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六十章督軍團造反III

看板DummyHistory作者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時間12年前 (2012/02/09 17:21)推噓25(25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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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現在是北方政潮風雲的中心，六月二日天津中州會館忽然挂出一塊「獨立各省總參謀處」的招牌，被通緝的「帝制禍首」雷震春通電就總參謀職。這個組織裡面有參加過洪憲帝制的人物、復辟派、段祺瑞的親信、研究系以及其他一些政客和投機分子，它號稱是獨立各省聯合軍事機構，也就是變相的「臨時政府」。這個「獨立各省總參謀處」公開地發布宣言：「此次用兵，專為黎氏一人」。毫無疑問，它的目標是驅逐總統。但在驅逐總統後的下一步，究竟是擁戴段上台或者擁戴溥儀復辟卻暖昧不明。同一天北京各國公使推法國公使康悌，訪問代理內閣總理兼外交總長伍廷芳，質問中國政府有無安定時局的能力。伍只好信口回答說：「張勳一到，時局即可解決。獨立各省軍隊決不會開到北京來。關於北京治安，政府完全負責。」在天津日租界一處不起眼的房子裡，有兩個人正坐在八仙桌前談話。「雨亭老哥啊，這一年來在天津過得可好？」講話的人赫然是被督軍團指為「總統府四凶」之一的蔣作賓，而作在他對面的竟是已經「下野」的張作霖。「這過日子倒也沒什麼，就是小六子上學不好好唸書，跑去參加了那個伍毫搞的什麼『憂國青年團』，整天鬧著要爭主權、反日。日本人是混帳沒錯，但是這些小玩鬧又能掀起什麼波浪了？簡直胡鬧透頂！」張作霖叨唸著，他「下野」後也把張學良一起接來天津。張學良當不成原本「歷史」上的大少爺，反而變成了小憤青。不過張大鬍子對這件事顯然不是太傷腦筋，他真正傷腦筋的是吳俊陞在黑龍江幫他看管著的那點人馬，眼看著現在就快要給人吞併了！「我這次過來之前，黎大總統也說雨亭老哥是龍困淺灘，難免心中多有不平。大總統對雨亭老哥是有借重之意，可嘆現在局勢……」「雨岩先生，跟我張鬍子說話不必繞彎子。我這就一句話：幫我把在黑龍江的那幾千弟兄接出來，只要讓隊伍駐紮在京師左近、公府負責他們的軍餉給養，我張鬍子就帶弟兄為大總統做事。怕只怕許蘭洲、梁天志半途攔截，不放我的數千人槍離境──」「雨亭老哥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人選可以去跟梁天帥疏通。只要雨亭老哥給一句話，我一定把這事辦成。」「那就麻煩雨岩先生了，您現在到天津冒險極大，以後還有什麼見教，只管發電報給我。只要吳子琴帶弟兄們進了關，我就到北京去見大總統。我這有點小東西，雨岩先生辛苦來一趟，就別空著手回去了。」張作霖從桌子底下，把幾條小黃魚塞到蔣作賓手裡。蔣作賓面露喜色，起身告辭而去。這邊張作霖卻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蔣作賓的背影，黎菩薩想利用他還早了八百年呢！要不是因為張勳早有陰謀，他還寧可在天津繼續當他的寓公。蔣作賓派到奉天去疏通的人選正是陳其采，在護國之役後陳其采把他在川北的武力交給了回到四川的熊克武，自己回到江浙一帶。對陳其采來說，就算是「奉了孫中山的指示」，但加入白狼「賊軍」終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而他的手下多半都是收編二次革命後熊克武遣散的部隊，交給熊克武也只是歸還原主而已。陳其采在家鄉待了幾個月，然後到北京去投靠以前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馮耿光。馮耿光在袁世凱時期任總統府顧問兼臨城礦務督辦，是京劇名角梅蘭芳的頭號戲迷，他背後則有馮國璋的關係。黎元洪過去想要聯馮制段的時候，蔣作賓曾經設法與馮耿光聯絡，因此接上了陳其采這條線。雖然陳其采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身分地位，但他是陳其美的兄弟，又是日本陸士的學長，梁天志多少也要給他個面子。更何況他還正需要藉口去解決盤踞嫩江府城的吳俊陞部，黎菩薩要調這支兵馬進京，梁天志自然不會擋路。然後他馬上想到──難道張作霖要參加張勳復辟？在原本的「歷史」上張作霖在復辟事件中是保持了中立，但現在張鬍子已經變成了「下野」狀態，加上他與張勳又有私交，參加張勳復辟也不是不可能。實際上現今吳俊陞手中的兵力，大約只剩下兩千多人。多這麼點人馬，並不能夠影響復辟的結局，而放這支部隊去北京反而省了梁天志的事。因此梁天志對陳其采表示，只要吳俊陞將嫩江城完整交給許蘭洲的部隊，就同意他們攜帶軍械旗幟還有隨身財物開赴齊齊哈爾，上火車去北京。梁天志同時將駐遼西的廿七師第二旅一個團秘密調往黑龍江，其中一部份利用纘泰號飛船空運，一次可以空運輕裝步兵半個連。考慮到宗社黨一定會在張勳復辟時採取行動，因此奉軍必然要加強在黑龍江的兵力。黑龍江不比奉天已經開始大興實業，到現在還是以農業為主，而且人口稀少、稅收無多。在清朝黑龍江新軍就要靠奉天、吉林兩省協餉，如今軍費開支給奉天造成的財政負擔更是不輕。除此之外招募、安置墾民要錢，修築遼北通往齊齊哈爾的現代化戰略道路也要錢。同時奉天本身也要廣開公路，還要修建遼河河堤以防洪患，財政壓力實可謂不小。像是「奉軍特別大演習」那樣長時間讓奉軍保持動員臨戰狀態，如今的奉天是不可能吃得消的。因此梁天志必須要利用張勳復辟的時機，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現今北京的政治局勢差不多可謂圖窮匕現，直系的孟恩遠倒向馮國璋那邊，梁天志要解決他老段絕不會有意見。偏偏這個孟恩遠又在督軍團要求解散國會的宣言上領了頭，除掉他也不會得罪國民黨系的政治人物。唯一會對此事造成阻礙的是馮國璋，因此梁天志必須趕在黎元洪被逐後、老馮入京繼任總統前驅逐孟恩遠，拿下吉林省後還需要與日本就吉林境內的利益分配問題達成妥協。而且要保持像現在奉天這樣掌握主導權顯然不可能，勢必要讓日本在吉林繼續佔有一定的「特殊利益」。好在對日妥協的責任還可以推到老段頭上，光是這一點梁天志也非擁段不可了。民國六年六月七日，張勳率領辮子軍步、馬、炮兵共十營四千多人由徐州動身，八日抵達天津。行前他有部下勸他：「四千大兵進京搞復辟，要對抗天下四萬萬同胞，一人要打贏十萬人，絕對沒有成功的道理。」但辮帥卻一意而行。黎元洪聽得張勳統率大隊人馬來北京的消息，終於開始懷疑張勳此行不懷好意，立即電請李經羲勸告張勳「減從入京，以免京師人心恐慌。」不料八日張勳突然向黎派到天津來歡迎他的府秘書長夏壽康，提出請總統下令解散國會，自八日起限於三天之內實行，否則不負調停責任。夏壽康慌慌張張地把這個消息轉報黎，解散國會本來是獨立各省所提的條件。如果黎肯接受這個條件，就不必請調人來調停了。黎請張勳出任調人，本是想盡可能滿足獨立各省的要求，而不解散國會。不料這個調人並不是在總統與督軍團互相讓步的基礎上，覓取一個雙方可以接受的方案，而是壓迫總統向督軍團投降。此時如果拒絕張勳的調停，又怕把調人趕到敵對的一方面。因此以前黎一再表示「寧可犧牲總統，決不解散國會」的決心大受動搖，現在他只求一個既能滿足督軍團與「調人」的願望，又能顧全總統面子的兩全之計。他在接到消息後，便下令裁撤公府軍事幕僚處。並邀請國會各政團留京領袖廿八人到公府會談，請其勸告兩院議員提出總辭職。政府承認每人發給兩千元，即由國會自動宣布閉會，以免被迫解散。黎又急急忙忙地派公府秘書瞿瀛持函到天津，提出三項意見：(一)、公府幕僚業已解散。 (二)、改正憲法力求辦到。(三)、解散國會應當研究適當的手續。同時聲明決不留戀總統，萬一調停無效願意辭職，由副總統依法繼任，只求不發生變更國體的非常行為。瞿瀛在天津碰見了前任府秘書長張國淦，張向他說：「復辟問題已經不是一個計畫，而是一個行動了。此時只有阻止張勳帶兵晉京，才能阻止復辟……能夠阻止張勳帶兵晉京的只有段芝老，請你快回北京面勸總統，即日起用芝老為內閣總理……這是解決時局的唯一的辦法。」瞿瀛認為這個辦法不好辦，因為僅在半個月之內由罷免段而起用段，轉變得太快，將使總統無地自容。但他被張說動，匆忙趕回北京向黎報告。黎在萬分緊迫情勢中，找到身邊寥寥可數的幾個幕僚研究。有人十分氣忿地說：「張國淦是老段的說客！任何事情好辦，只是不能再看老段的一副惡嘴臉！復辟可能是一種謠言……即使真有其事，我們寧可斷送於張勳之手，不能讓姓段的再來欺負總統！」九日張勳沒有等待黎的回音，就派辮子軍先頭部隊開到北京，分駐天壇、先農壇兩處。黎急如星火地電令在天津的夏壽康去找李經羲，請他勸告張勳切勿輕舉妄動。李不敢向張勳說硬話，反而請夏壽康轉告黎：「張紹軒想進行復辟是不可否認，也不必諱言的。但是……他還認為現在不是進行復辟的適當時期，現在他的目的在於解散國會……」黎立刻吩咐把公府大禮堂粉飾一新，准備以此為張勳晉京後的行館。公府大禮堂以前從不招待貴賓，只曾招待過副總統馮國璋一次。同時他又召集公府的外國顧問，研究解散國會是否違憲的問題。黎認為解散國會事小，清室復辟事大，兩害相權取其輕。此時剩下來的問題，就是找一個國務總理來副署解散國會的命令，因為未經總理副署的命令是違反約法的。在辮子軍開到北京的時候，京津臨時警備總司令王士珍也不敢實踐其維持北京治安的諾言了。九日晚間他自動搬到公府來下榻，表示與總統共生死的決心。十日黎派他去找代理內閣總理伍廷芳副署解散國會的命令，伍一口拒絕。王就偷偷地回到私宅，准備逃出北京。有人把這個消息報告黎，黎急派步軍統領江朝宗等到王宅力加勸阻，王才沒能脫身。張勳的最後限期屆滿，解散國會的命令還是沒有發表。十一日黎無可奈何地再請伍到公府來，想勸他以民國為重，副署這道命令，但是伍稱病不肯來。黎只得又派夏壽康到天津向張勳解釋：「不是我不肯解散國會，而是沒有人肯副署這道命令。」張勳知道伍不肯副署命令，便派人前往恐嚇：如果再表示拒絕，將以激烈手段對付。又轉過來向總統的專使大發雷霆說：「我不管副署的事情，沒有人副署也得下命令，不得借詞推托。」僅在半個月之前，督軍團就是假口總統沒有經過內閣總理副署，直接發布命令是一件違法的事情，因而宣布獨立的。而張勳自己也說過同樣的話，認為違法的命令是不能發生效力的。黎只得找王士珍、江朝宗去見伍，勸他為了解除總統的困難，將就一點副署這道命令。伍回答了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職可辭而名不可署，頭可斷而法不可違！」伍還用自己的一套靈魂學理論喋喋不休：「我研究靈魂學頗有心得，不副署這道命令，充其量不過是一死而已，但是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凡是沒有做過壞事的人，死後的靈魂卻比生前的軀殼快樂得多。」江朝宗急得跪下來向他磕頭，伍閉起眼睛不再說話。在天津夏壽康奉了黎的命令，手裡拿著一道空白命令找到了李經羲。李敬謝不敏：「我沒有就職，不算國務總理。」他又找到了段祺瑞，段似理不理地說：「我已經下了台，沒有副署命令的職權。」段顯然忘記了他到天津後仍然自居為合法總理，不承認總統的免職是有效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8.23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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