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記] 一個人的冬遊京都
一年多前，和先生兩人第一次自助玩京都，記得回台灣很長一段時間，回不了神。
腦海裡盡是冬天的京都，萬物寂寂，天地間有著肅穆沉澱的力量。
原以為要隔上好一陣子才會再去京都了，總想時間有限、金錢有限，該每次去不同地方。
沒想在規劃一趟一個人的旅行時，還是忍不住選擇京都，一樣是冬天的京都。
一年後，距離現在的一個月前，就這樣再度回到那個經常出現在腦海的城市。
那一天，在逐漸靠近京都的HARUKA裡，看那外頭不陰不晴的天空與快速移動的景象，
不同去年熱烈地與先生分享許多感想或翻著旅遊書，
是懷著珍惜當下的心思，想要完全地享受每分每秒的獨處時光。
一月底的京都市區，天氣如同去年一樣，溫度清冷而空氣乾爽。
入住松葉家旅館，住在一間小巧可愛的單人日式房，一向喜愛這榻榻米的草香氣。
第一晚，以石屏小路裡的居酒屋作為這趟旅行的開場，
吃著和牛火鍋配著溫暖的清酒與意外好喝的日本威士忌（其實還有日本葡萄酒與燒酌…）
看著和我一樣圍著吧台用餐的男男女女們聊天玩鬧，
雖然一個人，可是美食、美酒與在這有美好氣氛的小路小店，讓我確定自己是在京都了。
最後帶著滿足及些許醉意回到旅館，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先到錦市場晃晃，吃些漬物提神，消消昨夜夢境般的腦袋。
京都冬天的蔬果煞是好看，顏色飽滿，長相肥美，每樣都教人想直接咬上一口嚐嚐鮮。
吃過午飯後，帶著悠閒的心情搭上JR去園部。這一天是要留給點上雪燈籠的美山。
園部是個冷清的小站，走到哪兒都受風寒冷，
但那一絲絲飄下的雪讓我知道即將去到一個有別市區的美麗境地。
搭乘的觀光巴士沿山路蜿蜒而上，雪片開始紛飛，世界逐漸潔白，便這麼直到目的地。
曾在兩年前冬天去過北陸的合掌村，合掌屋規模龐大而集中，
這回來到的美山，則是個因為不那麼知名而保有更樸質真實氣質的鄉村。
陶淵明有謂：「不足為外人道也。」便是這個道理。因為人跡罕至，方有佳景存世。
關於我回憶裡的美山，其實並沒有玩什麼雪燈籠，也沒有往遊客集中的店逛去，
就是踩著雪深及膝的路，頂著沒有間歇的雪，踏進一間溫暖極的喫茶店，
與一對日本老夫妻屈膝同坐一桌，我們語言不通，但彼此微笑不斷。
我用了極其有限的日文說明自己是台灣人，他們驚訝而興味盎然，
在我點的甜點送來時，他們指著甜點說它的唸法，我則像個學生般乖乖重複照唸幾遍。
人在異鄉，躲著寒意，遇上這麼溫暖的小店與人情，便是拍照也無法留存的寶貴記憶了。
又印象深刻是，臨別美山前吃了碗山菜烏龍麵，那山菜真是爽脆新鮮至極。
第三天，來到在朝陽下積著殘雪的大原。
這一天搭公車上山時，不知因為藍天白雲與山間殘雪互相照映的景色太好，
或是耳機傳來的音樂太合於情境，意外地在公車上熱淚盈眶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便能明白為什麼，
如此只專一注視世間一景一物卻不必為誰言語的時刻，如此不存絲毫紛雜干擾的聲音，
這人生難得的全然平靜，的確給了內在無上安慰。
不知古老歲月裡，那些僧侶是否也感受這樣不知流年，只承萬物的純粹靜好？
午後，自大原下山，再搭公車轉去一乘寺。
冬日京都的陽光上好，搭配一乘寺的路樹與巷弄，簡直是最理想的生活場域。
先在一乘寺中谷吃了兩個甜點，再慢慢踱步晃到了惠文社書店。
這是間多麼適合置於民宅街巷中的書店！彷彿它天生就從這種地方長出來的，
以這樣真實自然、誠懇溫厚的態度長長久久的存在下去。
這一晃蕩直到下午不早不晚的光景，才載著豐足的精神搭上公車，
真喜歡在京都的公車上，坐在角落，享受外頭照射進來的細碎光影，半醒半睡著。
我想，這一天，便是五天旅程中最極致的京都味道了。
但還是得談一下待在京都的最後一日。
是去了伏見稻荷及宇治，原都是預料中的景色，美則美矣，倒不必再多提。
值得說一說的，一是走在宇治街道上，有那麼一小段聞到一店家撲鼻而來的焙茶香氣，
那厚實穩重的氣味至今難忘。亦有令人可喜的攤販，擺上五顏六色之蔬果點綴了街道。
最後以中村藤吉吃它一大碗紅豆湯圓冰淇淋與喝上一杯熱抹茶作結。
再就是，搭普通號的JR真能怡情，一小站一小站有各色的人進出，軌道行經皆平房居宅，
加之以上好的日照光線，便是一片連續不斷的日常好景。
回到京都車站後，發現時間多出了三四鐘頭空閒，臨機一動前往三月書房，結果公休，
卻因隨便亂逛，意外在那幾條頗具町家情調的寺町通與富小路通之間，
遇見堆書如山的古書店與典雅的文具堂，既驚又喜，真是樂壞了整顆心。
臨搭地鐵回京都站前，又到大垣書店買下水野克比的攝影集〈冬季的京都〉，
想那往後若念起這一年一個人走踏京都時，便有此冊可慰了。
前幾日媽媽也想我帶她去人生的第一趟京都，是在七月初，據說是火爐般的京都。
（已問過版友，眾口同聲表示極熱…）
若非還擔心媽媽的身體不堪或對京都第一印象太差而猶豫，
我想只要我能去，京都的冷或熱大概是阻擋不了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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