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句讀
家高祖父的行述，自己句讀過一次了，很長，給想玩的玩玩XD
誥授朝議大夫覃恩晉授通奉大夫特用知府候補同知浙江石門縣知縣顯考容深府君行述
府君諱紹灝又諱濬字容深號視齋姓劉氏先世始祖諱真明洪武初隨信國公湯和徇江南
駐常州是為西營劉氏遂世為武進人自明中葉迄國朝乾嘉之際偉儒碩士輩出科第仕宦
後先相望十數傳而至府君曾祖運帷公諱繼留邃學未顯祖豫章公諱埴之邑增生考品三
公諱錫嘏國子監生皆以世父及府君貴累贈朝議大夫覃恩晉贈通奉大夫曾祖妣氏吳氏
張祖妣氏王皆贈夫人母氏莊封夫人先大父生子四長為世父子江公諱紹沅仲即府君叔
父紹洽季父紹沛府君秉資純厚至性天篤方髫齔時與諸兄弟嬉恆以有餘待人不足處己
先大父常客授於外府君隨大母居婉曲將意舉止如成人家貧與世父出就外傅讀書十行
俱下穎銳冠曹耦年十五博貫群籍學殖大進時先伯祖晉三公方守鳳陽府君侍先大父往
先伯祖深器之年十九隨先伯父遊京師一時方聞綴學之士讌遊投贈無虛日府君年最少
廁其間才名噪輦轂下遂寄籍大興與伯父同補博士弟子員應京兆試未售明年高等食廩
餼聞先大父里居攖病遂疾馳歸大父病旋己咸豐二年正月吾母史夫人來歸未匝月即赴
北雍試道出淮上遇盜盡喪其資斧遂就南闈五年復入都應試闈藝出一時爭相傳誦既復
被擯時粵賊已踞金陵軍事日棘府君屢不得志於有司思以幹濟自效會先大父晚年多病
家綦貧亟謀祿養遂援例由教諭改縣令分發浙江八年正月引見出都抵省後撫軍儀徵晏
公端書以下見府君年少負幹略咸引重焉逾年署嵊縣事時寇氛日警鄉里淪陷遂迎養大
父母暨諸父兄弟至署不數月而臨邑新昌土匪事起郡守滿洲懷公清知府君有濟變才委
兼攝縣事府君奉檄即單騎馳往隨一僕一役令其鄉之耆老來見喻以利害片詞解散其禍
竟弭先是新昌糧額無定徵完賦時由官定其值恆難持平故奸民楊增林等藉以煽惑勢匈
匈幾釀巨患府君廉得其弊為釐畫一之制以規久遠至今新昌糧價猶府君所手定雖中更
兵燹無有議更張者又有爭地積訟案懸二十餘年株累甚眾府君親履勘盡得其情坐堂皇
兩晝夜案遂結釋無辜數十人合邑稱誦蒞事三月而受代者至府君回嵊新昌民扶老攜幼
焚香送者綿繯于道當是時省會告陷將帥死綏錢江以東郡縣皆戒嚴嵊蕞爾邑素無戰守
備府君脩浚陴隍設藺石渠答以禦不虞嘗從容謂吾母曰守土之義城亡與亡設不幸兒曹
行付汝矣時里中戚族避地來者日接踵至府君為置芻糧扉屨一一供張如家人有他往者
厚遣之陷於賊者設計授資以援之嵊雖彫[支力]來者恆視為世外桃源焉明年卸縣事遂
留紹興聞賊將以大股撲上游郡城懼不保乃與先伯父奉大父母挈眷屬航海入閩舟行遇
盜爭索財帛府君處以鎮定竟得獲全同治元年奉先大父命由閩赴江右復轉輾至衢州會
撫軍湘陰左文襄公宗棠方扼重兵於衢府君赴營次投效文襄器府君才即委赴江西請領
巨砲方抵南昌而先大父遽在閩棄養府君聞訃一慟幾絕即日奔喪赴閩踰越險阻面目黧
槁足脛繭裂而府君曾不以為瘁道梗不得歸葬遂厝先大父於閩城外大夫山先大父之卒
也遺命府君馳驅戎馬間殺賊報國遂墨絰仍從文襄於衢時文襄方規復全浙以餉需告匱
與江督湘鄉曾文正公國藩籌議以浙鹽運江西銷引俾資轉饟檄府君辦理玉山轉運總局
玉山上控信州下通三衢為浙省入江第一門戶衝疲甲他局故以府君筦其成三年四月今
相國李公鴻章次第克蘇常府君稟請交卸局務自玉山旋里大亂而後廬井蕭然積骸遺骼
相跆藉府君省視屋宇并及外家基址復赴鄉祭掃塋壙手識封樹故先人邱墓閭舍雖遭劫
燹賴府君保全之力為多服闋仍回省需次全浙肅清案內大吏將從優保府君以在戎幕未
久固辭乃僅保本班儘先補用四年歷委交代局清釐局差又委餘姚鹽局差時大患甫削規
制隳廢苟得假手一邑皆足以自潤澤同官無不視得缺為利藪府君獨勤於所當盡之職一
矯夤緣奔競之習嘗云盤根錯節乃別利器才誠有之品亦宜然嗚呼可以知府君之風概矣
五年調辦湖屬雙林釐局在局二歲商民胥悅而釐亦日贏七年署慶元縣事下車時適齋匪
吳昌新以持齋禮神煽其眾嘯聚於邑南鄉之岱山焚掠村落迫脅子女府君偵悉其狀即募
勇率團輕騎迎剿鄉民聞府君且至咸荷鋤臿踊躍以從賊負隅以死抗山徑險隘我軍皆仰
攻驟不能克則令民眾四圍噪擊以分賊勢別出勁卒繞山後乘賊無備橫擊之賊驚潰遂犁
其巢就殲者數十百人拯難民五百餘人搜獲偽號旂幟偽印偽約無算偽約隸民者五千餘
眾民情恇懼府君焚其書眾乃大定餘黨獸竄追捕至福建甌甯縣界匪首就縛解府正法撫
軍合肥李公瀚章以府君蒞任未三月即將伏莽殲除隨摺保奏得旨補缺後以同知補用同
案得保者數十人叔父季父皆晉階焉是役也府君以一書生不階一旅不支一粟決幾制勝
殄數百眾驍悍之賊曾未淹旬轄境以靖郡守某公欲攘其伐不可得遂上言府君倔強不任
臂指李公署其牘尾有曰年少強項若劉令者正不可多得蓋益知府君可大用矣尋李公以
總制兩湖去任府君亦未得顯擢時先大父旅櫬猶在閩每南望唏噓不怡會先伯父已卜兆
於里中即令叔父赴閩扶櫬回籍而自請給假葬親自年十二月葬先大父於邑西鄉之楊家
村府君以未受代不克遄返視葬常引為畢生憾九年卸縣事其秋先伯父在閩攝甯化縣篆
逾年交卸遘疾捐館府君聞喪悲慟恐傷大母心未敢見諸詞色自占輓聯云千里孤魂兄早
返一肩重任我何辭每誦之未嘗不歍[邑欠]流涕十一年補孝豐知縣巡撫善化楊公昌濬
飭先履任孝邑被兵最重民戶凋敝土著僅七千餘人府君招集流氓一以休集生息為事期
歲之間墾田至數萬頃又以巖壑阻深盜所窟宅與駐防營弁裴游擊其發深相結納每夜分
判牘畢或讞獄方已輒輕騎率精銳偕裴君深入窮谷悉力搜捕迭獲鄰境積盜陳芢有蔣良
第等深為巡撫楊公所嘉獎咨部加秩二級邑境毗連廣德為皖浙門戶府君以城堞頹圮無
以資屏蔽廨宇復歲久不葺遂稟請籌款脩建大府然之即鳩工庀材凡六閱月而事蕆孝邑
文風不振百年來無獲甲科者府君採形家言築奎文閣於城東隅復勤勖學校優給膏火以
勵髦士又以志乘久佚周咨耆老手自繪圖立說旁及私家著述黎舊論議無不搜考觕具綱
領然後廣延名流質證編輯凡三年而書成邑之文獻賴以不墜十三年七月吾母史夫人棄
養府君大為戚慟曰吾自此失左右手矣吾母性明決府君官事家事吾母贊助之力實多故
府君挽吾母曰傷汝半生心血賸予獨力支撐蓋紀實也光緒元年秋患濕溫症瀕危季冬乃
癒不孝等既痛失恃復念府君內外支拄心力交瘁恆長跽勸節勞肄而府君孜孜不少休二
年江皖浙各郡縣有匪夜魘人輒無故髮辮自脫民閒晝夜驚擾境內台匪乘間潛謀肆亂密
約於九月十五日取孝豐翼日取於潛事未發府君先期偵知之遂夤夜會營疾馳至大溪山
木公山等處掩捕獲賊酋章木懷周得五等一鞫即服立置重典並移會於潛協同獲犯甚眾
賊知有備悉解散既而巡撫楊公檄道員朱公明亮統兵助剿事平彙案入告得旨嘉獎是年
命不孝等奉吾母遺櫬權厝於西湖南屏山房三年因會審命案調省數月為方伯宜興任公
道鎔所引重案結復回本任先後在任七載邑父老咸相謂曰吾邑自劉使君來閭閻安堵田
野日闢案無留牘獄無冤民蓋數十年無此賢父母矣先是府君常欲迎大母至署大母樂里
居且叔父季父常侍左右輒手諭止府君曰爾第以盡職為事吾精力幸健在官在家一也五
年調補石門縣事會山右大祲大府飭各屬籌辦積穀以備荒政府軍首倡善舉數月間集款
至萬餘緡建倉於縣治西偏貯穀五千石民得恃以無恐是冬以漕糧首先全完巡撫茶陵譚
公鍾麟糧道同里惲公祖詒彙案保奏奉旨俟補同知後以知府升用六年譚公以浙中漕政
多叢弊州縣每藉未墾田畝為侵蝕計積重難返而嘉湖為尤遂嚴加釐剔同官皆瞻顧不即
上獨府君覈實詳報無少隱飾為一郡最人以是益服府君之廉八年霪霖為害縣屬及杭之
海甯湖之德清皆積潦類澤國有司咨拯或少怠民輒赴愬群走而譁石邑俗尚謹愿然一二
狡黠持兩端者流輒藉偏災瑣政與長吏齮齕府君撫循賙卹合境帖服不病飢民不誤國課
其設施為尤難郡守善化許公瑤光稱府君有幹濟之才言於撫軍桂陽陳公士杰大加器賞
焉九年勸辦山右賑捐克集巨款首捐廉以為之倡十年五月署中不戒於火衣履長物蕩焉
無存旁觀咸代扼腕府君曾未嘗措意七月夷氛告警閩師撓敗浙東瀕海諸郡皆謀固吾圉
府軍籌辦海防經費酌盈劑虛不遺餘力又擬請改漕章為杭嘉湖三郡免賠墊南米之累列
說上之大為巡撫廬江劉公秉璋所嘉許後格於眾議不果行未幾侍御某公上封事即以杭
嘉湖三屬漕章為言悉如府君議廷旨飭下浙撫妥籌辦理無人不服府君之先見云是冬命
不孝等奉吾母遺櫬歸葬於邑之新塘鄉陳灣山十一年三月署中稱觥為大母八旬豫祝省
垣及里門來者數十輩冠履交錯獻[酉壽]甚懽府君引觴諭不孝等曰自吾宦游歷二十餘
載親色笑日鮮曩者一再迎侍老人樂桑梓慈輿小駐即促返今幸閭舍頤志神明不衰吾以
薄祿羈此寸綬揆諸人子喜懼之念庸有己乎六月邑屬被水府君詣鄉履勘躬歷阡陌口咨
疾苦掉一小舟奔馳炎風烈日中積受暑濕匝月返署遂成痺痛之症邑當孔道冠蓋符使相
望迎送尤悴疾用暗增延嘉湖之擅醫名者內外交治兼施鍼灸痛迄未已府君宿究岐黃家
言自治輒得效顧不獲瘳十二年春痛復間作猶力疾治事未嘗假手於人政務秩然不少紊
時不孝持敬在都供職秋曹欲乞假歸省適由湖廣司調派廣西司主稿未即就道府君以久
病萌退志函促速返持敬遂於六月抵署竊見府君精氣衰減引膳寖少憂懼滋甚詢之醫者
云脈氣尚平調治可漸康復八月遂稟請調省就醫代者為周松仙大令雲章奉委即至府君
既得暫弛負擔頗自喜慰復力疾部署交替事已俶裝艤舟待發矣九月朔日痛忽劇作翼明
體發熱津竭口燥精氣益形委憊初三日交卸縣事病勢似略減而胃氣大壞府君知疾不可
為歸思綦切遂不復至省諭不孝等隨侍疾馳歸於初十日抵里與大母團聚一堂顏色甚喜
自謂心怡神安夜分眠較熟醫來診視僉云元氣雖損精神尚聚可冀調治就痊不孝等竊幸
府君既息肩林下或可優游頤養挽救維護於萬一詎知十五日午後忽大汗不已痰氣上壅
而神智清澈如平時彌留之際除猶以未終侍大母為憾料理身後事纖悉周至延至亥刻竟
棄不孝等而長逝矣嗚呼痛哉府君內行肫篤每念先大父不逮祿養恆慘然不樂事大母至
孝定省左右依依如孺慕時迨官浙西距家僅一衣帶水歲時伏臘饋問甘旨不絕大母常舉
陶母封鮓事勖之尤篤友恭之誼庚午世父歿從兄弟皆未成立少者猶在襁褓府君教養撫
育十餘年如一日宗[尚邑]姻戚待舉火者數十家有婚喪不能舉者量情佽之無吝容無德
色咸豐庚申舅氏陷賊遺女僅十齡漂流民間府君訪得之撫養成立以迄於嫁族兄春煦年
逾壯貧不能娶府君為授室以續宗嗣今生子女五矣自奉極儉約而處物以厚常云甯瘠己
以肥人毋損人以益我又嘗諭不孝等曰我不願以私財累汝願汝曹自立也居官三十年未
卜一椽置一畝不知者猶以為膴仕實則寒素如諸生府君寬博蘊藉飲人以和中不設城府
而應機立決被服溫雅謙退而遇事銳氣彌厲其捕劇禽渠論者謂有于清端李恭毅治縣風
力御下接物無疾言遽色生平所覯可驚可愕煩撋俶詭之事持以鎮靜堅忍未嘗少措讀書
務大要不屑屑詞章記誦恆勖不孝等以體用賅備之學而未嘗責以科第屬文古澤簡練尤
嫻掌故律例善治官書援筆立就雖老於申韓者亦自歎弗逮詩效昌黎山谷少作多散佚宰
慶元時山行與朋僚酬和及感事諸作不孝等猶及見之善書取徑高尚一以元常右軍為宗
公暇雖盛暑嚴寒猶臨[木無]不輟故叔父季父咸有工書之目皆府君所指授也世父夙究
心醫家宗旨府君童而習之精研仲景書下逮諸家論說靡不兼綜博覽於近人尤喜陳修園
公餘六十種治病應手立效顧未嘗輕易問世每欿然以為不足云嗚呼府君纘成世德早擅
令譽名宿尊行咸謂可平步致通顯既屢躓場屋遂謀升斗為祿養計勤劬鞅掌垂三十年未
嘗一日自暇逸不孝等蠢愚冥頑徒知衣帛食粟不能分府君尺寸憂坐使府君仁壽康彊之
軀期年之間奄忽見背此皆不孝等平素無狀殃及所怙不孝之罪可擢髮數哉距生於道光
十年十月初五日午時享年五十有七誥授朝議大夫覃恩晉授通奉大夫配吾母史氏道光
癸未進士河南汝州直隸州知州諱秉直女誥封恭人晉封夫人庶母邱氏楊氏子女十五人
子九不孝持敬娶丁氏諱承衍長女不孝持義娶史氏諱致雲女不孝持恭娶宜興任氏諱福
英女不孝持謙娶丁氏即持敬婦女弟繼娶震澤趙氏名寶申女不孝持泰娶娶呂氏名耀斗
女皆吾母出不孝持成庶母邱氏出不孝持原持盈庶母楊氏出不孝持直庶母邱氏出女六
長適無錫楊楷次適陸景輿三未字四字無錫王衛皆吾母出五六皆未字庶母邱氏出孫六
人勳麟勳鳳不孝持敬出勳鼎勳常不孝持義出勳承勳貽不孝持恭出女孫六人嗚呼府君
之歿今數閱月矣以大母在堂亟謀窀穸將以光緒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敬厝於邑之新塘
鄉陳灣山新阡誌幽之文礱石以待不孝等愚陋無識趨庭之日未獲窺見深淵於萬一謹就
聞見所及綴輯崖略闕漏即甚猶愈於有美弗彰伏冀
當代立言君子錫之銘誄用光泉壤則不孝等世世子孫感且不朽
持盈
持成
持謙
持義
不孝孤哀子持敬泣血謹述
持恭
持泰
持原
持直
賜進士出身誥授中憲大夫直隸候補道侍講銜前翰林院編修陝甘副考官姻愚弟呂耀斗
頓首拜填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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