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紅色小鋼筆 <6>
威士忌娶了瑪莎之後,並沒有在Waterman鋼筆公司繼續工作多久,就面臨了一個
很艱難的抉擇:
Waterman鋼筆公司將要把鋼筆的生產線移往蒙特婁,而瑪莎這時卻大腹便便,身
體狀況也很差,威士忌沒辦法帶著她跟著工廠一起移居到加拿大.如果他要換工
作,他只是一個文盲,來美國後唯一學會的手藝就是製作鋼筆.因此,他要是不能
跟著工廠走的話,就要面臨失業跟轉業困難的困境.就算能夠找得到一份新的工
作,收入也將會大不如前.
威士忌最後選擇了留下來,然後接下來威士忌跟瑪莎的遭遇如何,就沒有人能夠
知道了,反正他們也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因為主角是這支紅色小鋼筆,因為它
在Waterman工廠搬遷到蒙特婁之前,被威士忌賣到當舖裡面.威士忌在賣出這支
鋼筆之前,曾跟當舖老板講述了上次所介紹的那一長串故事,而且我也已經刪除
掉了這則故事的九成,不過當舖老板最後還是冷漠無情地按照行情和他講價,最
後威士忌拿著四張一元美鈔剛離開當舖之後,同時正在店舖內另外一名身穿制
服的軍人放下了正在端詳的望遠鏡,轉身走到當舖老板面前,說:
"老闆,我要買這支鋼筆!"
老闆不慌不忙地說:"報告將軍,這支鋼筆要價十五美元."
"騙肖ㄟ,"軍人說:"你剛剛只肯出價四美元,當我聾子啊?而且這還是用了好幾年
的,二手貨得折舊價,跟你做這麼久的生意,你這支筆只要比購入成本加三成就已
經讓你很划算了.不過呢,我不想要你太難過,我這裡有五張華盛頓."
"將軍啊..."
"我只是少校,雖然我很想要當將軍,但你這樣對我拍馬屁是沒用的."
"好吧,這位少校,既然看在老客戶的面子上,至少算十美元如何?"
"我有個妹夫在紐約市警局裡面做事,他會對你這邊的許多懷錶有點興趣..."
"少校啊!我知道你們陸軍向來最慷慨了!好吧,五美元就五美元!"
這個少校後來差一點就升了將軍,他最後只當到了上校,因為他在1900年7月13日陣亡
於天津.這位買下紅色小鋼筆的軍官名叫 Emerson H. Liscum, 自然也是我在法國見
到的這位老太太的遠親.
紅色小鋼筆就這樣失蹤了,然後再度出現在台灣.我想這兩者之間的關連已經很明白了:
因為庚子拳亂的關係,Liscum帶著紅色小鋼筆來到了中國,然後他死在天津.他死後,這
支紅色小鋼筆就再度被賣掉,送進天津的當舖.這次是誰賣掉這支紅色小鋼筆的呢?沒
人知道.可能是趁機揩油的醫護兵,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在野戰醫院裡面.但也有可能是
Liscum陣亡時,或只是陣亡之前,紅色小鋼筆掉落在戰場上,然後被某個中國人撿到之
後,再轉賣到當舖裡面去.更有可能是Liscum的同事在拿到這支紅色小鋼筆之後,覺得
帶回美國太麻煩了,乾脆在海外就直接變賣掉.
不管是誰賣掉的,這次轉賣的價錢又是多少?應該不多,不然羅笙門的父親根本買不起,
就算買得起,也不會順手就會買.為什麼呢?因為1900年的五美元相當於今天的135美元,
等到1925年的時候,這支鋼筆再便宜也不會便宜到哪去.
當我從法國的Waterman筆廠得到了上面這個故事之後,同時也弄到了古董鋼筆所應附
有的原廠證明文件,接著連夜搭飛機返回台灣.然而當我才剛剛走出桃園機場,開車來
接機的表哥羅覓鷗便告訴了我另外一個消息:
他在整理他父親的遺物時,發現了他父親生前的日記,而這些日記裡面就提到了更多跟
這支紅色小鋼筆有關的事跡...
很顯然地,紅色小鋼筆的故事沒有這麼快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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