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衣袖紅鑲邊原著小說.本傳節錄試譯 (3)

看板KoreaDrama作者 (Laura)時間1年前 (2023/01/19 21:27), 1年前編輯推噓10(1004)
留言14則, 11人參與, 1年前最新討論串1/1
衣袖紅鑲邊原著小說.本傳節錄試譯 (3) 本傳節錄試譯 (1) #1ZQcw-yd (KoreaDrama) 本傳節錄試譯 (2) #1Zn_N3Kw (KoreaDrama) 外傳節錄試譯 #1ZRctYfh (KoreaDrama) * 因為小說裡的稱呼和電視劇不同,先來個對照文。 王大妃/慈殿/英祖繼妃/貞純王后金氏 義烈宮/英祖後宮/正祖祖母/暎嬪李氏 孝康惠嬪/慈宮/正祖生母/惠慶宮洪氏 慶壽宮/和嬪尹氏 淑昌宮/元嬪洪氏 * 第十四章.繫馬樹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診脈,醫女們對於德任是否懷孕的疑問,像是面對生死攸關的問題般慎 重以待,儘可能地避免做出明確的答覆、忙著用各種含糊的表達方式來做說明。但孝康惠 嬪並未對此感到失望,反倒很開心地把這個好消息傳達給兒子知道。 王笑了。 在那之後,內醫院也吱吱唔唔地以各種理由拖延時日。總說難以確定、還要重新把脈,甚 至提出僅憑神方驗胎散的結果仍有些微妙、要用艾醋湯進行二次確認等等藉口。即使曾有 過早診斷慶壽宮有孕的失誤前例,如此刻意的拖延也太過分了。 * 來到疑似有孕的第四個月,王的耐心也逐漸地被磨光。本來還打算想要隨便找藉口蒙混過 關的御醫,終於察覺到危險,在自己就要挨罵的前一刻,宣布了確定懷孕的診斷。 「要生王子才行。」 對於自己挑起不和根源卻毫無所覺的孝康惠嬪笑著說道。 德任不曾盼望肚子裡的孩子是兒子。 無法登上御座的王子,只能成為一輩子隨時都要擔心自己會小命不保的宗親,她不想帶給 孩子那樣的命運,但又覺得自己想生女兒的想法似乎是一種錯誤,為此感到煩悶不已。 * 「若真的不夠用的話就跟我說。」 片刻沉默之後,王的態度變得緩和。 「不要獨自圖謀、也不要讓外人幫妳,想要什麼就直接跟我說吧。」 雖然並未完全相信,但她還是點了頭。只是這個反應對王來說並不理想,讓他有些著急。 「這樣吧,我都聽妳的。妳有什麼需要的嗎?」 「沒有。」 「沒有嗎?」 「是的,福氣已經多到要把小人給淹沒了。」 王豎起了眉毛。 「真的嗎?」 「難道不是嗎?」 「妳這麼瘦,難道沒有想吃的東西嗎?」 「沒有。」 與其再被冤枉,不如就乾脆餓肚子吧。 「哼,我看妳還能吃肉,還另外去買……」 「小人害喜嚴重,吃不了。」 說著請殿下多吃點的她,安靜地嚥下了王的責罵。 「哥哥買的肉就算有腥羶味也照吃,我買的肉就是害喜嚴重吃不了嗎?」 德任看著做賊喊捉賊、莫名其妙地生氣的王,覺得實在太荒謬了,令她說不出任何話。 「真的說了,您會答應小人嗎?」 「我不是說會答應妳了嗎?」 無論如何,總覺得要揶揄一下王,德任才會覺得痛快。 「這樣的話,您就幫小人做二十件綢緞衣吧。」 「妳說什麼?」 「春花正在盛開,小人想要穿著華麗的衣服去賞花。」 王似乎無言以對。 「聽說葫蘆裙又流行起來了,小人想要一件大紅色的。」 德任若無其事地補充道。 「另外,再給小人一百袋米。小人想去賞花、還想要往池子裡扔魚餌。要是能往宮人們的 臉上撒米粒,也算是一種消遣吧。」 「妳在耍我嗎?」 回過神的王憤慨道。 「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聽,那小人就隨便說說也無妨吧?」 「妳到底把我想得多刻薄?」 「因為您總是責罵小人,小人當然就只能那麼想了。」 嘴裡叨念著「我什麼時候那樣了……」的王想要耍賴,但他也是有良心的。 「真的幫妳實現一個願望,總行了吧?」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當然,但不可以是荒誕無稽的願望。」 若再胡鬧下去,讓王真的生氣,那麻煩可就大了,德任於是放低了姿態。 「……其實,小人有一件事想拜託殿下。」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德任終於開口。 「您還記得姜月惠這個名字嗎?」 「妳在說誰?」 「丁酉年的時候,不是出現過翻越了宮牆的逆賊嗎?月惠也是參與其中的宮人之一……」 「啊,妳是說那個幫她父親指路的刁蠻宮女嗎?」 「是的,她已經被關在典獄署的牢房五年多了。不管要處決她、還是釋放她,請您現在就 做決定吧。」 王完全無法理德任的行為。 「這就是妳想拜託我的事嗎?」 「是的。」 「我說要幫妳實現願望,結果妳的願望只是這個?」 德任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就一直覺得過意不去,也曾想過是不是因為月惠的關係才覺得心裡不舒服……」 「那丫頭是妳的朋友嗎?妳肚子裡懷著我的孩子,卻心繫想要殺了我的逆賊?」 「不是的。」 「那是什麼?覺得她可憐嗎?」 不忍心否定的德任垂下了視線。 「妳乾脆要我幫妳買衣服還更實際一點,真不知道妳是太狡猾、還是真的就這麼傻。」 王不停地抱怨著。 「若您真的實現了小人的願望,那麼小人也會讓殿下開心的。」 發脾氣沒有任何好處,德任於是對王撒了嬌。 「妳要怎麼讓我開心?」 「您先實現小人的願望吧。」 論直爽,德任若說自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這樣一來,反而莫名地讓人感到好奇。 「算了,與幫哥哥謀求官位的陳腐請求相比,這個請求聽起來倒是新鮮多了。反正也是早 晚都要處理的事,我答應妳就是了。」 結束長考的王咬住了德任拋出的餌。 「好,讓我看看。妳要怎麼讓我開心?」 德任於是抓起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胎動。」 王嚇了一跳,把自己的雙手放在德任圓鼓鼓的肚子上。 「在小人見了哥哥之後回來的路上,突然地踢了小人一下。本來以為會就此平靜下來,沒 想到用了晚餐之後又開始玩耍。」 不知道是不是對王的手產生了反應,又踢了一下肚子,感受到胎動的王開心地笑了。 「王子的力氣還真大!」 「您怎麼知道是王子,說不定是像牛一樣強壯的女兒。」 因為擔心無謂的期待,德任很快地又補充道。 「是啊,若長的像妳,一定會很強壯。」 有些慌亂的王順服地點了頭。 「等等,妳本來根本沒打算要說吧?」 「小人這不就向您稟告了嗎?」 「若非妳有求於我、想讓我幫妳實現願望,妳根本沒打算要說吧?」 「殿下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矇騙的人。」 雖然被王猜中了自己的意圖,但德任並不想認輸。 「反正不管小人做什麼,殿下從來都不曾滿意過,還以為您會責罵小人呢。」 「妳到底把我想得多沒良心?」 王再度板起臉。 「做好準備吧,看來我要狠狠地責罵妳才行。」 「殿下現在也在責罵小人了,您還想怎麼樣?」 「留待妳乖乖聽話的夜晚,再狠狠地責罵妳。等著瞧,我會讓妳徹底求饒的。」 她完全無法反駁。 隔日,王信守了對德任許下的承諾。 王連夜寫了書信,並讓內官跑了腿進行傳遞。次日,應刑曹判書的奏請,姜家月惠被流放 至黑山島為奴。儘管如此,德任卻無法擺脫不得不送走什麼的感覺,令她覺得有些微妙。 * 為了胎教,陌生的臉孔不斷地出入居所。白天時,掌樂院樂工們演奏著乏味的曲調,入夜 後,換成內官們在門外用單調的音色讀著四書三經,看來白天背誦的還不夠。眼見所及之 處貼滿了看不懂的符咒,甚至還掛上了十長生圖。近日,在沐浴後,都會用混和了蜂蜜和 雞蛋的水按摩痠痛不已的肩膀、腰部和手腳。然而,越是這樣,就越讓德任感到沉重。 「其實我有點害怕。」 「怎麼?怕撐不過產痛嗎?」 她無法否認自己對即將到來的分娩感到害怕。畢竟對女人來說,那是攸關生死的大事。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 只是折磨著她的憂慮並非生理上的。 「沒有人關心我。」 「王室虧待妳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孤單。我只是一個人,被那些盼望著王室後嗣的人們包圍 著,萬一分娩時出了什麼差錯,那些人真的會救我嗎?我只是一介宮女,但這孩子可是貴 重的王孫,只要能救下孩子,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死一百次,他們也不會覺得可惜吧。」 德任掃了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一眼。 「與其說是害怕,孤單……或許更適合用來形容我的感受吧。」 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一直在等待,猛地踢了德任一下,展現出自己的存在感。孩子的這個舉 動,對於還沒有做好要成為母親的她來說,可愛到超乎她的想像。 「孩子,不會有那種事的,別擔心。」 雖然也很期待,但景熙看起來一臉驚慌。 「分娩時,不能讓徐尚宮進產房嗎?」 「我問過了,殿下說不行。」 王告訴德任,讓徐尚宮進產房有違宮中禮法,更何況產房的空間有限,應該要讓更多有分 娩經驗、對分娩有淵博知識的人進駐,說是只有這樣才能讓人放心。 「既然如此,乾脆讓繼母進宮吧……」 德任嘆了口氣。 「要是母親還活著該有多好。」 最終,德任把複雜的情感包裝成最迫切的願望,為這一次的見面畫下句點。 * 憂慮並非一種容易被排解的情緒。 終於平定朝廷的騷亂,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看望德任的王,也看出了她的頹喪。 「才沒過幾天,怎麼又瘦了?」 王看著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妳再這樣瘦下去,怎麼有辦法撐過產痛?」 「殿下才是龍顏黯淡吧。」 「面對那些瘋子,讓我筋疲力盡。」 對於親鞫之事,王似乎不想多談。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就別提了。妳明天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吧。」 「出去嗎?要去哪裡?」 德任感到有些害怕。 「離這裡很近,我有東西想要給妳看。」 「小人懷孕期間可以隨便出去走動嗎?」 「和我一起出去就不是隨便,別擔心。」 平時總說著要遵守宮中禮法、不過短暫地見了哥哥就怒目相對的王,竟說要帶自己出宮去 某個地方,還真奇怪。王甚至還交代了要她明天未時就到慶熙宮,他要帶她去的地方是自 己在東宮時期居住的鬼怪殿閣,還說因為早上很忙,所以就直接約在那裡見面。 「我會幫妳安排轎子,妳只要乖乖地坐著就好、不要亂跑。」 * 與王的擔憂相反,德任的這趟出行非常地順利。 難得吹來的風既熱又潮溼。儘管如此,能夠擺脫令她感到厭倦的日常生活,仍讓德任感到 非常興奮。離開昌德宮之後、來到昌慶宮,鬼怪殿閣裡熟悉的晴朗天空令人懷念不已。 王提早到了,德任從敞開的門縫見到他的身影。殿閣裡的王像東宮時期那樣,端正地坐著 看書,彷彿已經離開的鬼怪又回到她的眼前,讓看著這一幕的德任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到了怎麼不打聲招呼,自己一個人在笑什麼?」 「小人想起以前的事,明明變了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是啊,那時候沒想到會和妳走到這一步。」 「沒想到嗎?還以為您對小人是一見鍾情呢?」 恢復生機的德任開始胡說八道。 「一……一見鍾情嗎?」 「一開始就用無比炙熱的眼神看著小人,甚至還當場就問小人要不要承恩之類的話,小人 才說您要先贏過小人才答應時,您就高興地不知所措了。」 德任聳了聳肩。 「難道不是嗎?幾年後再見到您,也是那樣沒有半點身為國本的體統可言。說著對小人沒 興趣,但又刻意地和小人搭話,還說要給小人很多錢。」 「看來妳的頭又開始痛了吧!」 在被德任刻意歪曲的這段回憶裡,龍顏逐漸泛紅。 「妳還是喝點冷水,睡妳的覺吧……要我送妳回去嗎?」 「您不是說有東西要給小人看嗎?」 「一點根據都沒有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嘀咕著,但王還是闔上書、站了起來。德任跟著王走近一看,那是滿佈了夏日香氣的 鬼怪殿閣的院子,此處是從方才王看書的房間裡就能清楚直視的地方。 「妳知道這棵樹嗎?」 王在某棵樹前停下了腳步。 漆黑的木質喚醒了陳舊的記憶,這棵樹是有典故的。 過去,元宗經常把馬拴在樹上,於是這棵樹便被稱為繫馬樹。此後,過了百餘年,在樹木 老朽之後,只剩下樹樁。直到某天,枯死的樹樁上再度長出新枝。接著,便迎來肅宗降生 的喜事。在那之後,枯死了一段時日的繫馬樹,又繁盛了起來。同年,先王登上了御座。 因此,王認為這棵樹是祥瑞之樹。他相信總有一天繫馬樹會再度長出枝條,所以格外地珍 惜、並親手照顧它。東宮時期的他總是在此處讀書,每當他透過窗子俯視院落時,便會露 出欣慰的微笑,甚至還交代不能讓人隨意觸碰。是故,小宮女們都不敢在附近走動。 「看看這裡。」 王指著不起眼的樹樁之後,粗壯的枝幹末端開了一朵小黃花。 「親鞫期間,為了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才刻意過來一趟的,沒想看竟發現了這個幾乎可 以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德任小心翼翼地撫弄著小黃花,小黃花的花瓣十分地柔軟。 「這是個吉兆。」 王有些呆楞地看著德任撫弄著花瓣的指尖。 「我從來就不曾像最近這樣,如此懇切地想要有個兒子。」 接著,他談起了微妙的事。 「兩班權貴們同豬狗般吵鬧、黨派鬥爭又異常激烈。此刻的我,雖然還能透過各種手段去 極力壓制他們。但只要我稍微顯露出衰弱的跡象,他們便會開始興風作亂,令百姓們陷入 水深火熱之中。惟有儘快培養出能老練地應對朝中重臣的接班人,才能讓我放心。」 「殿下如此強健,又何必焦慮不安呢?」 「若想培養出能夠獨當一面的接班人,至少需要足足二十年的時間。就算現在開始,時間 也非常地緊迫。」 在明媚陽光襯托下的龍顏,顯得十分地疲憊。 自王即位以來,大大小小的謀反事件層出不窮。說著無法與其他黨派齊心協力,吵著要辭 官、挾帶了違逆頂撞之意的上疏文堆積如山。還有荒唐無比的親鞫之事。儘管王的處事能 力再優秀、學問再淵博,也不可能不感到疲憊。 「在這樣的時局之下,見到祥瑞的吉兆,憂慮似乎瞬間一掃而空了呢。」 一瞬間,德任肚子裡的孩子像是受到驚嚇般,猛地踢了她一腳。 彷彿像要插嘴般說著是在說我嗎?但德任無視了這個反應。只要一想到這孩子可能會是兒 子就覺得十分驚恐,若再想到日後可能成了不受歡迎的王子,她可能真的會暈過去。 「怎麼突然抖了一下?」 王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是因為天氣熱,所以累了嗎?」 「不是的,是因為賞花,覺得太開心了。」 只要適當地搪塞一下,王就不會起疑。 「是嗎?那現在心情有好一點嗎?」 呆楞地看著德任的王顯得有些尷尬。 「妳明顯瘦了不少,宮人們也說妳的臉色陰沉了一段時間,我聽說妊婦本來情緒起伏就很 大,所以真的是因為這樣嗎?」 「小人惶恐。」 「今天笑得夠多了。」 王的語氣格外地甜蜜寬厚。 「不能一直賞花,妳就把這個珍藏起來撐著吧。」 「您把小人的玩笑話也放在心上嗎?」 「我不會忘記關於妳的任何事。」 龍顏再度泛紅,但他把原因歸咎於天氣熱,平白無故地搧起了自己的手。 「還有,很多時候……我是真的無法分辨,妳到底是在跟我開玩笑、還是在說真話。」 德任苦笑。那才是王認為她難能可貴的處世之道之一。是故,她才能在只要稍有不慎就會 變得尷尬的此次對話裡,找到脫身的方法,藉此讓自己蒙混過關。 「您不是對小人一見鍾情嗎?」 「妳,妳走!不知道是中暑了、還是喜歡沒事找事,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命人立刻把轎子給抬走的王勃然大怒。 並排坐在屋簷下度過美好的時光,無人的宮闕裡餘韻繚繞。在鬼怪殿閣的院子裡欣賞盛開 的鮮花和青草,王作了畫、還一起削了李子來吃。悠哉的兩人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宮。 德任直到那日之後才意識到,王雖然對於是不是一見鍾情的提問感到氣憤、但並未否認。 * 王選了兒女成群的臣僚作為捲草官。盼能為產房帶來吉兆並祈求順產、也準備了捲草禮。 果然,到了九月孩子便出生了。 雖然比預定的日期早了一天、在夜間破了水,但沒有令人感到焦慮的難產情況發生、平安 地結束了分娩。眾人皆認為德任的初產能夠如此順利,全拜天運所賜。那日,宮中泛著象 徵祥瑞的紅光,在月亮和星星皆沉睡的寅時,初生嬰兒強而有力的啼哭聲響徹了天際。 此即這個國家的君主的長子。 * 原本紅通通又皺巴巴的兒子,如今變得神采奕奕,令德任感到很神奇。每當兒子抽動著自 己的小臉笑著的同時,還會可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愛兒成痴的王,即使政務繁忙,也會 每天抽空過來看望兒子好幾次,幾乎快要把門檻都給踏平了。 「聽說母親和王大妃娘娘都搶著要抱王子嗎?」 小心翼翼地哄著孩子的王問道。 作為王室時隔二十多年才迎來的王子,獨佔了王室長輩們對於王孫的寵愛。 「最近,圍繞著孩子哪裡長得最像殿下的話題,展開了一番爭論呢。」 「在我看來,這孩子長得更像妳。」 王看著孩子睜得大大的眼睛笑了。 「中殿和慶壽宮也來看望王子了嗎?」 在德任分娩之後,隨即來看望的中殿反應十分平靜。 不愧是深知君王的所有子女不過是借用後宮的肚子來到這個世上,名義上全都是她的孩子 的人。無論如何,中殿的無子之罪算是得到解脫,所以看起來很輕鬆,但慶壽宮的神色顯 得有些尷尬。從中殿和慶壽宮的反應就大概能知道,所謂妻妾同姐妹般和睦相處是多麼虛 幻的美德。但此刻是需要互相適應的時期,德任在回覆王的提問時也適當地調整了用詞。 「嗯,總之妳就好好照顧王子吧。」 王撫摸著兒子蠕動的小手。 「對孩子來說,生母才是最棒的。」 王的話令德任感到有些意外。 德任原本以為孩子出生後,王室就會以宮中禮法為藉口從她身邊奪走孩子。接著,再透過 嚴格的宮廷教育和貼身服侍的乳母來養育孩子。就算兒子不是元子,王室通常也都是以這 樣的方式養長子。但令人驚訝的是,王卻希望兒子能在德任的身邊。 「在生母的懷裡撒嬌、挨罵並慢慢長大,這樣才合乎常理。」 他的眼神有些閃爍。 「母親曾說過,父親因為太早被封為世子,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被迫與義烈宮分開,沒能 與家人累積更多的感情,最終才會被狡詐的宮人們離間,導致與先王之間的關係破裂。」 他似乎堅信上代悲劇是因為這樣的背景才造成。 「那都是不珍惜福氣才導致的結果。」 德任有種很強烈的預感,王似乎又在計畫著什麼。 「啊,妳也要努力學習。既然成了後宮,就應該要了解王室的歷史和各種前例。」 「您這是要幫小人找一位師傅的意思嗎?」 「不是的,王大妃說要親自教妳。」 王有些無奈地笑了。 * 和王大妃一起學習還蠻有意思的。從遙遠的建國時代開始,依循著歷史的脈絡,學習昔日 妃嬪為人所傳頌的美德。然而,王大妃唯獨對於曾經垂簾聽政的先后們特別地感興趣,但 世人對於出盡風頭的女人評價卻不是太好。 「幫助不明事理的君王,不也是王妃的責任嗎?」 只要說對,她就會心滿意足。 但這並不意味王大妃只聽得進奉承,她反而希望德任能從中予以反擊。就像君王與臣僚們 的討論那般。每當德任引用從前在性理學書中讀到的句子時,總能得到王大妃的讚美。當 然也有很多作業,對當日所學的文章發表感想是基本要求,更經常指定用特定句子作詩。 不過,每當德任沒有完成當日的作業,直到晚上還在努力學習的時候,王就會不高興。 「小人正在做殿下喜歡的學習,您不高興嗎?」 「學習是我喜歡的,但我可沒說我喜歡妳也學習。」 「您不是要小人努力學習嗎?」 頂了嘴,卻什麼也沒得到。 「竟然把好不容易才抽空過來一趟的夫君晾在一邊。」 接著,他推開書案,按住她的肩膀讓她躺下。 「我也有不亞於王大妃娘娘的東西能夠教妳。」 「小人承受不起。」 雖然為了要擺脫而求饒,但執意要抓住的手令她感到有些厭惡。 「屆時要狠狠地責罵妳才行,我不是早就跟妳說過了嗎?」 而王也真的照做了。 * 「聽說妳哥哥來過了?」 德任還來不及向王稟告,他就知道了。 「即便是親生哥哥,也不該隨意讓男人進出。」 王的責罵甚是嚴厲。總之,不能做的事很多。 「很久沒有哥哥的消息了,小人只是好奇……」 王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妳怎麼不問我為何把妳哥哥趕出宮?」 「小人豈敢對殿下的決定說三道四。」 德任迴避了王的視線,極力地表現出此刻不想與王搭話、也不想見到龍顏,只是因為無法 拒絕,才不得不面對的氛圍。 「乳母把王子帶出去吧。」 玩耍的孩子被帶出去後,王靠著背墊舒服地坐了下來。 「在王大妃殿的學習進度到那裡了?」 隨意改變話題是可恥的,德任咬緊了自己的嘴唇,指出最近學習到的部份。 「進度這麼快嗎?」 「多虧慈殿教導有方。」 「等等,該不會太宗朝的歷史也學到了嗎?」 御音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太宗朝和世宗朝都是我所推崇的榜樣,那是剷除了前朝的惡習、奠定新時代基礎的富饒 時期。得益於此,超過了四百年歷史的國家才能穩如泰山地維持到今日,」 本來應該要附和一下王,但德任卻始終沒有開口。 「尤其是在君權至上的這部份。為了貫徹己意,太宗甚至不惜株滅了自己妻子和兒媳的娘 家。但這確實值得,又能怎麼辦呢?娘家的親族和戚臣本來就是有害的,若拘泥於人情的 束縛,便無法成就大業,這就是政治。」 不,確實是她搞錯了,話題並沒有改變。 他並不覺得抱歉、也沒有為自己找任何藉口。在逃避的視線相遇的瞬間,王抓住了她的肩 膀、拽著她,王在彼此的鼻尖彷彿就要碰觸到的距離俯視著。 「妳和王子由身為君王的我來保護。」 王說道。 「所以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被周遭的閒言碎語給迷惑,只要乖乖地在我懷裡就好,不要 讓我無法保護妳。」 那是若她膽敢插手政治,就絕對不會饒恕的意思。 能夠如此逼迫為自己生下兒子的妾室也是一種才能。後宮的敵人是正宮或另一位後宮的說 法,令她感到十分可笑。在她看來,後宮的敵人是王,生也好、死也罷、愛也好、拋棄也 罷,一切皆取決於王。但更可笑的是那位後宮,甚至無法拒絕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 正當她想要推開他時,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回答我。」 「您真的需要小人的回答嗎?」 「是的,我完全不知道妳在想什麼。」 「當然是追隨您了。反正您也說了您會保護小人、會成為小人的依靠。」 自嘲的笑聲彷彿揶揄般隨之而來。 「您現在能明白小人在想什麼了嗎?」 「不,我還是不知道妳在想什麼。」 他的眼神有些閃爍。 「但我決定相信妳的回答。」 接著,便毫不猶豫地吻了她。硬是撬開了她緊閉的雙唇後、便往更深處挺進,直到她的呼 吸變得急促、神情逐漸恍惚為止,他只是堅決地要她屈從於自己。 「……生氣了嗎?」 在漫長而微妙的深吻之後,他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妳說過我會一直惹妳生氣。」 「一開始是那樣沒錯。」 「那現在呢?」 「現在是害怕。」 德任茫然地感受著不知道是誰的心臟傳來的劇烈跳動。 「怕什麼?」 「小人害怕會失去。」 「妳是害怕會失去我的心嗎?」 德任無奈地笑了。 「不是的,小人害怕會失去自我。」 那一晚,即使兩人蓋著同一條被子,卻仍感到彆扭不已。 * 元子的百日一切從簡。雖然沒有舉行宴會,但還是準備了海帶湯和年糕讓眾人分食。 初次見到兒子穿著彩衣的模樣,令王感到開心不已,於是便和朝臣們一起喝了酒。醉醺醺 的王直到清晨,連星星都快要落下時候,才出現在德任的居所前。 「只是喝了點藥酒。」 從步履蹣跚的情況看起來,根本不是只喝了點藥酒的程度。 「都站不直了,怎麼不服侍殿下回大殿?」 「小人惶恐,因為殿下執意要過來……」 還沒適應弟子已經出人頭地的徐尚宮,尷尬地辯解著。 王雖然進了寢室,但並未安份地入睡,反而枕著德任的膝蓋躺下、發起了酒瘋。每當他喝 醉的時候,總是會胡亂地背著四書三經,要勸他停下來也是件不容易的苦差事。 「我為了妳可是焦慮到迴腸百轉。」 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那麼嬌小的妳,怎麼有辦法生出孩子?每當我聽到妳哭著喊痛的時候,總是令我感到坐 立難安,差點就沒能忍住想要闖進產房的衝動,幸好過程沒有拖太久……」 王的告白令德任有些意外。 在等待第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的過程中,將為人父的王出乎意料地沉著冷靜,在眾人驚 慌失措的同時,他只是優雅地在一旁的房裡看著書。當初生嬰兒爆出洪亮的哭聲時,也只 是默默地進到產房裡、對她說了句真了不起。 「您說這話是想討好小人,再用在別地方嗎?」 「妳到底為何總把我想得那麼刻薄?」 「難道小人有說錯嗎?。」 德任撇了撇嘴。 「有君王體統要維持,怎能像一介匹夫般驚慌失措。」 「那您就繼續維持您的君王體統,為何現在才來說這些?」 「因為妳不懂我的心!」 「您說小人不懂什麼?」 王沒有回答,只是反覆地胡亂說著話。 「元子在那裡?」 「元子已經睡了,殿下也睡吧。」 「元子在哪裡?父王來了……」 他掙扎地想要站起來,德任怕他吵醒好不容易才哄睡了的孩子,趕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 給按回去,自言自語著的王又換了話題。 「妳完蛋了,再也逃不了了。」 「您喝醉了,快別說了……」 「妳是我的家人這件事已成定局,妳不能反悔了。」 「已成定局嗎?」 「我命人把妳記入璿源譜略中、也寫進國朝御牒裡,妳生下了我的孩子,在把慶壽宮寫進 族譜之前,應該先把妳放上去。」 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結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就是在王室的族譜上,用螞蟻般大小的字寫上元子的生母是誰,但就算用門片般大小 的字來寫,也無法引起德任的興趣,因為那是與她的日常生活完全無關的事。 「您說的是,聖恩浩蕩。請您好好地躺著吧!」 「妳的家人是我,不是妳哥……」 他的目光呆滯、有些語無倫次。而她因為不想聽到外戚、出嫁之人的嘮叨,裝作沒聽到。 「……不要生氣。」 但令她無法忽視的話,再度自他的口中吐露。 「我是王,我無法安慰妳。所以妳不可以生氣……」 他眨了眨自己不聽使喚的沉重眼皮。 「我知道的就只有如何當一個稱職的王,但若這樣會讓妳傷心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好,妳不是說過……就算我是這樣的人,也會追隨我嗎?就算殘忍……也會接受我,妳 不要生氣、也不要和我保持距離……」 最後的話變得模糊不清,王終於睡著了。 德任看著睡著後一臉平靜的王。 若能什麼都不想、只是單純地去愛,一切就會變得簡單。但事與願違,他是個難以讓人盲 目去愛、也難以讓人公開去埋怨的男人,而她是個對於自私的君王之愛感到糾結的女人。 天色不知不覺地轉亮了,王被可怕的宿醉折磨著。 「我看我還是戒酒吧。」 王按著自己因為宿醉疼痛不已的頭,才說出口的決心,不一會就被打破。 「只要別過量就行了。」 「一旦喝起來,就很難停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連蜂蜜水也無法緩解他的宿醉。 「您還記得您昨晚說了什麼嗎?」 德任又再為他呈上一碗蜂蜜水。 「不記得了!」 看著王泛紅的龍顏,明明記得一清二楚。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小人就當是那樣了。」 「啊,我是真的不記得了……算了,頭痛死了。」 連生氣都無法,看來應該是真的很不舒服吧,德任溫柔地為他按壓疼痛的頭和脖頸。 「妳怎麼這麼體貼?」 他感到有些疑惑。 「家人之間應該要溫柔一點。」 德任聳了聳肩。 「臣妾能倚靠的人只有殿下,請您務必要長長久久地保持玉體安康。」 這一次,她依然選擇主動認輸。雖然不甘心總是成為先釋出善意的那方,但對她來說,這 不過就是無關愛憎、用於和解的一個好方法。而王雖然聽到他心心念念想要聽到、盛滿了 懇切的話語,但他沒有任何表示,直到穿好袞龍袍、準備要出門的瞬間才終於開口。 「我晚點會再過來,多準備一點蜂蜜水。」 看著王紅成一片的脖頸,像個有些不知所措的傻瓜般的模樣,德任又笑了。 - END 本文禁止任何形式轉載、擷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34.89.14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KoreaDrama/M.1674134826.A.C89.html

01/19 23:05, 1年前 , 1F
謝謝翻譯,這裡的德任不是心甘情願成為後宮的感覺更強烈
01/19 23:05, 1F

01/19 23:13, 1年前 , 2F
我覺得是兩種情緒都有 只是在天平兩端擺盪著
01/19 23:13, 2F

01/20 01:09, 1年前 , 3F
感謝大大,超級想看原著的在看完劇後
01/20 01:09, 3F

01/20 02:36, 1年前 , 4F
感謝翻譯~
01/20 02:36, 4F

01/20 08:54, 1年前 , 5F
推 w大辛苦了 看到這個想到我剩下的那幾集這幾天補完XD
01/20 08:54, 5F

01/20 09:01, 1年前 , 6F
衣袖最後兩集是極與極必看啊啊啊
01/20 09:01, 6F

01/20 09:42, 1年前 , 7F
推,好好看啊
01/20 09:42, 7F

01/20 10:18, 1年前 , 8F
謝謝大大分享~內容更表現出德任的身不由己QQ
01/20 10:18, 8F

01/20 10:19, 1年前 , 9F
我來個一天一章 連載到初三 大家過年一起哭吧 XD
01/20 10:19, 9F

01/20 12:18, 1年前 , 10F
先推推!w大打了好多頁,辛苦了。
01/20 12:18, 10F

01/20 12:18, 1年前 , 11F
等之後幾天閒下來時再來好好精讀^^
01/20 12:18, 11F

01/20 17:03, 1年前 , 12F
謝謝w大!
01/20 17:03, 12F

01/20 22:54, 1年前 , 13F
繼續拜讀w大的精緻典雅的翻譯
01/20 22:54, 13F

01/21 01:02, 1年前 , 14F
王一直在消耗德任的愛啊……
01/21 01:02, 14F
※ 編輯: watase124 (1.34.89.144 臺灣), 01/21/2023 10:07:18
文章代碼(AID): #1ZoKKgo9 (KoreaDr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