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那一夜，在旅途中說相聲---表坊(下)
時間:2011.03.25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演員:馮翊綱、屈中恆、賴梵耘
編導:賴聲川
這趟旅程，顛覆了表坊既往的相聲劇形式。
※回到原點，隨遇而安
"那一夜，在旅途中說相聲"，顛覆了既往各夜相聲劇的形式，
兩位主要角色不再是搭擋關係，相遇聊天的契機也不再是工作需求，而是緣份。
(突然想到85版那一夜的"特殊的緣份"。)
場景設定試圖回到原點再出發，由等待果陀的鄉間道路來到南太平洋的不知名島嶼，
角色定位更貼近等待果陀劇中的流浪漢，身份背景也只是簡單交待。
關於傳統相聲的概念，只保留了幾次上下台鞠躬，以及兩人一組的對口形式，
但演員可以躺著說相聲、坐在車後座說相聲，或是漂在海上說相聲，
顛覆向來站著說的傳統，
內容也不再是以往各夜中幾段主題明確的大段子，而是二十多段或長或短的對話。
(我覺得節目單中仍以"段子"稱之只是想強化"相聲劇"的氛圍，事實上，
有些"段子"只是幾句話帶過，每個"段子"也都無意抖包袱或在音韻節奏上下工夫，
像85版及93版的"那一夜"和"這一夜"中各段才有稱為"段子"的份量。)
服務生的角色定位，近似於等待果陀中的信使，
但她也同時具有Lucky身為奴僕的"引導"功能。
每一個大段落都在她的引領下切換場景，
小島上的最新狀況也都由她負責告知。
(至於她的口音，我怎麼聽怎麼像在模彷丁乃箏的越南新娘XDD)
整齣戲以旅遊為題，於是我想到表坊在2003年秋季演出的"亂民全講"。
"亂"劇中有一段名為"深度旅遊"，
以趙自強講述心靈感受的日本行對比其他三人著重物質感官的三段旅行。
精神與物質層面的對比以及諷刺現代人膚淺表面的機鋒言語，
同樣在這一齣"那一夜"展現，
因此我覺得與其說這一齣是承襲各夜的續作，
不如說是將"深度旅遊"中對人性的觀照以相聲的形式加以延伸擴展，
是否復興華都西餐廳或再創華都西餐廳(在此指以往表坊相聲劇給人的基本印象)，
並非這齣戲想要達到的目的。
※集體即興不再，無可避免的疏離感
自2006"暗戀桃花源"之年到現在，
表坊將重心放在兩岸而非專注臺灣一地，
格居拉大之後，似乎也不再有餘裕以集體即興創作好好做齣戲了。
2000年的"如夢之夢"和2003年的"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
是我接觸表坊劇作以來最先注意到的兩個非集體即興創作的例子。
(即賴聲川老師已有既定大綱或概略文本，
不再像早期"摘星"或各夜僅從一個大概念開始。)
2007年的"如影隨形"和去年的"快樂不用學"，都是先在外地發展出已成形的段落，
再拿回臺灣加工延展，藏傳佛教對生死快樂的看法在賴聲川老師的主導下成為主軸，
也因此造成我在去年"快樂不用學"的心得中提到的疏離感，
觀眾與文本間的距離拉大，對當代社會的批判力道和層面也縮減了。
至今加演不斷的"寶島一村"，看似集體即興創作又一成功典範，
但要不是有王偉忠先生的眷村情懷支撐著，
以及許多背景都跟眷村生活有所關連的演員給予創作靈感或生命故事，
表坊不再遵循舊有集體即興創作方式，欲創新尋求突破的態勢其實未曾稍減。
於是，今年的"那一夜，在旅途中說相聲"，即便在3月上演，
(創團作"那一夜"就是在1985年3月首演，具歷史意義)，
但本質已是天差地遠，"戲劇"元素完全凌駕於"相聲"之上，
我甚至覺得，在這齣戲裡真的是"相聲已死"了。
另外，賴聲川老師身為劇作家的自我意識漸趨強烈，
在這麼多年以集體即興創作與眾多演員激盪火花之後，
他似乎開始想表達更多的"自我"，向"一個實質的編劇或劇作家"靠攏，
而非單純以"一個集體即興創作的領導者"自居。
這次的節目單也不再出現"由賴聲川帶領的集體即興創作"，
而是直接表明編劇就是賴聲川老師，其他人只是"參與創作"。
這樣的轉變，除了讓我看到觀眾與文本間的疏離，
也發覺了演員與角色之間存在著某種程度的疏離感。
簡而言之，已經不是馮翊綱跟屈中恆各自駕馭著由自己填入靈魂的角色，
而是身為兩位賴聲川老師(或者也有某些部份的王偉忠先生)的代言人在台上演出。
曾與表坊合作的李立群先生，在小燕之夜節目中回憶跟李國修老師合作的那段日子，
感嘆當年"那一夜"中"台北之戀"的段子，真的非李國修主講不可，
其他人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與之齊肩，更別說是超越了。
(93版"那一夜"，李立群先生親自挑戰當年李國修老師所演的角色，卻仍如此覺得。)
"非他不可"正是在集體即興創作中，演員與角色共同成長所散發出的獨特魅力。
如今這齣戲，我卻感覺不到"非他不可"，而是"人人皆可"。
只要兩人的默契足夠、能量一致，我想能激盪出的火花不會比馮屈二人少，
馮屈二人對自己所飾演的角色，
也不像以前雙李之於舜天嘯王地寶、金士傑老師之於白壇那樣的駕輕就熟，
而是真的在演各自不屬於自己的角色，講著編劇寫出來的台詞。
※結語
身為看了表坊十一年戲的觀眾，
觀察到這樣的轉變，難免感傷，
但我想若是觀眾一直停留在過去，
劇場也無法走向未來。
集體即興創作究竟還走不走得下去，
我想現在下定論還太早，
而所謂集體即興創作云云也不過是一種方法，
不是唯一真理。
表坊以集體即興創作起家，以大膽又幽默的時事批判聞名，
但這並不表示表坊就得一直走同樣的路，
讓既定風格變成一種無形的包袱，壓制著其他可能的創意能量。
不過畢竟創團近三十年來所累積的觀眾相當可觀，
其中又有大部份是看了好幾年甚或十幾年的忠實粉絲，
風格的轉變勢必引起許多反彈聲浪，
因人總安於既成過往，無法立即適應未來的改變。
這一齣戲，在我看來可說是"新表坊"的確立，
賴聲川老師在集體即興創作之外，開始想說些自己想說的話，
雖然目前看來所說的多半與藏傳佛教相關，多少有點傳教意味，
我自己覺得距離有點遠。
至於這樣的轉變到底好還不好，
我想還有待於往後觀眾的反應來決定，
在此僅以一個觀眾的角度給予祝福。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0.79.61
推
03/27 16:01, , 1F
03/27 16:01, 1F
推
03/27 16:38, , 2F
03/27 16:38, 2F
推
03/27 19:15, , 3F
03/27 19:15, 3F
推
03/27 19:49, , 4F
03/27 19:49, 4F
推
03/27 19:49, , 5F
03/27 19:49, 5F
→
03/27 20:09, , 6F
03/27 20:09, 6F
→
03/27 20:10, , 7F
03/27 20:10, 7F
→
03/27 20:11, , 8F
03/27 20:11, 8F
→
03/27 20:12, , 9F
03/27 20:12, 9F
→
03/27 20:12, , 10F
03/27 20:12, 10F
推
03/28 01:41, , 11F
03/28 01:41, 11F
→
03/28 09:50, , 12F
03/28 09:50, 12F
推
03/28 09:56, , 13F
03/28 09:56, 13F
推
03/28 10:00, , 14F
03/28 10:00, 14F
→
03/28 10:00, , 15F
03/28 10:00, 15F
→
03/28 10:01, , 16F
03/28 10:01, 16F
→
03/28 10:01, , 17F
03/28 10:01, 17F
→
03/29 09:16, , 18F
03/29 09:16, 18F
→
03/29 09:17, , 19F
03/29 09:17, 19F
→
03/29 09:18, , 20F
03/29 09:18, 20F
→
03/29 09:19, , 21F
03/29 09:19, 21F
→
03/29 09:19, , 22F
03/29 09:19, 22F
→
03/29 09:22, , 23F
03/29 09:22, 23F
→
03/29 09:23, , 24F
03/29 09:23, 24F
→
03/29 09:24, , 25F
03/29 09:24, 25F
→
03/29 09:25, , 26F
03/29 09:25, 26F
推
04/01 18:25, , 27F
04/01 18:25, 27F
推
04/02 03:50, , 28F
04/02 03:50, 28F
→
09/06 22:19, , 29F
09/06 22:19, 2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