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騎士武鬥傳續集24
第二十四章
（一）
「呃？請問這是哪裡呢？」
甘瑞比手畫腳的問著岸邊的一群滿臉微笑，很熱情的跟他講話，卻跟他在語言
上完全是雞同鴨講的漁夫。他用聖言──理論上這是全世界的通行語──對他
們說：「請問你們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Cy, cy, cy, nu kabysko ke koca conu foy ke balrale na fy kietelo
ty klytale y cu, kabyske?（對，對，對，我聽不懂你的話，你可以閉嘴了
吧？）」一名漁夫微笑著對甘瑞說：「Ciede koci lumoloco et yo tecytely
okkytelro ce tylede byu accultyda a me.（如果你再多給我廢屁一個字，
我就會把你給宰了。）」
正當甘瑞準備要再度開口詢問的時候，站在他身旁的馬陶修士說：「Ciede
balrale tyrenoy?」
對方連連笑著回答說：「Cy, cy, Koarkonu bou balrale koarkoca ke
bocciamo kabile! Lygnlasia yr Tio! Lygnlasia yr Tio!（對嘛，對嘛，終
於有人會說人話了！感謝天主！）」
甘瑞愣了一下，轉頭問馬陶修士說：「你會講這裡的方言？」
「還好我會一點，但並不是很靈光就是了。」馬陶修士接著跟這些漁父交談了
一陣，接著對甘瑞說：「這裡是一座小島，當地方言稱之為比亞諾查，意思是
『小平島』。這裡只有一個小漁港，平常不會有船來這裡的。」
甘瑞嘆了一口氣，說：「居然把我們丟在這種地方。」
「討海人都是很迷信的，你不知道嗎？」馬陶修士笑了一下，然後又跟漁夫們
談了幾句話之後，對甘瑞說：「看開點吧！他們說只要等到下個集市在火燒島
召開的時候，他們就送我們去火燒島，那裡就有船開到雞蛋堡，到那裡就應該
會有船開到聖地了。」
「雞蛋堡？這是什麼鬼名字啊？」
「欸，不要看不起這個名字，這可是大港欸！」
「聽都沒聽過。」
「哦，也對，你沒聽過是正常的，因為這是教廷領的老百姓給『新港城』的綽
號。」
「你一開始就說新港城不就好了！」甘瑞有點生氣的說：「好吧，下次集市是
什麼時候？這個禮拜四還是下個禮拜四？」
「等一下，我問問。」馬陶修士再跟漁夫講了幾句話，接著回答：「兩個月後
。」
「兩個月後！」甘瑞如受五雷轟頂一般，忙問：「我知道有些地方很窮困，但
至少一個月有一次集市啊！這裡為什麼需要兩個月啊！」
「哦，他們不是兩個月一次，是每年只有三、六、九、跟十一月的中旬，這附
近的島嶼才會各有一次集市。要知道，這附近的海島上的居民，主要收益是製
作鹹魚乾。新鮮魚市都在本土漁港，因為像這裡的外島，距離本土海岸都太遠
了，都需要航行兩三天到一個禮拜。所以他們就會花三個月的時間，製作足夠
數量的鹹魚乾，送到火燒島集中交給他們的領主，換取一些這些島上所沒有生
產的民生必需品。我想你這個住在陸上的人，大概很難想像這些小島上的人是
生活的如何困苦了吧？」
「的確是無法想像。」甘瑞說：「換言之，這裡沒有客棧之類的地方可以借宿
的囉？」
「沒有。而且我也問過了，他們並不願意我們借用他們的房舍。」馬陶修士說
：「就算肯給他們錢，他們也用不著，因為這裡一切以物易物，錢幣對他們來
說毫無意義。」
「那就只好露宿岸邊了，但這算是不要緊的小事。」甘瑞說：「既然你說錢幣
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的話，我們要如何解決糧食的問題？或者應該說，我們要
如何向他們買東西來吃？當然，我們有沒有辦法向他們買一艘船？然後我們自
己划船去火燒島或新港城算了。」
甘瑞一面說，馬陶修士就一面向漁民進行翻譯，有的時候他講的口氣可聽出來
十分生硬，而且有的時候還結結巴巴的，但對方卻應該是聽懂了，於是嘰哩呱
啦地回答了這些問題。馬陶修士說：「他們說：因為你是貴人，我是修士，所
以他們願意免費供應飲食。不過呢，如果想要一艘船，先且不說他們沒有事先
警告我們外行人在大海上航行的危險，但就算我們想要這樣冒險呢，他們也不
會把船賣給我們。因為島上沒有多餘的船，也沒有多餘的木頭可以造船，他們
平常所用的木材都還是用鹹魚乾跟領主換來的。在這座一無所有的荒島上，木
頭可是很珍貴的東西，半點不敢浪費呢。」
甘瑞低頭，用手摸著額角，嘆了一口氣。
漁夫又講了幾句話，馬陶修士道：「不過這裡是有艘船，我們可以考慮一下。」
甘瑞問：「不是說沒有船嗎？」
「哎呀，我的翻譯不是很好啦，他們剛才的意思是『可用的船』。」馬陶修士
說：「他們指的是附近有一艘最近剛剛擱淺，然後上面的人全都已經死掉的廢
船。」
甘瑞問：「難道說要我們自己修一艘船嗎？」
「當然啦！」馬陶修士說：「不過我們要是沒辦法修，這也沒關係，因為就算
修好了，這艘船也不是兩個人就能操控的。更何況呢，船上還有一堆死人，等
著我去給他們辦理喪事呢！」
（二）
小平島上的漁民們的確所言不虛，甚至還沒接近這艘擱淺的廢船，遠在一哩之
外，甘瑞就發現這是一艘絕對不是兩個人所能操控的大船了。此外，這艘船不
僅需要至少有五十個壯漢來操作──而小平島上的漁民還沒有超過四十個人，
這還包括婦孺在內──而且還需要至少一百多個人耗費一個月的時間，才能修
補好船身上的大洞。
除此之外，這艘已經呈現半崩解狀態的大型划槳船上與四周，都躺滿了浮腫的
屍體。
「這艘船是上個禮拜日在此擱淺與遇難的。」馬陶修士用袖子摀住口鼻，避免
呼吸到當地的惡臭，同時翻譯漁民的話，說：「我們按照本地的習俗，不會將
船上的屍體立即下葬，因為我們相信罹難者必須先有神職人員所主持的葬禮，
然後才讓他們入土為安。但我們這座小島上面沒有教堂，本來打算等到集市的
時候，去火燒島請神父過來，如果他到時候會有空的話。要知道這附近經常發
生這種事情，有時候很多屍體經過了三年都因為如此而無法下葬。」
甘瑞也用手帕矇住口鼻，說：「看樣子天主讓我們被船長丟在這裡，大概就是
要幫助這裡的漁夫們跟遇難者吧！」
馬陶修士的眼睛瞇了起來，說：「這就對啦，正面思考是很好的一件事呢！」
接著他走近破船一看，說：「嗯，這是聖地王國的船，而且上面還掛著艾托爾
王的旗幟。」
「不會是載我們來這裡的船吧？」
「顯然不是，你大概是暈船暈到忘記了。」馬陶修士說：「這是另外一艘船，
上面還掛著『王家傳令官』的旗幟，看樣子是負責信件的限時快遞工作。嗯，
現在這裡面根本就腐朽發臭的一蹋糊塗，我看先請漁夫們幫忙安葬這些往生者
，再調查是不是有帶著什麼重要的信函好了，這個忙不僅應該要幫，而且也只
是舉手之勞。」
「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甘瑞深表同意。
（三）
接下來整整花了五天，在漁夫們的幫忙下，馬陶修士一共舉行了六十三場葬禮
。而在掩埋罹難者的同時，馬陶修士找到了一口牛皮袋，裡面用油布跟木筒仔
細封藏了一卷用封蠟封住的犢皮紙。只是封蠟已經裂開，而這封書信似乎也泡
過了海水而冒出綠色跟黑色的霉斑。
「這樣實在是太糟糕了，」馬陶修士攤開犢皮紙，在甘瑞面前晃了一下，說：
「現在這封信上面的字跡已經這麼模糊了。假如說等到我們能拿到東引城的時
候，這封信恐怕根本就沒辦法給人家閱讀了。」
甘瑞道：「那真糟糕，牛皮袋外面寫著是艾托爾王要送到東引城的艾克托特爵
士的緊急信函，想必這一定十分重要吧！」
馬陶修士說：「所幸船艙內還有兩張空白的羊皮紙、一瓶墨水、跟一根蠟燭，
我向你只要弄點黏土給我，讓我用原本的封蠟作模，來仿造王璽。然後我可以
照著這上面的筆跡，將這封信重新抄寫一遍。」
「這樣做不太好吧？」甘瑞說：「光是這樣拆開來看，我就覺得很不妥當了。」
馬陶修士反問：「那要是延誤了聖地王國的軍機情報，你覺得這樣會更妥當嗎
？」
甘瑞想了一下，覺得對方所說的也沒錯，於是便按照馬陶修士的要求，走去張
羅他所要求的事物。
馬陶修士等到甘瑞離開之後，再度拿起那張犢皮紙看了一眼，接著從袍子內的
暗袋中取出一個寬兩吋、長四吋不到的塊狀物，朝上長著一根黑色的觸角，塊
狀物背面看起來有點像是家徽胸章的東西。接著將它向上一甩，這東西立刻像
是貝殼一般地張開來。馬陶修士接著在上面按下十幾下按鈕，然後將它的兩端
分別放在耳邊跟嘴邊，等了一會兒，說：
「老哥，你說的果然沒錯，看樣子艾托爾果然有什麼陰謀詭計。……嗯，當然
了，我也是運氣很好啦，誰會知道我會在這種鬼地方撿到這樣的一封信呢？總
之，我已經提前確定這一切果然都有鬼了，而現在就請你趕快行動吧！……當
然，我想我可以讓甘瑞這小子到了聖地之後還能多活個幾天，但他能不能撐到
你過來，恐怕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啊，你不用擔心我啦，倒是你自己才需
要多小心一點。……喔？是啊？那可有趣了。……好，好，好，不多聊了，不
然我的預付卡的金額就要為了你這些廢話，全部都送給伍法志啦！好了，再見
！」
說完，馬陶修士便把這個塊狀物收了起來，重新藏回袍子內的暗袋裡。
（四）
且說甘瑞走開之後，到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所在，便脫下上半身的外套，輕輕地
對它喊了一聲：「小安！」
外套立刻變成了一隻銀色的小貓，然後用後足站立起來，問道：「請問主人有
什麼事情需要吩咐的嗎？」
「小安，妳會不會修船？」甘瑞問：「不，我應該這樣問：妳會不會變成船？」
「沒問題的，主人。」小安問：「不過，什麼叫做『船』？我沒有變過船，主
人能讓我看看船是什麼模樣的嗎？」
「沒問題，等到晚一點的時候，我就帶妳去看船。好的，現在請妳變回外套吧
！」
到了傍晚，甘瑞對馬陶修士說：「神父，我決定開始修好那艘船，然後我們拼
一下，說不定就能夠脫困也不一定。」
馬陶修士笑了一下，說：「先且不說你要怎麼去修好那艘船，也不用去問你要
怎麼去操控它的問題，我只要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就好了：剛來這座島上的
時候，漁夫們曾經跟你講過什麼事情呢？」
「什麼事情？」
「在這座一無所有的島上，木材是很珍貴的東西，半點不敢浪費的。」馬陶修
士說：「難道你在這五天以來，都沒有發現很多漁船比那艘擱淺的破船還要破
？有些房子根本連屋頂和牆壁都沒有，只剩下柱子？還有哪些人要不是因為有
古老的習慣束縛住的關係，他們對於那艘船上的木材，早就流露出多麼渴望的
眼神啊！況且他們也不是說過，經常會有船隻在附近遇難嗎？那為什麼我們都
沒有看見附近還有別的擱淺船隻啊？所以啦，我很懷疑你會在明天早上起來的
時候，還會看得見那艘船留在那裡。」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甘瑞跟馬陶修士醒來後，走到那艘船的擱淺處一看，果然
什麼都沒有剩下來，連一根木刺也沒有。看到這種情景，甘瑞一整個呆住了。
馬陶修士說：「為今之計，咱們慢慢地在這兒等吧！況且天天都能在此吃到免
費而且新鮮的各式各樣的海鮮，那到也不壞啊！」
甘瑞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沉思了一下，決定告訴馬陶修士一件事實：「真是
不好意思，神父，我必須跟你說……」
馬陶修士笑道：「你想跟我說『欲速則不達』是不是？唉，你也不用道歉了，
天主似乎很喜歡你呢！大概是因為你在前幾天幫了那些往生者的忙的關係吧？
」接著他舉手往大海中一指，說：「看到沒有？那裡正好有一艘路過的商船，
你身上有沒有帶什麼鏡子啊佩劍阿這一類可以用來反射太陽光的東西？借給我
跟那艘船來打個招呼吧！」
就這樣，甘瑞跟馬陶修士終於順利的再度走上前往聖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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