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廿四章激戰

看板DummyHistory作者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時間14年前 (2011/08/25 19:50)推噓35(35推 0噓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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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嶺，這座山嶺位在喀喇沁左翼旗東北，是小凌河的源頭所在。藍天蔚自從看到建昌縣燃起狼煙，就令張宗昌把獨立騎兵團的人收攏到這座山上。若從這裡越過北面的大凌河突圍往東，可以直去朝楊府。真不得已時還可以沿著小凌河往東南走，經松子嶺退到錦州。眼前敵軍有多少人馬，藍天蔚心裡也沒底。馬隊的用途本來就在四出襲擾，不在正面交戰。而要進行像日俄戰爭裡日軍騎兵對哥薩克那樣的馬上戰鬥，也不是張宗昌這支缺乏紀律和訓練的獨立騎兵團能做到的。幸好這些人都是馬賊出身，要鑽進山林裡躲藏起來，對他們卻不是難事。「大當家的，探清楚了！拿著馬刀的騎兵有幾十個，其他拿著俄國快槍的馬隊，怕不有一、兩千，都是衝咱們來的。」「俺都說幾次了，在軍中要叫俺長官，要喊報告！一個個都這樣沒規矩，讓藍總司令笑話俺不會帶兵！」張宗昌一邊斥罵著那個跑回來報信的斥候，一邊看著藍天蔚的眼色。見他臉色如常，才陪笑道：「孩兒們不懂事，總司令莫怪。」「些許小事，張團長不必放在心上。不過現在軍情緊急，可曾見到那蒙古喀喇沁王的馬隊？」張宗昌又把那斥候叫來，仔細問了一遍。這才問明來的卻不是蒙古馬隊，隊伍裡都用漢話交談。很可能是塞北的馬賊桿匪之類，被什麼大員收編起來，擔當地方防備之任。藍天蔚沉吟道：「喀喇沁左翼旗出事，沒道理他蒙旗自己的馬隊不來救，卻由地方長官出頭。張團長，你再派人往東北方向探探，一定要找到那些蒙古馬隊。不然可能什麼時候，我們冷不防就著了他的道兒。」張宗昌應了聲諾，自去派遣斥候。藍天蔚卻沒有想到，貢桑諾爾布這時也正在犯難。一接到喀喇沁左翼旗被襲擊的消息，他就打算率麾下全部馬隊回救。可偏偏自己手下的那些蒙古漢子，聽說民黨馬隊襲擊蒙旗地，一個個想的卻是要回自己家。畢竟要是家都丟了，跟著王爺打民黨還有什麼意義？這樣一來，頓時全軍思歸，軍心士氣眼看著就要瓦解！另一邊鐵良也在攪局，說什麼不可以以一隅的變故，壞了全局大事。堅持要留下馬隊，牽制奉天革命軍。可當初鐵良從南京逃跑，自己又想過這個道理了？最後貢桑諾爾布無法可想，還是解散了馬隊，帶著自己剩下的護營還有喀喇沁左翼旗的人馬，先趕往建昌縣城以東的大城子。鐵良自去建昌縣召集民團，準備再次「死守城池」。對這個人，貢桑諾爾布只能搖頭，只怕他使起煙桿子比槍桿子還利索！奉軍第一師在朝陽府城裡休整了一天，也遠遠見到了建昌縣城燃起的烽火。梁天志知道藍天蔚和張宗昌已經開始行動，但弟兄們此時還沒有休整好，也只能在城裡乾著急。第二天下午，獨立騎兵團的斥候快馬卻一路沿著大凌河邊走到了朝陽府。梁天志聽說獨立騎兵團上了梯子嶺據守，才算稍微放了心。又聽那斥候說，一路過來都沒有見到蒙古馬隊，他便有了計較。地圖上梯子嶺距朝陽府城大約百里，強行軍一日內可以趕到。於是他決定明早親自率領第一團、警衛團一個營和機槍營，組成前鋒支隊趕往梯子嶺。剩下的部隊暫時交給第二團團長李德瑚統一指揮，保持原有的行軍方式前進。藍天蔚這一手間道襲擊，竟然發揮了奇效。梁天志不禁感到在戰場上出奇制勝的才能方面，自己實在不如人。梯子嶺前，這時已是砲聲不絕。張宗昌的手下守住了山口，又砍倒林木阻礙山路。郎振魁帶雨文的勤王軍攻了幾次，都沒法衝上山去。雨文惱怒之下，命人把放在馬背上馱來的劈山砲架起，跟抬槍一起往山上打去。但是這些老舊火器，有效射程其實很短，兩三百步外就失了準頭，裝填子藥的速度又慢。用來打那些武器軍備不佳的屯堡還有點用處，但獨立騎兵團雖然是土匪編成，張宗昌卻從陳其美那裡領到一批江南造的快利槍。這槍雖然老了一點，但比這時普遍裝備的德國七九步槍在射程性能等方面也差不到哪裡去。那些劈山砲雖然把山上林木打得東倒西歪、枝葉橫飛，實際上卻沒有起什麼真正的效果。郎振魁對雨文道：既然民黨先佔了地利，若硬要攻上山去，就只能以命換命。雨文搖了搖頭，要他想辦法找找有沒有什麼小徑，能夠繞到山後面去突襲。郎振魁得到吩咐，領命帶人去了。雨文卻在原地，讓人繼續朝山上放砲。儘管張宗昌的人守住了山口，但藍天蔚在山上也並沒有得意的感覺。獨立騎兵團所攜子彈有限，放槍時也缺少射擊紀律。若是這樣消耗下去，遲早也有子彈用盡的時候。屆時只有從山後下山逃走，因此他便從騎兵團中調了一連人馬，去把守梯子嶺山後的道路。兩隊人馬在山後撞見，乒乒砰砰打了一場。終究是革命軍因為佔著地利，又將郎振魁帶領的精幹人手給打了下去。這個時候，貢桑諾爾布也終於帶著他的護營趕到了梯子嶺前。勤王軍便與喀喇沁王府的親兵合兵一處，緊緊卡住了山前道路。貢桑諾爾布的這些親衛手裡拿的多半是日式金鉤馬槍，比勤王軍的水連珠要短小輕便，更適合山地作戰。但貢王爺讓他們試著衝了一次，還是硬被民軍擋了回來。貢桑諾爾布和顯琪合計後，把三個燃燒瓶用繩索綑在一起，外面裹上用油紙包裹的黑火藥包。貢王爺從自己的護營裡，找了幾個敢死隊抱著這種土炸藥包衝上山去，終於把民軍給炸跑。但張宗昌的手下都是老馬賊出身，這時只是退到下一道路障後面繼續防守。清軍還是沒法攻上山頭，眼看太陽西斜，只好暫時收兵再想辦法。這天晚上，張宗昌帶人摸下山來想要劫營。不過勤王軍本來也都是口外馬賊，警覺性比正規官軍還要高了不少。於是這次卻換成張宗昌吃了小虧，又趁黑逃回山上去了。第二天一整個上午，兩邊人馬就在山上、山下僵持著。清軍攻不上山頂，民軍也只能偶爾朝山下放放冷槍。眼看這樣只是平白虛耗時間，雨文幾次想要帶手下調頭就走，礙於有貢桑諾爾布在場，卻不好便走。到了下午三點的時候，卻聽見咻的一聲響，接著山頂上也放出了一枚火箭，咻地一下射上了半空。雨文看了臉色一變，立刻撥馬就走，勤王軍也都跟在後面上馬離開。貢桑諾爾布見狀，正想要追過去問，卻接到了快馬報告說：民軍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木頭城了。貢王爺聽了也是吃了一驚，木頭城就在梯子嶺的北邊山腳下。原來剛剛是民黨在放火箭相互聯絡，現在喀喇沁王府的護營勢單力孤，貢桑諾爾布嘆了一聲，也只好趕緊離開，帶人返回北邊自己的王府去了。梁天志接應了藍天蔚和張宗昌，跟李德瑚會合之後，終於順利的抵達了建昌縣城。這個地方是光緒年間才設的縣，城牆修築得不怎麼樣，勉強才有一丈高，幾乎都要跟那些村屯的堡牆差不多高矮了。鐵良帶著京旗常備軍不到三百步卒，還有臨時拉進城來的數百民團，在城內防守。他把幾門老式的行營砲架到了城頭上，遠遠的也不管準頭就胡亂放砲。不過開了幾砲之後，見沒打中也就停了。這個鐵良雖然號稱知兵，梁天志舉著望遠鏡卻沒在城頭上看到他。「怎麼樣，這城不好打？」藍天蔚見他皺眉就在旁邊問道。「秀豪兄說笑了，這城牆就算疊人梯都能翻過去。我怕的是敵人困獸猶鬥，會增加不必要的傷亡。要迅速的攻下有人防守城池，這在世界各國都是軍事上的難題。」藍天蔚聽了笑著說：「天志你竟然也會被軍事問題難倒，這可是新聞。這座建昌縣城既然只有東西兩門，何不集中大砲、機槍火力對東城射擊，吸引守軍的注意，卻派人從南、北兩面翻越城牆而入？這樣一來城內那些民團就會發生混亂，可以輕易拿下此城。」梁天志沉吟道：「但是此城周圍並無可以隱蔽的地形地物，只怕我軍一行動，就要被城裡發覺。」「可以趁黃昏時，北方天色昏暗，先開火造成硝煙隨風往南飄，然後把握時機在南北兩面行動。」梁天志點頭說：「好，就這麼幹。」他立刻按照這個計畫去進行部署：第一團和機槍營、砲兵在正面負責吸引城內守軍注意，警衛團一個營等到黃昏時分就繞到城北面去，第三團負責襲擊城的南面，留下第二團擔任預備隊。部署完畢後，全軍就在城外保持遠遠的距離稍事休息。梁天志看著天上的太陽漸漸西斜，差不多快要黃昏的時候，他徒步走到了面對建昌縣城東門的砲兵陣地上。砲兵弟兄們見到師長大人來了，連忙從地上起身開始準備。第一團團長劉彥昌和機槍營長蔣志清也過來請示，梁天志便讓所有人都進入臨戰狀態。用上十八門75山砲和十二門57山砲、六架馬克沁機槍和三十挺輕機槍的火力，要壓制城牆上的守軍並不是太難。只不過這樣的火力沒辦法持續很久，按照計畫砲擊開始五分鐘之後，南北方向的迂迴部隊就要開始行動。而這次火力壓制一共只會持續十五分鐘，如果在那之前無法得手，梁天志也就只好投入預備隊正面強攻了。「開火！」梁天志用力朝城門的方向揮出手中的指揮刀，大砲射擊的轟隆聲和機槍的噠噠聲同時響起，城牆上頓時火光衝天、煙霧瀰漫。突然磅地一聲巨響，原來是城樓的屋簷被砲彈爆炸給掀掉了一半，瓦片四處亂飛。建昌縣的城頭上預先堆起了沙袋當作掩體，這時發揮了不少的防禦效果。不過被打破的沙袋裡面的沙土漏出來後，就隨風亂飛，連同炮彈爆炸的硝煙一起被吹向城南。讓城南的天色變得一片迷茫，只隱隱約約見到西沉的陽光。這個時候郭松齡在城北、楊宇霆帶隊在城南，同時指揮弟兄們用疊羅漢的辦法翻過城牆。城裡的守軍絕大多數都已經調去了東面，南北兩個方向幾乎毫無防備。「不好了！民軍進城了！」聽到外面傳來這聲高喊時，鐵良正坐在建昌縣衙門裡。他倒沒有像貢桑諾爾布那樣想的拿著煙槍不放，而是穿上了全副頂戴花翎，佩帶腰刀，一手還握著把手槍，一副準備拚命的樣子。只不過仔細一看，就可以發現他兩腳發抖、滿面愁容。跑他倒是不想再跑了，天下雖大，又還能跑到哪裡去？鐵良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也許是企圖勸隆裕太后垂簾聽政，以分攝政王之權。可惜隆裕太后不是慈禧太后，鐵良也是希圖僥倖，結果事情不成他就被調充閒職，出任江寧將軍。因為從南京城裡逃跑，他已經受了不少白眼。要不是爭取到了川島浪速允諾幫清廷尋求日本的支持，只怕也沒有再領兵的機會。如今為了拖住奉軍的腳步，他也是卯足了勁，沒想到不到一旬時間就又敗得如此不堪。建昌縣城的鐘鼓樓就建在縣衙旁，鐵良出了縣衙，登上鐘鼓樓。手中六響左輪手槍朝著下面街上革命軍亂射，卻沒打中什麼人。正面城牆上的抵抗眼看著已經瓦解，幾個穿著京旗常備軍軍服的兵士匆匆朝西邊逃去。那些臨時找來的民團，一個個已經丟了槍，或者乾脆綁上白毛巾，跟在民軍後面朝縣衙而來。手槍裡的六發子彈已經打空，鐵良扔了槍，喃喃自語著：「這就是咱們八旗子弟，幾百年從來靠漢人養，靠蒙古人打仗，還有西藏喇嘛給咱們唸佛 ……祖宗說滿人過萬、天下無敵，現在全天下滿人百萬，可卻──」他突然大吼一聲，叫道：「我是鑲白旗穆爾察氏鐵良字寶臣！是戶部尚書、軍機大臣、已革江寧將軍！我今日便為朝廷盡忠了！」說著就從鐘鼓樓上跳了下去，可惜那鐘鼓樓並不甚高，鐵良沒有死成，倒把腿給跌斷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1.229.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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