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so] Tsukiooji 04c
黑之獸IIc
「——那算什麼啊,『自動摧毀程式的運行模式』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呢,那種東西怎麼可能看得到嘛……!」
「妳不是看在眼裡了嘛。通常、生物頭被砍掉後就會死,切斷頭、身體機能就會停止的吧。反過來說,頭沒切斷之前是不會死的吧,道理就是這樣的。啊,我的事算是例外了。可是,妳可以完全不講道理,就算面對可以無視一切外在死因的對手,妳也可以直達『死亡』。被妳殺過的對手,是因為被妳接觸『死』這一概念的要因而直接進入『死』的狀態了。所以在妳來說,並不是因為切斷所以停止,而是『自動摧毀』之後,以切斷的方式表現出來罷了。」
「妳看,這都不叫怪物的話,該叫什麼?『只是能切斷物體的線』妳說得倒輕鬆,妳知不知道妳的這雙眼,是在迄今為止存在過的所有超常能力者中都算極為超常的特異啊。春日妳呢,擁有著一雙可以抹殺一切的,死神般的眼睛哦。」
「——」
無話可說。如果照朝比奈實玖留說的,我這雙眼睛可以看到『自動摧毀程式的運行模式』那種東西的話,
如果我看到的漆黑的線,是萬物的『死期』的話——
那麼,在我身邊,該被多少『死亡』包圍著呢……
「……那,妳說什麼嘛。要是妳說的是真的話,那我不就連妳也殺得死了。」
「是嗎?那就試著看看好了。」朝比奈實玖留拉開了窗簾。
沒開燈的房間裡,灑滿透窗而下的月光,微微發亮。
「好了,儘管認真來看好了,啊、難道戴著那個眼鏡的話,看不到的嗎?」
「——那好吧。」當然不過是看看而已了。
把眼鏡摘下。房間裡,立刻就充滿了黑色的線。
窗外是雪白的明月,白天在太陽照射下不太好辨認的黑『線』,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簡直像要發出光來一樣清晰。
在這月光中,朝比奈實玖留身上的『線』非常得細,不集中精神去看的話,簡直看不到似的。
「啊——」
「……如果不是剛被春日妳殺過的話,應該是完全看不到的,現在多半還可以看到吧。在夜晚,我是沒有『死期』這種概念的,但是白天的話就會有了。春日本來只能在白天殺死我的,可是被殺過一次後蘇生消耗了很多力量,現在就算在夜晚也有『死期』了——也就是說現在不再不老不死了,不過,春日,妳可以切到我身的『線』嗎?」
「——」
……能切到嗎?
確實可以看到,就能夠去切了。不過,像那個時候那樣在一秒不到的瞬間就把她身上的線全部走遍的切法,現在的我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我看很難吧,不管我看不看得到線,只要不在朝比奈實玖留睡覺的時候,我都沒機會的吧。」
「是吧,這個就是妳最大的缺點了,不管妳的眼裡可以怎樣把『自動摧毀』掃瞄出來,但這種死『線』不是妳自己來切的話就沒用了,就算是現在這種虛弱的狀態,我的運動能力也不至於低下到讓春日妳捕捉得到動作的程度的。」
……是嗎。
說起來,要是運動敏捷的生物,我就跟不上了。捕捉不到動作的話,就不能隨意接觸了。也就是說,就算是看到『線』,能不能秒殺會動的東西仍很難說呢。
「——好疼」
頭突然??的疼起來,看著「線」的話,頭就會疼,這從小孩子那時候起就一直是這樣了。
戴回眼鏡,視野也恢復正常了。
「……」
朝比奈實玖留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的樣子,
「……怎麼了,還有什麼的事嗎?」
「嗚嗯,倒不是有什麼事啦。春日戴上那個眼鏡的話就看不到線的嗎?」
「嗯,是啊。以前,我的眼睛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偶然遇到的人送給我的,雖說到現在只有鏡片是原來那個了,到底還是多虧了它,我才能平平常常的度日呢。」
「這樣子啊。也是呢,就算擁有再堅強的心,要一直面對死亡的話,除了發瘋或者刺瞎眼睛說不定還真沒第三條路走呢。」
邊這麼說著,朝比奈實玖留邊靠了過來。
「?,這個、給我看看」
「——不行。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是隨便給妳玩的。」
「又不會弄壞妳的啦。真的只是看一下就好啦這總行了吧?」
朝比奈實玖留靠得更近了,這個距離,沒准她都已經動了硬搶的主意呢。
看來還真拿朝比奈實玖留沒辦法了。
「……那好吧。看過了可要馬上還來啊。」
把眼鏡遞過去。
朝比奈實玖留好像要從裡面看出什麼似的仔仔細細的看過一遍,又換上那種嚇人的敵意眼神抬眼看著我。
「春日。製作這個眼鏡的人,現在也在這附近嗎?」
「啊。應該不會吧。上次見他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也不過只在這裡呆了一星期罷了。」
「——這樣啊。太好了、不用增加多餘的對手了。……嘛、要是阿虛來作對手的話,現在這樣子,先暫時撤退也是免不了的。」朝比奈實玖留忽然一臉嚴重的沉默下去了。
「朝比奈實玖留。妳跟老師——啊、不是,那個製作這個眼鏡的人,認識?」
「……知是知道的。現存四人的四大程式設計者。這個眼鏡也是很不得了的珍品呢。就算是以我的力量,也無法隨隨便便的弄壞它呢。」
朝比奈實玖留的臉色越說越嚴重了。
「……那,那妳已經動了弄壞它的念頭了是嗎。」
「——哎?我、我有說要弄壞它嗎?」
「……果然,妳還是動了弄壞它的念頭了。」
『給我還回來』一把從朝比奈實玖留手裡拿回眼鏡。
「真是的,沒有這個眼鏡就沒辦法保持正常,妳不也這麼說的嘛。還是說,妳純粹就是想讓我不正常呢,妳這傢伙。」
「當然不是那樣子了。只不過春日妳那麼寶貝它似的,人家這邊看了不高興嘛。」
「——怎麼說妳啊。」
……真的,這傢伙的思考方式該怎麼說呢,有個人能來教教我怎麼理解就好了。
「老師的紀念品當然也很重要的,不過最重要的是沒了這個眼鏡,身體受不了的。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看著那種線,發瘋之前先就頭痛得爆掉了。」
「——嗯,看來要看到『死』,妳的腦袋也要加大不少負荷才行呢,……唔嗯,春日妳眼睛變成這樣一定有什麼原因吧,這次就只說這麼多嗎?有機會的話,要再詳細點說給我聽啊。」
「已經說太多了啦,不好意思我不怎麼喜歡跟人說這麼多的。」
「這樣子嗎?可是我卻挺喜歡和某人聊天呢。」
朝比奈實玖留開開心心的笑著。就好像光這麼聊天真的有多快樂似的。
夜越來越深了。
朝比奈實玖留在床上坐著,我也就這麼在她旁邊坐著,無所事事的看著時鐘。
時間是淩晨四點。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天明呢。
「還有一個小時、嗎?」
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異常情況,朝比奈實玖留本人也沒一點的緊張氣。
總之到目前為止、周圍簡直都是一派平和,雖然不知為什麼,自己也確信了,今夜就會這樣平和的過去吧。
「?,志貴。」算上這個,都記不清被朝比奈實玖留叫過幾次了。
「怎麼了,該說的話,我這邊可是沒有了。」
「真的嗎?難得這樣坐著,不言不語那不是太浪費了。」
「——我說啊,剛才一直,陪著聽妳說那種難懂的碎碎念都有幾小時了?六小時啊六小時。要說累人,比起放哨什麼的,這個才叫累人呢。」
聽了這個,朝比奈實玖留嗯——的、一臉不滿的瞪著我。
——說起來也是啊,不說是為什麼,這六個小時以來,都是朝比奈實玖留在時不時的找話跟我說。一跟她說『要是虛弱睡就好了』,總是被她『兩個人說話比較有意思』給擋回來,結果就變成兩個人不停的聊天了。
「……哈啊」
真的,真的搞不懂她的思考方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
——咕嗚嗚嗚嗚嗚嗚
而且還偏趕上,肚子也餓起來了,想想看的話,這邊可是從早餐之後就沒任何東西下肚的。
「肚子餓了的話,就吃點什麼東西好了?難得是在這種飯店訂房間,叫服務生送餐如何?」
「還是算了,吃上一肚子的話不就沒有了放哨的緊張感了,比起我來,妳一個女孩子還是要吃些什麼才好吧?身體虛弱又不願睡覺,至少也吃得點東西吧。」
「春日要是算了,那我也跟著算了。普通的食物嘛,吃不吃都沒什麼的,再說我一個人吃又很無聊的。」
「普通的食物?食物也有普通的跟特別的——」
……啊啊,對啊,朝比奈實玖留是未來人,這麼說,對這傢伙,普通的人類才是「食物」來的……
「——之分的、妳是未來人嘛,人類外的東西吃不習慣也正常的。」
雖然怎麼看都不像,但是朝比奈實玖留確實是未來人來的。
朝比奈實玖留自己也說,未來人為了生存必需要吃人的。
這樣的話——,這個傢伙到底吃過哪個人,到底……殺過多少人了呢?
「——」
偷偷的瞄了朝比奈實玖留一眼。
……想像不出,明明知道眼前這個傢伙的確是未來人,可說她在吃人的樣子,還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
視線對上那一瞬,慌慌張張的把自己的視線移開了。
朝比奈實玖留直直得看了我的臉半天,哼哼恩——的,露出饒有意味的笑來。
「很在意吧?」
「在、在意什麼啊?」
「我到現在為止吃了多少人呢——現在,妳不是很在意嗎?」
「嗚——」
這邊的想法,完全被看透了。
朝比奈實玖留的笑容,滿滿的都是從容和輕鬆,不知怎麼,我並不欣賞那個笑容。
並不欣賞那個笑容——而且,這麼一來,朝比奈實玖留她殺了多少人,我更在意了。
「——那自然會在意的。現在我和妳怎麼說也是合作關係,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話,妳什麼時候會心境一變的襲擊起我來,我也沒辦法預測不是嘛。」
要這樣子的話,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呢。
一臉『原來如此,那還真難辦呢』樣的,朝比奈實玖留嗯嗯的欣然贊同著。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目前為止我究竟吃了多少人呢?」
朝比奈實玖留輕輕從床上跳下,走向窗邊。
「多少人,這個嘛——」
實玖留一臉嘻嘻的笑著,高興的望著陷入沉默的我。
……可惡,這不分明是在挑釁嘛。好,這種問題,嚇不到我的。
估計……應該是……
「上百人,是嗎?」
「可惜,答錯。」
「那麼上千嗎?」
「嗯,還是答錯。」
朝比奈實玖留得意兮兮的笑著
……怎麼搞的、忽然變得很不爽。
「可惡,那…雖然我是覺得不太可能、難道是幾十人?」
「照樣答錯,真是,幾十,上百上千的,春日妳是這樣看我的嗎?過分,還沒猜到嗎?」
「還不對嗎?未來人這還真是活得沒常識哪,人類活著的話肚子都會餓,妳們要活著不是不吃人不行嘛,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這算什麼啊。」
「嗯,雖然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可是我這八百年來的時空旅行,一個人都沒有吸過;普通的人類,也一個都沒殺過。」
——唉?
「慢著——這個、妳是說真的嗎?」
「是真的,因為…我、很害怕吃人的。」
——哈啊?……吃人,她竟然是害怕的?
「妳沒騙我吧?很害怕吃人……可妳不是未來人嘛,為什麼啊?」
「……那估計是個膽小鬼吧…我。說不定不管活多久,都只能是個半桶水的未來人呢。」
仰起臉望著夜空,朝比奈實玖留帶著幽怨似的輕輕念著。
窗邊的她,就這樣沒完沒了的往長空裡望著。純白的背影仿佛雲霞般朦朧。
「……這樣啊,半桶水、是嘛。」
這麼默默地念著,我摸了摸胸口,心總算落肚裡了。
……不知怎麼,好像自己很欣慰的樣子似的。
安心也是當然的吧,起碼知道了眼前這個女孩子並不是傳說裡那麼兇惡的存在了。
她說的沒錯的話,我也不會莫名其妙就給她殺掉了。
這麼說我安全了,……不,比起知道自己安全了,我實際更因為全然別個的事實,在欣慰著。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呢?
比如說,聽到了朝比奈實玖留只能是半桶水的未來人的事,就會感到這麼欣慰什麼的。
……
「啊——」
忽地一暈,暈眩又開始微微的發作了。
「春日?妳怎麼了,額頭上出這麼多汗的。」
「沒什麼,不過是頭裡、發疼——」
抬頭去答朝比奈實玖留,愣了——
朝比奈實玖留背後的窗外,玻璃的那邊,還沉寂在暗夜的漆黑中的樓群,樓頂上,
青色的鴉、向這邊、直直盯著。
「那個——」
身體,只能發著愣,往窗外,呆呆的瞪著。
朝比奈實玖留回身向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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