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了

看板Hip-Hop作者holicane (holicane)時間10年前 (2014/04/14 12:31)推噓24(24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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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了林老師所謂的美國饒舌黃金年代一般認為結束於90年代初。在此之後，大型音樂廠牌逐漸意識到這塊市場，以大把的鈔票與合約綁死歌手、伸手控制音樂製作的流程，扼殺了饒舌音樂批判與富創意的生命力。1996之後搞得生靈塗炭的東西兩岸饒舌戰爭，可以被視為商業、市場浪潮吞噬饒舌音樂的諸多後果之一。當我們看到二哥威風地凌虐東岸歌手時，很少會想到他與Death Row簽下幾乎像賣身契的合約。然而在這一切的崩毀之前，我們有幸能還能見證到1994年，饒舌音樂最後一次的盛世。許多評論家都認可，1994是美國饒舌史上最精彩的一年，沒有之一。前一年我們看到了Wu-Tang的”Enter the Wu-Tang: 36 Chambers”與Snoop Dogg的”Doggystyle” 為東西兩岸的饒舌音樂定調。1994則是百花齊放。東有Biggie打響壞男孩廠牌第一炮的”Ready to Die”、Method Man開啟Wu-Tang單飛風潮的”Tical”、堅持地下精神的Organized Konfusion的”Stress”，西有奠定G-Funk基礎的Warren G 的 ”Regulate G-Funk Era”，北有風城型男Common的”Resurrection”與克里夫蘭遊民Bone Thugs的首張EP “Creeping on Ah Come Up”，南有開闢ATL南方風格的 Outkast的”Southernplayalisticadillacmuzik”以及休士頓一哥Scarface的 ”the Diary”。1994的影響力有多大，舉兩首歌為例就好了。去年我在一個地方小表演廳參加了Murs的巡迴演唱會。Murs的功力就不用多說了，穩健、真誠，唱到最後他突然說想要吟詩。此時場內一片寂靜，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接著keyboard一下，我的天啊，他要吟頌Warren G的Regulate。Murs不疾不徐地把歌詞字字吐出，全場如癡如醉，融化於G-Funk的魔力中。我要講的另外首則是收錄在Common” Resurrection”專輯內的 ”Used to love H.E.R.”，還需要解釋什麼嗎？其實1994對台灣饒舌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年，只是往往被忽略。那年豬頭皮發行了笑魁唸歌系列的第一張，將取樣搞怪的精神帶入台灣。羅百吉發行了第一張專輯歐巴桑。舞者團體The Party則發行了他們的第二張專輯”功夫Party”。對我來說，這三張專輯各有一首歌昭示著台灣饒舌新時代的來臨。The Party這張專輯最有名的歌曲莫過於伍佰做詞的”功夫Party”，內容不外乎Old School式千篇一律的陽光態度，但 Music video可嘻哈得很，大家穿著復古NBA球衣跳街舞，影像很鮮明。但我要談的不是這首，而是另外首”大力跳舞”，由文學家駱以軍擔任ghostwriter。由於本人 ghostwriter的經驗豐富，所以這首聽起來格外親切，可以明顯感受到寫詞者無可奈何又不想太敷衍的意境。豬頭皮的”皮小姐野史”就真的很有水準了，不僅是音樂製作與取樣的豐富性，還有饒舌敘事手法的荒謬與犀利。最後一首則是羅百吉的”人在走我在走”。這首歌在專輯中一片舞曲大帝國的舞海中可謂一脈清流，東岸的重節奏與流暢度讓我想起Nas的”Memory Lane”。行文至此，你們應該也知道本文的重點是什麼了。如果在我回顧1994年的專輯時沒有發現那刺眼的缺席，那本文也不需要繼續看下去了。今年4月19日，是Nas的首張專輯，也是饒舌史上從音樂製作與歌詞來評量、就深度與意境而言，最重要的一張專輯Illmatic發行的二十週年紀念日。除了一部紀錄片 ”Time is Illmatic”之外，Nas也將於最近發行Illmatic XX的紀念版，收錄原本的十首歌與其他混音或未發行的早期歌曲。為了慶祝這里程碑，Nas最近可忙了。除了到處上節目接受訪問之外，還在Jimmy Fallon秀上與Q-Tip和The Roots樂團表演 One Love。不過從這些訪談中，以及近幾年浮現的一些資料，我們倒是可以找到一些評價這已經20年的經典的新切入點。首先，我們該如何翻譯”Illmatic”呢？據Nas本人的解釋，illmatic指的是非常屌，屌到像門學問一樣。所以，我們似乎可以將之翻譯成，”屌學”！？事實上， Illlmatic真的深受學術界的重視。不僅有兩篇主流學術期刊的文章是以Illmatic 為主題，知名社會學家Michael Eric Dyson更於2010年編輯了一本專門分析Illmatic 的論文專書Born to Use Mics: Reading Nas’s Illmatic。裡面由十個學者或評論家分別討論專輯中的十首歌曲。國中時就輟學的Nas在將近二十年後仍能有如此學術上的影響力，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曾預見。在最近一次接受BBC Radio 1主持人Zane Lowe的訪談中，Nas坦率地說，其實Illmatic 的歌詞並不能說是他獨力完成的，而是紐約市、皇后區這整個環境。被問到1994的紐約市是什麼樣的光景，Nas回答：「我們那時正從喧鬧的80年中復原。80年充滿了各種大動作，相較於70年代的無知，80年代的警察想要更瞭解這個城市。紐約市正從經濟不景氣中走出，這也帶來了毒品與槍枝氾濫、Nike與Adidas、還有新品種的政治人物 … 他們以為黑道被他們剷除了，黑道是永遠不可能被剷除的。」 Illmatic表現的，正是一種新的空間感，一種被邊緣化但又不願被馴服、充滿犯罪與人情冷暖的異質空間（抱歉丟了一個學術名詞）。從專輯的封面桀傲不遜的小男孩的臉龐後，皇后區一棟凍冰冷的國民住宅建築物，以及Illmatic開頭The Genesis的電車聲，不難看到這就是Nas想要勾勒出的世界。國民住宅區The Projects為何如此重要？居住在台北市，我們有所謂的天龍區，但若被問到有沒有「不好、不要亂去的社區」應該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美國國民住宅法案在1937年上路，用意在提供經濟大蕭條時期深受打擊的中產階級一個居所。二次世界大戰後，白人退役軍人受到G.I.Bill的補助，受訓就學、成家立業、紛紛搬到郊區，留下低收入且在政策上依舊受到歧視的非裔美洲家庭聚集在都市內的國民住宅中。經過多次都市重劃與改造，這些區域逐漸變成都市結構上的死角。缺乏商機或工作機會、鮮少公園或有機超市，大眾運輸也刻意繞過，多的是街角小雜貨店或酒販。毫無意外地，這裡也成為犯罪的溫床。1982年雷根總統向毒品宣戰，居住在國民住宅區內的非裔美洲人成為被針對的主要目標，大量的年輕男性被正當或非法的方式抓去關。毒品、犯罪、監獄成為這裡的共同記憶，卻也孕育出多少從小就對這些事物有切身觀察的饒舌歌手。Newsone.com列出美國七大惡名昭彰的國民住宅區，其中容納多達七千多居民的皇后區與布魯克林區的Marcy都榜上有名，而它們也分別培養出Nas與Jay-Z這兩位街頭詩人。為什麼Illmatic在今日還是依舊重要，因為這樣的狀況到現在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就在上一個禮拜的nydailynews指出，過去五年內紐約市的國民住宅區中的主要犯罪案件呈現31%的成長，其他的區域則只有3.3%。然而在90年代初，很少人願意透過大眾媒介討論這些事情。Wu-Tang Clan魔幻寫實的手法固然開創出新的格局，但是是 Nas的Illmatic開始有了深刻的批判與反思。舉一個簡單的例子，Nas說他那首 ”One Love”原本Q-Tip建議他可以以小朋友在班上回顧自己暑假的角度出發，但他另有盤算，他打算從寫給獄中朋友的書信的視角著手，而他也很訝異這個題材在之前完全沒有被創作過。僅有犀利的歌詞，但沒有強大的製作團隊，是無法讓Illmatic登上經典的位置。 Nas一再表示自己是多麼地幸運，能夠在第一張專輯中請到由Premier、Large Professor、Pete Rock、Q-Tip和老鄉L.E.S.組成的夢幻隊伍。在此之前，饒舌專輯多半由單一製作人完成，Illmatic可謂是多製作人模式的濫觴，使歌手得以取各家精華，融入於專輯中。將這些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搜尋網路，可以找到一張 Nas與這票製作人的歷史性合照。如果看到了，你一定會有一個疑問，就是照片中一個顯眼（刺眼！？）的白人女生是誰？她可是當時嘻哈界的伯樂，赫赫有名的 A&R Faith Newman。她不僅慧眼識英雄，代表Columbia Records簽下Nas（Russell Simmons 則是眼殘把Nas放走），更說服高層讓他們放手去製作，才成就了這張經典專輯。最近Ill Bill在接受訪問時感嘆此種外掛模式已經越來越少人使用，因此他的新專輯The Grimey Awards就是要把這種感覺找回來，而這張也成為去年少數精彩的饒舌專輯之一。然而空有歌詞與節奏，沒有技巧也是枉然。Primier講了一個有趣的小故事。 Nas在錄製"N.Y.State of Mind"的時候，在錄音室中完成歌詞，提槍上陣，一次就錄完。在歌曲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可以清楚聽到Nas說： “I don’t know how to start this shit …” 然後一次把包括”I don’t sleep, cuz sleep is the cousin of death”這句名言的歌詞一次噴完，這是相當恐怖的功力。 Nas在訪談中也分享了一個有趣的插曲。他那時有一本寫詞簿，內容都是之後要用在Illmatic中的歌詞。但有一天他竟然在電車上遺失了這本簿子。這可是饒舌歌手的第二生命。他在電車上貼上佈告，留下地址，希望有好心人事能夠寄還給他。過了許久，沒有任何消息，他只好憑記憶將這些歌詞重新創造出來。後來專輯完成後，有一天這寫詞簿竟神奇地寄回來了，他聯絡到寄件者想要給他酬勞，對方卻回絕。結果之後，Nas繼續說道，他又弄丟了那本寫詞簿 … 到現在都還沒找到。關於Illmatic與Nas的故事可以講的實在太多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在最近拿出 1994年的那些CD或黑膠，拍拍上面的灰塵，回憶一下那段沒有mp3、沒有流暢網路、沒有社群網站的歲月。20年了，我們都變了，Illmatic可沒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4.3.189.164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Hip-Hop/M.1397449906.A.6C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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