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不再來電的電話
兩年前的三月份 因公密集到鹿港出差
我想起了李老師 李老師是鹿港人 啊~~我走在他的故鄉
我剛好第一屆學生 當時李老師是圖書館館長 教共同科目的國文
當時第一屆只有五個系各一班 學生很少 約莫250人
大一必修的國文不是專業科目 學生大多意興闌珊 只求不被當掉
自詡以國家考試為目標的科系學生更是如此
早先由老師提問 我會回答 進而變成老師乾脆就直接點我回答了
大學生沒有固定座位 我越坐越前面 越發不敢也不好意思神遊發呆
聽老師講文 點我解字 旁若無人 算是小小的革命情感
再加上學生少 老師才會對我印象深刻 還在大三的時候介紹我打工
後來由老師開授的通識選修課程 我都有選修
也因此略知老師在香港的經歷、身為鹿港人的文風等事
回家翻出了陳舊的記事本 記載了老師的電話
市話不知曾幾何時已經變成空號了 行動電話也收不到訊號
儘管是收不到訊號 頂多只是打不進去吧
也許老師只是退休在家 不需要開機
我幾乎是每隔幾天就撥打一兩次
總是傳來系統業者制式冷漠無情的回應
直到六月中 可能是最後一次到鹿港了 再試試看吧！
這一次 電話撥通了 卻傳來婦人的聲音
『對不起，我應該打錯了，我是要找一位男老師......』準備蓋上電話
『欸欸欸~~等等~~你找哪一位老師呀？』
『我找李孟晉老師，我是他在新竹的舊學生』
『等等啊~~』
接著電話傳來記憶中相同語調的聲音 但虛弱著
與老師約好拜訪的時間 老師後來也搬到市區來
這一兩年來 陸續叨擾了幾次 也間接認識了心岱老師
如今回想起來 撥通電話當時老師正在臺北進行治療
六月初 心岱老師告知我李老師病危的消息
我盡快與師母約探望的時間
安寧病房的氛圍哀傷又詭譎 長廊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
病榻上的老師更加瘦弱了 臉色黯沉無光
『很有心啊~~謝謝妳來~~』老師孱弱吐出一些簡單的字句
我盡量講一些正面的事情給他聽 隱瞞了幾天前才剛摔車的事
老師關心我的終身大事 也關心草間央的學業、工作
當師母說：『結婚了要告訴我們喔~~我們全家都會去喝喜酒喔！』
頓時覺得這不是一頭棒喝 而是一心棒喝
這一棒不是打在頭上而是敲在心上 鼻子痠痠的 眼眶熱熱的
當我結婚的時候 老師還在嗎？
『先回去上班吧！不要耽誤工作~~』老師催促著幾次
我知道 這一別恐怕就是天人永隔了
29日 電子信箱中傳來報喪的消息
李老師在6月28日凌晨 在家人的身邊離世了
難道我散光又加重了嗎？螢幕馬上就模糊了
『你很有心啊~~』耳邊回想著老師最後的幾句話
不不不~~我是神經大條又沒心沒肝的人
畢業後直接在新竹工作 如今工作已近十年
倘若有心 我早該跟老師聯絡了
怎會在畢業後的八年才會想起？還拜在鹿港出差所賜......
雖然知道這是終將發生的事 但總是希望不要成真
數日後 當我拿到訃聞 更加真切了
告別式那天我有公差無法參加 只能提前捻香致意
在現場 家屬正憔悴地摺紙蓮花
李大哥對老師說我來看他了
天知道 我最不想看見老師變成照片端放在桌子上啊！
頓時茫然 老師還是只能以相片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了
第一次看見李姊姊
天知道 我並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認識李姊姊呀！
第一次看到李姊姊 卻是在這樣的場面
儘管心裡難過 但我忍著 不製造哀悽 反而還勞煩家屬安慰我
倒是師母淚眼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總之還算安詳
下午上班不太專心 心裡上演著與老師的回憶 時而鼻頭又酸酸的
晚上在電腦前找出鹿港出差的文字與圖片 自己在家獨自啜泣
今天 我心血來潮整理了手機電話簿裡的電話
螢幕游標來到了李老師的電話
我並沒有刪除 但是我知道再也不會有這個號碼的來電
李老師 一路好走
嗚呼哀哉 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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