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月光落．秋楓沒(7)
「君月！不──君月！」
楓兒從夢裡驚醒，窗外的蟲鳴聲顯得夜裡更加寂靜，倏地──尖銳的烏啼劃破
了一室沉默，夏日微悶的夜裡，她冒出一身冷汗，不安的感覺悄悄爬上心頭。
楓兒想起夢裡君月渾身是血的看著她，對著她說：『楓兒，對不起……』，接
著便往水裡走去，楓兒試著去拉他，但夢裡君月的身體就像吃了水的棉花，不
斷下沉，心裡慌亂的感覺揮之不去，好似一顆大石壓在心頭般，躺在床上輾轉
反側，再也睡不著。於是她決定明天一早便去褚家問問是否有君月的消息。
「楓兒……快跑……楓兒……」
斗大的汗珠從君月額上滑落，雖然眼睛緊閉著，但從她皺著的眉頭和口中囈語
不難知道她正在做夢，而且一定不是什麼美夢。
「她好像在說些什麼？我聽的不是太清楚。」
「喔，她這幾天一直唸著一個叫楓兒的名字，她這樣昏迷不醒好多天了，時好
時壞，有好幾次我都以為……真是嚇了我一身汗，不過她都挺過去了，真是驚
人的意志力呀，不過她再不醒的話，就真的有些危險了，可能……」
「真是可憐呀……也不知道這女子到底打哪來的，穿著男裝，渾身是血的躺在
水邊。我發現她時，整個人渾身冰冷已經奄奄一息了，我一度以為她已經沒了
氣息呢。」
「看來這女孩兒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希望她可以挺過去呀……」
「水……」
突然，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君月又出聲了，沙啞的嗓音，微弱的聲音，要不是
房裡兩人恰好都沒出聲，安靜地連窗外風吹過樹的颯颯聲都聽的見，以君月那
微弱的氣音，兩人壓根就不會察覺。
「天吶，她醒了！快、快給她水。」
「真是老天爺保佑，她再不醒，我都要累暈了啊。」
──────────────────────────────
此時，邢云天和整個「醉心樓」的人都在杭州城裡到處尋找褚君月的身影。
翠兒的爹聽完整件事的經過，一口氣喘不上來便昏了過去，醒來後本打算直奔
武昌褚家負荊請罪，就算賠了他這條老命也罷，但邢云天堅持要先找到君月，
就算死也要見屍，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君月才出門一兩個時辰便發生這種意外
，依照地上留下的一大片血跡看來，應是傷及了要害，如果受傷的是君月，恐
怕凶多吉少，也只能希望受傷的是那些下流胚子，而君月只是被擄走就好了。
而翠兒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也沒得吃下東西，夜裡總是哭著醒來，怨自己那
天硬要拉君月去玩，才發生這種意外。她天天帶著哭的像核桃似的紅腫雙眼坐
在「醉心樓」的櫃檯裡，眼巴巴盯著門口，不時地把君月落在港口邊的香囊握
在手裡，就盼著有人捎來好消息。
邢云天找到了當天的水手，把人打了個半死，找來會說漢語的洋人傳教士，才
知道他們把人帶離碼頭後，見她奄奄一息就把人丟進河裡，心慌得很便也不記
得是哪條河了。邢云天趕走傳教士，之後，沒人再見到那三個水手。不久後，
有同船而認識他們的水手在城裡的酒館見到長的很相似的人，但他們臉上佈滿
了傷痕，也無法開口說話，似乎是酒館花錢買來的工人，便不多問就走了。
從那之後，邢云天以及「醉心樓」的人來在碼頭附近的河川來回不停地搜索，
深怕漏了哪裡，可是滾滾的河水澆熄了眾人的希望，眼看半個月過去，卻仍然
沒有君月的消息……
『唉……難道君月真注定逃不過命中之煞，十八年來，大大小小的血光之災不
都讓她避開了嗎？就剩沒幾個日子了，這下人沒了蹤跡又生死未卜，我該如何
告訴天群呀……』
邢云天一人坐在廳裡，大白天就飲起酒來，滿地都是喝空的酒瓶，酒量奇佳的
他仍無醉意，但忙著尋找君月，已經好久沒睡好了，一頭倒在桌上便要睡去。
「『叩、叩、叩』 請問……這裡是邢云天、邢師父的府上嗎？」
敲門聲後，一個清亮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是，妳哪裡找？」
「我從武昌來的，不知武昌褚家的十二少─褚君月是否在府上，可否替小女子
通知一聲，就說楓兒來找他了。」
「武昌的？楓兒？」
『難不成真是君月常提起那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兒，不會吧！』
邢云天想起君月有時會提到一個女孩的名字，好像家裡是開醫館的，跟她還有
君南很好。
──────────────────────────────
半個多月前，楓兒那一夜夢到了君月，夢裡不詳的徵兆讓她相當不安。隔日，
她到了褚家，一問才知道君月上次寫信回來已經是端午前的事，而自己也是差
不多時間收到君月寄給她的最後一封信。在這兩年中，楓兒也會接到君月的信
，偶爾會夾著他做的小東西，乾燥的花瓣、自己雕的小簪子，做工之精巧還讓
楓兒誤以為是君月街上買的。
因為距離君月可以返回武昌的日子只剩半年了，褚家的人便對此事不以為意，
以為只是君月犯懶罷了，也可能忙著練武或是貪玩，所以沒時間寫信了。君南
聽完楓兒說了前晚的夢境，雖然心裡覺得這是個不祥的預兆，但君月在邢師父
的照看下應該很安全才是。
「我想你可能是太過擔心君月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事的，君月的師
父乃習武之人，有事他會照顧君月的。」
「南姐姐……我實在很擔心，我不覺得那只是我的夢魘，一直有種揮之不去的
窒息感，胸口很悶，那不……可否給我君月在浙江住處的地址，我寫信過去問
問，好讓我放心一些，我只要知道君月還好好的就好了。」
「唉……好吧。」
君南嘆了一口氣，囑咐一旁的丫環去準備筆墨，看著眼前正爲自己小妹擔心的
楓兒，她不禁想起楓兒得知君月要去浙江，還有十八歲前大劫一事，當時臉上
的表情，『妳……是不是喜歡上君月了……』，一句話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君南實在很想跟楓兒說明一切，包括君月身為女兒身卻著男裝的原由，但這不
僅會影響他們三人的感情，身為君月少數的好友之一的楓兒會如何反應更是她
無法預料的。她看的出來君月相當看重楓兒，她不想君月失去這些，因為君月
特殊的狀況，小時後只得整天跟其他兄姐或府裡的僕人玩，沒有多少離開家裡
認識他人的機會，長大後才會老是往外跑。
其實最讓君南害怕的還是要是楓兒一時惱羞成怒，將秘密揭發了出去，到時不
僅是在鄉里間會流傳著不堪入耳的、詆毀的言語，甚至可能禍及整個褚家，導
致褚家的事業一落千丈，從此一蹶不振。一想到此，縱使有再多的話想說她也
吞了回去。
『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吧，也許只是我多慮了』
君南只好如此說服自己，希望只是自己太過敏感想太多了。
「喏，這是君月師父──邢云天在浙江杭州的住處，君月會在這，妳寫信過去
，他就會收到了。」 君南很快的在紙上寫下地址，並交給了楓兒。
「謝謝妳，南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小心點。」
「什麼？妳說妳要去杭州，妳瘋了不成？楓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楓兒回到家裡後，立即和皇甫冬陽提她要去杭州一事，從褚家回來的路上，她
想了很多，決定自己去杭州一趟。這一年多，她的醫術精進不少，沒了君月的
陪伴，她下棋的興致也減了，除了君南主動找她外，她已經很少去褚家或「尋
香館」，醫館空閒時便在書房裡拿著醫書讀，甚至書櫃上頭積滿灰塵的老舊醫
書都讓她讀完了。她想即便君月出了事，只要趕得上，自己或許能幫上一把。
「我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讓我很擔心君月，我怕他在杭州出了什麼事。有一
陣時間他沒來信了，我怕寫信去會在路上耽擱，這一來一往又要耗上半個月，
甚至一個月，不如我去杭州快些，也可探望君月。很久不見，我……我……也
很想他，與其在武昌空等、窮擔心，不如我去杭州快些。剛好藥材店的大叔要
去浙江拜訪一位老友，我順道同行，爹爹也可放心一點。」
「可、可是爹怎放心妳一個姑娘家，這路途遙遠，也要十天半個月的，真有那
麼要緊，不能寫信？托人帶也可快一些呀。」
「爹……你忘了？當初我們從北京回武昌不也路途遙遠，還一路顛簸呢，我不
是好好的，途中也沒累了、病了，精神的很。我不去杭州看君月一眼，實在放
不下心，你忍心看女兒夜夜難眠嗎？爹……真的沒事的，就讓我去吧，求求你
了，爹爹……」
『與其讓我在武昌這思念、擔心，夜裡獨自面對心中恐慌，我寧願跨越這千里
的距離，忍受路途折磨，只爲了到他身邊去。爹……請原諒女兒不孝，要讓您
擔心了，我……我、我真的愛上他了，或許、在森林的那一天，我的心就不再
屬於自己了。』
楓兒不想讓父親看出異樣，忍住了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垂著頭就一腳跪下。
「爹，女兒真的很看重君月這個朋友，如果他能夠平安無事最好，但萬一……
如果我的醫術能幫上忙是再好不過了。醫者父母心，爹一定了解，更何況君月
還是我的摯友，爹……女兒不孝要讓您擔心了，這一趟女兒是一定要去的。」
「唉，醫者父母心呀……我知道了，妳就去吧，我了解褚公子對妳的重要性，
快起來吧。」
「謝謝你，爹……」
『爹，您會原諒我吧，很抱歉這樣逼您，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走這一遭了，
即便您不同意。』
於是楓兒啟程了，半個月後，她到了杭州邢云天的家門口。
「請問……這裡是邢云天、邢師父的府上嗎？」
──────────────────────────────
「妳好點了嗎？」
「嗯……我這是怎麼了？呃！全身都好痛……」
「妳不記得了嗎？我們把妳從水裡救起來的時候，妳渾身是傷，都快沒命了，
還昏迷了好幾天呢！」
「妳躺了好幾天，又沒進食，恢復的慢，能把妳從鬼門關救回算妳命大。對了
，妳叫啥名字，住哪？我好通知妳家人來。」
「名字？名字？」
「怎了？（怎了？）」
君月扶著額頭，露出痛苦的神色。
「咦……奇怪？我是誰？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是誰？我是誰？啊──」
～待續～
--
月：「這啥…編劇出來道歉！」
貓少：「對不起，失憶這種老梗我也拿出來用…」
楓：「知道就好，下次別再讓老娘做啥＂千里尋夫＂這種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3.213.41
推
01/30 16:49, , 1F
01/30 16:49, 1F
→
01/30 16:50, , 2F
01/30 16:50, 2F
推
02/02 10:13, , 3F
02/02 10:13, 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