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影評] 無法阻止的悲劇—評《我和我的小鬼們》 …

看板Education作者 (Ken)時間15年前 (2009/08/17 10:32),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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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movie 看板] 作者: athena142857 (映像考古學) 看板: movie 標題: [影評] 無法阻止的悲劇—評《我和我的小鬼們》(有雷) 時間: Sat Apr 11 16:04:24 2009 與其說《我和我的小鬼們》只是想反應教育的現況與困境,不如說它更想殘酷的揭開 這悲劇性的兩種階級。不論教師與學生,他們必須永遠待在那要炸開的小小間教室裡,而 且這悲劇也永遠不會停止。 包括最後那場歡樂的足球。 這兩種階級似乎是《我》片的兩大衝撞要角,相較之下,探討教育的本質與目的,恐 怕已經屬於陪襯的題材了。那些以教育為題材的影視作品,春風化雨般令人感到眼眶濕潤 的經驗已不再陌生,這顯然不是《我》片想表達的方式。若要提起類似的手法,葛斯范桑 的《大象》或許會優先浮出記憶(當然《心靈捕手》則在感人的擁抱下出局),然而不同 的是,《大象》仿紀錄片的形式,反而比較像是逼近(或模仿)真實(導演眼中的真實) ,尤其人物在校園各場景交錯,企圖反對哥倫拜校園事件的特殊性,而還原事件發生時, 多數學子仍僅是平凡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反觀《我》片,大量的剪輯交錯一直沒有間斷, 很明顯導演根本無意透過寫實的方式來傳達現況的教育。相反的,導演想一而再再而三, 而且也是很有技巧表達兩種階級的衝突,尤其讓觀眾切身的感受到衝突。 這當然是很成功的手法。在這小小間的教室裡,狹隘的處所卻擠不下那麼多樣卻又無 法適度伸展的權力空間。或許種族、性別很可能都佔有空間的一角,但在教學的實況下, 教師與學生這兩大階級恐怕永遠在衝撞的前線,而種族或性別僅是學生們為了表達己見與 ;或者因女同學被辱「輕賤」而中斷課堂,都是明顯的例子)。為了強化這樣的衝撞,並 讓觀眾感同身受這種無可避免又無可停止的階級衝突,在幾乎三分之二的《我》片中,幾 乎都是交錯而快速的剪輯,來讓每一位學生迅速的展現自己所提出的挑戰,也讓教師馬罕 展現不斷耐住性子又深怕場面失控的回應。這樣的緊張關係讓觀眾隨著不停變換的鏡頭, 以感受不停釋出的挑戰。常常在一堂課結束後,觀眾才深深呼了口氣。 既然探討教育是配角,而種族、性別議題也是配角,那麼如何讓兩大要角(教師與學 生階級)衝撞到最後的高潮,即是《我》片最核心的鋪排。除了教室裡交錯的剪輯以展現 兩種階級的衝突外,每一次的校務會議也是重要的劇情結構。在校務會議中,我們不再需 要交錯的剪輯與緊張的節奏,相反的,我們看到的是民主制度充分的展現,每個人都極有 修養地依序表達自己的觀點,關心每一位學生的學習狀況並一一寫下評語,這樣的關愛無 疑快要溢出螢幕外了,甚至是一一邀請家長來校訪談,以及慶祝同事即將產下無線希望的 下一代,《我》劇裡面的老師哪一位不是高度關心學生們的教育呢?在這些場景裡,所有 不同的意見都不會有衝撞,甚至平和到了極點。在傳統春風化雨的影視作品裡,我相信這 樣的氛圍必然可以為結局帶來賺人的熱淚,以及學生們的擁戴(最好來個擁抱,或把老師 往上拋?),然而在《我》片中,極具諷刺的是,這卻是教師階級自身的悲劇。當然,也 造成了學生的悲劇。 我們可以仔細觀察在這兩種場景(教室與校務會議)的不同。在教室裡,老師鼓勵學 生們表達主見,但必須維持秩序,老師希望他的權力可以維持好秩序,並且讓學生們不會 相互爭執,但卻不希望他的權力會影響學生們表達自己的主見,這立意顯然良善到極點。 但在校務會議裡,照理說權力的平等(都是同事)應該可以讓決策達到最佳效果了,然而 當馬罕老師在任何一個關鍵時刻想避免蘇勒曼不被退學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一次可以阻止 決策直奔「退學」的導向。第一次,他必須維持上課秩序(這樣的權力固然必要,卻已經 是悲劇的開始)將粗話不斷的蘇勒曼送到校長室,這使得校務會議時他沒有立場為蘇勒曼 的學期評語增進善言;第二次,班代偷偷告訴蘇勒曼,馬罕老師在校務會議裡的意見,使 得蘇勒曼誤解馬罕貶抑他(當然馬罕絕對沒有此意,否則怎會一再鼓勵他的「自畫像」作 業),這時馬罕完全沒有辯解的空間,畢竟他不能告訴蘇勒曼「所有的老師都給他不好的 評價」,傳達出真實的訊息只會帶給蘇勒曼更大的挫折(另一方面,作為教師階級,馬罕 也不能不顧同事們而把實情說出來),於是在兩難與班代的激怒之下,他失控地罵了兩位 班代「輕賤」,使得教室內的氣氛爆發到無可收拾;第三次,班代向主任告狀馬罕在課堂 上的辱罵,使得馬罕的善意不但無法獲得學生的理解,他也失控的與所有學生發生口角; 第四次,校務會議裡由於馬罕在前幾次的決策過程中都無法起明顯的反對作用,所以同事 們將蘇勒曼送至紀律委員會已是勢在必行;第五次,紀律委員會召開,蘇勒曼被退學也已 經是觀眾預料之內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片極具充滿悲劇性格的緣故,所有的老師都充滿了關愛,他們頂 多不耐於課堂氣氛,但他們總是面面俱到,認為他們的決策採納了多方意見(好個民主) ,但最後無人可以改變蘇勒曼被退學的結局,這實在是諷刺到了極點。《我》片在這幾種 場合裡將氣氛安排得恰到好處,使得教師與學生兩種階級的衝撞,永遠沒有改善的可能。 換言之,悲劇勢在必行。 並且,這恐怕不僅是「蘇勒曼被退學」這樣的悲劇而已。 我想針對蘇勒曼被退學後,幾個場景安排與鏡頭表現手法,來詮釋這樣的悲劇。 關於場景的安排,在同樣的教室裡,老師也同樣詢問每一位學生在這一學期學到了些 什麼,如果仔細對照這一相同處所在《我》片前半段的展現,就會發現這時候的種族、性 別等各種權力空間都已經不見了,每一位學生都按照順序發言,也不再提出各種種族與性 別的挑戰,而且都表達出「我有學到我覺得有趣的東西喔」,這樣的氣氛實在平和到不禁 懷疑:教室裡的小鬼們都不見了嗎?大家似乎樂於學習,尤其樂於「按照秩序」來發言與 學習,這和校務會議與教師同事們之間的氣氛有什麼不同呢?要不,我們可以說學生這一 階級經歷了蘇勒曼的悲劇後,他們已經不認為他們可以再像之前那樣盡情發言了(否則蘇 勒曼便是前車),所以「教育」成功地將他們與教師同化了(也社會化了);要不,我們 可以說,他們並未被同化,但學生階級透過教育制度的運作,已經不再有空間了。尤其在 這小小間的教室裡。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最後會有女同學向老師說:「老師,其實我都沒學到東西。」這 裡要反應的並非針對學生們究竟有沒有學到東西,這裡要反應的是:「剛剛那平和的課堂 氣氛與發表的意見都不是真的!」沒有一位學生願意再說真話,沒有一位學生願意再釋出 挑戰,甚至這位女同學根本不敢舉手發言說出真話,他只能默默的在下課後向老師表達他 的沮喪。在這個場景裡,悲劇一旦發生,已經沒有一位學生繼續扮演真實的自己了,沒有 一位! 而關於鏡頭表現手法,許多觀眾一定都注意到最後兩個鏡頭,在歡樂的校長、教師們 與學生們的足球遊戲中,在滿滿笑聲的午後,那依然安靜的教室角落。這兩個鏡頭無疑是 這齣悲劇對觀眾最沈重的一擊:這教室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教室了,因為所有的學生們也不 再是他們自己了,老師也不是了,在這個處所裡,所有的空間都已經產生了悲劇性的扭曲 與變化,《我》片在這已經無法挽回的空間中落幕,而師生歡樂的笑聲則在背景中充滿了 諷刺。那是共同建構出來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悲劇當中,仍帶有真正的歡樂。 教師與學生,並沒有任何一方企圖壓迫另一方,學生們並非不尊重老師,他們只是充 滿了困惑並表達意見,而老師也不是不讓他們表達。只是,在教育制度裡,在兩種階級的 衝撞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避免這樣的悲劇。哪一個人,哪怕是教師或學生,不能 服從這教育制度所建立起來的權力結構,他就必須被退學。 《我和我的小鬼們》極其殘酷地揭開悲劇性的兩種階級。不論教師與學生,他們必須 永遠待在那要炸開的小小間教室裡,而且這悲劇也永遠不會停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9.202.123 ※ 編輯: athena142857 來自: 140.119.202.123 (04/11 17:01)

04/22 13:38,
好文!
04/22 13:38

06/20 11:40,
不同意沒有一位學生繼續扮演真實的自己...
06/20 11:40

06/29 21:58,
這片讓我了解,原來西方的教育現場也和我們大同小異
06/29 21:58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4.20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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