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盛唐今語(十一)大便哲學

看板DummyHistory作者Lorenzia (爆走金魚)時間15年前 (2009/03/16 02:29)推噓0(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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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gallantry 看板] 作者: Lorenzia (爆走金魚) 看板: gallantry 標題: [閒聊]盛唐今語(十一)大便哲學時間: Thu Jan 4 02:52:30 2007 金魚的廢話停了好久沒說了，主要是最近這兩個月一直忙著出書的事，沒時間來管變態李家的故事，把定稿交出去就輕鬆了，真像便秘五六天一次放出來一樣，於是來寫個有關大便哲學的事情給各位人客噁心一下。各位人客想到政變，不知道想到的會是個怎麼樣的場面呢？古來的人類，發明了語言這種嘴皮子功夫之後，就盡量不要去動手動腳、挖眼睛摳鼻孔(?)解決事情，不過，當嘴皮子沒用的時候，還是用蠻力解決，拳腳不夠，於是就有了各式各樣武器的產生。上古的三代時候，發生了商周之間的牧野之戰，雖然雙方其實根本就是拿著青銅刀戳皮甲，就連後代儒者心嚮往之的夢中情人周武王，也不過是個左手拿著黃銅大斧、右手拿隻牛尾巴、裡面穿開襠褲、外面圍圍裙、連鞋帶斷掉都要自己去綁的原始人類而已，帶著幾萬人馬、駕著輪椅(對不起啊，我一直就覺得戰車根本就是輪椅翻過來…)，輾過黃土高原上的茵茵碧草、鬱鬱長林往朝歌去了。在這裡嘮叨幾句不關唐史的話，那就是當時的黃土高原看不見黃土，全都是樹林跟長草，因為當時的氣候比現在高了一兩度，水分還滿充足的，所以大象不用跑到緬甸，在中原地區就可以看見大象犀牛等等生物，雖然後來氣候變化，不過在楚國還是有人宰大象來吃就是了。牧野之戰為後代留下了一個形容戰爭慘烈的最好成語-血流飄櫓，意思是說，流出來的血之多，可以把最普通的木製武器都漂起來，當然，這些木製的武器不可能是貴族們用的，而是最底層的戰士所用，流出來的血，自然也大多是這些人的血，貴族們的死亡人數還是有限的。因此，每當金魚讀到戰爭的時候，常常就會想起這個成語來，不過，長安這幾次的政變，並沒有到血流漂櫓的境界，影響的層面很有限，主要還是集中在皇親貴族，唐代除了武大娘找酷吏的那幾年之外，好像一般不興大獄，犯官與其親屬要不流放、要不沒入奴籍，雖然說活罪不一定比死罪好受，不過，從安定民心跟言論自由這些地方來說，唐確實比一點都不聰明的明跟跟越來越不清的清好得多。第四次的玄武門之變，在史書上的發起人是基基，在基基的本紀裡，說有人問他要不要告訴旦旦，基基說「幹嘛告訴我老爸？等到事成，老爸自然知道，事不成，是我一個人的錯，不用連累我老爸！」，真是好英雄、好氣派。各位人客如果認真收看了金魚的唐系列文章，希望能養成對史料上太過正面或太過負面紀錄的懷疑，基基就跟小混球一樣，是個聰明果斷、精力充沛，同時又好大喜功、任性三八的孩子，不過他比小混球稍微好一點，那就是他至少在親情上還算重視。於是我們就要問了，難道旦旦會真的不知道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想做什麼嗎？先不下定論，要鄭重地來介紹一下這位在兩朝之間舉足輕重的皇子，武大娘唯一壽終正寢的孩子。時勢造英雄，時勢造出來的就算原本只是狗熊，還是能成為一代名人。反之，英雄如果沒有時勢，大部分也就只能是狗熊了。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那麼吊詭，像金斧頭銀斧頭的故事一樣，求金求銀的人往往什麼都得不到，只要木斧頭的反而兩者俱得。再說幾句不關唐史的閒話，中國史上的金斧頭銀斧頭故事中，漢光武帝劉秀堪為代表，他家算是中等的"田橋子"，不算大富大貴，但也餓不死，卻又不是坐在家裏讀書就有飯吃的，他跟哥哥都要學著種田，大約就像大家國小時候學著孵綠豆芽，有些人就此對基因遺傳產生興趣，有些人孵過就丟掉了。劉秀的哥哥胸懷大志要復國，但是劉秀從小就愛種田，就算去了長安一趟，看見威風八面的執金吾，也只是像金魚看見第一夫人一樣，忍不住會說「拎鄒罵也想在搜狗一秒鐘灑幾十萬上下」，但是說完就算了，倒是後面說要娶隔壁家的小蘿莉陰麗華美眉還想得比較久。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劉秀的哥哥問他「一起去打仗吧？建功立業，將來騎著美人抱著白馬…不對不對，抱著美人騎著白馬、衣錦還鄉，你他媽要幾個小蘿莉都有！」，植物系奶油肌肉宅男劉秀只是一甩額上的汗水，傻呼呼地對哥哥一笑「俺是種田的。」，劉哥哥氣壞了「種田種得好，宅男宅到老！」，然而，劉哥哥最後被掛掉了，偏是這個只想種田的宅男不但娶了小蘿莉，還不小心當了執金吾的老闆。所以說，時勢造英雄，即使那個英雄本來只是狗熊也沒問題！但是，如果這個英雄本來就是英雄，那必然是一代豪傑了。扯遠了，總之，旦旦一直被許多學者或傳統史書給他四個字"庸懦無能"，但是，旦旦若是個泛泛之輩，怎麼能撐過這麼長時間的宮廷政爭呢？當然，這有時候實在是運氣的問題，從虎爛的角度上，我們可以想像，被冤殺的李唐皇族，可能在陰間組成了「李唐飄族旦旦親衛隊」來保護旦旦，但是，就算是飄民輪班晚上不睡覺(飄民好像本來就是晚上不睡覺？)保護他，白天時候，飄民總不可能還跟著，阿飄也是需要休息的呀！阿飄休息的時候，旦旦就要自己保護自己了。旦旦的人生一直都是淡淡的，按著爹娘吩咐，讀書、作官、娶妻、分府、生小孩，按著正常的歷史行徑，他的生命大約也就在不停生小孩、養小孩中度過，偶爾做一點訓詁學、寫一點書法，等到小孩子大了，就要老了、死了，得到一個很盛大的葬禮、一塊巨大的「唐贈司空故相王神道碑」、一系列造型圓滾滾的石象生、一個漂亮的墓還有墓裡一具乾巴巴的屍體。歷史上充滿了必然與有時候真他媽莫名其妙的偶然，前面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狗屁倒灶的怪事，讓旦旦在三個哥哥都中箭落馬後，被老娘架上了皇帝寶座，在兩唐書裡，武大娘那些殺人、密告、興兵的亂命，都是她一個人幹的，看起來她好像已經是最大尾的人，然而，當我們回頭去看，其實這時候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應當是旦旦，而他整個人在這長達數年的時間中，從史書上蒸發了，少數在本紀中留下的記載，是他的兒子們按照皇子的慣例一一封王。李旦最早的家叫殷王旭輪宅，在崇義坊，隔一個坊出去就是朱雀大街，在長安的中軸線上，離皇城也只有兩個坊的距離，這是旦旦出閣之後就住在這裡。旦旦後來協猴，把宅子捨作佛寺，搬家到靠近東市的親仁坊，稱為相王旦宅，基基就是在這裡出生的。他第一次登基的時候只有二十二歲，剛成家、剛生了幾個小孩、剛過上幾年逍遙快樂的親王生活，平地一聲雷，老爸掛了、老哥跑了，早殺紅了眼的武大娘這時才發現，只剩下這個兒子，李旦成為武大娘最後的統治資本，當然不可能被武大娘隨便殺掉，反正關起來，好吃好喝養著也一樣。於是旦旦就這樣過著隱者兼忍者的日子，過了幾十年。中間，經歷過前面說過，被強暴、老婆被殺掉、被武家人羞辱的種種事件，他一直被武大娘嚴密監控著，不許他隨便露面。抬頭是四方天、俯首是四方地，一走出來外面就要裝癡作呆，他甚至不能隨便見自己的兒女，隨便的一句話，可能就會引來一家人的死亡。一個二十出頭的人，硬是收斂到幾乎隱形的程度，武家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他的迫害，他們從一開始就得罪了李旦，當他們看見李旦隱形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並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反而繼續加強對他的迫害，他們不停向武大娘捏造各種李旦謀反的事情，武大娘也有幾度真的想掛掉李旦，但是都因為某些不明原因而放棄，她甚至想讓李旦與武家和好，讓他們在她面前發誓永不相害，然後自我感覺很良好的去找男妾們快樂了。李旦在李哲回洛陽後就自請讓位，出宮去住，在大明宮南側門外的長樂坊起大厝，稱作安國相王宅，這裡在旦旦當了皇帝後，改作大安國寺。這時候雖然還是武大娘的天下，隱者兼忍者的旦旦依然隱忍，但是李唐的勢力慢慢在復甦，作為李唐在外的招牌，旦旦很快就趁著幾次當帶兵招牌的機會培植自己武力班底，他甚至在洛陽宮中掌握了一批禁軍，這批禁軍的首領李多祚，正是深受高宗與武大娘信任的李唐舊臣，他掌握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洛陽正北的玄武門。旦旦的兒女們長大了，他拒絕走跟李哲一樣與武家妥協的路子，之前已經說過，他與關中關東的世家大族聯姻，在武氏的老家關東站穩腳跟。接著，他積極與手足兄妹合作，他們與武家現在所遇到的共同敵人是武大娘的男妾張氏兄弟，利用這點，他與一批李唐舊臣參與了政變，並且得到了同中書門下的宰相地位，隱者兼忍者的李旦終於不再隱忍，正式跳進政壇，開始逐步取回他所失去的一切。隨著武大娘的死亡，皇帝李哲與太平公主都與武家聯姻，態度還算保守。而其他被迫害的李唐皇族挾著數十年來積累的怨恨，如浪潮般攻擊武氏家族，李旦的態度雖然不公開，卻拒絕任何與武家和好的管道。武家當代的掌門人武三思意識到他的敵意，也沒有停止對李旦的瘋狂攻擊，兩家的仇恨越結越深，武三思後來在政變中被節愍太子李重俊掛掉，我覺得，背後可能有李旦教唆。李重俊是李哲庶出的兒子，他與一心想當皇太女的安樂公主本來就不合，安樂公主的公公正是武三思。史書上一般記載李重俊發動第三次玄武門之變完全是不堪被辱，但是我覺得，李重俊其實是很被李哲與韋后喜歡的，這對夫妻捨棄更年長的庶出子重福，在經歷一年多的東宮正位之爭後，依然立了重俊，放逐了重福，可見李哲與韋后對他還算不錯的。安樂公主不管再怎麼說都是女兒，她不可能對李重俊的位置造成威脅，就算她再怎麼羞辱重俊，身為一個庶出之子，只要忍過這一陣，就海闊天空，一個太子要鋌而走險，除了是本身的危機意識之外，必須還是他已自信握有能對抗皇權的實力。支援太子重俊行動的人，正是李唐舊臣李多祚、沙吒忠義等人，還有宗親成王李千里一家，奇怪的是，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佔住皇宮、做掉李哲跟韋后，而是殺光武三思全家，才殺回皇宮。我覺得這很奇怪，李多祚本來就是玄武門將出身，他不可能不知道玄武門的重要，佔住皇宮登基之後，殺光武三思全家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捨本逐末，先去殺了他全家才回去奪權呢？雖然沒有進一步證據，但我認為，相王旦的態度有決定性的影響。他一直就是武三思的對頭，又與李多祚、沙吒忠義的交情極深。當時職掌左金吾衛的李千里個性急躁、目光短淺，容易被說動，但是卻是太子重俊的長輩。這一群人，如果光靠一個年紀輕輕的李重俊，我想是很難在一起的。而太子重俊會放著李旦這個與他一樣憎恨武三思的人不用嗎？我沒有證據顯示相王旦參與這次的政變，但是他即位之後，這次政變的參與者全部得到追封，但是他們算是篡逆，當時已經是李唐江山，也沒有復辟李唐的背景，不應當受到追封。武三思的死亡，象徵著武家勢力的從此中衰，我認為李旦可能是有意識地借刀殺人，一群李唐舊臣與宗親若沒有他的保證，怎能服膺於年輕的太子？而且這群人還願意為太子私怨先放棄玄武門、殺光武三思一家，若非李旦的推波助瀾，我想是很難達到的。老謀深算的相王旦，在翦除太子重俊後，只需要面對根本還是個小孩的皇子重茂，而這場政變中給太子重俊陪葬的軍人，同時也是阻礙了相王旦重登皇位的人，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皇帝李哲的一個屏障，他們佔了禁軍太久，讓相王的班底沒辦法進入禁軍。這群軍人與武家同時滅亡，韋氏家族又是才智低下，放眼兩京，其實已經是相王的一家天下。第三次玄武門之變，看來與相王旦沒有相關，仔細推敲，其實已為他掃去所有絆腳石，替他往後的政治生涯，鋪上平坦的道路。從以上這段故事中，我認為各位人客需要注意的是，將來如果有一天爬到了能迫害別人的位置，而且真的要去迫害一個人的時候，請一定記住斬草除根(當然我還是希望各位人客不要幹這種生孩子長針眼的缺德事，阿彌陀佛)。其實大家幼稚園時，老師其實就已經有教過這個道理，那就是上完大號要把屁股擦乾淨，擦完還要洗手，才不會把蟲蟲吃下肚。天下道理相通，如果你不能迫害一個人害到他無力反擊，那就還是乖一點，大家好好坐下來講，不要掰屁股招風自尋煩惱，不斬草除根，就像上完大號擦屁股沒擦乾淨又不洗手，回家就準備肚子長蟲爛光光，以上是金魚的大便哲學，謝謝觀賞。 -- ┌───┐ ┌─┐ │┌─┐│ 每一個人的世界都是自己的世界， │┌│┌────┐ ││┐││ 每一個人的紅塵也都是自己認定的紅塵，　│└┘│ ┌┐│ │└┘││ 跳脫了自己，就站到了紅塵的盡頭。 └──┘ │┘│ └──┘│ ┌┐ └─┘ └──┘ 　　　　　　　　　　　　〈紅塵盡處〉金魚／字．mayacafe／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6.1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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