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外公，你好嗎？
是的，親愛的外公啊。
距離你離開地球的日子，已經快兩年囉。
而我依然像是你那個沒有長大的唯一的外孫，
在三十五歲的現在，想著我五歲時的你。
其實我早就沒有印象了，那些你天天載我到學校去被老師罰站的日子。
我身為班長，但是很皮，一腳踹破教室玻璃的那天下午，
我哭著在校門口等你，小腿上割破肉子的鮮血已經凝固，
其實不痛了，但眼淚還是拼命掉，
因為我只想讓你看見我的時候，很心疼地摸摸我的頭說：
「憨孫耶，阿公秀秀！」
外公啊，你知道嗎？
其實你尚年輕時的笑容，還有那些兇巴巴的樣子，
也早就在我的心裡凝固了。
你晚年的最後幾個月，在病床上渡過，
坦白說我很討厭你的堅強，你只是想讓我們不看見你痛苦的模樣。
但醫生明明就說得很清楚，那些痛覺，其實是會很自然地讓人的臉扭曲的。
我曾經對著家裡那尊我一點都不相信的菩薩說：
「讓外公好起來，拜託啦！讓我失去一切，全部重來都可以，好嗎？拜託啦！」
但祂還是帶走你了。
我下意識在心裡罵了髒話。
外公啊，你曾經就是我們家的天。
你走的那天，我們家的天就塌了。
外婆天天都坐在你的龍椅旁邊，將她的右手放在你的椅子上，
手指輕拍著扶手，兀自地唸著：「老伴耶，你在嗎？你在吧。」
她常常用眼淚說想念你，我常常用眼淚心疼她。
外公啊，對不起啊。
我還沒孝順到你，你就從這個世界下班了。
今天我一下午心不在焉，連在家裡走路都會撞到桌角，
腿上腫了好大一個包，瞬間就瘀起血來，
幾分鐘後，我看著那個腫包，眼淚就掉出來了。
我再也聽不到你說：「憨孫耶，阿公秀秀」了。
親愛的，我最親愛的外公啊，
快兩年囉，你回去菩薩身邊的日子，應該過得很開心吧。
原本我是打算不想在你的祭日當天再給你寫信的，
因為那樣我會哭得很慘。
誰知道，就算是現在，
我也沒辦法阻止自己的眼淚，從想念你的思緒縫隙中流下來。
我看不見螢幕了，就像看不見你一樣。
你好嗎？
我們家都很好，請你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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