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法國，桑特Sain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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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火車站，習慣性的回頭望。
已有百餘年歷史的桑特火車站（Gare de Saintes）規模不大，難以想像這裡是三條
路線的交會之處，車站四處只是靜謐單調的住宅，沒什麼特別的。
只消轉個彎，便遇見了市集，但我們得趕路，「沒時間慢慢逛了」，JY邊走邊提醒想
拿出相機大拍特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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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的行程是桑特（Saintes）和聖讓當熱利（Saint-Jean-d'Angély，見此篇
），重點是下午的行程－JY爺爺奶奶的故居。
會這麼安排是因為我們在旅客中心要的交通資訊提到我們民宿所在的羅什福爾（
Rochefort，見此篇）有火車連接桑特，桑特和聖讓當熱利之間也有另一條火車路線連接
，最神奇的是，聖讓當熱利和羅什福爾之間，竟然有法國國鐵（SNCF）經營的公車服務，
而且需要打電話預約！
前一天JY花了不少時間打電話去預約，順利訂到車位後，我們才放心照著計畫進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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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手機Google地圖，才發現桑特的景點可真多，多到讓我真想一網打盡。
可是旅行總是這樣，想完整的認識一座城市，就需要花更多時間，勢必要捨去一些想
去的地方。
世事難兩全。
JY似乎看出我的為難，他是個很隨性的人，總覺得人生有此機遇可以造訪一座未知的
城市，足矣。
「放寬心啦！能來就很幸運了！」
「你跟我說，一定要去看的地方是哪裡？」我把手機推向他，要他給我一盞明燈。
「這個。」他的食指落在桑特圓形劇場（Amphithéâtre de Saintes）上。
腦海中迅速浮現散步路線，以圓形劇場為終點，中途若遇到任何可看之處就稍作停留
。
「好，就這樣。出發！」我發號施令，腳步不停的往前行。
「妳要去哪裡啊！」JY拉著子台的手追上我，滿臉疑惑，似乎在問我「怎麼突然走這
麼快？」
「跟著我就對了！」我報以自信滿滿的微笑，滿臉盡是「包君滿意」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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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桑特女子修道院
完全是誤打誤撞的情況下來到桑特女子修道院（Abbaye aux Dames de Saintes），
而且待的時間意外的久……
如果要給這裡一個星等評價的話，這裡我會給滿分！
其實是子台先發現修道院庭院廣場（Place des Jardins de l'Abbaye）的，喜歡植
物的子台東摸摸西聞聞，玩到全然忘我。
以緩慢的步調來到修道院教堂（Église abbatiale或Abbatiale），人們通常未急著
進入教堂內部，而是站在西立面前，凝視著精雕細琢的拱邊飾（voussure）。
良久，仍捨不得離去。
駐足的時光彷彿凝結，直到有位老嫗前來與我攀談。
「妳有看到我的貓嗎？」她笑著問我。
「貓？」我被問得一頭霧水，但對方似乎沒有要放過我的樣子，她又問了一次。
「是一隻叫班傑明的花貓，妳有看到牠嗎？」
我在廣場上一角發現一隻貓，指著牠對老嫗說：「是那隻貓嗎？」
「對，對！就是牠。」
話剛說完，老嫗用極緩慢的步伐走向貓，貓一溜煙跑掉了，頭也不回。
我擔心她一輩子都追不上她的貓。
我的擔心似乎有點多餘，老嫗已經回頭，朝我的方向走來，似乎想繼續和我聊天。（
後來我強烈懷疑她早就看到她的貓了，她只是想跟我聊天！）
她說她就住在教堂對面的房子裡，邊說邊指著她的房子，我順著她的指尖向後看，每
扇遮陽板和窗台上都養著盆栽，把平凡無奇的屋舍妝點得富饒生氣。
可惜我的法文真的不大好，聽老人說話更是吃力，老嫗說了很多話，我多半只能微笑
點頭，含糊應答。
幸好此時JY走出教堂，朝我走來，我馬上看著他請他救我。
JY驚訝的得知我還沒進教堂參觀，便接手和老嫗聊天，順勢把我朝教堂推了進去，進
入教堂後，還依稀聽見他說：「動作快點，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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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日耳曼門（Arc de Germanicus）
來到日耳曼門前的時候，我的心臟怦怦跳。倒不是因為這座拱門的年代悠久，而是因
為趕路的關係。
桑特的古羅馬遺蹟可與亞爾（Arles，見此篇）比擬，名氣卻不若後者。
那倒好，整趟旅程都沒遇上人潮，輕鬆愜意。
這座古羅馬時期的拱門建於西元18或19年，奉獻給當時的皇帝（羅馬帝國第二任皇帝
）提貝里烏斯（Tiberius Caesar Augustus）、其長子德魯蘇斯（Drusus Julius Caesar
）、以及其姪子和養子日耳曼尼庫斯（Germanicus Julius Caesar）。日耳曼尼庫斯之子
卡利古拉（Caligula）而後成為羅馬帝國第三任皇帝。
比較特別的是這座拱門不是凱旋門，而是由當地一位富商出資建造的。
除此之外，日耳曼門於1843年在歷史文物總督察官普羅斯佩‧梅里美（就是《卡門》
的作者，亦是歷史學家）的提議之下進行修復，並移動了28公尺。
我左看右看，覺得沒有藍天陪襯的日耳曼門怎麼拍都拍不好。於是隨便抓了子台和JY
當比例尺，這才拍出日耳曼門的雄壯的氣勢。
正當我專心拍照時，子台已經穿梭在遊客中心後方的柱廊（Colonnade）間了。
原來此處正是桑特的考古博物館（Musée Archéologique）所在，看了維基百科上
面的簡介整顆心都癢起來了。
「1815年在克拉札訥男爵（Baron de Crazannes）亞歷山大‧肖德呂克（Jean-Cé
sar-Marie-Alexandre Chaudruc）的倡議下創建，博物館收藏了19世紀出土的考古發現，
並於1931年移至舊市立屠宰場。」
「收藏品有一大部分來自挖掘舊城牆的成果，這座城牆建於三世紀至四世紀之間一段
十分動盪不安的時期。為了抵禦外侮，人們將拆除神廟和宮殿等建築所得到的石材築成厚
牆，這道牆在中世紀時不斷擴建，並保存至18世紀。」
取捨總是要的，我們得加緊腳步呢！
回程，再次經過考古博物館，不經意的望向日耳曼門，背後是一整片晴雲萬里。
我拍下這張照片，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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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桑特聖伯多祿主教座堂（Cathédrale Saint-Pierre de Saintes）
過橋，便從夏朗德河的右岸來到左岸。
桑特聖伯多祿主教座堂的鐘樓劃破天際線，指引我們向它走去。
顯而易見的是，鐘樓沒有尖頂。
教堂在宗教戰爭中被掠奪一空、破壞殆盡，在缺乏財援的情況下，鐘樓的尖頂遲遲未
能完工。於是只好在最上頭放上圓頂試圖掩蓋歷史的傷口，卻成了突兀的樣貌。
入口位於鐘樓下方的大門，進入教堂後發現比想像中的樸素許多。
雖貴為主教座堂卻無繁複裝飾，原因無他，宗教戰爭。
胡格諾派在這場戰爭中洗劫教堂的貴重物品，並拆除支撐中殿的柱子，中殿因此倒塌
。往後，教堂經歷數次重建，但都沒能讓教堂風華再起。
桑特有許多教堂，主教座堂不是最值得一看的。
這倒是十分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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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站：桑特市政廳（Hôtel de ville de Saintes）
一般而言，我不會特別去參觀市政廳。除非，它是座古蹟。
桑特市政廳位於主教座堂附近，只要走幾步路就可以來到這裡。
這座市政廳的前身是總鐸區（doyenné）的主教會議所，1832年市政廳遷移至此，主
體建築歷經1871年的大火後重建，於三年後啟用。值得細看的是耶穌會學院（Collège
de Jésuites）和男子學校（Collège de Garçons）的入口門廊，皆為17世紀的古蹟。
若非刻意來訪，經過時也會不自覺的駐足。
那座進入市政廳公園市政廳公園（Parc de l'Hôtel-de-Ville）的拱門，牆上寫滿
了歷史，四周的牆已倒塌，沒有修復。
那是，歲月來過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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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站：聖歐吐普聖殿（Basilique Saint-Eutrope de Saintes）
接下來的這一段路，是聖雅各之路的一段。
市政廳公園對面的濟貧院巷（Ruelle de l'Hospice），是一條蜿蜒陡峭的小徑。
愈往上走，視野愈開闊。
忍不住回過頭望，我的命運與痴情的奧菲斯大相逕庭。
我得到的回報是絕美的風景。
接下來的路只消跟著地上印有「聖雅各－德－孔波斯特拉之路（Chemins de
Saint-Jacques-de-Compostelle）」的指標走，便能抵達聖歐吐普聖殿（Basilique
Saint-Eutrope de Saintes）。
是的，這是桑特最多人造訪的教堂了。
朝聖之路大多偏離主要幹道，常會深入於林間抑或蜿蜒於田野。
這倒好，十分符合我們的胃口。
走在地圖上未出現的的路徑上，冒險的感覺刺激了唾腺的分泌，見著李樹上結滿果實
纍纍，順手採了好幾顆放入嘴。
「啊！真甜！」
「別鬧了，野蠻人！」JY不懂，為何有人鍾情於野果。因地處荒野而品質不一，果肉
時而甜蜜時而青澀，非得要等到入口那刻才知滋味。
倒是子台喜歡這種滋味的賭博，他喜歡野果的程度有時更甚於市場上買來的水果。不
過我猜他愛上的應該只是採集的快感，而非品嘗的當下。
總之，我們母子倆已經嚴重的脫隊。即便我們的隊伍僅有三人。
JY的手上沒有地圖，可他總能走在最前頭，向目的地走去。有時我懷疑他身上是不是
內建導航系統，總能正確無誤的朝對的方向前進。
忍不住問了他是怎麼辦到的，他指著腳下的標誌。「喏？」
天啊！這麼隱密的地方竟然也有！
總算抵達聖歐吐普聖殿的那刻，內心洶湧澎湃的程度難以言喻。
我知道有朝一日我會，一定會，走完這段朝聖之路。
聖歐吐普聖殿的來歷不小，但我缺少的是時間。
我得從最精華的地方開始參觀。
教堂分上教堂（église haute）和下教堂（église basse），下教堂是整座建築歷
史最悠久部分。
入口不大，進入後觸目所見足以讓人清楚感受歲月久遠的氛圍，其歷史可追溯至11世
紀，距離今日已有千餘年。
下教堂又稱葬禮聖殿（basilique funéraire）或地下聖堂（crypte），為歐洲最大
的羅馬風格地下墓穴之一。35公尺的縱深，身在其中，有種走也走不完的感覺。
四對巨大的支柱（或圓形或十字）分隔大廳與側廊，得張大眼仔細觀賞以植物圖案或
交織花體雕飾的柱頭（chapiteau），每個柱頭的雕飾皆不重複，看得我目不轉晴。
由於光線實在太暗，眼睛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適應。在幾近全黑的下教堂欣賞雕刻並非
易事，有時太專注眼前的柱頭雕刻甚至害怕一回頭便撞上另一根柱子。
參觀的人莫不緘默沉靜，全無一點人聲，只有緩緩步伐的沙沙聲，在偌大的廳堂迴盪
。
這樣的體驗非常特別，所有的人有著共同的默契：只看，不說；只行，不走。
待心滿意足走出門口重見光明時，才將胸中那股厚實的讚嘆，一口氣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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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特圓形劇場（Amphithéâtre de Saintes）
時間已經不早。
我們決定在最後一站，也就是桑特之旅的最終目的地把背包裡的午餐解決。
儘管所有人都饑腸轆轆，但我們心意已決，非得走到圓形劇場才能進食。
剛剛吃下肚的李子沒能止飢，反而促進了胃酸的分泌，害得我一邊走肚子一邊叫。
「實在是有點活該！」我這麼自嘲。
「不是有點，是非常。」JY冷冷的回應，完全不顧夫妻之情，非得落井下石。
桑特圓形劇場位於高處，血糖正值低點的我爬得有點辛苦。
一進到售票口便聞到香味，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我血糖太低產生幻覺，沒想到真設有咖
啡廳，聞到濃濃的熱巧克力味，我肚子的叫聲根本有如鑼鼓喧天。
買完票後入園，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地方坐下，吃飯。
我一邊咀嚼生硬的法式長棍三明治，一邊問JY問題。問題問得差不多，三明治也吃完
了。
拍拍身上的麵包屑，起身，探索。
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從不知道桑特有古羅馬時期的圓形劇場。
這座圓形劇場當地人稱作桑特競技場（Arènes de Saintes），始建於羅馬帝國第二
任皇帝提貝里烏斯在位期間（西元17年至34年），竣工於第四任皇帝克勞狄一世在位期間
（西元41年至54年）。共設有15000個座位，整體呈橢圓形，長126公尺，寬102公尺。
角鬥士與猛獸於此廝殺搏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東西兩門宣示著生死一線。「生之門（Porte Sanavivaria）」位於東側，角鬥士由
此進入場內，若得勝，則亦由此門出；反之，則棄屍於西側的「死之門（Porte
Libitinensis），而後再拖到不遠處的墳場掩埋。圖說：位於東側的生之門。生之門也是
圓形劇場的出口，向外走去即是競技場大道（Avenue des Arènes），當時角鬥士就是走
這條生死之路進入競技場的。圖說：位於西側的死之門，呈封閉狀態，內部相當陰暗，進
入後背部不自覺發涼，十分恐怖。「Libitinensis」的字源為利比蒂娜（Libitina），是
古羅馬掌管喪葬的女神。
南側階梯上的聖艾斯黛兒泉（Fontaine Sainte-Eustelle）紀念著在此殉教的聖人艾
斯黛兒。
傳說中，艾絲黛兒為羅馬總督之女，受聖歐吐普（Saint-Eutrope）影響受洗為基督
教，其父大怒以死威脅，未料，艾斯黛兒不為所動，堅不叛教。盛怒之下的總督於圓形劇
場中將女兒斬首，聖歐吐普也因此殉教。
不過傳說似乎沒有根據，許多學者強烈質疑艾斯黛兒是否真有其人。
泉水依舊在，艾絲黛兒是真實抑或虛構，來此一遊的訪客們從未深究。
我的好奇顯得有些過於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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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我刻意避開來時路，就是想抓緊旅程的尾巴，走條未走過的路，多看一眼沒
看過的角落。
桑特之旅顯得太過匆促，我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太多反芻。
僅以這些破碎的文字，紀念這段有些模糊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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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篇文章的篇幅不長，寫作的時間軸卻橫跨了2021年農曆年前和年後。
這段期間我去了很多地方。
至於文章的標題，我一直沒有頭緒。
有天，JY給我看了一則新聞，濱海夏朗德省在近日發生了大水災。
曾經遊歷的舊地，如今全浸泡在惡水之中。
就這樣，「漫漫」兩字撞進了腦中，靈感如洪水一般，漫延開來。
真心希望這座城市，一切安好。
至於這個世界，心裡明白得很，它已經回不去過去的樣子了，勢必以不同的秩序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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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歷史控遊法國（持續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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