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萬曆十五年 下半場
談完上半場了之後,當然本人就急著去上廁所,還好昨晚觀眾半數以上是女性,
所以男生廁所並未爆滿.然而女性觀眾們就倒楣了,女廁前面大排長龍,甚至台
泥大樓還得開放其他樓層的廁所以供使用.其實不光是台泥大樓士敏廳的廁所
不夠用,全台灣公共場所只要不是蚊子館,廁所一概不夠用,要不然就是維持的
不夠乾淨.也許我們在注重文化創意產業的同時,也應該好好注重一下這種"形
而下的生理需求"才對,畢竟在欣賞戲劇或藝術的同時,倘若這些場所無法提供
良好的"形而下的生理需求",自然我們這些使用者在"形而上的心靈需求"也會
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上面是離題嗎?也許是,然而會有這種感慨,主要是跟本齣戲的第六段有關,
現在只是稍微先提一下感想而已.
中場休息過後,接下來是第四段"海瑞",其實應該說是"海瑞跟他那個倒霉的
奴隸".海瑞的登場彷彿殭屍,但他從頭到尾強調他的精神不死,靈魂不滅,天
底下沒人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當時許多人都指責他是"訕君賣直",海瑞表示
他不能接受這種批評,實際上他稍後敘述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時候,反而讓觀眾
感覺到那些指責他"訕君賣直"的評語其實下得一點都沒錯.他當了大半輩子
的七品小官,要一直等到換皇帝了才有機會升上到六品,但六品仍只是閒差.
海瑞當然無法滿足,他要急求出名,所以他的做法就是直接上書譴責嘉靖皇帝
是無能昏君,然後他也的確達成了目的,獲得了"忠臣"跟"清官"的名聲,而代價
就是鋃鐺入獄,不過這也是海瑞的算計之中.嘉靖死後,海瑞被新皇帝重用,他
到蘇州擔任巡撫,開始大顯身手進行改革:他規定未婚成年男子必須立刻結婚,
寡婦不想守寡就立刻改嫁,禁止所有的奢侈品消費,其中包括要禁止甜品----
海瑞認為甜品是浪費糧食,必須禁絕.換言之,海瑞一個人想當聖人就算了,他
還要求全蘇州都跟他一起當聖人.結果這場改革變成了一場鬧劇,連他的一妻
一妾不是病死就是自殺,他的官也當不下去,只好辭官.但海瑞仍然不知道他
到底錯在哪裡?他覺得他畢生盡忠盡孝----罵皇帝就是為了盡忠,聽他老母
的話就兩度休妻,弄得他妻離子散.他畢生節儉刻苦,連年吃素,只有他母親
過生日的時候才買兩斤豬肉慶祝----當然更不用說他給負責照顧他的奴隸
只有吃不飽的薪水.海瑞這一段是整齣劇讓觀眾們笑得最大聲的,也許全段
使用粵語能讓香港來的演員盡情投入情感,但更重要的是這段戲徹底表現出
什麼叫"清官誤國"的情況,實際上這也是一種"腐敗",畢竟貪官固然會腐敗,
但清官照樣會腐敗----思想上的腐敗往往是當事人所不知的.最後,海瑞決定
要繼續努力奮鬥下去,他"訕君賣直"的對象這次變成了閻羅王,他要問閻羅王
為什麼不該死的通通都死了,而該死的卻通通都還活著?閻羅王如此不公不義,
他決定要抗議到底!然後海瑞就下場了,後面跟著的奴隸則勸他快點入土為安,
別繼續在活人的世界當殭屍啦~
海瑞下場之後,第五段戲開始了,這次舞台變得非常明亮,杜麗娘再度登場,
跟她夢中情郎對唱.而萬曆皇帝也登台就座,如癡如醉地欣賞這一齣戲.杜麗娘
下場之後,萬曆皇帝站起來開始跟觀眾們講解杜麗娘的故事大綱----這裡就要
注意喔!
這齣"萬曆十五年"的表演形式其實是一個對稱,請注意結構如下:
0, 杜麗娘
第一段, 張居正(獨白+少許場外OS) <-> 第六段, 李贄(獨白+外場OS)
第二段, 戚繼光+說書人 <-> 第五段, 杜麗娘,萬曆
第三段, 申時行+許國 <-> 第四段, 海瑞+奴隸
三跟四其實都是"丑角"為主角,一跟六段分別是帶領全劇開始與結束的獨白,
二跟五的戚繼光跟杜麗娘都只是舞台上的表演者,真正的主角是講述故事的說
書人跟萬曆皇帝.說書人代表庶民的,現代人的觀點;萬曆皇帝則代表當局者的,
古代人的觀點.這種對稱跟比較就是本劇的醍醐味.
萬曆皇帝一生中追求的不過是扮演好一個皇帝的角色,當他發現無須遵守儀典
也能讓政務流轉妥當的時候,他就樂得待在後宮逍遙.實際上他更討厭群臣堅持
的法規跟教條,但他也不想當什麼暴君,所以就不斷埋怨群臣限制他的行動,然
後就繼續龜縮在深宮之內跟心愛的女人身邊.所以他很欣賞杜麗娘這齣劇,因為
這齣劇完全表達了整個世界(應該說大明帝國)都活在一個被禮教困死的籠中.
然而朝臣上奏說要禁演杜麗娘,萬曆答應了這個請求,卻只是民間禁演,他則是
叫人在宮中專門演給他自己看----我老婆下註解曰:萬曆皇帝耍傲嬌啦~
(雖然傲嬌的意思應該不是這樣吧?不過我知道吐嘈之後的嚴重後果,所以就算了XD)
最後一段則是李贄之死,這齣戲是全劇的最高潮,簡單來說就是李贄認為全天下
的人都被禮教洗腦了,沒人敢跟他一樣重視所謂的"人性",也就是他們都輕視了
"形而下的生理需求",成天只在"形而上的道德倫理"上面做文章.李贄反對一切
的束縛,尤其是家族的束縛----其實我看他根本只是不滿自己窮困潦倒時,家族
無人幫助,等到他高考中舉當官之後就有一堆親朋好友前來佔便宜的勢利眼行為
而已.不過我個人覺得這些顯然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李贄的表現其實跟海瑞一樣
的偏激,擺明了就是單純的偏執狂兼具有狂躁的性格,然後很容易陷入極度憂鬱
的心理狀態.儘管原作跟劇中給他們這兩人找了很多的理由,然而我個人認為他
們的悲劇主要出在他們都活在一個缺乏現代化精神病療養機構的時代,然後這種
人居然還當了官.李贄帶來的影響其實還算小,就算他沒有受到迫害而導致自殺,
他最多不過創立一個古代版的法輪功團體而已.海瑞就讓人覺得很恐怖了,畢竟
他一直在當官,就算是閒差,也難保他將來不會再被啟用,然後他在拿到權力後的
所作所為絕對是繼續禍國殃民.
當然,六段戲內沒有一個角色是絕對的正義或邪惡,我覺得最邪惡的人其實是站在
最正義的立場上出發的,然而我更覺得最好的戲劇就是讓觀眾看了會去思考的戲劇,
這其實比任何立場鮮明的政治宣傳劇都還要具有影響力.我也不曉得"進念.二十面體"
能否在之後推出超越這齣戲的戲劇?然而我得說我多年來的等待算是在昨晚值回了
票價.
最後我希望哪天會看到"萬曆十五年舞台劇"的DVD上市,我已經預定要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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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米，炸掉它吧。 ⊙▁⊙─ ─⊙▂⊙ 碰到問題，用C4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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