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關於掠奪性期刊
How predatory academic journals endanger science | Bradley Allf | TEDxNCState
分享自TEDx Talks https://youtu.be/73goVcQw0QI
譯者: Lilian Chiu
審譯者: Helen Chang
我們都收過欺騙電子郵件。
那些電子郵件的開頭通常
很有說服力，比如：
「您好，
我是西班牙海軍的上將」，
或者
「我是你的兄弟」、
「我是很久沒聯絡的
摩爾多瓦公爵夫人」，
或甚至「哈囉，
我最近有緣
取得了一桶很有價值的
輪機滑潤油。」
這類電子郵件通常
滿是糢糊的承諾，
保證你能得到金塊和綠寶石，
同時也滿是拼字錯誤、
很有創意的標點符號，
還會要求你透過西聯匯款。
去年春天，
我很榮幸收到了這種電子郵件，
寄件者叫做桑尼。
只是，桑尼寄給我的電子郵件
不像一般的欺騙郵件。
桑尼沒有要給我任何珍品或綠寶石。
他自我介紹時甚至沒有用
外國王子的身分。
桑尼反而這樣對我說：
「親愛的布萊德利，
《美中教育評論》 A 與 B
都是得獎的同行評審
跨領域英文期刊，
由大衛出版公司出版，
有的沒的，我們歡迎你
投稿原創稿件，
和教育領域的創新
或研究相關題材皆可。
我們對你的研究很感興趣。
如果你也願意讓我們的期刊
扮演你發表研究興趣的媒介，
請別客氣，把你的論文或書籍
以電子形式寄給我們。
助理編輯桑尼 H 敬上。
桑尼不想要我的錢。
至少暫時還不想。
桑尼要的是研究稿件。
我必須要說，我感到好奇了。
科學家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要
把我的研究刊登在這類學術期刊上。
想像你在高中時所做過
最長、最討厭的讀書報告。
那你大概就可以大略知道
我這種科學家自願選擇
把人生每一天花在什麼事情上。
做實驗、
做研究，
把研究結果刊登在科學期刊上。
只是，《美中教育評論》
似乎不像一般的學術期刊。
電子郵件中有拼字錯誤
和奇怪的標點符號用法。
這期刊的名字的確存在，
《美中教育評論》A 和 B
是確實存在的學術期刊，
很顯然有主刊也有副刊。
桑尼還做了件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他附上了一百頁的醫院準則，
內有明確的機制，
說明如何將汙水消毒
及如何用防漏裏屍布將死者封裝。
我沒有開玩笑。
我開始懷疑
桑尼的在做的事
可能沒那麼光明正大。
但我得查清楚才行。
我接下來做的事，任何自重的學者，
只要在乎自己的未來、名譽
以及研究圈，一定也會這樣做。
我偽造了一篇七頁的論文，
用的全是假數字、假表格，
還有四十四個假引用，
投稿給該期刊，
想看看會如何。
我這篇論文的主軸是按照
《絕命毒師》影集的劇情在演。
如果你還記得，這個影集講的是
一名高中化學老師
用他的科學知識來製造和銷售毒品。
在我這裡，
華特溼h特這位化學老師
則是我的合著者。
我們的主要研究結果是，
以下引述：
「成就較低的學生
特別會受益於
用在中學教育中的這個
新式化學教學模型，
採用的方式是「親自動手」
製造和分配甲基苯丙胺。
翻成白話：
招募你的學生來協助你
製作和銷售毒品
是在高中有效的科學教學方式。
畢竟，我要投稿的是教育期刊。
這只是開頭部分。
在研究方法部分，
我深入探討研究地點
新墨西哥沙漠的地理性質。
我們都知道它在熱帶地區，
年降雨量是十三呎，
長滿了魔法般的樹木，
位在加拉巴哥群島。
我接著還擁護
教師裸體的教育益處，
眾所皆知且有文獻佐證，
接著討論我選擇用什麼
統計方法來分析資料。
也就是用寶可夢
來命名的那些統計方法，
可以用強大的微軟統計軟體
小畫家來執行。
在結果部分，
我用圖來呈現這兩者的關係：
選修華特懷特的化學課
和習得可貴的化學技能，比如：
製造毒品以及使用槍械。
在討論部分，
我談到這個新的教學風格可能
在一般的高中環境中
可能不容易導入。
畢竟，可能會很好笑。
基本上，我就是
盡我所能把這篇論文寫成
教育研究史上最糟糕的論文。
任何被邀請評鑑
這篇文章的合格學術評審
都會馬上把它丟到垃圾筒
或者報警。
所以你可以想像我有多驚訝，
我把論文寄給桑尼後
幾個星期，他回覆我了。
讓我知道我的論文——
我想要再強調一次，我的論文談的是
讓學生到沙漠去使用和製造
毒品的教育價值——
它竟被《美中教育評論》
A 期刊給接受了！
沒錯。A。
我沒有被選入主刊。
我很震驚，
但並不意外。
要知道，打從一開始我就懷疑
桑尼是所謂掠奪性科學期刊的代表。
在學術出版詐欺的利基世界中，
這些團體會假裝成
合法的科學資訊來源，
大量寄出電子郵件
給像我這樣的科學家，
希望我們會把我們的研究寄給他們，
接著他們會不經驗證在線上刊登。
這些團體賺錢的方式是
向稿件被刊登的科學家
收取數百美金的費用，
名義是處理費，在刊登之後收取。
這是個詐欺手法，因為非常難判斷
這些科學期刊是否是真的。
真正學術期刊該有的，
掠奪性期刊也都有。
它們有很炫的網站，
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如果找比桑尼更能幹的人，
電子郵件看起來也會很正統。
還有個幫倒忙的事實：
真正的期刊如《科學》和《自然》
也會向刊登稿件的科學家收費。
所以可以理解很容易混淆。
就類似一般的電子郵件詐騙，
把目標鎖定在老年人
或者不熟悉科技的人，
掠奪性科學期刊
鎖定的目標是經驗不足的研究者
或母語非英語的研究者。
但有個小問題，
因為真實的期刊
和掠奪性期刊的差別很大。
因為真正的期刊會花功夫去做
審查科學研究論文的重要工作，
然後才會公開刊登出來。
這樣能確保只有高品質的
研究才能被刊登。
但，這只是開端。
掠奪性期刊的問題還要更深許多，
核心在於，我們怎麼
知道什麼才是真的。
在我的假論文被刊載在
《美中教育評論》之後，
一開始我很得意，
我覺得很可笑；假期刊冒充
合法的科學資訊來源，
刊出了一堆狗屁，
有讀我那篇論文的都會知道。
我證明了他們是掠奪性期刊。
但，在這個小惡搞之後，
我開始有不舒服的感覺。
似乎不再那麼好玩了，
因為，去年春天我在
寫這篇蠢論文的時候，
世界上發生了更嚴重許多的事。
致命的新冠肺炎帶來了疫情。
每天有數千人死亡。
醫生沒有什麼工具
可以對抗疫情爆發。
而我這種科學家的反應就是
急著想要把我們的研究刊載到
真正的學術期刊上，
比如《新英格蘭醫學雜誌》，
分享治療這種疾病的新選擇。
但在學術出版的地下世界，
掠奪性期刊的世界，
情況卻非常不同。
2020 年七月，
某掠奪性期刊刊登了
一篇文章，文章宣稱，
5G 無線電波訊號會自發性
造成新冠肺炎病毒的生成。
翻成白話就是：手機基地台
會造成新冠肺炎。
這聽起來很荒謬。
也確實荒謬！
不可能有什麼無線電波
創造病毒的機制存在。
但也不能怪你，如果你看到
這篇研究在網路上流傳，
翻看了幾頁之後，
認為它有可能是合理的。
畢竟，看看這一頁！
看看那些方程式；
看起來很像是科學！
那內容全是鬼扯，
但看起來像科學，
也有數千人信以為真。
這篇文章被分享到
網際網路的每個角落：
推特、臉書、IG，
甚至上了一些陰謀論
新聞網站的頭版。
如果這篇論文是投稿到
真正的學術期刊，
一定會馬上被退件。
但，繞過科學審查流程，
壞人就可以在網路上散播假消息，
且偽裝成很像有科學根據一樣。
且不只發生這一次而已。
近期，一篇刊在
真正科學期刊上的研究
發現有超過三百篇
和新冠肺炎相關的論文
在疫情爆發之後
被刊載在掠奪性期刊上。
三百篇。
我還有一個家人傳了
一篇這種文章給我，
這篇文章聲稱
這些病毒是中國實驗室
蓄意製造出來的。
後來發現這篇文章背後的作者
和一個團體有關，
團體成員之一被推特封鎖，
因為要求要將數名
知名的衛生相關官員砍頭。
這類人可能不是很好的
科學資訊來源。
這就是為什麼說
一般的電子郵件詐騙不同於
掠奪性期刊詐騙。
一般的電子郵件詐騙
是要偷你的錢。
掠奪性期刊詐騙
不只要偷你的錢，
還要偷走我們辨別真相的能力。
你應該要覺得害怕。
外頭有些人蓄意濫用科學出版的制度
在網路上散播假消息。
最起碼我就拒絕忍受這種事。
身為科學家，我的工作
是要查出事實，
因為知識讓我們
能做決策以及
讓社會能夠進步。
科學資料提供資訊，
讓新技術能被創造出來，
提供資訊給政府做決策，
甚至只是讓我們能享受
更了解世界的樂趣。
但我現在認為，
科學家工作中的那一部分，
是在
做幾乎相反的事，
我刻意刊登我確定不是事實的內容，
目的是要根除假消息的來源，
且這麼做的不只我一個人。
世界各地的科學家
都站出來對抗掠奪性出版商，
讓它們下線，
做法就是刻意在期刊中
刊登胡說八道。
有位華盛頓的研究者就已經
刊載了數篇文章，
用他們的狗的名義來刊登，
一隻美國斯塔福郡犬。
包括很「狗」的主題，如：
帶狗狗去給獸醫去勢前
先取得狗狗書面同意的重要性。
澳洲有另一位研究者
成功在掠奪性期刊上
刊登了一篇文章，
我不騙你，內容全是這句話：
「把我從你該死的
收件名單中移除。」
就只是不斷重覆這句話。
這很好笑，
但我認為也很重要，
因為外頭有些人和團體
蓄意要欺騙我們，
給我們假消息。假消息
是社會控制的手段。
假消息會導致憤世嫉俗，
憤世嫉俗會導致冷淡，
冷淡的人是世界上最容易控制的人。
但我們不用容忍這些，
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
要盡我們所能站出來對抗假消息，
你可以刻意在掠奪性
期刊上刊登胡說道，
以根除假消息的來源，
也可以支持高品質新聞，
或者就只是在閱讀社群媒體
新聞時當個抱持懷疑的消費者。
我們能做到。
事實上，針對最後一點，
如果你的叔叔之類的人
分享了一篇線上文章，
內容是孩子到沙漠去
製造毒品對於教育的益處，
請直接忽視。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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