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史柯西斯電影中的男性形象/曾偉禎

看板Film-Club作者 ( )時間20年前 (2003/10/04 14:52),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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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同步影評 暴力華爾滋──馬丁史柯西斯電影中的男性形象  文‧曾偉禎   暴力無所不在,向內也朝外。它常穿透肉體,侵襲心靈,蝕毀靈魂,再異變成穢氣,籠罩 人們的肉身居所。它融合瞋怒,憤恨,貪婪,痴毒,傲慢,疑懼,它引發自憐自棄自卑自 大自戀與自私,勢力龐大,是人類均無可逃脫。 近年來幾部電影《搶救雷恩大兵》(Saving Private Ryan)、《黑鷹計畫》(Black Hawk Down)中人體在暴力搏鬥中血肉模糊的畫面,因為攝影技術與特效的處理,達到了 逼近寫實的境地。然而,在電影這門藝術媒體中,能超越物質顯像到精神層次,畢竟才能 奠定經典地位。 在電影領域中,能把暴力不單純以剝削手法處理,而能拍出男人暴力背後心理層次,又能 將之鑲嵌到格局龐大的史詩電影上去,導演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 這個名 字,是近代導演中必然的首選之一。 *你在和我說話嗎? 從小生長在紐約曼哈頓的小義大利區,早已熟悉街頭生活的生態。從《殘酷大街》(Mean Street, 1973)的哈維凱托,《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 1976)、《紐約紐約》 (New York, New York, 1977)、《蠻牛》(Raging Bull, 1980)、《四海好兄弟》 (Goodfellas, 1990)、《賭國風雲》(Casino, 1995)中的勞勃迪尼洛,以及最新電影 《紐約黑幫》(Gangs of New York, 2002),都著墨在男性的暴力本能。 馬丁史柯西斯電影特色在於他的電影著墨在男人及其暴力傾向,能技巧地貫注許多的情緒 及背後的心理因素,在大多美國導演淪陷在流行的快速度節奏,以毫無廉恥的方式犧牲人 物行為動機鋪陳,並玩盡各式炫目的視覺特效,史柯西斯可是緊抓著角色情感,毫不放鬆 地深入其心理背景,不使觀眾徒勞無穫。 從他的暴力經典名片《計程車司機》中,由勞勃迪尼洛演出夜班計程車司機崔維斯,在冷 清空洞的公寓中,一個人對著鏡子反覆地說,“Are you takin' to me? Well, I'm the only one here.”(你在和我說話嗎?是嗎?這裡除了我可沒有別人。)這句已成為影史 中的經典台詞,其力道在於說話者那種等著要挑釁或被挑釁的姿態,其瀕臨崩潰邊緣的情 緒流露著驚人的潛藏暴力,為片末的血洗妓院做了一個伏筆。 *從計程車司機、蠻牛、到紐約黑幫屠夫 史柯西斯電影中的男性形形色色,像《殘酷大街》、《四海好兄弟》、《賭國風雲》等典 型幫派男性生態,他們為了生存或單純工作內容,在彈子房酒吧賭場餐廳床上車上都可以 笑臉出其不意地把對手幹掉的凶很模樣;或幫派男性之外的男性,如《計程車司機》中的 崔維斯畢柯,越戰退役軍人當夜班司機,夜夜在紐約醜陋的裸夜中浮巡,漸增的偏執轉成 潛藏怒意,並擴成狹隘的英雄概念,想保護雛技,事實上是情緒及情慾無法發洩的壓抑轉 移。 《恐怖角》裡假釋出獄的罪犯,為了報復檢察官,不但挑起對方妻子的情慾及隨後的恐懼 ,還誘拐檢察官的青春期女兒,他骨子裡隨時要爆發的暴力,令人不禁打起寒顫起來。歌 舞片類型的《紐約紐約》中,那個吹著薩克斯風的音樂家,他的暴力虐妻行為及自我逃避 ,和《蠻牛》中的拳王傑克拉莫塔靠打對方頭部維生,在生活中因為不成熟的感情態度, 以暴力發洩羞愧轉成的憤怒來宣洩心中痛楚,都是自我毀滅的男性典型。 這些男人全部是屬於無法掌控自己情緒,無法信任他人甚至自己,孤獨、與社會疏離的靈 魂。有趣的是以上七片有六片都由勞勃迪尼洛擔綱主角。 到了他的最新電影,描述「美國是在街頭誕生」的族裔幫派暴力電影《紐約黑幫》當中, 最鮮明的角色是比爾屠夫,在他為了排外所採取的暴力手段,還對手下敗將阿姆斯特丹的 父親「牧師匪倫」的欽佩,史柯西斯還透過比爾華麗乖張的服裝及造型,平衡他拿手的幽 默與恐怖,仍一貫延續他對這類暴力男性的認同及憐憫。 即使不是暴力電影,史柯西斯在《純真年代》也展現他男性在感情承諾上是弱者的憐憫。 《純真年代》片中的紐約上流社會,在紐約豪宅中,華美的物質中,衣物珠寶建築將人層 層包裹,人們的眼睛只挑著別人的不道德事件,如偷情,如逾越社會階層,殘忍地看著他 人受懲罰來提醒自己壓抑的必要。丹尼爾戴路易斯傳神地把一個原有高尚愛情的靈魂,因 為種種的壓迫,那壓抑到了極限,無處可逃,只有將逃離自己靈魂視為唯一出路的男子。 這無疑也是馬丁史柯西斯描繪男人如何自殘的暴力的一種,更是殘酷,因為是無暴力可抒 發、也無法以血洗來淨化的靈魂。男主角的妥協,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墮落。 當然這一部沒有血腥暴力的電影,可說是馬丁史柯西斯靈魂最最脆弱無助的電影。是他前 所未有,探觸到男人最柔軟的部份,但因為男人自棄般的妥協,在情感上成為手無縛雞之 力的小卒。《純真年代》是史柯西斯對男人情感最脆弱的自我告白。 *暴力拜物反思靈魂出路 沒有人會否認,在暴力畫面中,史柯西斯除了誇大傷口的痛楚,如《殘酷大街》中頸部傷 口的噴血血柱,總是會技巧地運用道具,令人膽顫於暴力在現實中無所不在的威力,造成 觀眾心理的震憾。《賭國風雲》的一隻筆直插入頸部,《計程車司機》一隻筆插入男人的 手,以及崔維斯畢柯的食指與姆指比成手槍形狀對準自己的腦門,《蠻牛》裡那彌漫煙霧 的拳擊場中,反覆出現像拳拳均擊在觀眾腦袋的拳擊手套,《恐怖角》中滿身的刺青,到 《紐約黑幫》比爾屠夫的屠刀,或者是只論報酬的打手,他手中每殺一人就刻一刀痕的巨 棒,似乎都有一定的拜物指涉,承載著劇中人的心理壓力。 這些電影的劇情邏輯均是,男性在某種情結高度壓抑後,必然是透過甚至會致命的暴力手 段來發洩。馬丁用慢動作的剪接,多角度拍攝的特寫主角的臉部表情,讓觀眾情緒上得到 淨化及解脫的作用外,讓主角得到救贖。顯然在暴力中思考人生的馬丁史柯西斯,也將暴 力的畫面當成自己與觀眾淨化靈魂的工具。 再細思他之所以可以讓這些暴力男人及暴力場景充滿特色,主要在於他的出身背景讓他完 全理解這些人的心理背景,他甚至是從骨子裡認同,因此透過螢幕解放這些受挫的靈魂。 而透過融合娛樂於自我告解的說故事方法,以及出色的運鏡技法,史柯西斯是達成了這個 任務。 從七○年代就以狂風襲捲好萊塢,他的電影彷如是一面照映著他個人內在焦慮的鏡子,不 論是關於暴力、性、罪惡感、或關於信仰以及對生命存在的疑惑,透過這些暴力男子的悲 劇結局,呈顯這些靈魂孤獨境域的因果。在宛如與暴力共舞,不斷在循環不已的華爾茲中 輪迴,該如何扭轉暴力的人虐自虐及虐人的循環,尋找終極解脫,相信是史柯西斯未來的 課題。 http://udnpaper.com//udnpaper/POC0008/45530/web/ -- 「這樣那樣,怎樣都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79.40 ※ 編輯: waterlis 來自: 219.91.79.40 (10/04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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