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童年] 我不罵髒話
我是好學生。
至少曾經有一段矇懂無知的時期，我是這麼催眠自己的。
記得在我小時候，除了不愛穿內褲以外，最令我自豪的兩件事情，
就是KOF可以用八神接到23連段，以及我堅持絕不罵髒話。
為什麼不罵髒話呢？這是個好問題。
除了歸功於我爹娘家教做得好之外，愚昧無知的心靈也是個重要因素。
因為我在小學的時候，不小心養成了月考都拿前三名的習慣，
(拜託，請大家不要戰我，這段歷史只到小學畢業後就宣告終結，並且不再復返)
因此那個時候，便產生了我是好學生的錯覺，
既然是好學生，就要作班上同學的模範，那麼講髒話自然就是不被允許的，
當時我小小的心靈，可說是完全活在一個自己所建構出來的小世界裡。
至於髒話的定義是什麼呢？基本上我的標準是很嚴苛的。
舉凡問候別人父母，祖宗，師長，提及男女生的性器官，
或是各種帶著暗示的語言，只要讓我覺得有點髒，那就會被我列入語言黑名單內。
甚至連我當時暗戀的同班同學榕榕抱怨彰化很冷，我都會義憤填膺的告訴她：
「猴~~妳罵彰化，今天放學跟我一起排路隊回家，不然我就在聯絡簿上告訴老師~~」
雖然沒有扮演髒話糾察隊，但我卻始終秉持著絕不親口說髒話的原則縱橫校園，
只要有人講髒話，都會露出一副很噁的表情，
然後指責著對方有多麼齷齪，雖然事實上我很愛聽。
所以，也許是上天早就看出了我沒有走氣質路線的本錢，
彷彿他總在背後對我說著”你不是塊成為陽光型男的料”
於是從小到大，我總是被命運分配到嘴巴很髒的死黨，
因此我小學時期的麻吉凱子，便不時地試探我，
就像因為遇到真愛而出櫃的同性戀一樣，千方百計的要讓我覺醒。
「又不是要你犯罪，講一下有什麼關係啊？」
「不行，講髒話是壞學生的行為，我不要當壞學生！」
當時的我，似乎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本質。
「反正老師也聽不見，講一下不會怎樣的啦。」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不然這樣好了。」
凱子搔搔頭，似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怎樣？」我面帶懷疑的看著他。
「我們一起說懶趴這個字。」
「不要！那還不是一樣是髒話！」我用清純的正太音回答。
「不，我是說，我們各說一半。」
「什麼各說一半啊？」
這時候我還沒有發現，已經漸漸掉入了他的陷阱裡。
「就是你說第一個字，我說第二個，這樣你就不算講髒話了吧？」
「這...這個嘛....」
「我問你，你平常會不會說懶惰這個字？」
「會啊！」
「對啊，所以只說懶不會怎樣吧，嗯？」
「好....好像也沒有錯....好吧...那我就只說第一個字....」
「那你先說。」
「嗯。」
我：「懶」
他：「趴」
我：「懶」
他：「趴」
「你看，這樣就不算罵髒話了對吧？反正你只說一個字嘛！」
「嗯嗯....」
仔細想想，他說得的確有道理。
又不是要你講全部，這根本連未遂也稱不上，
就像如果我叫人家小雞的同時，對方對我揮手說BYE，那也不構成髒話嘛，
嗯嗯，我真是太聰明了。
「好，這次換你了，我講第一個字，你講第二個。」
此刻，凱子也決定來個進階版。
「啊？什麼，你說真的？」
「廢話，反正你第一個字都講了，講第二個有什麼關係，都碼是一個字。」
我就像侯文詠的文章”漸”裡面所描述的酒家女，
因為受到同儕的誘騙加上環境的潛移默化，正一步步地越過天堂與地獄的分水嶺。
「可是.....這個....」
「可是什麼啊，又不會怎樣！」
「這....我想還是算了吧....」
「哪有人做事只做一半的，是不是男人啊你！」
「你少囉唆！雖然我現在還是童子雞，但是我總有一天會長得根大～～樹一樣高！」
「那你就講啊。」
「講就講！誰怕誰！」
小朋友最大的弱點就是，經不起人家挑釁。
「那我開始囉。」
「嗯。」
我吞了一下口水。
他：「懶」
我：「趴」
他：「懶」
我：「趴」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雖然同樣是一句話，雖然同樣都只講一個字，
但原來講前面跟講後面，給人感覺差那麼多，
就像打真三國無雙，你把呂布扁到搖搖欲墜的時候，
你的戰友卻突然衝出來補他最後一刀，功勞還是歸他，
當我意識到這個事實才發現，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我…………罵…………髒…………話…………了…………
「喔～不要～別再叫我說了～～」
我掩面，害羞地跑開，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變得好污穢。
小學時期的青春浪漫，竟在此時，如殘花敗柳般地被摧毀殆盡，
我的悲傷，就這麼持續當天到放學回家，直到打開電視，觀賞我最愛的魔動王為止。
可是同時，在我的內心，卻又鼓現了一種小小的快感，
一種背德的暢快，正開始在我內心萌芽了起來，
我就像被漸漸開導的女優，
呃，我是說，好萊塢的新生代女演員，抓到了箇中的奧妙及魅力，
原來，罵髒話的感覺....真的...好蘇胡...
於是，我開始覺得講髒話一點都不胎歌，
甚至漸漸體認髒話在生活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就像微笑是國際共通的語言一樣，髒話也是所有……呃……部分男人溝通的語言，
有時候聽到以髒話為基礎的笑話，還會拍掌大喊著”水啦！歌無謀？”
雖然我還是堅持不講髒話，但罪惡的種子，卻已經深植我心，
引領著日後的我，走向萬劫不復之地，
這一切，全都歸功於我的學生時代，交到了一群好朋友…………
（奇怪，是誰在鍵盤上加了洋蔥………）
尤其上了國中以後，又認識了一堆好同學，個個出口成髒，
直到高中念純男生班，大家更是肆無忌憚，
因此髒話之於我，就像拖稿之於富姦一樣，已成為了一體兩面，
一天缺少了它，便會感覺到我的生命不再完整。
甚至上了大學，我依舊保有動不動就飆髒話的習慣，
還曾經因為在學校BBS站的motion版寫個幹，結果就吃了版主一記黃牌警告。
幸好現在念菸酒所，大家都冊髒話，才稍稍撫慰了我如沙漠般飢渴的心靈。
所以說，髒話的確是，神!!!
但我內心也清楚，人總是要成長，
雖然是國罵，但畢竟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想像如果一直這樣下去，
說不定以後我的小孩會像南方公園的阿ㄆㄧㄚˇ一樣，
見人就說”吸我的蛋！”或是”媽啦！去你的蛋蛋麵！”
Oh my god～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於是，我決定在N年後的今天，重拾兒時的那份純真，
推行”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運動。
要是以後有想講髒話的衝動的時候，都要用可愛的詞彙代替。
為了落實這樣的理想，我決定先從每天都會被我上好幾次的MSN開始做起，
當天晚上，我便將我的暱稱，
從”好想吃冰棒~~幹拎娘可是拎北感冒了”，改成”好想吃冰棒~~喵的可是拎北感冒了”
我想，我身旁的朋友們，一定都能瞭解我的苦心。
果然過了不久，前任室友兼兄弟獻哥便傳了一個訊息給我，
身為多年同窗好友，我想他一定是要來鼓勵我的，
於是我放心地將視窗點開，準備閱讀他的訊息。
「哩假賽比較快。」
「殺小啦，幹!!」
好不容易推行的不說髒話運動，在辛苦維持了16分又39秒之後，宣告失敗。
算了，我決定還是作自己好自在。
穢言口中飆，世界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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