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甘碧的釣魚台‧第五季(6)
雖然在美國已經生活了好一陣子，但是看到對方吃三分熟的牛排，甘林還是覺得
很不舒服。那老人一刀切下去，鮮血就滲流，然後滿溢了出來，但是他並沒有把
牛排送入口中，而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就叫來服務生：「叫主廚過來！」
「……請問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
「牛排太熟了。」那老頭子說。
隨後就聽到廚房裡一陣聲音，「太熟？怎麼可能……」主廚一臉不悅的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對方是誰，馬上說：「噢，我看到了，的確是太熟，我馬上為您重作一
份。」
那原本這份可不可以烤成九分熟讓我帶回去……一向節儉的甘林心想，這些美國
人啊！討債啊！
「不好意思，」老傢伙故作優雅的說，然後問候道：「您公子近來可好。」
「託您的福，我兒子過得還不錯。」
「其實今天找您來，」對方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剛剛路過雙橡園，
跟裡頭的胡先生下了一盤棋，他聊到『冬天的蟬』的事情。不曉得『冬天的蟬』
在這麼冷的冬天是不是還活著。」
甘林心中一凜。來得還真快。他笑著說：「我們中國人的禮儀，孔夫子有說過：『食
不語，寢不言。』也就是：吃飯與睡覺時都不應該說話。這是有科學根據的，吃
飯時分心說話，是會消化不良。」
「原來如此，古中國人的智慧真是了不起，」老頭子說，「所以我一向很喜歡中
國。那我們就別說太多話吧，大部分的話，等會兒用完餐，我們再到別的地方聊
聊。」
甘林微笑著點點頭。
那份重做的牛排來了，甘林的鱈魚也來了，對方切下鮮血淋漓的肉塊，大口咀嚼。
「我聽說，曾經有人問你，關於當年你主張支持阿根廷獨裁軍政府，因而招致日
後阿根廷人民反美，」甘林好奇道，「你回答美國打交道的是阿根廷政府，不是
阿根廷人民，有這回事嗎？」
「好像是有這回事，」他用餐巾擦拭溢出嘴角的帶血肉汁，然後說，「這聽起來
很像我會說的話。」
「你知道，魏地拉曾說過：『為了阿根廷的國家安全，只要是阿根廷人都該去死。』」
甘林說，「如果你可以認同這種說法的話，那你的想法跟甘碧也沒什麼兩樣。」
「這話怎麼說？」
「你見過胡先生，應該知道，她曾經公開徵求將中國人口減到三億以下的辦法，」
甘林說，「換句話說，她可能會這樣說：」甘林頓了頓。
「嗯哼？」
「為了中國人民的未來，」甘林擦了擦嘴，「所有中國的人民都可以去死。」
「噢，」老人不彷彿不甘示弱似的說，「那麼，我會說：她是個對手。」
「對手？」甘林問道，「你如何跟她對上的？」
「不是我，」老傢伙又習慣性的，故意不經意炫耀他的政治影響力，「是我的雇
主，美國總統。」
「噢。」
兩人離開餐廳後，甘林注意到好幾輛密勤局的掩護車輛圍繞在他們四週，這樣看
來，方才餐廳裡鄰桌的所有人應該也通通都是密勤局人員了。甘碧當初派他到美
國，就是有意讓美國人接觸他的意思，不過甘林在美國閒散了好一陣子，已經習
慣這種半退休、含貽弄孫的生活了，一下子又要跳進爾虞我詐的諜報世界，還真
有些不習慣。
「所以，」甘林發問，「你們想要代替胡先生，重新接通『寒蟬』？」
「當然了。」
「你既然能夠影響總統，自然也能影響中情局。」甘林問。
「中情局，」老頭子不屑的說，「都是一班子垃圾，尼克森的時候他們就只是當
墊背的功能，現在更廢了。我們嚴重缺乏人因情報，到現在這個狀況完全沒有改
善，別說間諜了，中情局裡頭，會中文、了解亞洲文化習俗的根本沒幾個人。」
「嗯，的確。」甘林也不客氣的透露自己對對方的所知。
「所以，像您這樣，打入台灣方面高層──我聽說你已經冠上了『甘』字，也就
是說，是甘碧組織最核心的人物之一──的人物，又有長期諜報工作的經驗，是
我們最求之不得的人才。」老人得意的說，「你願意和我們合作嗎？萬一事情敗
露，美國會保證你和家人的安全。」
甘林笑了，「那我就先告訴你第一個情報，甘碧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
以她對『甘字輩』成員幾乎完全信任──只除了有些防著她堂妹以外──甘碧對
我們沒有任何反情報措施。」
「這樣豈不是……太危險了嗎？尤其是她領導的還是一個獨裁國家，難道都不害
怕你們割據自立？」老人驚訝道，「真不敢相信她身為一個國家領導人竟然會這
麼天真……應該說幼稚。」
「這是她的個性，如果國協中有人想割據自立，她會說：好哇！」甘林說，「她
做這一切為的不是權力，女人是很難了解的。」
「嗯……」老人沉思不語，他沒見過這種對手，他不害怕強大的對手，但是捉摸
不定，不曉得目的何在，甚至根本沒有目的可言的對手讓他覺得棘手。他現在似
乎有些可以理解為什麼他的朋友「胡先生」會失著了。在這個狀況下，有內部情
報來源就顯得更重要，「那麼，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我本來是效忠中國政府的，但是，中國政局如此，我原本也就想洗手不幹了。」
甘林說，「何況，你們美國，在中國崩潰的時候不來接手這條線，到現在我已經
領著『十月十日國協』的薪水，等著靠國協退休金過退休日子了，才來找上我，
我又幫得了什麼大忙呢？」
「甘林先生啊，」老人笑了，「你別欺負我是美國人，我也讀過中國古書的，你
這是『蠋之武退秦師』的典故吧！」
「呵呵……」甘林笑而不答。
「甘林先生，你年紀也大了，不如這樣，我知道你的兒子在知名律師事務所做事，
兒媳婦則在投資公司，」老傢伙說，「如果你願意和我們合作，那麼我們將開設
一家由你兒子夫婦全權管理的投資公司，會有乾淨的錢以匿名投資者的名義匯
入，資本額嘛，就由你開個價碼，這樣如何呢？」
甘林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彷彿沒聽到上一句話似的說：「這段時間內，我仍然有
持續的私自搜集情報，既然你們找上了我，那麼，我也就直說，我自始至終總歸
是中國人，雖然現在的北京政權是叛徒組成的，但中國終究是中國，只要美國願
意幫助中國，基於民族大義，我自然老驥伏櫪，任憑差遣。」
「真是太好了。」
「那麼，」甘林問，「貴國最想先知道哪方面的情報呢？」
「我個人的話，最想知道有關那位中華民國副總統，甘蘿，的情報，」老人說，
「但是如果是基於我國的利益，那我認為，可能要問你：你覺得我國最需要知道
些什麼？」
甘碧啊，難道這麼簡單的同一招真的可以重覆使用嗎？妳是真的神機妙算，還是
妳只是運氣太好了呢？甘林微妙的笑了笑，但是他很確定對方不會知道自己笑容
的真義，因為對方是非常自信的人，自信的人，潛意識總傾向認為自己掌握了一
切狀況，而他現在認為甘林的似有深意微笑，是為了故弄玄虛，以加強自己將提
出的情報在對方心中的重要性，來鞏固自己的情報權威，然後，如對方所意料之
中的，甘林將會提出一個對方意料之外方向的情報。
「你知道甘碧這幾年來一直在資助綠色和平組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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