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est dear
看著她把前半小時硬塞幾口的稀飯魚鬆，再次隨著胃酸嘔出來時，
心情究竟有多複雜，我也不知道。
只是反射式的接著她的嘔吐物，在想要掉淚的那瞬間，卻看見她的眼淚，
於是我把自己的眼淚，再度吞了回去，以那種硬生生的姿態。
不想去回憶那幾天，多麼痛苦的看著妳，視線一刻也不能離開妳。
連著幾夜在病房裡的陪伴，一刻也無法真正閉眼，
只能坐在椅子上偶爾疲憊時閉著眼兩分鐘，然後又被自己驚醒，
潛意識的查看妳的一切，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妳的引流管。
擔心著引流出的血量越來越多，心疼的看著妳瘀血片片的左右手，
已經沒有完整的地方可以再給醫護人員打點滴了，最後一條血管，已經碎掉了。
看著妳喊痛，卻不能幫妳分擔這種疼痛。
只能在每個半夜聽到牆上的時針攪和著點滴滴墜聲...滴答滴答。
像是哄著自己的親生小孩般的哄著妳「快快睡快快睡，疼痛都不見。」
到最後，你連喊痛的力氣都消失殆盡在這寂靜的病房。
「快快睡快快睡，疼痛都不見。」
我在你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把臉埋入十根手指的中間，來回擦拭。
那些只能強顏歡笑的嬉笑怒罵，只能舒緩表面的緊張情緒。
對於內心的心疼不捨，一點都沒有用處。
好幾次頭痛欲裂，在頭暈目眩的離開了醫院後，騎上摩托車，
睡眠不足有時除了帶給我頭痛，還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常常我大口大口的蹲在路旁喘著氣，任冰冷的空氣高速竄過我脆弱的支氣管，
我聽到，常常聽到在寂靜的夜裡面，冷空氣在我的肺裡面高聲的笑著。
看著再怎麼睜大眼也看不清的模糊路況，總是驚醒在每次的車喇叭聲中。
車子呼嘯而過，車主不忘回頭過來用眼白惡狠狠的瞪我一眼。
親愛的，我不太想對你訴說，自己究竟經歷了些甚麼，
只是單純認為這些都太沉重，不應該由你來跟我一起分享與承擔，
因為你太遙遠，因為自己必須承受的事情也很多，因為我懂你也在水深火熱中。
我們無法陪在彼此的身邊，這些都無所謂，當我在你疲憊的時候，
還要講著那些無所謂的笑話，試圖逗你身處在與我不同的國度中，
和你那些繁忙的工程師生活中找到一點屬於我的開心，
卻又被你誤會著好像我一點都不介意病房裡躺著的是誰的同時，
我卻已經無語，這些都太沉重，我只是同你嬉笑怒罵，假裝我一切都很好，而你卻不懂。
也沒回過頭緊緊握住我的手，也沒對我說，就好好的哭吧。
可能你明白，就算這樣對我講，我也不會輕易掉下眼淚展示自己的脆弱。
好好的，既然這樣，
那麼就讓那些不安與痛苦由我獨自嚥下與消化，然後這樣就好。
可親愛的你無意間撥開這個傷口，
讓我在那次深夜騎著摩托車淚流滿面之後，再次痛的痛哭流涕。
我不想再憶起那些擔心受怕的時刻，
卻又被你把傷口撥開再次仔仔細細地檢視了一次。
在你最後終於懂我之後，開了口講了歉疚之後、我笑著說沒事之後。
我卻又得抱著我的疼痛獨自輾轉入睡，但我不怪你，畢竟你不是我。
只是對於被你強行撥開傷口後的疼痛，著實疼到了心坎兒底。
像是尚未完癒的痂，被你用力的扯開，灑上了鹽一樣。
F
※ 編輯: dcfaby 來自: 111.248.202.159 (03/14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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