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五十三章殘局III

看板DummyHistory作者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時間12年前 (2011/12/22 11:04)推噓23(23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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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袁世凱死去的消息，雖然梁天志早有預料，但還是百感交集。他下令奉軍不按照北京政府的指示為袁服喪，但也不禁止以個人身分對袁表示哀悼。不久之前，陳其美也在上海被人刺殺。刺殺他的人可能是受袁指使，但也可能是感覺受到威脅的馮國璋所為。而隨著袁世凱的死，孫中山等原國民黨人很快又要回到國內。其中包括在另一個時空中早已死去的宋教仁，如今卻不知會有什麼表現。梁天志關在自己的書房裡呆坐了一個下午，喝著加了白蘭地的紅茶。他已經接到情報，五月底巴布札布在哈拉哈河祭告天地，宣稱要「恢復大清」。此前巴布札布招兵約六千人，並得日本方面援助槍械五千枝、野戰砲八門。川島浪速和肅親王之子憲奎也前往呼倫貝爾，與巴布札布會合。不知道這些日本投機份子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想要讓「安國軍」遍地開花。也許他們是想透過用炸彈刺殺梁天志，讓滿洲再次陷入混亂，然後完成所謂滿蒙獨立的計畫吧。袁世凱的死，在這些人看來就是大好機會。梁天志已經發出密電，通知騎兵旅長李景林和蔣中正的達里岡厓守備團注意防備。巴布札布如果是在冬天行動的話那結果或許還難說，夏天卻是要面對飛虎隊的空中砲艇壓倒性的威力，可謂一點機會都沒有。不過就是這樣才更需要小心謹慎，免得被人偷襲了都還認為不可能有這種事。老袁怎麼說也終究是中國近代的風雲人物，其存在感是不可能一下消失的。雖然後世留下的更多是罵名，但袁世凱這三個字在真正歷史上所代表的意義，絕對不是這麼簡單而已。梁天志甚至覺得，「歷史」上袁、孫兩人的過早逝世，很大程度決定了中國的走向。袁的尿毒症，根據梁天志腦中那些超時代的半吊子醫學知識，很可能是肝、腎功能衰竭。據說老袁每天早餐要吃七、八個雞蛋，膽固醇過高肯定會引起肝硬化，可能還有血管阻塞 ──這解釋了最後一個月袁世凱為什麼容易昏倒。同時老袁亂吃中西補藥，自然也會加重腎臟負擔。所謂的袁家代代沒有人活過六十歲，顯然跟飲食、生活習慣有很大關係。儘管袁世凱已經死了，但他並不是最後一個想在中國恢復帝制政治秩序的人物。且不說不久之後的張勳復辟，就是後清的體制，很大程度上也是把中國傳統去儒家化的秦法政翻版。在後清太祖一朝，馬上治天下的邏輯一直持續，結果就是消滅了舊富卻造成了新貴，同時失去了節制政府濫權的社會力量。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化，梁天志非常認同這句話的涵義。所謂的腐化不見得是貪污，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完全可以沉溺在作威作福、殺人活人的快感中，濫用權力而無法自拔。這種腐化，或者可以說墮落，與貪污相比傷害並不更小。而一個比袁長命得多的掌權者，造成的傷害自然也要比袁大得太多。反過來說，個人的遠見和自我節制，雖然是不能夠計算在政治體制內的不確定因素，但有時這些東西真的可以帶領歷史前進。例如民族復興基地的尼可拉同志，他未必不能像朝鮮的金家或者中東某些阿拉伯君主一樣，然而他卻沒有選擇這麼做。按照中國傳統的歷史評價，袁世凱可以被稱為是「不克始終」。他或許不是處心積慮的想要篡奪權力，而是現實形勢使然，但是他的表現無法得到眾意的認同，則是確定的。曹操被罵了一輩子「漢賊」，卻始終不肯代漢自立，這不是沒有道理的。所謂的「天與人歸」，很多時候不是人的主觀意志或想法能造成的。如果在民初，袁世凱能夠當五年的「爹亞士」，那絕對會比他當三個月的皇帝得到更好的評價。然而隨著袁的死，他的歷史功過也就被蓋棺論定了。袁世凱雖死，但中國南北局勢卻尚未穩定下來。當軍務院在肇慶成立時，代撫軍長岑春煊和廣西都督陸榮廷都曾電請雲南護國軍第二軍總司令李烈鈞，取道廣西和廣東向江西進兵。於是李烈鈞便率領張開儒、方聲濤兩個梯團，於五月十二日開到肇慶。這時袁世凱還未死，龍濟光不願意出兵北伐，又拒絕滇軍通過廣州。他所持的理由是害怕引起誤會，主客兩軍自相衝突。陸榮廷主張對龍妥協，和龍商定滇軍假道廣東的路線，由肇慶直接到韶關，避免經過廣州。但是六月七日張開儒梯團到達韶關時，袁已去世。龍借此理由，電令韶關鎮守使朱福全閉門不納，迫使滇軍露宿城外。六月九日龍不和軍務院聯絡便擅自宣告取消獨立，這是想擺脫軍務院的干涉。他認為北洋軍是全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依賴北洋系作靠山，他就不怕滇軍和桂軍。他認為必須要把滇軍和桂軍驅逐出廣東，他才能在廣東安枕，所以他秘密電請段內閣要求段三路出兵援粵。除由海道運輸北洋軍來粵外，並令江西、福建兩省的北洋軍由陸路開進廣東，幫他夾擊滇軍，先擊敗滇軍再驅逐桂軍。段當然不願見西南護國軍擴大力量，所以在龍濟光取消獨立後，北京政府發表命令對龍的行動大加贊揚。當軍務院還未撤銷前，龍濟光就指使駐在龍州的嫡系部隊濟軍，以敵對態度對付護國軍。龍用堅壁清野的方法對待李烈鈞所率假道北伐的滇軍，且在城樓上開炮轟擊，同時密電請求段祺瑞迅速調派北軍入粵援助。不料這個電報卻被軍務院截獲，由代理撫軍長岑春煊通電揭曉。段祺瑞當然不歡喜護國軍繼續北進，所以接受了龍的乞援，並電令江西督軍李純就近調遣北洋軍第六師全部開往贛南；福建督軍李厚基率軍開往閩南；還派薩鎮冰率海軍以保護外僑為名開往廣州，以保全廣東為北洋勢力範圍。但是李純已有江西，李厚基已有福建，既然有自己的地盤，對於廣東就不太感興趣。所以對段的命令陽奉陰違，只是象徵地派兵。李烈鈞率領的滇軍在韶州遭遇龍濟光的濟軍攻擊，乃發動猛烈反擊攻入韶州。當陳宧在宣布獨立時，曾取得蔡鍔的保證，護國軍方面承認維持陳的都督地位，必要時派兵支持陳。所以在周駿進兵成都時，陳宧便接二連三地向蔡告急。然而蔡鍔的實際處境是如何呢？他的病情咳血已非常嚴重，幾乎連話都講不出來。過去半年他不僅忙於指揮軍事，還要自己處理文書。他手中這支護國軍只是一支又疲又困，餉械兩缺的孤軍，所以他接連電請唐繼堯補充兵源和武器。就在這時候，陳宧求援的電報接二連三地到達，蔡只好非常勉強地抽調劉雲峰一個梯團，經由敘府開到自流井。等候兵力集結後，再向內江和資中出擊。陳宧自己統率的北洋軍共有三個混成旅，一個是李炳之，這時在重慶已被曹錕扣留。一個是伍祥楨，一個是馮玉祥，伍、馮兩人都在成都，卻不肯替陳宦賣力。馮玉祥勉強的派一部新兵到簡陽外圍布置防線，遇到對方王陵基的部隊，未經戰鬥就潰了下來。王陵基經龍泉驛直逼成都，陳宧被迫向周駿乞和，約定一個星期內交出成都。周駿則限陳三天內繳械投降，否則用大炮轟城。這時唐繼堯派來的增援軍已到了四川，廿五日日蔡鍔派羅佩金率領新到的顧品珍梯團增援成都，一面電請北京政府制止周駿攻城。可是陳宧讓成都的限期已到，他於廿五日當天凄然離開了成都。袁死黎繼，北京政府的大權便在段祺瑞掌握中。六月十日裁撤了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這是袁以總統的身份抓軍權的機構，段自然不能再讓這個機構存在，所以首先廢除了它。十三日令徐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徐樹錚是段的智囊，現在是段的天下了，徐樹錚當然要先掌大權的。十九日下令裁撤京畿軍政執法處，這是袁的特務機構。六月廿二日，段祺瑞通電各省，反對恢復舊約法。北洋系方面既然不願恢復舊約法，所以擬議仿照約法會議，來修訂一個新約法。唐紹儀、梁啟超、伍廷芳等則致電駁復，南北議論紛紜，莫衷一是。六月廿三日北京政府公祭袁世凱，由段祺瑞代表黎總統主祭。廿五日，上海海軍突宣布獨立。駐滬海軍總司令李鼎新、第一艦隊司令林葆懌、練習艦隊司令曾兆麟發表聯合宣言，因擁護舊約法而宣告獨立。當時中國海軍共有三個艦隊，第一艦隊是海軍的主力。上海海軍的獨立，使段感到事態嚴重，海軍不僅威脅北洋系勢力下沿海各省，同時還可以幫助護國軍運兵北上。段祺瑞這才了解問題嚴重，乃不再堅持要行新約法。同時由於林長民、張國淦的奔走，廿九日由黎元洪正式申令，仍遵行民國元年公布之臨時約法。同時段廢國務卿名義，恢復國務總理，並裁撤參政院和平政院所屬的肅政廳，以符合舊約法的規定。六月廿八日袁世凱出殯，由居仁堂移靈，舉柩時北京城內外各廟宇撞鐘一百零一下，黎元洪在新華門向袁柩行了一鞠躬禮。內閣全體閣員、清室代表和各國顧問，自新華門扶柩到東安門，各國公使由東安門送到中華門。扶柩人員，武官著制服，文官著大禮服，沿途軍警嚴密戒備。送柩專車由前門外車站出發時，放禮炮一百零一響。袁柩由前門外車站上車，徑赴彰德。袁的家屬在袁的靈柩移出居仁堂時，也搬出了居仁堂。他們搬出時，把所有在居仁堂內可以搬動的東西都搬走了，光是大箱就有好幾口，均由拱衛軍兵士押運到彰德去。袁的靈柩也運返彰德，運柩車沿站都停車接受官員祭奠，所以車行甚慢，直到廿九日才到彰德火車站。六月三十日段政府人事大改組，外交總長、交通總長曹汝霖，內務總長王揖唐、海軍總長劉冠雄、司法總長、農商總長章宗祥、教育總長張國淦辭職照准。以唐紹儀為外交總長、許世英為內務總長、陳錦濤為財政總長、程璧光為海軍總長、張耀曾為司法總長、孫洪伊為教育總長、張國淦為農商總長、汪大燮為交通總長、段祺瑞自兼陸軍總長。唐紹儀未到任以前陳錦濤暫兼外交總長，張耀曾未到任前，以張國淦兼司法總長。七月六日對於各省軍政首長的名稱加以修改，在官制未定以前，各省督理軍務長官改稱督軍，民政長官改稱省長。段任命梁天志為奉天督軍，孟恩遠吉林督軍，張懷芝山東督軍，趙倜河南督軍，閻錫山山西督軍，馮國璋江蘇督軍，張勳安徽督軍，李純江西督軍，李厚基福建督軍，呂公望浙江督軍，王占元湖北督軍，陳宧湖南督軍，陳樹藩陝西督軍，蔡鍔四川督軍，陸榮廷廣東督軍，陳炳焜廣西督軍，唐繼堯雲南督軍，劉顯世貴州督軍。令朱家寶為直隸省長，郭宗熙吉林省長，畢桂芳黑龍江省長，田文烈河南省長，沈銘昌山西省長，齊耀琳江蘇省長，倪嗣沖安徽省長，戚揚江西省長，范守佑湖北省長，張廣建甘肅省長，楊增新新疆省長，朱慶瀾廣東省長，羅佩金廣西省長，任可澄雲南省長，戴戡貴州省長。胡瑞霖署福建省長，孫發緒署山東省長。梁天志兼署奉天省長，呂公望兼署浙江省長，陳宧兼署湖南省長，陳樹藩兼署陝西省長，蔡鍔兼署四川省長。令朱家寶兼署直隸督軍，畢桂芳兼署黑龍江督軍，張廣建兼署甘肅督軍，楊增新兼署新疆督軍。令湖南督軍陳宧未到任前以陸榮廷暫署，廣東督軍陸榮廷未到任前以龍濟光暫署。令授李烈鈞勳二位，陸軍中將加上將銜。北京政府任命各省督軍命令頒布後，首先發生了馮國璋和張勳互爭地盤的糾紛。馮、張兩人都是袁時代的上將軍，不過馮在北洋派中的資望遠在張勳之上。張勳的地盤在安徽，他的總部則在徐州，並將淮北徐州以東的廣大地區据為己有。這些地區是屬於江蘇的，馮國璋對此久已不能忍受。袁末期正想利用馮、張兩人的利害矛盾以便從中操縱，馮鑒於袁的態度，所以只得隱忍。袁死後，督軍命令又發表，馮認為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因此電請張勳移駐安慶以符定制。那知張勳卻告訴馮，他除了安徽督軍一職外，還兼長江巡閱使，江蘇是在長江流域內，長江巡閱使駐防徐州怎能說不符定制。馮接了這個電報，氣得向北京政府辭職。馮辭職當然是一種姿態，是敦促北京下令張勳讓徐州。然而北京政府這時又哪有力量貫徹這種行動，只能委婉地勸張自動讓防，張勳根本不理。湖南獨立時，北洋軍第六師在湘西，安武軍倪毓棻部在岳州。湯薌銘直接指揮的，是北洋軍一個混成旅，由旅長車震率領，駐扎在長沙附近。這時候桂軍已有一部分到達衡陽和寶慶，陸榮廷以護國軍湘、粵、桂聯軍總司令身份，於六月初由廣東開到湖南，進駐衡州。在湖南趙恒惕等已組成了湘軍兩師，湘西一部分民軍也開到長沙附近成立了一個師。湯薌銘既不能指揮駐扎在湘西、湘北的袁軍，又不能指揮湖南的民軍和桂、粵的客軍。湖南人恨透了這個殺人如麻的湯屠戶，因此各路民軍圍攻長沙，以及國民黨人要用手槍和炸彈對付湯的風聲傳遍了長沙城。七月四日深夜，湯薌銘在四面楚歌中離開了長沙。湯薌銘走後，湘軍已成立了三個師。曾繼梧以湘軍第一軍長暫代湖南都督，龍璋暫代湖南民政長。隨后程潛以湖南護國軍總司令名義由雲南到了湖南，他的部隊也改為湘軍第四師。而北京政府又發表陳宧為湖南督軍兼署省長，陳宧未到任前，派陸榮廷署理督軍和省長。當湯薌銘逃離湖南後，段打算迅速派遣一支北洋軍進駐湖南，又苦於無兵可調。由於黎元洪堅決主張必須給陳宧一個督軍職務，陳宧由四川撤出時，手上還有兩旅兵力，於是派他就近入湘。這道命令立刻引起了湖南人民的激烈反對，湖南各界推舉年已七旬的劉人熙為湖南都督。劉人熙以前做過廣西藩台，與桂軍陸榮廷頗有淵源，這是想通過劉的關係取得桂軍協助以拒北洋軍。陸榮廷支持湖南人民這個行動，因為桂軍也不希望北洋軍大舉進駐湖南。這時龍濟光與滇軍在北江開戰，龍派出的援軍七月三日又被滇軍在源潭痛擊，濟軍大敗。桂軍莫榮新乘機由西路攻入三水，龍被迫集中兵力困守廣州。段內閣乃借機對廣東問題作一大調動。以陸榮廷為廣東督軍，朱慶瀾為廣東省長，龍濟光為兩廣礦務督辦，將李烈鈞調到北京「另有任用」。同時又任命陸榮廷暫署湖南督軍，陸未到廣東前，仍由龍濟光暫署廣東督軍。調李烈鈞入京是調虎離山；發表陸榮廷為廣東督軍，就可以軟化桂軍；又派陸榮廷署理湖南督軍，是阻止陸到廣東接任督軍，使龍濟光可以繼續留在廣東督軍位子上。段祺瑞對廣東的安排引起廣東人士激烈的反對，以唐紹儀、梁啟超、王寵惠為首的各黨派代表，紛紛電請北京政府罷免龍濟光。段乃借口「粵事真相不明」，加派剛由湖南逃出來的湯薌銘為廣東查辦使，並派海軍上將薩鎮冰為粵閩巡閱使。由於湯薌銘是湖北人，和黎元洪是同鄉，又同為海軍學生出身。袁世凱未死前，馮國璋召集南京會議，湯薌銘和馮國璋都是主張袁退位的。湯自始至終主張由副總統黎元洪繼任大總統。因為這個緣故，黎內心對湯極有好感。段知道湯這個人不會投靠國民黨，所以也對湯有好感。加以段這時正要借重湯薌銘的哥哥、進步黨領袖湯化龍在國會內相助，所以拉攏湯薌銘。黎本想邀湯薌銘赴北京為海軍總長，段卻派了他為廣東查辦使。而廣東人士也堅決反對湯到廣東。陸榮廷如何呢？他的桂軍本是向廣東和湖南兩方面發展的，拿湖南和廣東相比，湖南內部情況復雜，財源不及廣東富饒，當然捨湖南而取廣東。因此七月十日，陸榮廷不理睬北京命令他暫署湖南督軍的命令，由衡州班師回桂，集中主力准備開赴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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