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巨人-看完結局還是意難平
看板C_Chat作者lamabclamabc (lamabclamabc)時間2年前 (2022/01/15 11:59)推噓125(125推 0噓 230→)留言355則, 93人參與討論串1/2 (看更多)
身為巨人腦粉,我對巨人結局是失望的。巨人從開頭到艾連抱著尤彌爾那邊在我心中永遠
是偉大的作品,但我認為結局淡化甚至推翻了一些巨人本身最吸引我的元素,也與前面
篇章的思想格局天差地遠,淪為一場缺乏價值觀衝撞和反思的鬧劇。
1. 自由
自由是本作的主題。艾連從小生活在城牆之內,憎惡牆外限制他的巨人,指責只想躲在牆
內過日子的平民是「家畜」。變身巨人、拿石頭堵牆時,說出「我們每一個人,自從出生
的那一刻起,便是自由的。不管阻擋我們的人有多麼強大,都沒有關係。」的美國建國名
句。在城牆真相揭開後,反抗禁止真相的王政。在打到對面海後,反抗禁止艾爾迪亞民族
生存的全世界。最終目的是反抗施於艾爾迪亞人詛咒的巨人之力。
艾連的自由,是反抗的自由。我對他特別有親切感,想想自己如何指責拒絕參政權/法治/
婦女投票權/言論自由/同性婚姻的人是港豬/藍絲/父權/耶撚/紅脖子/大中華膠/法西斯/
納粹,不由得對他罵別人是家畜的心境深有同感。
與艾連的自由相對的,是阿爾敏、團長以及韓吉的求知的自由。他們要的很簡單,只是單
純地想了解世界的真相而已(雖然團長相對另外兩人没那麼單純,求知慾中還夾雜著對父
親被迫害至死的愧疚和心結)。兩種自由間的對比,在<白夜>中艾連哭著說「我的心被對
巨人的仇恨滿滿拈據,阿爾敏卻對這個世界還有希冀」一幕達到高潮。
當帕島人打出海外時,這兩種自由便不可避免地產生衝突。對好奇寶寶阿爾敏和韓吉來講
,世界如此廣闊,有那麼多值得探索的地方,滅世只應該是最終手段。而對艾連而言,反
抗壓迫者是第一要務。看海那段可視為巨人上半部的結束,第一次看見海的調查兵團團員
如同初次睜開眼睛看世界的貓崽般踏入海水中,欣喜地感受海浪,已知曉未來的艾連卻指
著海對面,神情恍惚地問︰「海的對面是敵人,殺光了他們,我們便自由了嗎?」對過去
的艾連而言,殺死巨人、推翻壓迫真相的政府,都是在追求自由的路途中理所當然之事;
現在他了解到自己追求的自由原來和其他人類是有衝突的。「我們每個人,都是生而自由
的」,這個我們,是指自己的同胞,還是全人類?如果全人類的自由,和某群人的自由有
衝突呢?「狼群的自由,意味羊群的死亡」,此刻的艾連充滿悲憫,成長了。
諫山老師的高明之處在於他不僅處理不同人的自由間的衝突,他還在劇本裏埋入自由的代
價。艾倫的爸爸古利夏一開始跟阿爾敏一樣,懷著單純的求知慾帶著妹妹踏出收容區的大
門去追看飛船。不料妹妹後被當權者凌虐致死,古利夏的爸爸為了保護家人還卑躬屈膝地
對當權者說話,這份仇恨讓古利夏轉化成像艾倫一樣的憤怒者,為了追求民族的解放而加
入復權派。同樣因仇恨而追求自由的古利夏,卻在看到殺妹仇人被巨人吞食後,告訴梟「
要是早知道這是自由的代價,我一開始就不會去做了。」
梟答︰「我選擇你的最大理由,是因為那一天你來到了牆外。要不是那一天你帶著妹妹來
到牆外,你就會繼承父親的診所,長大成人的妹妹如今也已結婚,說不定還生了孩子.
....但是你走出了那堵牆。」<那一天>是我最愛的一回,梟的回答是叫古利夏對自己的選
擇負責,這個選擇既是害死家人興同胞的罪,也是追求自由的天性。縱使代價如此巨大,
古利夏最終仍是接受自己的宿命,繼續為自由而戰,這就是諫山寫給自由的情書。
故事舞台來到瑪雷,故事發展到尤彌爾的過去︰渇求愛與自由的奴隸放跑了豬圈裏的豬,
受到主人流放(諷刺的是主人在流放她時嘲諷地說「你自由了」),後遇到神秘生物寄生
成為巨人,回到主人身邊成為戰爭兼生育工具,就算在死後仍受王家命令束縛,在無盡的
時空中持續製造巨人。艾連排除萬難進入道路中,抱著她宣告「你是自由的」那幕,實在
無比震撼,自帶「農奴翻身把歌唱」的BGM。當時不少網民推測所謂「不管在哪個時代都
會為了追求自由而不斷前進、為了自由而戰」的進擊的巨人,就是為了追求始祖尤彌爾的
解放。
然後結局居然說始祖奶奶一直深愛她的奴隸主,解題方式是愛情而不是自由,我真是下巴
掉下來。奴隸愛主人這種事情是一種心理保護機制,但放到一套以自由為主題的作品的結
局顯得極不搭調。而且現代讀者跟本難以對奴隸對主人的愛產生共嗚,不加批判地引入這
個情節有喪事喜辨之嫌,純粹是想噁心讀者,正如《最美鄉村教師候選人郜艷敏:被拐女
成為山村女教師》一文被網民罵成狗一樣。<Gone with the wind>這部經典的種族主義和
婚內強姦等到現代,恐怕没機會出版得了吧?
有很多巨人讀者補充指出始祖尤彌爾的心路歴程,不過在我看來太藍色窗簾了一點,光就
這個情節諫山並没有交代好。何況自由這個主軸一直寫得深刻,何必畫蛇添足?
2. 「世界是殘酷的,也是美麗的」--生存意義
巨人的世界是殘酷的,螳螂吃蝴蝶,人吃野鵝,巨人吃人,不戰爭,便會死。但同時世界
也是美麗的,因為諫山老師的妙筆賦於每個人物各自的生存意義。
巨人裏的角色承認生命和苦難是没意義的,例如一開始的基斯團長向喪子之母坦承其子之
死對人類没有任何意義,其後團長在瑪麗亞一役中向新兵坦承他們的送死没有意義,女憲
兵甚至說一切都没有意義。
但在没有意義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存意義,便成了令某些角色活起來的關鍵。所謂生命
意義,可以是歌頌生命本身的尊貴的,例如艾連媽說的「畢竟這孩子降生到這個世界,所
以他已經很偉大了」、艾連的「為甚麼我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因為我降生到這個世界了啊
!」、阿爾敏的「說不定我就是為了和大家一起奔跑的這一刻而出生的吧」;也可以是「
生命影響生命」式的,例如團長在瑪莉亞奪還戰忽悠新兵去送死時訴諸想像的共同體那句
「我們賦於犠牲的前人意義,把意義託付給來人」,或是梟要求古利夏為了自己害死的同
胞必須不斷前進,或是三笠以為艾連戰死時想著自己不能死不然就無法懷念艾連了;也可
以是肯尼那句「人必須得沉溺於某些事物中。」
所以我覺得巨人這種作品套用命定論有點危險。如果一切命中註定,這些人的掙扎和愛還
有意義嗎?也不是没有解套方式,如果艾連預知一切但仍享受過程,那也不失為致敬薛西
弗斯神話的好詮釋。但我完全没看到艾連有任何反思,背後有任何理念,甚至我現在看動
畫覺得艾連過往的故弄玄虛現在看來只是單純的發神經。
3. 所以地鳴到底多有必要
艾連有兩個目的
1. 消除巨人之力,讓世界不再歧視艾爾迪亞人/自己的小伙伴
2. 保障帕島安全
設定上兩個目的是矛盾的,因為巨人之力不除,人們便會懼怕艾人;巨人之力一旦消失,
仇恨艾人的全世界便會圍剿帕島。於是設定是否合理便成了地鳴有多必要的關鍵。
諫山老師描寫的兩國內部政治環境深得我心。帕島過往是封建制度,没有言論自由,說錯
話會被消失。王政篇中描寫不畏強權的記者,順帶吹奏一下無冕之王,政治正確得很討喜
。瑪雷是法西斯國家,萊納和法爾柯在火車上的對話表示忠誠不絕對便是絕對不忠誠,吉
克告發父母這點有1984之風。
但巨人裏的國際關係說服不了我。全世界都憎惡能變巨人的艾人,然後拿巨人來當兵器的
瑪雷居然可以不受憎惡,WHY?對他國而言,多了一個有能力挑戰,或者起碼牽制瑪雷霸權
的國家,不應該是壞事。同時他國明知瑪雷會拿艾人來當兵器,卻仍舊在政策上賤視艾人
,迫他們去瑪雷,等同雙手送上兵器,有Low hanging fruits卻硬要留給瑪雷摘,怪。
既然各國都恨瑪雷,說不定巨人之力一旦消失最先被八國聯軍的就是瑪雷XD。艾連說他看
到未來就是會有聯軍踏平帕島,那就作者說了算吧。
巨人下半部進入國際,說是國際其實主要還是瑪雷,日出國只有個商人出面,義勇兵人數
也只代表自己。不打算寫多邊關係,何不一開始就只寫雙邊關係?
話說回來,清除巨人之力固然是高尚的理想,但若要犠牲全世界非艾族人(甚至加上一堆
帕島人)的性命,代價也未免太大。這就是艾連說服不了一群聖母和我的理由。聖母的理
念還是走卡爾波帕的漸進改革論,對方要打就還擊,拖時間看看能不能拖到巨人之力變得
雞肋那天。而上述的「作者說了算」的問題,就是「帕島會被聯軍攻擊是否一個合理預估
」,這直接動搖艾連種族清洗的正當性。對我而言,我難以想像一個聲稱「每個人生而自
由」的人,會以一場看不出來有多必要的種族清洗去剝奪他人生命。在帕人踏出世界後,
我們每一個人都想知道艾連當初口中的「每個人都是生而自由」的人是指誰︰是帕人,除
了黑人和女人以外的白人男性,還是全世界?但艾連只答我不知道,他甚至没有指定自由
的主體是誰。
有人主張艾連天性有殺人慾,故地鳴背後不需有太多理念支撐。但這個解法放在巨人裏會
破壞結構,巨人的好看在於價值觀的衝撞,團長在追尋真理和對隊友之義的拉扯,犠牲少
數城民以求女巨人線索的孤注一擲,調查兵團為了真相而與憲兵團相殺。地鳴是大高潮,
阿爾敏的漸進理念一般人都讀得懂,如果艾連只為私慾,那巨人天地之戰的思想格局會平
地崩坍。
如果作者以「艾連有反社會人格」來一筆代過動機,那我會認為這個失敗的描寫。楚門寫
的<冷血>記錄一宗真實的美國滅門慘案,爬梳犯人的家庭、成長經歷、殺人那刻的心態,
告訴我們平凡人中也會出反社會人格,這才是對反社會人格的「描寫」,而巨人最後的艾
連只能說是「套用反社會人格的設定」而已。
4. 最後還是大團圓
巨人結局的大方向我很喜歡︰巨人之力消除,戰爭持續。但這群戰犯過得也太爽了吧?萊
納、皮克、阿妮這群屠殺平民的戰犯,跟受害國的人民談笑風生。賈Bitch這個對中東犯
下戰爭罪的戰犯推著兵長出來曬太陽,之前死了那麼多戰友的血海深仇在幾格間就化解了
,會不會太廉價了一點?<斷臂上的花朵>是南非法官自傳,當初他被政敵炸去一條手臂,
多年後下手人在酒吧找他懺悔,兩人對泣,巨人不這樣描寫也OK,你起碼讓他們相忘於江
湖吧?還能在一起好好講話,你不覺得噁心我都覺得了
或許在營火邊那場談話已成就贖罪,但不會的,納粹戰犯的烙印一世也無法消除,我接受
不了這種「你也受害我也受害大家都是受害者我們就不要再追究誰錯了吧( ^.< )」這種
和稀泥式的正義。
一邊打這篇吐槽一邊重溫經典篇章,我真的好愛巨人,但結局真的像創哥要開的桑拿浴場
的裝修工頭跑來代筆的產物,好吧算了,起碼創哥(財務)自由了 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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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局後在漫吐發過,現在看動畫會忍不住吐槽艾連在裝甚麼故弄玄虛,然後就感受到啊
原來結局真的有影響前面的情節給人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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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認同這點,或許實務上很難追究,不過道理上還是有分誰比較錯,不然好多歷史學家
都要失業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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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回到艾連宣戰佈告的必要性
艾連的結論是︰不在當地殺掉大部份政要,其他國家就會聯軍打帕島
但我主張他國政要没有必要陪馬雷出兵,這削弱了艾連的立論,也削弱了殺馬雷平民的正
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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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意作者怎麼安排世間怎麼看他們,而在意他們彼此之間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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