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一個上海人——再談異地高考與文化入侵
來源: 王若卿的日誌
我只是一個上海人——再談異地高考與文化入侵
本來我是個文青,但現在成了憤青。
時刻感覺自己的文字功力下降了。不過沒關係,反正今天,我只想說,我只是一個上海人
,一個卑微的上海人。
三月的風依舊彷彿是支袖箭,刮得讓人瑟瑟發抖。異地高考成了熱門的話題。為了這件事
,我也不止和一個人爭論過。其實很簡單,作為上海人,我們的價值觀真的是與外地人不
同,我們沒有不為外地人想,但更多的外地人沒有為我們想,因為我們被無數人和無數文
學作品塑造成了富有與摳門,小氣與排外的形象。當然即使想了也沒用,因為想了又如何
,為了生活還是要來叨擾上海。
我不想說是誰對誰錯,我只想站在一個上海人的角度,講一些或許很快就會被人們遺忘的
事。
1992年,那時東方明珠還在造,陳良宇剛剛調來當書記,我悄然降臨人世。在上海的偏遠
郊區,在一個只會治感冒的小醫院。
1997年,我在讀幼兒園,有一天,老師問我們,天上的雲像什麼?我們仰著頭,指著那一
片片自由飄動的雲,盡情揮灑孩童的想像力。那時的我很愛喝酸奶,樂百氏的酸奶還有賣
,差不多五毛錢一瓶。零食是長鼻王和拇指餅乾。整個幼兒園只有不超過一百個外地孩子
。
2002年,我在讀小學,買了第一台電腦,那時我們一毛錢可以買兩粒可樂糖,一般的小零
食都是五毛,班級裡有一個韓國人,一個台灣人,五個外地人和二十五個上海人。上海的
房價十年間漲了近一倍,GDP漲了三倍多。在當時這是很快速的漲幅。我們休息的時候可
以去公園放風箏,踢球,靜謐的午後沒有太多的人,微風吹來帶著新草的清香。
2007年,我在讀初中,陳良宇已經被抓了,上海換了書記,本來就不緊的大門更加打開,
外來人口開始大量湧入。學校門口的蘭州拉麵肉變少了,價錢變高了,各種外地特色食物
出現了。安亭的老街開始重造了,公園拆了改成廣場。原本那些零食都退出了市場,飯店
服務員也難找上海人的踪跡。街上多了各種各樣變著法子討飯的人,南京路上遍布小偷,
3塊一杯的奶茶早已是傳說。天上再也沒有見到過塊狀雲,偶爾見到雲,都是薄薄一層。
班級裡一半是上海人,一半是外地人,三十人一班的編制也變成了四十人。
2012年,我在讀大學,俞正聲是書記,他和習近平兩個人當權時期加起來,上海經濟莫名
其妙就停滯了,我不是經濟學家,我真的不懂這些東西,我只知道他放了很多外來勞動力
和“優秀人才”來上海,但上海發展卻緩慢,GDP位次也下滑了,房價好像五年裡又翻了
一番,還是在溫家寶不斷壓制的情況下。我不懂,我只說我看到的聽到的。據孩子們告訴
我,現在學校裡十個上海人,三十二個外地人,還是比較貴的私立學校。
李宇翔聽得懂上海話,會說上海話,但是讓他說,已經不說了。
蔥油餅上海人都喜歡吃,都想吃,但是吃不到了。
曾旭問我們,盧灣區原來是法租界嗎?那裡是不是還有老建築,我回答他說,除了靜安別
墅和外灘還算多之外,別的地方真沒什麼老建築了。
司偉村說草頭塌餅挺好吃的,青團也挺好吃的,但是會做的人越來越少,真正上海的年輕
人也都沒太多會做的,別說那些新上海人。
BBC有很有名的迷你劇,第二集講的是消費主義,哪怕是前一秒還在用生命吶喊的人,最
後也不得不跪倒在消費主義下,全國人的精神家園都在遭受消費主義的侵蝕,但上海、北
京、廣州還同時遭受著另外的文化入侵,入侵者將其稱為文化融合,如同大東亞共榮一樣
的幌子。入侵者說上海是全國的上海,卻不讓上海的文化發揚光大,而要植入自己的文化
。
我們看著,聽著,哭著,笑著。我想擁抱一份童年的美好,卻發現當年那上游洗馬桶下游
洗菜的老街已經不在了,那五塊錢就可以堆得如山的零食已經消失了,那走到哪兒說到哪
兒的上海話不再那麼隨意了,那節假日可以散步曬陽光的步行街我不敢去了,那讓我靜靜
看一下午的水族館擠滿了人以至於鋪上了自動傳送帶,那給孩子們情侶們遊玩的遊藝廳坐
滿了叼著煙的混混,那一家五口一起去玩的遊樂園如今要排一小時的隊,那本來清澈見底
的河流現在魚蝦不存,那一片曾讓我無數次仰望給我無限靈感的藍天沒有了白雲,甚至連
那個只會治感冒的小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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