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凍結銀行賬戶,中共對付異議人士的違憲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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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0日10:29 雨舟
11月19日,曾任中共中央黨校校刊《學習時報》副編審的鄧聿文,在美國《議報》發表三
千字聲明,詳述他和太太在中國的個人銀行賬戶被中共凍結、自己如何投訴無門的經歷。
鄧聿文也是記者、作家和評論員,著有《幸福的權利》、《中國必須贏》、《中國經濟大
突圍》、《最後的集權》等著作。他把自己定義為中共的「溫和批評者」。不過,他感覺
到,中共對他不怎麼溫和。對此,南華早報、蘋果日報和彭博新聞等媒體都進行了報導。
鄧聿文告訴美國之音,美國時間9月15日,也就是北京時間9月16日,他太太打算從中國的
賬戶轉錢繳付中國的物業費和保險費時,發現賬戶沒有餘額了,然後看到,賬戶在9月2日
被凍結。
他說:「我告訴太太,我的肯定也凍結了,這就是針對我的。果然,查看後發現,我的兩
個中國銀行的賬戶也凍結了。」
鄧聿文夫妻各有兩個銀行賬戶,他的兩個在中國銀行,太太的分別開在中信銀行和建設銀
行;太太的建設銀行賬戶裡原本就沒有資金,但也被查封。兩人在中國三家銀行的四個賬
戶,總計大約有存款30萬元人民幣,其中包含一部分美元。
鄧聿文說:「這些錢中,本來要拿出20萬元還債,因為我們在美國購房時向國內親友借了
30萬元。美元近來走低,我們一直想等待時機把那部分美元兌換成人民幣,然後還掉大部
分債務。此外,我們的保險費不能請朋友代交,必須從本人賬戶走,現在也非常麻煩;我
在江西新余老家90多歲的老母親,還有太太的父母都年事已高,需要贍養。」
鄧聿文在九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兄弟姐妹都是務工族,年歲大些的已經退休,年紀輕些
的還在外地打工,他屬於家中經濟情況較為穩定的。
鄧聿文在聲明中說:「我只是寫寫文章,比起那些勇敢的異議、反對人士,我的事一點也
不突出,我也不是勇敢之人,自認為不值得中共當局這樣對我……我現在不確定,這只是
中共當局針對我的個案還是有計劃行動的一步,先拿我開刀。除蔡霞外,我也沒聽到還有
哪個人的賬戶已被凍結,所以非常不解……難道中共當局認為我對他們的威脅大到必得採
取這種手段的地步?這不是高抬我了嗎?」
中共黨校退休教師蔡霞, 2020年在海外高調抨擊習近平之後,8月17日被中共開除黨籍和
剝奪退休待遇。9月7日,她在推特上宣布,中國的銀行賬戶被查封,存款無法取出。
北京的一名刑事律師曾匿名對《南華早報》說,根據中國憲法,國家保護「公民合法擁有
的收入和儲蓄的權利」,但實際上,解凍帳戶的過程「痛苦而漫長,充滿不確定性」。這
名律師說:「即使你能找到有關方面的負責人,要追回部分款項也是一場馬拉松。許多人
折騰多年,最後只能放棄。」
鄧聿文說:「我和夫人都是農家子女。我們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苦勞動所得,這筆錢是我們
半輩子的積蓄。」
鄧聿文告訴美國之音,發現賬戶被封之後給銀行打電話,銀行說是北京昌平公安分局凍結
的,「我問他們號碼,銀行說不能告訴你。給中國銀行和中信銀行都打了電話,他們都說
不能告我公安方面電話,因為是他們的規定。」
他於是從網上查到昌平公安分局的電話號碼,「花了幾天時間打了一圈」,從接線員、辦
公室,到國保、刑偵、公安局信訪,再到公安局紀檢委,都打了。他們都說,「不是我們
動的,不知道,我們沒動你的。你可以報警。」
鄧聿文報警了,派出所說你必須本人前來,或者委託親戚過來也行,不過要帶上材料過來
,「我不知道要帶上什麼材料,就是故意整我嘛。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一個人跟我們聯繫。
」
2020年7月15日,鄧聿文在中國歷史與未來網站發表文章,題為「中國的國家主義、習近
平政權的過渡性及美國的應對」。他在文中稱,「隨著美中疫情和圍繞香港的對抗加劇,
中國也完成了從民族主義到國家主義敘事話語的轉換……國家主義變得具有進攻性。在官
方崛起的敘事鼓吹下,加上民眾實際感受到的中國實力的強大,在中產階級和廣大的底層
民眾間,形成了中國崛起的意識幻覺,他們對外部世界對中國的反應和態度非常敏感,將
國際關係中正常的矛盾和爭執看成對中國的冒犯……」
美國稱,中共正在威脅居美的中國公民,包括那些批評中共的人士。10月29日,美國司法
部指控八人給居美中國家庭寄威脅信。司法部稱,這些人的行為是中共發動的「獵狐行動
」的一部份,名義上是追踪海外逃犯,實際上是在違反國際規範,並被認為用來針對異議
人士。
彭博新聞19日引述一份香港親中報紙的話稱,中國正在製作一份倡導台灣獨立人士的黑名
單。
鄧聿文在聲明中說:「我雖然在海外媒體寫過很多批判中共和習近平的文章,但看過我文
章的人都認為我的文章理性溫和,尤其我的夫人就像中國千千萬萬隻埋頭於經營家庭,過
好小日子的平民百姓,從不過問我的事,更不說參與了,但這次中共當局連她都不放過,
看來,他們要對海外對中共的統治有重大威脅的異議和反對人士實行在古代稱之為連坐的
恐怖手段了。」
2018年移居美國之後,鄧聿文已經公開發表了100多篇議論中共和習近平的文章。他說:
「我出來後一直在寫文章。他們18年沒有動我,19年也沒有動我,但是今年……」
鄧聿文在《紐約時報》8月31日刊載的撰文中指出:「如何對付中共,必須有更精準的對
策。美國若真的還希望改變中國,需要把中國國內已經處於休眠狀態的民主自由力量激活
……」
他說,長期致力於筆耕寫文章評論中共,是為了「讓國人接受自由民主的理念和思想,慢
慢改變他們對中共的看法,慢慢撬動地基」 。
LT視界評論說:「習近平連'小罵大幫忙」都不容忍了。都惹翻了,不好辦。」
鄧聿文說,目前,他正在考慮是否可以在美國起訴凍結賬戶的銀行,希望獲得公益律師和
人權律師的幫助。
在美國青年瓦沃姆比爾(Otto Warmbier)旅遊朝鮮被迫害致死一案中,瓦姆比爾家族在美
國狀告朝鮮,贏得司法勝利。
2018年4月,瓦姆比爾父母以折磨和謀殺罪,向華盛頓特區的聯邦法院起訴朝鮮政府。
2018年12月24日,法官裁定,朝鮮需向瓦姆比爾家屬賠償超過5億美元。判決書被快遞給
平壤的朝鮮外交部之後,被平壤退回美國法院。
2019年5月,朝鮮最大的散貨船之一「智誠號」在印尼被美國以涉嫌違反國際制裁為由而
扣押。瓦姆比爾家族當月立即提出索賠。美國聯邦法官下令將這艘船出售,以補償瓦姆比
爾家族,以及韓裔美籍傳教士金東植的家人。金東植據信於2000年1月被從中國綁架後死
於朝鮮。
鄧聿文說:「起訴那些銀行不光是為我自己,也是對中國政府的警告,因為能對我這樣,
也會對其他人這樣。這一步如果能走通的話,至少能夠阻止銀行以後繼續如法炮製。」
2013年,鄧聿文因為在英國金融時報發文稱「中國應該拋棄朝鮮」,以及此前撰寫「胡溫
的政治遺產」一文而惹怒過時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遭到中央黨校以「涉嫌抄襲」而解聘
。
中共近年加緊封殺異議的做法,已經引起美國為首的許多外國政府日漸強烈的批評,美國
因此對涉嫌壓制異議人士的中國官員實施了幾波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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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www.yibaochina.com/article/display?articleId=8953
我,一個中國公民、異議人士和中共的反對者,對中共當局無理凍結我和家人的四個銀行
賬戶發表如下聲明:
9月2日,中共當局下令凍結了我和我夫人在北京的四個銀行賬戶(還有其他賬戶,未去核
實),我們是時隔半月即9月16日查看手機銀行才發現的,被凍結的銀行賬戶包括中國銀
行兩個、中信銀行和建設銀行各一個,前者在我名下,後兩者在我夫人名下,其中建設銀
行的賬戶是空的,也被凍了。當日我們打電話詢問中國銀行迴龍觀東區支行和中信銀行迴
龍觀支行,銀行方面答复,它們是根據北京市昌平公安分局的凍結令才凍結的,昌平公安
分局派人手持凍結令,要兩家銀行凍結了我們的賬戶。我們要求銀行提供昌平公安分局哪
個部門哪個警察下令凍結的,銀行工作人員說,無法向我們提供電話、部門和警察名字,
因為他們規定不准銀行告知我們。
隨後兩天,我從網上查詢昌平公安分局電話號碼,先是打給國保部門,因為我懷疑很可能
是國保下令凍結的,他們要我們的身份證號碼,輸入電腦查看後否認是他們部門下的凍結
令,接著打給經偵部門,再是刑偵部門,再是信訪辦,再是辦公室,一個部門一個部門打
,統統否認他們沒有下凍結令,不得已找昌平分局的紀檢室,投訴這些部門踢皮球,互相
推諉,不作為,一個工作人員接的電話,告訴了我的姓,說會去局內了解情況再反饋給我
,讓我第二天上午9點再給他打電話。第二天是周六,我懷疑週六沒人上班,然後這人說
他們是紀檢部門,週末也有人值班,明天他會在辦公室。我也就半信半疑,第二天9點打
給他沒人接,每隔半小時打一次,一直到11點,都沒人接,我才確信,這人把我騙了。
在打給昌平公安分局這些部門期間,他們還建議我報警,我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給銀行
所在地迴龍觀東區派出所報警,對方告訴我立案必須本人過來,或者委託親戚過來,我一
聽也就作罷。
之後幾天,再給中信銀行迴龍觀支行去電,我們請工作人員和那天來下凍結令的警察聯繫
,轉告是否可以和該警察直接通話,或者要他把下凍結令的部門電話告訴我,銀行的工作
人員和這人聯繫後轉告我,對方不會和我聯繫,也不會告訴哪個部門,如果我有什麼疑問
,去找昌平公安局。球又踢到昌平分局了。
11月2日,我也跟國內監控過我的北京市公安局國保聯繫過,想通過他看能否打聽到一點
信息。剛開始他答應去問昌平公安局,要我第二天再聯繫他,第二天他不再接我的手機,
給他發短信,回我說他沒有權力替我打聽,要打聽先得向領導申請同意後才可以,這個事
情他幫不了我。
這就是我在得知我們的銀行賬戶被凍結後同銀行和昌平公安分局交涉的整個過程。
其實這個結果在我預料中,之所以反反复復和銀行與公安局打電話,看是否能從中找出什
麼線索。既然打探不出,我只好委託體制內朋友去打聽,朋友反饋的信息是,我和我夫人
的銀行賬戶被凍結,是國安委下的命令,我被他們認定對中國國家安全和利益有重大威脅
,昌平公安局只是具體執行單位。這也印證了我的預感,我估計不會是昌平公安局擅自所
為,我們全家2018年就離開中國了,雖然戶口所在地是昌平,但不再和他們打交道,應該
不會在兩年後突然無緣無故地凍結我們的賬戶,一定是上面指令它們這樣幹的。朋友沒告
訴我具體原因是什麼,怎麼就危害國家利益了,我聽見這個說法,也是一頭霧水。
我現在不確定,這只是中共當局針對我的個案還是有計劃行動的一步,先拿我開刀。我問
過身邊的一些反共和異議人士,他們有些在海外的反共姿態比我高,沒有一個人的賬戶遭
中共當局凍結。除蔡霞外,我也沒聽到還有哪個人的賬戶已被凍結,所以非常不解,為什
麼中共當局獨獨盯上我和我夫人?難道中共當局認為我對他們的威脅大到必得採取這種手
段的地步?這不是高抬我了嗎?我雖然在海外媒體寫過很多批判中共和習近平的文章,但
看過我文章的人都認為我的文章理性溫和,尤其我的夫人就像中國千千萬萬隻埋頭於經營
家庭,過好小日子的平民百姓,從不過問我的事,更不說參與了,但這次中共當局連她都
不放過,看來,他們要對海外對中共的統治有重大威脅的異議和反對人士實行在古代稱之
為連坐的恐怖手段了。
很多人都知道我曾因在英國金融時報發表《中國應該放棄朝鮮》被中央黨校學習時報解除
聘用合同(不是以訛傳訛的停職),但他們不知道其實在這之前我曾因《胡溫的政治遺產
》一文惹得時任國家副主席、中央黨校校長的習近平“震怒”,習認為此文在他上位前夕
為他帶來了麻煩,秉承習的旨意,黨校和學習時報對我進行了處分,發出了解聘威脅。這
之後,我就被中共當局打入另冊,我的行踪、電子郵件和電話受到監控,先是國保派專人
跟踪,不時被叫去“喝茶”,後案子升級,國安接手,對我進行長達半年多的秘密審查,
期間我被他們邊控將近兩年,還被沒收護照。後來雖然解除邊控,但仍然要求我在國內外
旅行向他們報告,直到我決定離開中國,雖然他們再無法跟踪強制我,但我懷疑他們很可
能在繼續監控我的電子郵件和手機。
我本來不想把這些事情披露出來,不是怕他們,而是認為在中國因言論、行動受單位處分
、警察監控和審查的異議和反對人士很多,有些還被他們投入監獄,我其實沒做什麼,只
寫文章而已,比起那些勇敢的異議、反對人士,我的事一點也不突出,我也不是勇敢之人
,自認為不值得中共當局這樣對我。但中共當局這回變本加厲,居然不僅把我,而且把從
不參與政治的我夫人的兩個銀行賬戶都凍結,連空賬戶都不放過,已經讓人出離憤怒了,
連我的一些朋友都感到莫名其妙。依我脾氣,在和昌平公安分局聯繫無果後,即把此事公
開,讓大眾看看中共當局的齷齪無恥。雖然我知道他們作惡太多,公開了對他們也無所謂
。但朋友們勸我如果公開,這個事就沒有迴旋餘地,他們可能會惱羞成怒,進一步做出對
我或我在中國的家人不利的事情,要我再等等,看他們是不是會主動聯繫上。我聽從了朋
友們的意見,耐心等待。
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對方依然毫無動靜,沒有人跟我聯繫,若不是我們發現賬戶被凍結
,還會傻乎乎地轉一些錢進賬戶。被凍結的四個賬戶資金總共將近30萬元人民幣。這筆錢
是我們半輩子的積蓄,是我靠寫稿一個字一個字掙下的辛苦錢,我和我夫人都是農民子女
,我們原來用這筆錢支付國內的保險費、物業費以及雙方父母的贍養費,還有還一部分借
款,去年買房借了親戚30萬元人民幣。我母親已經90多歲高齡了,每次和母親視頻,看她
日漸蒼老的面容,心理非常痛楚,她不知道我在美國做什麼,也不知道我已回不去了,還
在盼望著她的兒子媳婦和孫子孫女哪天能夠回去看她一眼。去年父親去世,我擔心回去恐
怕身陷囹圄,自己坐牢沒什麼可怕,可還有兩個孩子要撫養成長,因此不敢回去送老人家
最後一程。對母親也只能心懷愧疚。如今賬戶被凍結,立即給我們的生活造成很大麻煩,
這些該支出的款項都無法支付。
中共當局的如意算盤是凍結我們的賬戶,還要我默不作聲,像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或者
可憐兮兮地求他們恩賜解凍,這是辦不到的!對於他們的卑劣行徑,我只有一句話:受夠
了!我不會屈於他們的淫威,不會放過任何爭取要回我財產的可能,因為這是我的合法資
產!如果他們採取其他卑劣手段,要我噤聲,我會繼續用我的筆,行使對中共的批判權利
,同他們抗爭到底!
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了。把此事公之於眾,讓天下大眾知道,這是一個多麼無道的政權
,連溫和的聲音都不放過,用恐怖手法,對待批判它的公民。
最後我要正告中共當局,為了使你們這種隨意凍結和沒收公民個人合法財產的舉動在今後
不能得逞,我希望有公益或人權律師能夠幫助我,看是否從法律上能夠在美國起訴這幾家
凍結我賬戶的銀行,若具有法律可行性,我準備在美起訴中國銀行、中信銀行和建設銀行。
2020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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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
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閒情都幾許?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北宋】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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