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大兵日記 Vol. 1
"This is a hard time."
似乎無法用中文來表達從入伍以來的這些日子，
如果真要說，那就是很硬。
拖了很久的大兵日記，
其實應該在第一週回來時就要打了。
但實在是每週時間都過太快，
回來睡個覺吃個飯又要回到那鬼地方，
讓我無法空出時間來打。
於是日記變週記，週記變成月記，
最後就變成隨手記了。
如果我稱高中那段，
流連於網咖的那些日子為失速的青春，
那麼我想新訓的這些日子將來可能被我稱作為
＂他媽的那段日子。＂
失速的青春，
有著失速墮落，或者說是墜落的快感，
當然成績也跟著失速地往下掉。
現在回頭看，我依然不能說後悔，
只是有點可惜罷了。
說好不後悔的，都過這麼多年了。
他媽的那段日子，
無止盡的報告詞和大部分解結合，
每天都在期待著放假，
從星期天回營就想著剩下四天就要放假了，
相當可笑的日子，卻也躲不掉。
有人說當兵可以使一個男孩變男人，我不知道。
對我而言，我不是那種外表尖銳會被磨平的人，
我只會掩飾包住而已，裡面那個依然是那個，
壞壞的乖乖牌。
表面就是天真無邪，被罵就乖乖說是是是，
私底下缺無所不盡其能地找漏洞鑽。
諸如偷打手機、偷吃巧克力、行李偷放床底下、晚上睡覺換自己褲子，
這類無傷大雅又在法律邊緣游走的行為，
這是社會化的過程。
當兵到底有多無聊？
平常我是不太喝飲料的人，
礦泉水、果汁、牛奶、豆漿，除此之外都很少碰，
但我第三星期已經無聊到每天喝兩三瓶飲料了，
從米漿、巧克力牛奶，到烏龍奶茶、檸檬紅茶，
都賣光時連黑松沙士都喝了。
反正就喝開心的，有時候也不一定是真的想喝，
只是想找個理由發呆坐著發呆。
甚至有次只是因為喝飲料可以不用戴著口罩這可笑的原因，
買了一瓶烏龍奶茶，但打開喝了第一口就發現其實我根本喝不下，
那一刻真覺得很可悲，他媽的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有人說我喝飲料看起來很愜意，也有人說看起來像燃燒殆盡。
或許兩者都是吧？
光是那大部分解結合做了不知道幾百遍，
在有次全排派代表比賽速度時，
三場我都最快完成，之後就很懶得再做了。
其實，在知道鑑測都會過之後，
報告詞就進不太去我的腦袋了。
我家寶貝說，
只要是無所謂的事情我就會變得不在乎。
是這樣嗎？
承諾就像暗陰陽，說得出口卻做不到。
有天晚上這句話突然冒出我腦袋，徘徊著。
當初我花了比讀生化還多的時間拼骨頭結果比解實驗被當的時候，
我信誓旦旦地說我畢業那天一定要去蓋阿貴布袋，
還有要和鄰家阿偉去理二外大喊＂阿宅們不要再玩魔獸了！＂，
但我那天卻都沒做到，我是真的很想，
但就是，沒做。
當兵什麼都是假的，只有1985才是真的。
在上上星期一下午，一直覺得身體很冷，
跟班長報了要去醫務所看醫生，
等到七點了機車值星官（話說他只是個上士而已）才讓我們去。
結果到了那人山人海，整個醫務所爆滿，
三營的大概有兩百人吧，隔壁兵器連也帶了五十個人在我們前面等，
他們六點二十就集合帶過來了。
等到八點半兵器連的班長覺得看不到就先帶隊走了，
所以我們班長也決定帶我們回連上。
當時我身體真的很冷快發燒那種感覺，
但是量體溫卻又正常只是稍微偏低而已，
也不能說什麼，所以只能打電話回去抱怨一下。
打給我媽沒接，打給我家寶貝她說要幫我打1985，我也說好。
雖然長官平常一直說要往上呈報不要沒事就打1985，
但我覺得這種事情往上報只會被壓下來說明天再去就好，
重點是他媽的每天都那麼晚去醫務所等看到我都躺地板了。
打完我就默默地去洗澡，入營第一次蓋著棉被睡覺。
後來寶貝幫我打了1985但說要本人或直系親屬才受理，
於是又打給我媽說我的情況。
我在帶著耳塞的睡夢中被班長喊著"111號"吵醒，
身體還是冷冷的，波波傑班長走得很快，
像在作夢一樣，走到樓下安官桌前，
檯燈下連長坐在那對我說：我們連上名聲黑掉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當下有點驚訝，我說不知道，
他說因為我的家長去打1985說他兒子生病連上不讓他看醫生，
又說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害他明天又要被營長狗幹一頓，
想到營長那個嘴臉就很煩。
那時候心裡其實有點偷笑，然後波波傑就帶著我飛奔去醫務所了。
到了那櫃檯的說醫官不在，叫我們明天再來，
波波傑跟他說這個入伍生家長打了1985，叫他幫忙處理一下，
他才說那他打給醫官一下，又讓我心中偷笑了一下。
結果醫官送急診的去醫院，等了十分鐘後醫官回來，
他問了我的症狀看一看，說只是一般感冒，拿了個袋子裝了幾顆藥就回連上了。
回去安官桌前連長又坐在那，拿了手機打給我媽，叫我說去看去醫生沒事了。
然後他從辦公室拿了三包花生夾心酥叫我吃了，再把藥給吞了，
回去用棉被把自己包起來好好睡一覺。
隔天其實就好多了，想說連長被幹一頓後會再叫我去唸一唸，
結果竟然沒事。
星期三早上打靶，我第一輪打完後原本要集合走了，
結果被營長叫到靶場司令台後訓了一頓，
講了些你以後也是當排長的人，
如果你下面的兵不跟你報告就去申訴你會怎樣之類的廢話，
講了十多分鐘，靶場又很吵實在是不太想理他，
最後他看著我說：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話，有事你還是會去申訴。
當下我真的快笑出來，這樣都被你知道，不過最後還是放我走了。
當天下午機車值星官說感冒的人要被隔離到三樓，所以要換床位。
這下可糟糕了，我感冒其實差不多好了，
如果被跟咳嗽的關在一起就不知道啥時才會好了。
可是他又說好了要去醫務所給醫官開證明才可以搬回來。
我實在是很不想搬來搬去的，
剛好我鄰兵有個被驗退的，櫃子床位是空的，
原本想要跟我換床位的人溝通一下請他先搬到隔壁，
等我晚上去完醫務所就可以換回來了，
但他又很堅持地說要去問班長這樣行不行，想也知道問班長當然不行啊！
於是我就默默地把東西收一收搬上三樓。
三樓還真是個鬼地方，
人都相當靠杯，又很悶熱，晚上差點熱到睡不著。
當天晚上我就去醫務所排隊檢查，這次人少了點，
但等到一半轉診的回來又先看他們，陸續又有幾個三營的發燒要先看他們。
我們連二十五個人去，等到九點的時候班長打電話回去請示，
說想留下來等的可以留下，想回去先洗澡改天再來的就先回去，
可能因為我的事改變做法了？
後來等到十點多才看到醫官，結果進去醫官說沒有痊癒證明這種東西，
所以我進去不到三十秒就出來了。
回連上時已經熄燈了，摸黑找東西洗澡後就睡了。
隔天早上我問了昨天帶我去醫務所的班長和管三樓的波波傑班長說可不可以換回床位，
他們都說要去問機車值星官，
但根據之前的經驗事情問他都得不到答案的。
硬著頭皮上前問他，果不其然他只說了句還沒，轉頭就走，
他媽的我就知道！說話不算話令我相當火大，所以直接找了跟我換床位的人說，
我昨天去醫務所確認過感冒好了，班長說可以換回來了，他也說好，
因為他是打飯班沒什麼時間在寢室，所以我跟他說那中午我幫他搬好，他也說ＯＫ。
於是中午我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把兩個床位的所有東西整個對調，差點累死，
不過能回二樓睡還是相當開心。
當天下午值星官集合了所有住三樓和感冒的人，說要重新調整床位，
結果竟然是把我們連和兵器連感冒的人全部集中到我們三樓，說要隔離不能出來。
當下是很恐慌的，我很怕被抓到偷換而又回去隔離，幸好最好沒發現。
那些被隔離的人被關了一星期才正常活動，雖然中間放假還是有放，
但平常待在寢室內就是一直睡覺和打掃，有自己的書偶爾能看一下，
我們操課換什麼衣服他們也得換，整個就是很無聊。
真的感謝上天保佑我沒被抓去隔離ＸＤ
最近的新樂趣是去別連偷飲料，
因為我們連上飲料的消耗速度實在太快了，
可能下午剛補滿，晚上睡前又都賣光了，
所以到後來我們都跑去隔壁兵器連，甚至遠一點去二三連的販賣機去買飲料回來喝，
在一堆不認識的人中要神色若定偶爾還要裝熟實在很有趣。
在大內除了菜不好吃、覺睡不好、值星官很機車、別班有些人很機車之外，
其實大致上還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
自從打了第一次靶，靶場那邊不知道為什麼一堆蒼蠅，
之後他們就跟著我們到處跑了。
靶場有蒼蠅，上單戰有蒼蠅，
集合場有蒼蠅，餐廳有蒼蠅，
最後連睡午覺都要被蒼蠅吵，
整個快抓狂了！
有次上單戰，我看我斜前方的人身上停了十幾隻蒼蠅，
應該是我們太臭了？
說到打靶，打了兩次實距離靶都六發滿靶，顆顆！
第一次打很順利，但第二次就不太順了。
第二次打的時後，第一輪打我前面的卡人彈，班長跑來弄一弄也沒換槍，
換我打的時間果然又卡彈了。
打完不及格的人被抓出來再打一輪，結果呢？
又卡彈了！離譜！誇張！
剛好連長在我旁邊，我就問他說連長我卡兩次彈了，
可以讓我再打一次嗎？他笑笑的說那你坐到後面吧。
輪到我上靶台的時候，他笑笑的拍拍我說好好打啊！
當然我很爭氣的打了滿靶，靶柱跟連長說我滿靶，
連長又笑笑的對我說，這樣你開心了嗎？
南拳媽媽 - 下雨天
作詞：梁心頤(Lara) / 作曲：張傑
下雨天了 怎麼辦 我好想你
我不敢打給你 我找不到原因
為什麼失眠的聲音 變得好熟悉
沈默的場景 做你的代替 陪我等雨停
期待讓人越來越沉溺
誰和我一樣 等不到他的誰
愛上你我總在學會 寂寞的滋味
一個人撐傘 一個人擦淚 一個人好累
怎樣的雨 怎樣的夜 怎樣的我 能讓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 天要多黑 才能夠有你的體貼
其實沒有我你分不出哪些差別
結局那還能多明顯
別說你會難過 別說你想改變
被愛的人不用道歉
當兵除了軍歌之外，我唯一會唱的一首歌就是下雨天，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想唱，
有個星期去的時候下雨所以衣服鞋子包包都濕了，
行李都放進袋子鎖在倉庫。
要回家的時候，發現我所有東西都發霉了‧‧‧
回家開KKBox第一首歌還是下雨天，
寶貝說你東西都發霉了怎麼還聽下雨天，到時候去又下雨喔。
當兵使一個人變無聊，
其實我很害怕有天無聊到，真的要一個人撐傘了。
我們連上整連幾乎都是些台清交研究所畢業的碩士，
大學畢業的少之又少，輔大畢業的可能只有我一個吧？
有點像高中時候的感覺，同梯的許多都又聰明又天真，
軍歌聽ＣＤ聽幾遍不用教就會唱了，但有些時候卻又很多天兵。
很多時候都覺得快受不了，但還是得撐下去，
覺得別人都做得到，我也做得到。
就憑這簡單的信念，我通過了許多人生的關卡。
最重要的還是，我知道我放假的時候有個人會等我回去。
這樣就足夠讓我撐到放假的。
This is a really hard time,
but it is just the beginning.
Isn'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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