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十九章打了一槍

看板DummyHistory作者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時間13年前 (2010/12/04 16:39)推噓17(17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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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幾個新手砲兵正在擺弄一門47陸路砲。這種三磅砲不是新軍的制式火砲，但在巡防營裡卻有配備一些。第一標從張作霖的前路巡防營手中繳獲的，再加上帶槍投靠的中路巡防營也有好幾門，居然湊成了一個十二門砲的砲營。不能不說這一型三磅野砲的設計落伍，竟然要求砲手坐在砲架上來抵銷開砲時的後座力。只見幾個新兵緊張兮兮的裝好砲彈，其中一個正要側身坐到砲架上時，卻被旁邊一個老兵油子一把推開。「年輕人不懂事的給我閃開！你大叔待巡防營那麼久了，打過的砲比你X過的X還多，讓大叔來！」說完就正面跨坐到砲架上，隨手把火繩一拉…… 只聽轟的一聲砲響，這位大叔還沒坐穩，就被後座力震飛出去了。梁天志看了不禁搖頭，這些老兵油子毫無紀律。就算編進了奉軍第一師，能不能形成戰鬥力都還是問題。但是奉軍第一師原本就兵力不足，如果把這些巡防營老兵給遣散了又是隱患──現在瀋陽這邊把他們遣散，他們會不會接著跑去投靠吳俊升、馮德麟？原本第二混成協編有六個步兵營、一個砲兵營、一個騎兵營、一個工程隊、一個輜重隊。加上補充團的三個步兵營和中路巡防營改編的八個營，如今奉軍第一師可以編成十二個步兵營、兩個砲兵營、一個工程營、一個輜重營外加一個後備團(兩個營又兩連)。騎兵因為馬匹不足，目前暫時還只能先維持在一個營。有了瀋陽一地作為財政基礎，梁天志首先把一般士兵的月餉提升到實拿六塊大洋。在加薪、保障伙食的前提下以原第一標老兵為骨幹重新整編部隊，將原本第一標的訓練標準推廣下去。同時也在訓練中把一批完全不能服從命令的老兵油子過濾出來，塞進後備團享受軍伕待遇。如果還有敢聚眾鬧事的，輕則關一周到半月不等的禁閉，重則直接槍斃殺雞儆猴。當一些榜樣出現之後，大部分巡防營老兵最後都選擇了乖乖聽話。反正這樣吃好用好還能享受高待遇，只不過多賣點力氣，實在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另外巡防營中還有不少抽鴉片的老兵，梁天志讓他們自己選擇是要強制勒戒還是遣散出營。這些人想到若被遣散沒了收入，身上又帶著煙癮肯定很快落得一文不名。這個時代的軍隊不像後來，在營裡染上也就算了，可沒人會一開始就招大煙鬼入營，於是也大多接受了勒戒。不過曾經染上煙癮的都只能當軍伕，而且這種軍伕是翻不了身的。梁天志就是要透過這種待遇上的天差地別，告誡第一師的官兵絕對不得犯下某些錯誤。就算這樣，再怎麼突擊訓練奉軍第一師至少也要三個月才能形成戰力。南邊的商震已經跟馬龍潭接了幾仗，但在巡防營士無戰志的情況下，革命軍也還是沒有討到太多便宜。北邊吉林孟恩遠的第二十三鎮雖然也成軍不久，但若加上吳俊升的後路巡防營，至少能夠對奉軍第一師形成三比二的兵力優勢。形勢不容樂觀，幸好現在北京的袁世凱跟熱河的清廷相互牽制，反而幫了梁天志的忙。袁世凱是欽差和軍諮大臣，總管關內軍事，但是奉天跟吉林都是關外。吳俊升跟孟恩遠究竟是要聽袁世凱的，還是熱河的滿清朝廷的？等到他們搞清楚，估計一、兩個月也過了。除了增加訓練這一方面的軟實力外，軍隊的硬實力也需要加強。奉軍第一師比起原本的第一標，火力密度不但沒有加強，反而減弱了。原本第一標的麥德森輕機槍都配備到了連一級，現在第一團每營只有四挺輕機槍，二、三、四團每營更只能分到兩挺。每個團的重機槍連也都只有兩、三挺馬克沁機槍，剩下的火力缺口只能用軍械廠造出的原始迫擊炮來彌補了。眼看著這種情況，梁天志倒是又有了想法：既然迫擊炮的射程都這麼短，那何不改成擲彈筒？當然他想到的不是後來日軍的那種「膝射砲」，而是後來越戰時美軍用的那種有個槍托的單發40榴彈發射器。這東西的構造很簡單，軍械廠肯定能夠自造。使用也簡單，彈藥從後膛裝進去，照著表尺打就行了，會用步槍的稍作練習都能掌握。每個連配兩具這種擲彈筒，多少能補上少了輕機槍火力支援的缺陷。想到他就去了軍械廠，還沒見到那些德國技師就先遇到了易水。梁天志忽然又想起什麼，就把這個構想對易水說了。果然易水說如果就這麼簡單，他也能試著造一具出來。「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我再升你的職。」梁天志順口就開了張支票。易水得到梁天志的承諾，興高彩烈的去了。其實中國人的技術創新能力從來不低，想到中國日後強大的山寨能力，再想想這個時代的中國，梁天志就是一陣唏噓。中國之所以會在科技研發上輸給西方，一方面是社會型態、政治制度不支持，另一方面近代中國什麼科技都要依賴西方提供的壞習慣也是很大的病根。當然最關鍵的先進技術還是必須認真向西方學習，但中國自己的科技研發完全可以從一些小地方開始，先鼓勵起創新的風氣。視察完軍隊跟兵工廠，交代完第一師參謀長楊宇霆一些要務之後，梁天志就回到了瀋陽館。這次軍政府遷出諮議局，藍天蔚跟蔣百里都質問過他的用意。這兩個人自然不能隨便忽悠，於是梁天志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革命之後雖然是共和了，但是只有舊的政治秩序被推翻，新的政府權威卻不可能馬上建立。如果看世界革命史，美國的作法是以法治國，在一個緩慢的過程中樹立政治秩序。但是如今的情況，卻不容許他採用這種策略。另一種辦法就是法國的辦法，也是大多數國家革命採取的做法──政府作威作福、殺人活人，以最直接的手段建立起威權。等到政府本身能夠屹立不搖之後，再慢慢建立起正常的法律規範。這個辦法也冒著很大的風險，如果上位者無意放棄自身建立在暴力上的特權，國家就會陷入無法無天的非正常狀態。幸好奉天軍政府之上還有東三省保安會可以節制都督，都督現在作威作福建立威權，等到共和鞏固了可以再換一個人上來建立法律。梁天志這話，無異是說他在革命成功之後就要辭去都督的職位。藍天蔚想了想也就點頭同意，畢竟革命無道德，以成功為最高道德。現在軍政府與諮議局內某些勢力的衝突是政治鬥爭，很難依循法律取得解決。同時奉天內外都有敵人，也不適合緩慢的一般政治策略。如此一來唯有使用權力打擊異己這條道路可走，梁天志說的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不過蔣百里卻是個有良心的人，他對梁天志牽連對手家人、尤其是無辜少女的作法表示了很大不滿。梁天志回答道：「製造恐怖最好的方法不是法國大革命那樣使用血淋淋的屠刀，而是讓人對命運一無所知。今天是袁金鎧的女兒被抓，明天又會是誰？誰沒有家人、親友？就算有人自以為大義滅親吧，這樣一個兩個強出頭的人總比一群結黨為奸的要好對付多了。」蔣百里本來還想再說，轉念一想又住了口。現在諮議局都有快一半的議員要反對軍政府了，如果軍政府還設在諮議局裡也是笑話。要不是東三省保安會從一開始就把辦公地點設在了原本的東三省總督府裡，現在只怕也得儘快找個地方搬去。何況梁天志自己掏腰包墊付租金，倒真不是拿公款去腐化墮落。瀋陽館的一間客房裡，袁思敏無助的縮在角落，絕望的心情籠罩著她。自從那天新軍起義，知道父親被抓之後她就一直躲在學校裡不敢出去。沒想到過了小半個月巡警還是找上了門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押到這個地方。本來軍政府不是在諮議局嗎？如果是去諮議局，頂多是要殺就殺了，諒那些亂黨也不趕公然在諮議局做出什麼醜事。可是她卻被帶到了這一間旅館裡，誰知道會有什麼壞事在等著她── 十五歲的少女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在大家庭裡對那些事多少也有一些耳聞，自然便往那個方向去想。於是她哭了整晚，在日式的榻榻米地板上怎樣也睡不著。現在終於哭累了，又連著兩餐沒有吃東西，人又疲倦得很。她連動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倚著牆角失神。在這個時候，客房的紙門卻被推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軍裝的男人，可是卻跟平常看到的那些丘八不同，好像帶著一股書卷之氣。袁思敏略感安心，隨後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原本微微抬起的小臉又低了下去。「怎麼，這一晚上既沒綁妳、又沒鎖妳，難道妳就沒想過要逃跑？」男人用輕浮的語調說道。袁思敏聽了這個問題，不禁盯著那扇薄薄的紙門，氣惱的答道：「我沒有力氣，跑也跑不遠，被抓回來還要多受折辱。」實際上她昨晚真沒想過要逃跑，光是一個勁擔心著自己的命運。「那妳就是認命了？」這男人的口氣已經接近於調戲了，袁思敏氣不過，怒道：「無恥！」沒想到那個男人卻說：「生氣了？妳還會生氣就好。沒有力氣那就吃飯，吃了飯至少會有點力氣。要是把妳這樣一個小美人活生生餓死，那可是一大罪過。」說完就轉身出去了，門外又進來一個女侍端來飯菜。袁思敏愣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慢慢的拿起碗筷，又慢慢的吃起飯來。生在大戶人家的她還真沒體驗過挨餓的滋味，之前是沒想到，可是一被提醒自然就分外難受起來。門外的梁天志輕嘆了一口氣，幸好這位小姐不是故意絕食，否則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強制灌食把人灌成殘廢，那才是真的造孽。這時遠方突然傳來碰的一聲槍響，幾個警衛本能反應就要用人牆把梁天志圍在中間。梁天志把他們推開，罵道：這還遠著呢，快去看看怎麼回事。不一會王楷仁卻來了，報告說寶昆遇刺！恒老六是在去東三省保安會的半路上遇刺的，兇手只開了一槍就被他的從人逮住。子彈穿過寶昆的右胸，還飛出去打死了街邊一個小攤販。恒老六立刻被送到瀋陽的日本醫院，幸好傷口很乾淨，並沒有打到肋骨。但是畢竟貫穿了肺，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梁天志立刻就想起了抗生素，可惜他不會配製針劑，藥廠的專家又都去了大連，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場。他也只能希望恒老六的命夠硬，不要死於傷口感染了。當然這樣的大事絕不是只要逮到兇手就好，梁天志迅速命令蔣志清帶第三團進城戒嚴。第三團就是先前的補充團，是第一師除了第一團外最靠得住的部隊。同時把李雲重、邱金乾找來，命令李雲重的國民衛隊立刻「保護」那些諮議局的滿人議員，不允許再有人被害；卻又命令邱金乾以涉嫌刺殺案為由，立刻拘押那幾個與袁金鎧一派的議員。梁天志把審訊兇手的工作委由蔣百里主持，如今瀋陽城裡也只有他具有從事司法工作所需的客觀中立。審問的結果刺客堅稱是因為瀋陽城內的煙館被軍政府下令查封，他丟了活計想找軍政府要員報仇，就在街上隨便找一個官最大的打。兇手這番供詞可沒人相信，包括藍天蔚和梁天志自己在內，誰不是整天裡裡外外的到處跑？雖然平時身邊都有警衛跟隨，但行刺的機會也絕對不會少。梁天志一直認為警衛終究只是好看的而已，因為敵暗我明、防不勝防。世上沒有真正滴水不漏的保安工作，對付刺殺最好的辦法還是事先消滅那些有可能來刺殺你的人。也就是說，警衛就是擺給那些臨時起意的人看的，而每次真正的刺殺都是蓄意刺殺。只是他沒想到瀋陽城裡有巡警、有國民衛隊、又有寶昆的江湖兄弟，竟然還有人能夠這麼簡單的當街行刺得手。這個兇手若不是恒老六的熟人，就是城裡的江湖人物，更可能兩者皆是。這種情況蔣百里就沒用了，梁天志又把調查的工作交給邱金乾跟蔣志清去負責。回到自己新的辦公室裡，梁天志忍不住用力拍了桌子。顯琪的事情現在還只有汪拓海和他自己知道，眼看再這樣下去奉天軍政府遲早要被對方的陰謀搞垮，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周圍的人解釋這件事情。這時梁天志心底竟又冒出一股邪火，原本他並不想要真正進行什麼恐怖統治，不過做做樣子。意在告訴那些現在跟自己在一條船上的人自己沒有那麼容易被倒，而且不惜任何骯髒手段也要反擊政治上的挑戰者。畢竟諮議局議員手中並無真正實力，只能靠眾口鑠金去動搖那些軍政府和諮議局裡的不堅定者。讓那些現在新加入革命一邊的士紳、官僚們，重新倒向反對革命一邊。只要他展現出反擊的能力，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伎倆，都能夠堅定這些人搖擺不定的信心。但恒老六的遇刺卻從根本上打擊了他作為都督的威信，地方士紳和商人對軍政府維護地方安寧的信心很可能因此瓦解。僅僅採取目前的行政措施是不夠的，還必須有更絕對的政治手段的配合，其中自然會包括某些必要之惡。首先他以都督名義下令，為了推廣文明風尚，在奉天軍政府統治下的地區所有人都必須限期剪辮、放腳。之前顧慮到奉天滿人眾多，軍政府雖然鼓勵剪辯但卻沒有強制。如今這個命令一出，也就增加了奉天一些勢力跟熱河方面暗中聯絡的困難。其次下令立刻將監獄中的一批死囚處決，原本這些人犯就是等待秋決的，但趙爾巽當時卻以「害怕刺激革命」為由延緩實施了。梁天志當然不必擔心這種非常可笑的理由，他決定派國民衛隊在城外當眾行刑。然後他又以保安會軍事部長的名義，命令組織「炸彈隊」。這個「炸彈隊」在辛亥革命中可是令人談虎色變，甚至有謠言說革命黨一顆炸彈可以炸平十里地。其實如果在這個時候中國就能製造燕子蛋的話，那不早就跟列強建立起和諧關係、推動孫中山提倡的「世界大同」了嗎？不過「炸彈隊」的名聲很響亮、威嚇力很強，這就是他想要的。找幾十個同盟會員胸前掛上兩顆手榴彈，打著「炸彈隊」的大旗天天出去遊街。再放出消息說張作霖的巡防營當初就是給炸彈炸垮了的(其實也沒錯)，自然就能造成一種恐怖的氣氛，讓某些勢力不敢輕舉妄動。最後他終於決定放縱自己的惡念，去了「關著」袁思敏的客房，吩咐自己的衛士把住外面走道不準讓人靠近。吃了一頓飯之後袁思敏的氣色好多了，但她看到梁天志的臉色就知道不好，看來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劫。梁天志把紙門拉上，一手把她的下巴抬起，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妳想不想救妳父親？」袁思敏身子已經微微發抖，但還是倔強的回答道：「你休想要挾我！我不是那種女人！」梁天志只嘿嘿一笑，說道：「那我倒要親眼看看妳是哪種女人，看完了就讓妳去見妳父親。」說完就堵住了袁思敏的小嘴，袁思敏還想掙扎。無奈梁天志雖然不高大，這幾年的軍事訓練下來卻也練得體格結實，又怎麼是一個少女的力氣能推得開得？最後袁思敏放棄了抵抗，她驚訝的發現她心底竟然有一點在等待某人這麼做。自從她被抓之後她就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回去她原來的生活中了。袁家是一個傳統的鄉紳家庭，這樣的家庭不會接受一個名譽上有污點的女兒，不論她的身體究竟有沒有受到侵害都一樣。她唯一的出路只有讓一個男人收容她，就算沒有名份、就算這個男人只是拿她當作興之所至的獵物。袁思敏又哭了，因為她還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她只有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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