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比利時當代舞團：梔子花 (Gardenia)
梔子花，到底為什麼要叫這名字？
梔子花，有重瓣也有單瓣，潔白有芳香，每每雨後打落一地，
凋零時顯枯黃萎縮。
香氣四溢但有時太濃。
這實在是一個與老有太多關係的作品，
老，使人發出體味，使人腳步顫巍巍，使人音調改變，
使人長出皺紋、大腿不再堅實、身體一切向下受地心引力影響。
沒有什麼在地球上的東西不受地心引力影響，
只是其反抗力量的強度差異，
而年老就無以抵抗一切向下滑落。
傾斜的舞台，站直站挺穿著西裝各有姿態的男子，
一特別高大，穿著黑色高跟鞋，及肩頭髮攏在後方的男子走到舞台正中，
開始唱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聲音低沉乾澀。
整場表演，真的就像夜總會的最後一晚，
台搭起來是為了要拆，衣服穿起來是為了要脫掉，
藏在西裝裡的花洋裝現身了又穿回西裝，
每脫一點點就拍一張照，
正因為告別，一切都有意義，
徵兆都在每一個凝結的姿勢之中。
老就是這樣，無以抵抗，
腳步的幅度會變小，然而每一個延伸的姿態，
卻還是可以極其優美。
還是會傷心，還是會暴烈，還是會，
眼睜睜見著自己經歷過的在年輕人身上發生。
年輕男孩與女子扭打，像愛，
像捕捉彼此的形象，像抹除自己。
用不同的語言說，翻譯，回答。
語言只是媒介，多了，久了，就會只是遊戲。
於是我講你的語言，你用我的語言回答。
一切終究是靈魂的問題。
換上亮色禮服，舞動，用最快樂的姿勢道別。
那些畫到一半的妝一點一點彰顯原本站得直挺西裝加身的身體，
如何變成眼線誇張假髮完整嘴唇紅豔的變裝皇后。
年老就是這回事，能做得越來越少，可總能做些什麼。
這就是一群開始往老年邁去的表演者的故事，
不只是變裝，不只是靈魂，而是，老。
如果我們不能接受這些赤裸近乎粗暴而又甚至稱不上舞的模樣，
或許那只是因為我們沒搞清楚，
這故事是一個告別，不加偽飾，
她就只要你看見，人的尊嚴如何維持，
在一個必須謹慎小心維持平衡的傾斜舞台上，
一切正向下墜落，卻不改其美。
像梔子花凋萎，其香氣與腐敗，
皺黃的花瓣，不減整棵樹的香氣。
紅毯滑下，一起唱一首歌。
分據兩方的椅子在中央橫橫排好，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燈熄滅，舞台空了，燈暗。
謝幕時大家都發瘋了，全心全意像沸騰一般，
其中一穿著西裝已經很帥換上緞面蓬蓬裙的變裝藝人優雅地滑動單腳。
挑逗，告別。
從此以後，想到燈暗以後只餘椅子的舞台，
想到那歌，我就覺得要哭。
這歌的意義從此與眼淚緊密相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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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urstillonewrite.blogspot.com/2012/05/les-ballets-c-de-la-b-gardeni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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