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單邊主義又吃敗仗--「人民幣威脅論」打退堂鼓
美國單邊主義又吃敗仗--「人民幣威脅論」打退堂鼓
在全球經濟依然未趨明朗，全球化進程也因坎昆會議失敗而停頓的此刻，美國 「經濟
單邊主義」就像它的 「軍事單邊主義」一樣，開始受到愈來愈多的質疑和不滿。二○
○四年，這種型態的貿易指控必將日增。
文/南方朔
經過長達一年的宣傳、造勢，以及國際社會的合縱連橫，由日本所創造，但被美國用
來炒作施壓的 「人民幣威脅論」，終於在十月底正式結束。由於九月份的歐洲財長會
議拒絕附和，加上日本也打了退堂鼓，美國獨腳戲難唱，祇好為它劃下了句點。
因此，美日合唱，希望藉著拉攏歐洲，像當年 「廣場協議」迫使日圓大幅升值一樣，
迫使人民幣升值之計已告結束。十月底美國財政部在向參院所提的年報中宣稱 「中國
並無為了貿易利益而違背美國法律，操縱匯率之情事」，這項結論的出現，已意謂著
美國在人民幣問題上的偃旗息鼓。美國財長史諾一度聲色俱厲的表示不惜發動貿易戰
爭，「關閉市場」的談話當然也成了過去。
‧削弱大陸經濟全球將受創
美國在人民幣問題上先硬後軟，在國際政治上，當然是主要的國際組織如世銀、國際
貨幣基金、歐洲央行、亞銀等都不同意其說辭，加上東協及歐盟拒絕加入圍剿人民幣
的行列所致。而這些組織及區域不願附和，當然又有著經濟上的客觀理由。那就是過
去的日本乃是絕對性的出口大順差大國，它的巨額貿易順差都轉個手就到了美國的公
債市場，因此削弱日本經濟，對每個國家都有利。而今天的中國大陸則不然，它從二
○○○年起，就已由招嫉的 「世界工廠」，正式邁向 「新興的最大市場」。由於進
口大幅增加，雖然它的經濟規模祇占全球產出的四％，排名第六，但對全球成長的貢
獻度則高達十七點六％。這意謂著若意欲削弱中國大陸的經濟，則全球都將受創。尤
其是中國大陸的經濟有全方位性，以今年一至八月為例，它對美貿易達七百八十五億
美元，對歐七百七十一億，對日八百三十五億，對東協約七百億，這也意謂中國經濟
不穩定後，它對全球造成的不利也將具有全方位性。
因此，「新興的最大市場」的特性，乃是美國在貿易問題上最後變成 「非自願的和
平主義者」的主因。二○○二年，美國對中國大陸的貿易逆差已達一千零三十億美元
，估計二○○三年將到一千二百一十億。但除了對美有大量順差外，大陸的進出口始
終維持在 「健康的水準內」，這也就是它其實是以對美的順差來彌補了對其他地區的
逆差。這乃是美國以貿易失衡為理由要動員各國圍剿人民幣，不但得不到回響，甚至
還被普遍反對的主因，在圍剿人民幣之役上失敗，換個角度言，這也是美國 「經濟
單邊主義」的嚴重受挫。
而值得注意的，乃是雖然安全的度過了這次以人民幣為題目的美國
「經濟單邊主義」的考驗，但在領受到美國的威力後，北京方面也開始做出調整，明
年三月溫家寶可望率團訪美，擴大對美採購，這是短線策略。而就長期策略言，強化
對歐及對東協的經濟關係，或許更為重要。最近的歐中高峰會，雙方決定擴大經濟合
作，到二○一○年以兩千億貿易額為目標。此外，從今年起，中國大陸已取代了日本
，成為繼美德之後的全球第三大進口國，而毫無疑問的，東協已勢必成為最大進口來
源。二○○二年它與東協貿易已達五百五十億美元，目前正以五十到一百一十％的速
度在成長，估計兩年內可到千億美元水準，三年內可取代美國，成為東協最大的貿易
夥伴。這也是 「東協加一」自由貿易區得以順利的主因。
因此，中國大陸的進口增加，不但成了亞洲成長的主要動力，歐中關係的增進及高科
技領域如伽利略太空定位衛星等方面的合作，已使它和歐洲有了更大的依存關係。而
最重要的，當然仍在於它進口的快速成長，已使得商品價格攀升，讓緊縮及價格下跌
的時代結束。最近期間，國際原料金屬如銅、鐵、鎳、鋁，以及木材和石油等都因大
陸需求增加而上揚，也是全球復甦的徵兆之一。
不過，儘管以人民幣為題目的美國 「經濟單邊主義」暫時受挫，但這絕不意謂著它的
退潮，美國六名參議員提案，要求對中國進口貨物課徵二十七點五％關稅；七十多名
眾議員提案，要求將關稅最高提升到四十％；並有三十二名眾議員聯署，主張停止對
中國的永久最惠國待遇。這些都是 「經濟單邊主義」所造成的保護主義，它仍在找時
機來發作，而這樣的時機其實並不會太遠。
‧美國短線製造復甦的假象
目前美國暫時仍停留在 「第三季成長七點二％」的復甦論的喜悅中，但由成長的貢獻
因素來分析，則可發現它主要是依靠高檔住宅以及耐久消費財的支出成長超過百分之
二十所致，而其原因乃是富人減稅、放寬房貸、以及舊型汽車廉價出清庫存等。這些
消費支出都有獨特的時間性，也多半屬於一次性，由九月底又顯示零售消費的減少。
這也就是說，這種情況下的成長，這一季並不保證下一季，因而它的短線特性不容忽
視。二○○二年第一季美國成長粗估為五點六％，第二季立即降到一點三％，即是可
堪對比的前例。
而除了這種短線性之外，比較嚴重的，乃是當它製造出了復甦的假象後，廠商為了彌
補虧損，擴大利潤，在這個時候反而傾向於裁汰員工。這也是十月份美國在為復甦論
精神喊話聲中，公司宣告裁汰的員工反而倍增為十七萬一千八百七十四人的原因。這
也顯示出，當今最盛行的所謂 「失業的復甦」（Jobless recorery）可能祇是一種
為了迎合短線現狀的合理化說辭，當復甦不再繼續，它就會消失。
因此，美國是否在復甦中？可能仍必須有所保留，過去十年裡美國藉著強勢美元向國
際社會吸收游資以支撐其經濟的做法，固然在資訊科技的支撐下維繫了十年繁榮，但
美元太貴所造成的企業外移卻一直持續。經常正確的摩根史坦利公司首席經濟學家羅
奇，最近在亞洲巡迴演說，他即指出目前美元仍然太貴，因而在美元太貴基礎下所做
出的各種短線策略也都注定將祇有短線效果，而不可能真正復甦。他認為二○○四年
美元繼續貶值二十％，或許才會讓美國經濟漸趨健康。
因此，美國的所謂 「復甦論」，可能仍值得觀察。當美國無法健康的復甦，在經濟ꨊ滌_起伏伏中，它那種尋找替罪羔羊的 「經濟單邊主義」即難免間歇式的發作，甚至
於還會 「經濟單邊主義」與 「軍事單邊主義」合流，製造出更多複雜的問題，這也
是儘管這一波以人民幣為題目的 「經濟單邊主義」雖然暫時偃旗息鼓，但卻可能隨
時換個題目再起的原因。這也就是說，當中國大陸持續成長，並在亞太地區角色日增
的未來，美國為了挽救自己的霸權，在亞洲出現 「軍事單邊主義」和 「經濟單邊主
義」的合流，並非沒有可能。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乃是它從今年以來，藉著對越南海
產及養殖漁業的選擇性懲罰，脅迫越南開放金蘭灣軍港供其停泊之用。最近美國國防
部長倫斯斐訪問越南，即是個具有重大意義的新發展。
也正因人民幣的問題，世人對美國的單邊主義已有了更多理解，在伊拉克問題上，所
顯示的乃是 「軍事單邊主義」；而人民幣問題，則顯示出 「經濟單邊主義」。 「經
濟單邊主義」乃是一種為了自身政經軍利益而砲製的經濟理由，它經常蛻變為經貿及
金融上的保護主義。過去幾年裡，它無論對歐、對亞、對拉丁美洲，這種 「經濟單
邊主義」所造成的保護主義，人們已耳熟能詳。不過值得注意的，乃是它對伊拉克
及中東的 「軍事單邊主義」，目前已遭到嚴重挫敗，而於此同時，則是繼圍剿人民
幣之計失敗後，它的 「經濟單邊主義」也同樣開始受到愈來愈大的挑戰。
‧美歐貿易摩擦日趨表面化
以歐洲為例，近年來美國陸續在鋼鐵進口，以及出口補貼上對歐洲展開保護主義的動
作，並被提控到了ＷＴＯ的貿易法庭上。尤其是美國在 「海外銷售法案」之名下的
出口補貼，不但被要求改正，並裁定歐盟得以在四十億美元進口額度內實施關稅制裁。
然而此案的改正期已三年屆滿，美方並未做出任何實質的動作，因而歐盟已決定從明
年三月起，針對某些進口項目實施由五％的遞增關稅，每月增加一％，到後年三月增
至十七％。歐洲的關稅制裁，在這個美歐關係漸行漸遠之際出現，已被認為有相當指
標性的意義，也被認為是針對美國 「經濟單邊主義」的反擊，並可能被其他國家效
法。這也意謂著近年來在全球日增的貿易摩擦，已有漸趨表面化之勢。
除了美歐之間的貿易摩擦有表面化的趨勢外，最近以及可見的未來，過去由於世貿組
織 「和平條款」而被忍耐的所謂 「農產品補貼」問題，也同樣到了即將表面化的時
候，農產品的補貼，乃是世界貿易的重大難題，甚至可說是全球貿易自由化過程中最
後的大難題，目前全球工業化國家每年用於補貼其本國農民者高達三千億美元，嚴重
扭曲了貿易秩序，並對農業生產國及貧窮國家造成極大傷害。對於這個問題，根據世
貿日程表，它應在今年底之前解決，在今年底之前，農產品補貼問題不得做為申訴的
題目，這也就是所謂的農產品問題的 「和平條款」，對於此問題，歐盟已在最近逐
步調整它的 「共同農業政策」，並與農業出口國展開協商中；而在美國 「經濟單邊
主義」下，則迄無回應，甚至擴大為諸如廠商採購本國棉花實施補助的新措施，其額
度估計在十七億至三十億美元之間。
目前美國的棉花補貼，已成了農業生產國以及貧窮國家最新的話題，包括巴西、阿
根廷、澳大利亞、貝林、加拿大、查德、印度等，已開始或即將開始向世貿組織提
出申訴。在坎昆世貿會議失敗，農產品補貼的 「和平條款」已到了期滿之日，以棉
花為題目的貿易抱怨即將開始，而美國無疑的是第一個被指控的對象，當然它也意
謂著美國的 「經濟單邊主義」在可見的未來，必將受到嚴重的挑戰。
因此，在這個全球經濟依然未趨明朗，全球化進程也因坎昆會議的失敗而停頓的此
刻，也是美國 「經濟的單邊主義」像它的 「軍事單邊主義」一樣，開始受到愈來
愈多的質疑和不滿。二○○四年，這種型態的貿易指控必將日增。除非美國調整它
對內對外的政策，二○○四年肯定將成為對美國 「經濟單邊主義」極為不利的一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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