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巴黎最美的電影院

看板Film-Club作者 ( )時間21年前 (2003/08/31 21:54),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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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CLUB_KABA 看板] 作者: kaba (三星堆假面??) 看板: CLUB_KABA 標題: 巴黎最美的電影院 時間: Sat Aug 30 15:40:49 2003 / 自 由 副 刊 巴黎最美的電影院 蒙馬特的「二十八號攝影棚」 文.攝影◎彭怡平  一九七三年二月十三日,西默農﹙Georges Simenon﹚宣布封筆,並於七十歲那年,以 口述的方式、由他人代筆寫下自己的回憶錄《口述》(Dictees),在這套多達二十一冊 人生回憶錄的最後一卷〈命運〉(Destinee)裡,他特別談起電影與他之間的關係。 西默農的電影院  一九二五的巴黎,藝術界朝氣蓬勃,新的運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那年,他遇到尚‧雷 諾(Jean Renoir)、何內‧克萊爾(Rene Clair)、尚‧艾普斯坦(Jean Epstein)等 人,這些在他眼裡有如年輕的神祇般偉大的導演們,最後都變成了他的朋友;雖然當時的 巴黎戲院多如牛毛,然而,他光顧的戲院卻只有三家──位於拉丁區的「烏蘇林」﹙Stud io de Ursulines﹚與「老鴿舍」(Vieux-Colombier),以及位於蒙馬特的「二十八號攝 影棚」(Studio 28)。 三家小戲院都是專門映演前衛導演作品的藝術實驗電影院,如《卡利加利博士的小屋》( Le Cabinet du Docteur Caligari)、《幕間》(Entr’acte)、《義大利草帽》(Un C hapeau de Paille d’Italie)、《賣火柴的小女孩》(La Petite Marchande d’allum ettes)等片,都在這些戲院獨家放映;西默農如此描繪這三間戲院的重要性:「這三家 戲院聚集了所有新電影的愛好者,猶如蒙巴納斯集聚了那個時代所有的畫家。」  事隔一個世紀,西默農回憶錄中的這三所戲院,如今只剩下「烏蘇林」與「二十八號攝 影棚」,但是,他的這番話卻引起我對「二十八號攝影棚」的好奇,這也是為什麼我想前 來拜訪這座當年令西默農心儀不已,並且聚集了那個年代最傑出的電影藝術家及其作品的 戲院。 名人的手印與足跡  戲院的外觀讓我想起墨西哥瓦哈卡的建築物風格,橘黃色的牆壁上的白色霓虹燈管寫著 粗胖的「STUDIO 28」,每個字母端端正正,充滿童稚的天真,旁邊的字體卻剛好相反, 以草體寫出「Art & Essai」(藝術與實驗),末端的「i」卻從大門穿過玄關天花板直抵 大廳入口,有如戲院裡住著一位魔法師,對所有即將進入此地的觀眾,先施行「藝術與實 驗」的咒語一番。  我腳底踩著賽吉莫里斯‧封迪耶(Serge Maurice Feaudierre)為此地設計的第一個戲 院Logo──戲院的銀幕與放映機的黑白組合,抬頭讀著尚‧考克多(Jean Coctean)在門 扉寫下的:「經典的戲院,戲院的經典。」內心充滿期待地推門而入。    長長的甬道直通到吧台,入口的牆上懸掛著一九二八年、戲院開幕當天所放映的作品 ──阿培爾‧淦茲(Abel Gance)的《拿破崙傳》(Napoleon)的演出海報,海報的前方 置放著一張有著達利風格的紅色沙發,而正對著海報的另一面牆上掛滿了來過此地的大明 星與大導演的簽名與手印腳印,如八八年《戰火浮生錄》的克勞德.勒路許(Claude Lel ouche)與《夏日之戀》的珍妮‧摩露(Jeanne Moreau)的腳印,以及二○○三年,以《 艾蜜莉的異想世界》紅遍全世界,並掀起蒙馬特風潮的尚皮耶‧居內(Jean-Pierre Jeun et)的手印與女演員奧黛莉‧朵杜(Audrey Tautou)的簽名。  長廊則當作藝廊使用,經年展出電影海報、繪畫或者攝影展,在這條藝廊中,特別闢有 一區,專門展出一九三○年發生於此地的一場浩劫──《金色年代》事件。 金色年代事件   「二十八號攝影棚」的創辦人尚普拉西德‧摩克萊爾(Jean-Placide Mauclaire),不僅 僅將戲院開設在藝術家群聚的蒙馬特中心,更將此地塑造為真正的藝術實驗中心;無論是 布紐爾與達利的《安達魯之犬》,費南.雷傑的《機械芭蕾》或是尚‧艾普斯坦的《烏夏 之家的衰落》(La Chute de la Maison Usher),都是在此地獲得映演的機會。  一九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矢志捍衛前衛藝術的尚普拉西德‧摩克萊爾,不顧外界反 對的聲浪,公開放映布紐爾驚世駭俗的《金色年代》(L’Age d’Or),並且在今日的藝 廊區,陳列超現實主義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如達利、米羅、曼‧雷(Man Ray)、馬克斯‧ 恩斯特(Max Ernst)、坦基(Yves Tanguy)等人的作品,如此有原創性與重要性的文化 活動,竟然因為一群極端的猶太教徒之憤怒而毀之殆盡。  這場文化浩劫被當時在場的觀眾雷蒙‧勒菲佛(Raymond Lefevre)於一九八四年出版 的《路易‧布紐爾》這本書上記載下來……  「十二月三日那天,當影片放映到聖物被放在地上的畫面時,一位觀眾突然站起來大喊 :『我們倒要看看,法國還有沒有基督徒存在!』接著席中有人大喊:『猶太人去死!』 開啟了這場事先計畫好了的可怕的爭端;銀幕頃刻間被紫色的墨水與發臭的雞蛋糟蹋得慘 不忍睹;當某人發出口哨的暗號聲後,煙霧彈與臭氧球隨之四起,在入口處預先埋伏的群 眾立刻衝入戲院,推倒家具、撕裂所有展出的畫作、切斷電話線路,期間,憤怒的觀眾高 喊:『反猶太人聯盟』,另一批則以『愛國聯盟』回應;多虧了尚普拉西德‧摩克萊爾的 勇敢與固執,銀幕經過大致上的整修以後,當晚立即恢復演出;第二天,『愛國聯盟』向 大眾發表聲明:『此乃布爾什維克主義者的非道德電影,它不但攻擊宗教、家庭,還反對 國家。』」 此舉果然引起電檢單位的注意,十二月九日,《金色年代》被裁剪了一半,隔天又被剪成 只剩五分之一,最後完全禁演,直到一九八一年,《金色年代》才得以重見天日。  這個顢頇的決定使得「二十八號攝影棚」陷入窘境!因為它早已賣出《金色年代》數個 月的預售票,突如其來的禁演,不但造成藝術家的損失,也導致戲院的財務情況因而捉襟 見肘,它既無能力退費給所有的觀眾,又無法在如此的情況之下,將空出來的場地放映其 他的電影,進退兩難的情況下,老闆尚普拉西德‧摩克萊爾不得不於兩年後,將此地轉賣 給艾杜瓦‧葛洛斯(Edouard Gross),直到一九四八年間,此地都以放映原音版的美國 喜劇片,如柯普拉(F.Capra),馬克思兄弟等人的作品為主。 尚.考克多的創作  當胡羅(Roulleau)兄弟艾德卡(Edgar)與喬治(Georges)成為此地的經營者以後, 「二十八號攝影棚」的面貌煥然一新,他們不但請來考克多特別為此地設計燈光與裝潢, 還邀請他與阿培爾‧淦茲兩人共同擔任戲院的教父,映演片單也回歸戰前的藝術實驗精神 ;不但重映《烏夏之家的衰落》、費拉‧費亞(Friedrich Feher)的《盜匪的交響曲》 (La Symphonie des Brigands)、布烈松的《一個鄉村牧師的日記》(Journal d’un Cure de Campagne)、布紐爾的《被遺忘的人》(Los Olvidados,1950)、有聲版的《 拿破崙傳》,還特地找來著名的爵士鋼琴手尚‧維恩(Jean Wiener)為卓別林電影擔任 伴奏。  一九五三年,胡羅甚至以自創的三折式銀幕放映《拿破崙傳》,呈現導演阿培爾‧淦茲 最原始的多重銀幕的構想,結果造成空前的轟動,此片映演了整整一年,每天晚上,飾演 壯年時期的拿破崙演員阿爾伯‧迪多內(Albert Dieudonne)在演出結束之後,都穿著劇 服出現於觀眾面前,高喊:「我以你們為榮!」接著與觀眾合唱〈馬賽進行曲〉,高昂的 情緒使得觀眾散場以後,仍一路邊走邊唱,使得蒙馬特四處瀰漫著革命的氣氛,如此的熱 情持續了整整一年才退燒。    不過,「二十八號攝影棚」吸引觀眾的不僅只有電影,出自考克多之手的五彩金屬吊燈與 義大利喜劇丑角的圓錐帽燭花,將此地妝點得有如童話故事的夢境般,既迷人又富有詩意 !而花園裡的法國演員劇照牆與希臘雕像,讓觀者宛若置身於尚.考克多一手打造的電影 世界裡;喜愛爵士樂的胡羅兄弟,更不時地在此地舉辦爵士現場表演,使得「二十八號攝 影棚」成為名副其實的藝術電影院。  為了普及藝術電影,「二十八號攝影棚」特於一九六九年首創法國的第一張會員卡,每 天放映不同的電影,並將週二晚上保留為首映場;雖然數十年以後的今天,「二十八號攝 影棚」不再有如當年般的意氣風發,並由第二代接班人亞倫‧胡羅(Alain Roulleau)接 手,此地的氣氛卻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使得「二十八號攝影棚」成為巴黎最與眾不同的 藝術電影院。  當我問亞倫,「二十八號攝影棚」對他的意義?他悠悠地回答我:「我的母親於晚上九 點三十分賣完當天最後一場的最後一張票以後,於九點四十五分生下我;而我的祖母也於 賣完最後一場電影票後,平靜地離開人世;我們一家三代都與這間戲院緊密相連,它是我 的全部,我的心。」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211.23.191.26 -- 「這樣那樣,怎樣都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210.20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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