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的秋風裡，想你
Dear Leslie
這一年你四十九歲的生日，有幸在春天酒店的秋風中，你曾駐足的那個庭院裡
為你慶生，初秋，一個小颱風帶來了霧濕的水氣．那個你靜靜安坐的台階，滿是屋
簷滴落的雨水．山裡氤氳本是常事，霧氣朦朧了我的鏡頭，明知此舉是對相機的凌
虐，還是忍不住扛著角架出去，拍不下來，沒有辦法．
不拍也罷．山裡的清音七年未息，那塊石階，自那日你離去後，送往迎來，我
輕撫乾淨粗糙的灰色表面，知道記憶的苔痕深深深深．要拍什麼呢，朦朧是因為夜
還是雨，還是眼淚？B快門用得不好，樹叢間光影拉得好長好長，這庭院裡的光影
七年如一日，白色輕逸的你悄然而去，轉個身，就是天上人間．
這之中到底散佚了哪一個環節，時點與時點之間的光陰究竟去了哪裡？我始終
相信因為時間，樹木草石、門窗枕几都有記憶，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關上相
機我才看見你，這麼遠那麼近，這麼遠那麼近...這陣風聲，這樹影，這水流，這
落地窗前翻飛的輕簾，這床邊柔柔的燈光，還有我從鏡子裡看見的我，都在低低絮
語，都在想你，那一日，如何如何又如何．可是，寂寥的嘈雜聲中硬是給狠狠挖出
一大片慘白，時光輕移所撕裂的傷口竟然這麼猙獰，我不相信．
這面鏡子為什麼映著我的身影，如果七年前一個瞬間，你也曾經站在這裡，我
甚至懷疑起這鏡子有私心，私心將你的身影藏起，錯過與想念本是同一個字，
Leslie！此刻此心只有想你，你在哪裡？
我繞回前廳，螢幕上正放著「想妳」，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淡淡笑意，翱翔天
際的你，會化作明月輕風流雲回到這裡嗎？說是你喜歡草莓，臥室窗前的桌上，有
兩塊放了超級大草莓的蛋糕，你看見了嗎？
總覺得在這裡沒有「取暖」的MTV有一點奇怪，可是我實在不忍再看，我忘不
了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什麼時候，而且從那次之後，每次重看這支MV，我從沒有
成功克制眼淚不要流下．那是黑暗中搖曳的微光；那是奔向未知天涯的不安與孤寒
中，唯一一隻緊緊相握的暖手；那是墜落無底深淵時仰望的星光．
「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我們依偎著就能生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間／遺失
身分...即使在茫茫人海中／就要沉淪...」
我從沒聽過這麼令人心碎心痛的歌，當它的前奏響起，我就會看到荒涼寒冷的
黑夜中，遠遠的，兩個執手在風雪中蹣跚而行的身影，明明該是溫暖幸福的，怎麼
我只看到反差的殘酷，看見兩個人擁著那樣小小的，微弱卻不滅的光亮，奮力對抗
著無邊黑暗．
我只是不忍啊，Leslie！我不是看不到堅持與幸福，我只是不忍又擔心，我怕
就那麼一個瞬間失手，那光亮就熄滅了，那緊握的雙手就要永遠永遠失散了啊！
所以我怕你在這個房間裡拍的那支MTV，不喜歡看到你在枕上輾轉反側；不喜歡
看到風吹簾動之後，你一個人坐在石階上的背影；不喜歡背光為你的側影鑲上金邊，
卻恰恰突顯了緊蹙的眉...
夜闌人靜，山雨已停．剛剛跨越了午夜，今天就是九月十二日了，再過四五個
小時，山青天亮，就要看見朝陽．今天是一個好日子，當你雲上虹上經過，這些誠
摯的祝福會自你身邊紛飛而落吧，你會緩步微笑，頷首答禮，安適而輕盈．
生日快樂，Leslie．即使你早已棲蘭逐雲，在天地四季的韻律裡，安享著無盡
的平安幸福．
所以，明天我還是要拿相機出去，要在春天的秋風裡，想你；要等著七年前某
一天那陽光斜斜的角度，要等著七年前那一陣微微有點硫磺味的微風，等風再起時，
捕捉風裡那一片葉落，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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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張看一身璀璨華麗
到頭來時光洗禮
唯有風采會留低
張國榮 <永遠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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