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動畫國片《幸福路上》導演談台灣動畫工業已回收
前言：
看《幸福路上》片名完全沒興趣，
看預告時只覺得「你成為你夢想的大人了嗎？」也不是什麼新鮮的話了。
直到看了幾篇幸福路上的心得，才發現本片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所以查資料看了導演的訪談，有提到一些關於台灣動畫的狀況。
看板上也時常會有關於台灣動畫產業的感嘆，
就想說幫忙把這部分統整出來順便看看大家的看法。
因為大多訪談還是著重在電影本身，所以僅摘錄統整訪談部分：
來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llFDwHAt9Q
以下主持人以主代稱；導演以導代稱。
主：製作動畫電影在實現之前，遭遇哪些無法想像的困難或挑戰？
導：我覺得為什麼(台灣動畫電影)這麼困難是因為沒有動畫工業，沒有原創的工業。如果
我們像美國或日本一樣，有皮克斯或者有藍天或迪士尼，其實他就有一個穩定的規模每年
都在製造，我們就會有一個模式知道怎麼去製造。
主：台灣沒有動畫工業？
導：應該沒有原創的，有原創也都是像我一樣比較個體戶單打獨鬥去做出來。但是你說要
大規模的每年都製造出一兩部，穩定的每年都製造出很多部(兩三部以上)作品是沒有的。
他們(宮崎駿、迪士尼)有一個很穩定的模式，每年去生產，所以就會有一個知道怎麼去做
動畫的模式。
主：包括前面的募資？
導：募資是募不到的，因為這件事也很簡單，台灣目前為止沒有成功動畫電影的先例。所
以會讓投資者覺得你…
主：很冒險。
導：風險很高。事實上我們電影是這樣子的，如果你的成本是四千萬，你就得賣到八千萬
的票房才能回本，因為得跟戲院拆帳對分。
那動畫的成本絕對比真人更高，因為每一個都是手工就是人力，它是不能省的。因為他是
畫出來的，我們的製作期再怎樣節省都是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每個月的人力成本就是固
定的。
主：多少人來畫這個？
導：我的部分因為他們每個人的任務不一樣，都是做幸福路上的專案，所以每個人的長度
不一樣。那個人次應該有高達六十人次，中間有一些像是清稿補上比較代工的部分是外發
去印尼，他們那邊又有可能五十個人吧。所以大概整個人次這麼多，但是這個規模還是跟
皮克斯或是日本比我們是很小規模。所以成本更高就表示要回收的票房又要更高。
我目前為止花了是五千萬，對投資方會覺得說那我要賣一億，可是目前台灣電影賣到一億
的沒有很多。更何況是動畫，大家的一般刻板印象也會覺得動畫是小朋友看的，你的故事
挺成人的，像阿甘正傳或是茉莉人生，那會有人看嗎？
主：對台灣的電影、動畫界有什麼建議或想法嗎？
導：我其實當初是因為有這個腳本很想做動畫，憑著一股熱忱、想像力跟堅持把它做出來
。我其實不太知道我做得這個過程算不算一個正常的流程。過程中就會有很多的難關，就
會有一些人來跟我講說，「其實你應該要按照皮克斯的做法…」「你知不知道日本的新海
誠是怎麼做…」。事實上我其實跟新海誠有討論過，因為我跟他有私下交流，有請教過他
一些事情。我比較覺得是說我們必須認清一些事情，台灣沒有皮克斯，台灣也沒有新海誠
那樣的工業，所以可能台灣需要做出一個動畫長片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去參考。不管是
資本或者市場都不一樣，所以我比較覺得是我們還是需要好的故事，有更多好的故事來支
撐然後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在票房上獲得成功，常常透過這個方式去找到對的模式，並且培
養出很多的人才。那後面的人去做這個動畫電影會比較順利。
主：基本上它必須還是要一個商業機制。
導：要有一個商業機制然後有一個工業，所以我很期待《幸福路上》可以在商業上獲得成
功。這樣我們就可以告訴台灣的投資方或是觀眾，其實台灣的動畫電影是有機會的。
來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uUu9A_gACY
截錄關於台灣動畫師的部分：
導：一開始在找動畫師來畫的時候，以我們的動畫人才雖然技法很好，可是都是受到歐美
、日本很大的影響，所以一開始人物或街道畫出來，雖然那些細節都，在鴿籠、美髮院都
在，可是它怎麼看起來就很像日本呢？它怎麼看起來就很像法國呢？就是覺得氣味不對，
那個氣味其實是觀眾在看的時候，情感連結很重要的一個符號，很快就可以勾引起你心中
很多很多的情感跟記憶。
來源：http://www.biosmonthly.com/interview_topic/9435
一天沒畫到 1.5 秒？食べられない
領著一群八年級生，嘗試做台灣原創動畫，到底會遇到哪些困難？宋導說，也許有些人不
認同她的說法，但從比較宏觀的角度來看，台灣就是沒有動畫工業，在這種情況下，即便
動畫師的技法再好，也很難進步、長期運作下去。
「其實我們每年出產很多動畫、電影系學生，我敢說以人口比例而言，產出的人數沒有比
美國少。但為什麼我今天想要找編劇或做動畫，我湊不到即戰軍？因為動畫跟電影一樣，
不是一個人能做起來的，要一群人齊心協力去做，但是每個人都要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
」健全的工業系統，能讓藝術家有專業角色扮演的依歸，而非換人做就歸零。
「譬如說，A、B 兩位化妝師做出來的造型會不一樣，但他們都要去了解導演要的是什麼
，然後 contribute 自己的東西。目前依我的經驗，我們動畫的 team 很難訓練到這一點
，可能進來之後來開始練，訓練好了，但我們解散了，因為錢只夠做到這裡。」台灣的環
境和投資心態不足以支撐工業，「建立起來的話，你再 hire 新血，前面的人也會教，譬
如你是 stage designer，你應該要發表什麼意見、怎麼做，可是我們都沒有，一直打掉
重來。」
新海誠在推出《追逐繁星的孩子》時，來台參加大師講座，當時宋導擔任他的日文翻譯，
兩人曾有交流。「那時他很清楚跟我講，在他的公司，動畫師如果一天沒畫到平均 1.5
秒的原畫，食べられない，就是沒飯吃。但如果我真的在台灣這樣要求我的動畫師，那他
們真的沒飯吃，因為他們做不到。」環境沒能讓年輕人大量練兵，工業當然也挑選不到人
，這樣的循環在台灣還是不斷發生。
雖然如此，宋導作為一個看過台灣起落的六年級生，繞了地球半圈，還是回到這裡來，在
沒有什麼前例可循的狀態下，以《幸福路上》打磨出眼中的台灣，並在親身碰撞過後，期
待動畫圈能有更好的未來。她理性節制地做這部半自傳式的動畫，沒打算追求一些催淚片
「涙を頂戴」（給我眼淚）的效果，卻發現許多人看完後雙眼紅腫地走出影院，無論看完
後能不能得到「蝦咪洗幸福？」的解答，這部片都像是送給台灣一份愛的禮物，一份深深
的祝福。
來源：https://sosreader.com/filmaholic06_onhappinessroad02/
釀：據說導演為了做《幸福路上》，成立了一家動畫公司？
導：為了做《幸福路上》，我開了一家公司，但我不會將它定位為動畫公司。它是以專
案形式來做的，也就是說我們的動畫師、美術師等等工作人員所簽的合約，都只是為了做
這部動畫而已。台灣一般的動畫公司需要接很多案子才能持續經營下去，也就是所謂代工
，行有餘力才去做創作。但我並不是動畫人，也不打算做任何代工業務，一開始就只是想
做《幸福路上》，現在電影做完了，那些動畫師職員也都已經去做別的工作了。
釀：在台灣，做動畫這麼辛苦，導演為什麼要拍《幸福路上》？
導：整個過程中，我也不停問自己這個問題。做動畫真的太難了。我自己是學電影出身
的，我深刻地感覺到在台灣，動畫本身就比電影困難太多。所有你想要的鏡頭，每一分每
一秒都要非常準確地清楚自己要幹什麼，而且清楚之外，還要跟動畫師溝通。電影的話只
要跟攝影師、跟演員溝通，溝通的模式是很清楚的，我也知道要怎麼跟他們溝通，在現場
拍出來的東西如果不對，就再喬、再來一次。但是動畫不是這樣子的。
動畫的難處在於，我們台灣的產業並沒有辦法培養大量的專業 2D 動畫師。他們是沒有經
過專業洗禮的。儘管你已經跟他們溝通了，不但要等他們把東西畫出來、出來的誤差率還
非常地高，溝通與時間成本都相當高，過程非常痛苦。過程中說我沒有想要放棄，是騙人
的，很多次都想要放棄。
我在第一年基本設計做完、要進入大量繪製的製作期時，聘請了四十幾個人進來。當時的
製片組跟我想法不一樣，按照他們的管理製作方式，動畫是做不出來的。後來我換了新的
一批製片組，他們按照我們之前的工作效率計算，說整部電影做完得花十七年！管理上的
問題很大。管理代工跟管理原創之間，真的是很不一樣的。問題在於：台灣並沒有很好的
原創 2D 動畫製作管理模式，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像燒錢一樣，無法得到很具體的成品和
成效。
後來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討論，並不是動畫做不出來，也不是故事有問題，所有人都認為這
個故事很棒，但就是管理跟溝通的方式需要設計。為什麼動畫總是很少人願意投資？我認
為就是管理跟溝通的問題很大，一直以來大家看到類似的案子就會怕。所以最後一桶金其
實是在 2017 年初才進來的。
溝通不順、進度不順，又找不到錢，我又得自己蹲下去做管理工作，跟他們一起討論要怎
麼辦。痛苦度是強烈到不時在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做這個？」過程中浮現放棄念頭的次數
是數不清的。甚至當初跟我說要做十七年，又發現一些做法是他們不可能改變的時候，我
真的有想過「隔天就把遣散費發一發好了」。但是那時候（桂綸鎂他們）錄音都錄完了，
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講？（苦笑）
我覺得我的個性裡有比較莽撞的部分，像這個題材一開始是要拍劇情片的，可是後來有人
告訴我：這個故事應該要拍成動畫，我也覺得「動畫是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朝著
這個目標前進，沒有意識到後面的危險。後來所有困難跟危險一直來的時候，我的想法是
：「我一直覺得台灣環境不好，與其一直抱怨這個環境，為什麼不想辦法改變它？去做做
看？」
一路上其實有非常多人在幫忙，在困難的時候，就是會有人跳出來幫助你。不管是金錢的
，人情的，或智慧上的幫助。我覺得我不能辜負這些天使般的人的心意，我必須把這動畫
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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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部分不算是逐字稿，有經過刪減。
劃線劃到最後不知道要劃什麼XD
台灣的動畫真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QQ
(這片看這幾天台北票房也不是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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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232.116.16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_Chat/M.1515426547.A.EF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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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有先拍短片(2013年台北電影節最佳動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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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生蛋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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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電視動畫的狀況有比較好嗎？
※ 編輯: addict615 (118.232.116.162), 01/09/2018 00: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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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比較關注動畫師待遇部分，搜尋了一下有找到當初徵才資訊
待遇：優 (笑)
另外也追加一篇釀電影的訪談，有談到動畫師是屬於專案約聘。
※ 編輯: addict615 (118.232.116.162), 01/09/2018 00: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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