一些事情何以演變至此的蛛絲馬跡。然後,終 於徹底恍然大悟,我必須道歉。 無論我過去所有的無禮,冷漠,粗魯,不說再見,任性是否是造成今日你對我意興闌珊的 關鍵原因,我在對話中無比放肆的惡劣習慣,我所表現出來的自以為是如今以無窮無盡的 螺旋型態直撲我而來,它們隨後轉化為猙獰歪曲的面貌鑽進我的眼睛,咽喉和心底。 辦公室內不能哭,不能哭,如鯁在喉。強忍流淚的生理反應,有種全身細胞快要摜破皮膚 之感。 我不敢說,我能全盤體會你當時的錯愕或憤怒或其它情緒,我只知道,我很過分。 當然不是只有文字如魔,在許許多多場合,我對你毫不客氣,恣意妄為。即使在我已經對 你產生非比尋常的情感之後,仍然沒有痛改前非,甚至變本加厲。 無論是掉頭就走,還是干你屁事,或者其它無理攻訐和差勁口氣,我都是在對我自己生氣 ,但卻故意波及到你。 不斷述說反話與從無間歇的質疑來自貪婪的渴求。貪婪你的駁斥,貪婪你的安撫。它們是 我賴以生存,賴以自覺還有價值的原料。我本就該預料,你終究會疲乏,你終究厭倦了辯 駁與安撫,你終究不再想要理睬我的無理取鬧。 當時我甚至暗自恨你,討厭你,責怪你現在這麼淡漠當初就不應如此熱情,我發誓不再與 你聯繫,當然每次撐不了多久就破功。 在這過程之中,我以為我被你折磨,我以為我被你玩弄,我以為我被你懲罰(所以又以更 糟糕的態度對你),我的所有以為現在看來多麼可笑。尤其在我怯懦的問你,「what do you do after work」,大概一個世紀之久以後你說「Eat, learn, sleep」,我嘲笑自己 多像隻搖尾乞憐的狗,恨不得有人把我從電腦前面拖走。 你根本不想看到這麼多我的內心戲,我其實只想告訴你我已徹底理解過去的我有多荒唐任 性,我只想告訴你我有多後悔莫及。 我其實只想好好說一句,對不起。 用盡力氣,非常誠懇,再也不會聲淚俱下,再也不會甩頭離開。 但求看著你的眼睛。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16.67.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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