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分享] 來聊聊排球吧--小時候
※ [本文轉錄自 Volleyball 看板]
作者: xinyi95775 (陽光明媚) 看板: Volleyball
標題: [分享] 來聊聊排球吧--小時候
時間: Thu May 31 03:39:08 2007
好久不見了各位，最近在西斯版看了一些寫手的文章
忽然手癢的想把小時候的這一段經歷寫下來
這篇聊聊小時候我打球的緣起
有些人寫文章是要紀念過去的那一段
而我是怕以後忘了，趁現在還記得一些
就先寫下吧
我文筆真的不好，只能簡單的像流水帳般的描述一些事情
大家湊和著看吧
＝＝＝＝＝＝＝＝＝＝＝＝＝＝＝＝＝＝＝＝＝＝＝＝＝＝＝＝＝＝＝＝＝＝＝＝
時間回到小時候四年級下學期，
也差不多在這個梅雨季剛來的時候
那時小學生最喜歡玩的兩種球
一是躲避球，再來就是棒球了
每當下課時，大伙趕快衝出教室，就算短短十分鐘，
馬上佔好位置，打它個一兩局也爽
有天中午吃完飯後，我們班正跟別班如火如荼的打汽水杯
這時候，有個嚴重影響我一生的人出現了
四十幾歲，不高，肩膀很寬，有點肚子，短平頭，髮絲帶點灰白，眉頭緊緊的
第一眼印象就是很有威嚴，帶殺氣，另人不寒而慄
跟那個以前俄羅斯女排怒吼教練什麼波里的簡直就一個樣
「來來來各位同學，通通過來」中年男子大辣辣的走到投手丘與本壘板之間
擺明是要暫停大家正在專注的球賽
低沈的聲音，輕蔑的表情，明顯引起大家的不悅，
可也不敢恣意妄為，乖乖跑過去，
他手上抱著兩顆塑膠白球
沒錯，就是排球，那時的排球不像現在藍白黃相間
他開始解說這種球怎麼打，然後教大家”An-Na”（低手傳球的日語）手要怎麼握
接著就排成一直線，一個一個丟球給我們打
當然很多人都亂噴
可輪到我時，就很奇怪，球不偏不倚的回到他的頭上
仿佛註定這輩子跟這球會很有緣似的
他挑了幾個，告訴我們下午放學後到哪邊球場集合
就從那天開始，開始了我與排球結緣的日子
這個人姓顏，是學校的老師，他另外帶本校的排球校隊
人不是普通的兇，表面上大家都顏老師顏老師的叫
可私底下都叫他閻羅，
言談間只要聊到他就好像提到佛地魔一樣
你一定以為他必定是隨時一根藤條身不離手吧
那就錯了，因為那太娘了
他打人就兩種方式
最常見的是直接拳頭往臉上揍過去
被揍的當下，會覺得頭有點暈
可能有練過，力量還不致於失控
至少我還沒見過有人當場被擊倒過
但也夠你受的了
我有次可能嚇到，瞬間不自主的把嘴巴張開
結果他的拳頭被我牙齒刮到
我嘴角流著血，他的拳頭也掛了彩
揍完之後還是當大家的面前繼續念我一頓
然後冷冷丟了一句
「去漱個口吧」才放我離開
另外一種就直接呼巴掌給你
瞬間半邊臉通紅，清楚的掌印立體般的浮現
然後半邊臉就滴滴答答的麻了起來
那時我們練球練的很苦，也花了很多時間
早上七點二十前要到校
別人在升旗，朝會，早自習，我們練球
傍晚放學，這時練球最好了，哪可能放你走
一般都練到太陽快下山快看不到球了，才放大家回去
要是下雨天呢，別高興的太早
老師已經把學校唯一的禮堂給佔據了
外面不能練，裏面把網子架起來練
星期三，六下午，星期日，國定假日一整天
當然不會放過
唯一會放過大家就是月考前一天一直到考完那天
寒暑假，當然繼續，不過時間比較鬆一點
早上九點開始，中午放你回家吃飯
下午給你睡個午覺，三點再來
他可以西牲所有的假期，與家人相處的時間
跑來學校練球
當然我們也不得不這樣
老師帶隊練球極為嚴格
做操，接球，托球，發球，接發球，攻擊，比賽練習, 收操
很確實的一樣一樣來
練球時, 除非是那種沒有話講的球
只要你一閃神，失神，不注意而沒把球打好
他就是喊你過來，賞你一記老拳
所以練球的時候，都要很專注
真的是勞其筋骨，苦其心志
往往練完球回家後，兩眼無神，餓的發昏
尤其冬天的時候，體力耗費更大
我們鄉下人在冬天也沒有天天洗澡的習慣
我還記得有時我扒完飯後就上床睡覺了
連護膝都懶得脫，就掛在小腿上，一覺到天亮
那時只要早上一醒來, 心情就極度的差，
想到這又是極度痛苦一天的開始
就不自主的悲從中來
你一定會說, 既然那麼苦, 就退隊啊!
那你又錯了...
除非是那種當初老師看走眼
身體協調性太差, 練不起來的
老師會放你走以外
其餘的只要是被老師看上
你是走不掉的
小小年紀就得體會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的道理
那也算是個痛苦的回憶吧
有個大我一屆的學長叫阿強
喜歡打架鬧事, 混流氓
暑假的時候, 搞失蹤
連續三天沒到校練球
老師找了其他學長去他們家找他
一樣不見人
好, 沒關係, 跑得了和尚, 跑不了廟
到了開學那一天早上
我們一樣在練球
忽然老師喊集合
大家井然有序排兩排成講話隊型
這時才發現阿強學長已被老師找人架過來了
他穿著學生制服, 沒有穿球衣
看來他想離隊了吧
「為什麼整個暑假都看不到人」老師嘴裏叼根煙, 瞇著眼, 悠悠的說著
「老師, 老師...我...我....我不想打球了, 我去學游泳...」阿強學長開始慌了,
一副很懊悔的乞憐著...
「我沒給你們家裏電話嗎, 有什麼事不用先講一聲嗎」
「我每天都來練球, 你竟給我跑去游泳」老師一個劍步過去, 立馬一巴掌呼下去,
接下來就一拳一掌的把阿強學長打的滿臉通紅,
當時學校有工地在整修, 剛好我們集合的旁邊有幾根大管徑的竹子, 尾端有一些裂掉
老師一氣之下, 竟然當場折起那竹子來, 折了幾支寬約三公分的竹板
可以想見當時的氣氛有多麼的殺, 尤其眼睜睜看著老師折竹板的當下
那也算是種恐佈的折磨吧，在看著老師準備打人工具的時候
「老師, 不敢了, 我以後真的不敢了...」阿強學長當場跪下，飆起淚來
老師當著大家的面，
左手抓著阿強的左臂
右手使勁的往他的屁股抽(忽然想起以前我老爸也是這樣揍我 ><)
不管學長怎樣哀號
一直到把兩根竹板打斷了，老師才罷休
那時我心理想著
如果要我暑假兩個月的時間不練球換這一頓毒打
我會怎麼選？
從此以後, 沒人敢跟老師提要離隊的事
阿強學長當然也就每天準時的出現在球場上
他的快攻打的又快又好
那時出去比賽, 很多學校都被唬的一楞一楞的
記憶中, 那時沒幾個學校有練快攻
所以攔快攻時, timing 老是抓不準
在我小五的時候, 我爸看我每天一回家就是兩眼無神
老是一副很累的樣子, 尤其成績也總是在三十幾名徘徊
有天吃晚飯時，他跟我說
「明天去找老師把球隊退掉跟你姊一樣去學珠算，打那什麼球，以後又不能當飯吃」
「好的，爸」小時候我們家也是很極權的，不敢持反對意見的我倖倖然的回著
第二天傍晚練球，老師在學校禮堂角落邊
我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跑過去
「老師，我爸說我打球打太累了，這樣都沒在看書．．．」
「啥，你供啥，擱供一變」老師還沒待我講完，瞪大眼睛，用簡短又有力的台語回我
「沒．．．沒有啦，我爸說，打球很好，這樣身體會變很好，以後念書可以念很久」
「那很好啊，還不去練球」
「喔」，我噤了一聲，飛也似的跑開
回家後，跟爸講老師不同意我離隊
我爸說哪有這回事，他自己會找老師談一談
幾天後，一個禮拜六的下午
忘記那時是什麼原因，我正被老師罰青蛙跳球場一圈
就在那時候，
聽到很熟悉的聲音，完了．．．我爸摩托車的聲音
我爸騎摩托車到學校來了，他真的來了，
看著別人坐在旁邊喝水休息，而我卻在青蛙跳
不知道當時的他心理怎麼想，我是覺得很窘，很丟臉．．．
老爸跟老師談了一陣子，竟然就走了，
他並沒有把我帶走．．．
回去後聽我爸提起，老師說栽培我一段時間了，花了很多心血
不希望這樣就中斷，至於功課的事情他會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呢．．．
過了幾天，老師集合大家，叫大家回去把參考書買好
以後每個星期六下午跟星期天下午，把書帶來，我們抽兩個小時補習
怎麼補呢?
他就丟個範圍，從第幾課到第幾課，給你一些時間背書
時間到，開始小考，數學的話，就題目出在黑板，其他的，就他用念的，
出填充題，你得把答案寫下來．．．
然後結算成績，考不好的，開始揍人．．．
這招果然有效，在強大壓力的氛圍下
生命總會自己找出出路的
大家的成績開始有大幅進步，
我還記得那時月考，國語跟數學除外
其餘的，我只要一看到題目就馬上知道答案，
社會，自然，生活．．考卷一律十分鐘內寫完，而且一定一百
成績也從三十幾名進步到前十名
說來好笑，一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書是要背要記的
因為以前都像唱歌一樣看過念過就算了，只差沒幫它譜個曲而已
或許大家會覺得那沒什麼，
不過對當初笨拙的我來講是個很奇妙的事
人也從此變得更有自信一點．．．
說點輕鬆的，介紹一下我們最喜歡的甘草人物賴伯伯
他是某一個隊員的家長
是個生意人，有錢有閒吧
因為我們常看到他來學校
常常順便帶著一堆麵包請大家吃
這個人胖胖的像彌勒佛一樣常掛著笑臉
說真的，我從沒見過他生氣過
我們出去比賽，他常會跟著去
在那種苦悶的少年時代，有這種唱白臉的出現
總是好事一件
老師不曉得從哪兒學的排球
幾乎所有的術語都用日語念
比如
An-Na (低手傳球，一傳)
Tos (二傳)
Lan-Si-Bu (接發球)
Sa-Bu (發球)
Su-La-Bu (手腕)
Yo-Si (好球)
........
有些太久沒用，忘了
做操的話，有些動作，我到現在還不曉得到底是在鍛練什麼
像鴨子走路，就人蹲下，十指交差放在頭上，就這樣蹲著走路，走一圈
還有老漢推車(是不是這樣稱呼真忘記了)，就一個人像俯地挺身一樣俯在地上
另一個人把你的雙腿舉起來，然後你要用雙手摸擬腳這樣去走路．．．
老師的戰術，觀念比較守舊
談不上什麼大變化，
大致上球若有接到定位就一定打快攻
沒有的話，就舉長攻處理
後來陸續出現了幾個所謂老師第一代的弟子們
他們有時會回來看看老師
順便玩玩球，同時帶給我們一些新的觀念
這些師兄們大我們有一輪吧
據說十幾年前，老師在學校新成立排球隊
並帶著他們打到全國第四名
後來因為不知名的原因
老師把排球隊收掉，不玩了．．．
一直到我的上上屆才重新組隊
這些師兄們當時幾乎都已在工作了，少數幾個還在念大學
一般他們偶爾會回來一兩天，跟老師聊聊近況
然後就下來跟我們玩球
其中有一個印象最深刻
那時他在當油漆工
不知道是老師特別要求，或者別的原因
連續兩個月左右的星期六星期日他都來
這個人長的很粗獷，上圍很厚，
臉黑黑的，那眼神就跟ORTIZ一樣，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他不會打人，他只會用球重扣在你身上，臉上
真的是野獸一隻
被他凌虐的很累
常常會有同學被操的掉下淚來
百分之百的魔鬼教練
比老師還要魔鬼
我們私底下都叫他阿魔
這人也真奇特
沒見過他穿球鞋，可能久沒打球，沒球鞋穿吧
老是一條牛仔褲，一雙夾角拖鞋，波浪捲髮，騎著偉士牌就來了
練的起勁時，就赤著腳
粗壯的手臂，手腕超好，
排球在他手上好像小小橡皮球一般
扣起球來又準又有力
我永遠記得，他來操我們的第一天
晚上吃飯時，我那雙拿碗夾菜的手竟也會不自主的抖
第二天去學校一問才發現每個人都一樣
阿魔也帶來了幾個遊戲
一種是你人站著面對一面牆，距離約兩三公尺
他人站你背面，一直丟球或扣球到牆壁，
然後你要想辦法去接從牆壁反彈回來的球
有快有慢，有強有弱
你千萬要努力想辦法救到球
即使是救不到，也要衝過去做個樣子
不然他就用球往你後腦扣過去
再來一種應該是要練習反應能力吧
把球放在球網裏，然後用一條粗繩綁住這球網
他蹲下來，像旋轉木馬式的繞這個球
然後你要在球繞的一圈內做好一個仰臥起坐及跳起來(以免被球打到)
反覆不停的做，做到你像狗一樣張著嘴巴喘氣時才放你走
還有更經典的，你一定沒見過
他去弄幾條腳踏車的內胎
掛在樹上，要你抓著內胎做攻擊的動作
說這樣可以糾正攻擊姿勢及加強你的臂力
以前老師頂多罰我們青蛙跳
他覺得不夠，要抱兩塊磚跳才夠意思
我們滾翻跟魚躍都他教的
在那種戶外大太陽下，地上有時有點小碎石子的球場上練習喔
我還在納悶當初小小年紀怎麼撐過去的
哪像現在的學生，在平滑木板的體育館內，還有冷氣吹呢
其他的，我忘的差不多了．．．
雖然很操，可是也從他那也學到一些東西
他帶來一些隊型，攔網，站位．．．等觀念的確讓我們成長不少
那時候在我們縣裏有差不多8到10支小學球隊
論練球的時間，強度，教練的專業等
其他學校根本沒辦法跟我們比
有時遇到一兩支稍微強一點的
甚至都希望他們變強一點，攻擊有力一點
這樣打起來才好玩
不管怎樣的弱隊，老師是不准手下留情的
他常告訴我們
跟別球隊私底下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是一上場，就得六親不認
比賽要專注，要嚴肅，要盡力去打
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
所以有時會遇到一些歡樂校隊
兩局才得到一分(那時一局十五分，有發球權）
比完賽跟對手握完手後，照老師要求還要跑到對方老師面前
跟他敬禮，謝謝老師什麼的
實在不解到底是在謝什麼
縣級的比賽是一定要打的
據說拿到縣長盃冠軍，然後到縣外去打比賽才會有縣政府的補助經費
其實我比較喜歡小時候出去打比賽的那種感覺
因為可以看到很多來自全國四面八方，各級學校的同學，學長姊等
有時還會舉行開幕典禮呢．．．
有那麼多打排球的人聚在一起，真是熱鬧
有好看的比賽，在球場外就會圍個幾圈的人在觀看
球要是噴遠了，對不起，你一定救不到
那時的感覺很奇特，一直到現在，我還不會形容
夠仔細的話，還可以觀察到很多有趣的現象
有些球隊走路時就排的好好的，兩路蹤隊，由高到矮
最前頭的還會拿著不知是校旗還是隊旗
一幅很有家教的樣子
有些球隊走路就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
連個統一的外套都沒有
有些隊很有錢，除了外套，球衣一樣
連球鞋，襪子，甚至揹在身上的袋子都是一樣
有些隊很克難，大概學校家長會沒錢吧
球衣看起來就很廉價，可能就學校運動服隨便縫個號碼就來比賽了
出去比賽，平常走在路上
看到別隊，最會在意的是什麼?
就身高嘛
如果有一隊，有好幾個高個兒
在幼小的心靈裏，還沒打就會先怕個三分
還有常會看到有些隊就普遍矮
然後有一個超高的，超級突兀的
一般這個高個一定是攻擊主力，而且打的很好
遇到這種隊，也很難纏
我們隊算不高
最高的才158
那時我才150
老師常說，我們比較矮，要靠防守等基本動作來補
不然怎麼跟外面的球隊打
所以需要長時間的練球
不是自大
那時出去比賽，只要遇到比我們矮或跟我們一般高的
還沒打，我們就知道一定會贏
老師也不知道是哪邊學的怪道理，
出去比賽有些禁忌一定要你確實遵守，不然可就倒大楣了
首先就是不能洗澡，
他說洗澡完的第二天會渾身沒力，怎麼打球
如果很癢的話，可以跟他報備，然後用擦的，
總之，就是不能洗
有些分區的比賽都是兩天還好
可是像全國的，一打就四、五天，
幹，簡直比死還難過
還有球衣也不准洗
以前我們球衣會帶兩套去，
一套紅的，一套藍的
他就一定要我們穿紅的，而且每天穿，說這樣比較旺
然後不管汗流的多臭
回飯店就是吊起來晾乾，第二天再穿
一定不准洗，說洗了會把什麼氣洗掉
幹，都已經這樣說了，誰還敢洗？
萬一你洗了而且第二天球賽輸了
要怪誰．．．你拿什麼來賠？
有一次打全國的在苗栗
忘記是在哪個學校
只記得那個學校有很多紅泥土
比賽的前一天我們到了下塌的旅社
照慣例當天下午會先到球場去熟悉場地
那時我們一般都會住通鋪的旅社
因為比較好管控，而且也比較便宜
當天晚上，在通鋪的房間裏，
老師集合大家，講了些話
意思是明天就要比賽了，
要大家全力以赴blabla之類，
不管什麼難救的球，都要奮力勇敢去撲去救
不用怕受傷
老師有帶很多錢來
只要你救球受傷，老師一定找最好的醫生治療到好
說著說著，忽然間，把一個牛皮紙袋打開
拿了兩疊千元大鈔
放在通鋪的木板床上
小小年紀的大家，眼睛大大的瞪著錢
不知當初的他們在想什麼
至少當下的我是很感動的
小朋友就是這麼好騙 (微笑)
比賽前幾天還算順利，雖偶遇波折
有支球隊很特別
不知是從新竹哪個山裏來的孩子
打球竟然不穿球鞋，整場球就像猴子般的活蹦亂跳
並像山地人要出草時一樣狂叫猛喊
真的被他們喊的晃神
有時攻擊時還會附帶一聲髒話
整場一直就是很High
就算最後輸了球，也是一附天真爛漫的High
那時我好羨慕他們師生間的那種互動關係
原來打校隊，也可以是很幸福快樂的
賽後握手時問他們，是說在這種泥土球場
光著腳丫，比較好跳，也跳的高
有一支台北來的球隊
全隊又高又平均
都是160至165的
練習攻繫時砰砰叫
我們在旁邊練球時看的心情很低落
可是一比賽時，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基本動作太差了，接發球亂噴
怎麼吊怎麼死
怎麼打攻擊．．．
沒幾下就被我們收拾乾淨了
真是一支很可惜的球隊
到了最後我們變分組冠軍, 進了前四
前四名打循環，
A國小來自屏東
儘管隊中有一個一七幾的高個
可是畢竟整體戰力有限
不具威脅，被我們打掉了
B國小來自台北
真他媽的高
平均身高應該有165了吧
有三個超過170了吧
最高那個號稱有176，又高又壯
根本就像個大人
c國小來自台南
有兩個165左右，其他跟我們一般高
基本動作很好，
聽說練的很勤
最後一天上午
對上B國小
實在沒見過有國小學童能長到這麼高大
真懷疑他們是吃什麼長大的
人高馬壯，攻擊超有力
三分鐘練習時，動不動就把球噴的又高又遠
在旁邊練接球的我們都覺得心情很沈重
比我們高大的球員見多了
可就是沒見過這種陣仗
三分鐘練球結束，正快要吹哨比賽時
老師提出要驗身分證
看可不可以揪出對方有超齡的球員
對方跟著來的親友團在那邊嗆著
「啊你們是到底來比賽還是來驗身分證的」
老師不予理會並把每個人的身分證分給每個人
然後依裁判指示
兩隊各到網子邊一字排開，
一個對一個交換身分證查驗
沒查出什麼，都在所定年齡以下
心中只有更多的疑問
一樣都十一二歲，為什麼差那麼多
好想問對方，你老媽是燉了幾隻閹雞給你吃
不然怎麼那麼快就揪了．．．
在驗身分證的同時，賴伯伯站在網邊拍了幾張照片
雙方都是從高排到矮，低著頭看身分證
可是反差很大，好像精靈即將要跟哈比人打一場魔戒爭奪戰
比賽開始之後，
他們向我們闡釋著什麼叫做強力排球
連打了幾顆擲地有聲的攻擊
再加上他們眾多親友團的吶喊
我們隊整個亂了
完全沒士氣，越打越沒力
老師緊急接連叫了暫停
好說歹說的
「他們是有比較大漢啦，可是基本動作不紮實，我們會有機會的」
「只要把平常練習的拿出來就好了」
．．．．．．．．．．．．．．．．．．．．．．
．．．．．．．．．．．．．．．．．．．．．．
最後一樣沒用
大家根本就是被嚇傻了
手腳不聽使喚，沈重的很
第一局一下就結束了
我們只拿了五分
第二局換邊再戰
依然沒起色
再叫暫停
我們圍著一圈看著老師
沒人敢要水喝
「你們是在幹嘛，都忘了怎麼打球了嗎」老師氣炸了的說著
「我不是常跟你們說，就算是輸，也要輸的漂亮啊」
「你們看看你們自己，一個一個臉青筍筍的，到底是在怕什麼啦」
「你們自己懶趴捏看看，看還在不在」最後老師氣極敗壞，臉色鐵青的說著．．．
老師罕見幾近抓狂兇狠的語氣，嚇得我幾乎顫抖了起來
年紀還小的我根本細想不出老師為什麼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我的頭一直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直視老師的眼睛
小小的腦袋一直琢磨著，到底是要在褲子外面摸還是伸到褲子裏面摸
現場短暫的沈寂
忽然間
「老．．．老師．．．我的還在」一個隊友竟舉起手來顫抖的回答老師
「幹#$%^&&^%$#$%」老師狠狠一掌巴下去
「我不管你們了」老師氣炸的咆哮著，然後揚長而去
老師走了，他真的走了，離開疊疊層層的人群走了
我們還在比賽的時候，他竟不理會我們的死活走了
我們留下來繼續比賽
被巴的隊友，嚇的臉色更加慘白的含著眼淚，不解的繼續比賽
最後草草率率的輸了，真的是慘敗，兩局拿不到十分
在球場邊坐了一陣子，死氣沈沈的沒人說一句話，
老師也沒回來
隨行的賴伯伯帶著我們去吃午飯
並走回旅社休息，因為下午還有一場比賽
下午約三點許，我們到球場要跟來自台南的C國小打最後一場
後來竟聽說他們中午時已經把早上狂電我們的B幹掉了
既然來了就打吧，
畢竟他們沒有像B國小般誇張的高大，
我們沒在怕的
老師依然沒有現身，就賴伯伯充當教練
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心理沒有包袱吧
那場球就很順
竟一鼓作氣的把他們做掉了
就在我們贏球後正在高興的同時，老師出現了
原來他一直躲在遠遠的地方看我們比賽
「金好，這場至少有打出來，我們打贏冠軍隊了」老師微笑的說著
正在我們吶悶著老師說的這句話時，他才機會教育的跟我們解釋
三隊戰績相同時，大會怎麼比得失分
所以C隊冠軍，B隊亞軍，而我們季軍(早上實在輸太難看了)
當下我們都覺得很可惜，
可那都不重要，
只要老師大人您沒有生氣發飆就好了，
其實看到老師高興的樣子，我們真的比老師還要高興
原來他還是會有笑的燦爛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閉幕典禮，大會人員直接把獎盃拿來給老師
「來來，排好照個相」大好人賴伯伯招呼著大家拍照
全國比賽畢竟比較不一樣，獎盃又大又好看
隔天，老師跟賴伯伯竟然租了一台遊覽車
帶著大家去觀光，遊玩
那是我小學時最快樂的時候
我還記得在某個遊樂場，
我玩到忘記集合時間
還勞駕老師跟賴伯伯到處去找我回來．．．
離開時還頻頻回頭，不捨回去
好希望好希望每天都在這裏玩著....
接著坐火車光榮回鄉
當我們走出小鎮火車站時，已是正午時分
學校的鼓樂隊早等在那兒奏樂迎接
然後領著我們隊伍沿路走回學校去
說來好笑，在後來小六最後一次比賽（中華盃）
我們連前四名都沒打進去
老師大概怕丟臉吧
就刻意選那種三更半夜的時間坐火車回家
大致上我的小學排球生涯就這樣子，
有歡笑，有淚水
雖然苦，可是每天在忙，時間倒也是過的很快
像我們這種也算科班的吧(XD)，在小時候打的基礎算不錯了，
所以即使國中高中沒繼續打球
到大學時隨便練一練就能進校隊當先發了
在大學聯賽時偶爾看到別隊有點面熟的人
就會跑過去問
「請問，你以前是不是念什麼什麼國小的，我是什麼國小的，記得嗎」
然後兩人會心一笑，很快的就能聊起來
打排球帶給我很多東西
因為排球，結交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因為排球，認識了現在的另一半
因為排球，電子電路的教授放我一馬(XD,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幾年前，我到現在這家公司interview，那時老闆問我平常在幹嘛，
我說就打打排球，他眼睛一亮，
兩個人就聊了起來，想不到他以前竟然也是打校隊的
專業上的問題，他也不怎麼問，就叫我來上班了
今年過年初一在老家，忽然想去見老師一面
拿起電話，我很驚訝的發現，
都這麼多年了，老師家的電話號碼竟還深深的烙印在腦袋上
帶著剛過門的妻子與伴手禮，來到老師家
跟老師介紹一下
老師笑容可掬的直說我真的已經長大了
並一直念我怎麼沒給他帖子什麼的
老師早退休了
髮已斑白
然眼神依然銳利有神
看到他，那種敬畏的感覺依然油然而生
不由得講話都還是畢恭畢敬的
聽他說有空就騎車到處上山下水去找找什麼奇怪石頭
還秀了幾塊他所謂的傑作給我看
真想不到這麼個粗線條的的人也有這種花心思的興趣
在我們之後沒幾屆他就沒再帶球隊了，
他說後來的學生難帶，不好教，家長意見又多，
我想也是，如果還是照以前帶我們那種樣子，
就算十個老師也不夠人家告
跟老師聊不到一個小時
我們起身走了
老師說他很高興我們去看他
還笑笑的跟我太太說，我們這個比較皮，要看緊一點
他媳婦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說要留我們吃個飯
我們客套的回謝了
其實打從心底我是很感激老師以前給我們的一切
他的西牲，他的教導
在小時候覺得是理所當然
但長大後，才領會到這其實是件很偉大的一件事
他無悔的付出把我們帶大後，自己就慢慢的等著凋謝了
有時候我常在想，在很久以前我小四的某一天，
要是我當時沒有在打棒球，或老師沒有出現在當場的話
現在的我不知道會在哪裏，我的人生會不會跟著有很大的不同
人一生一世所遇的事，所見的人
彷彿冥冥中早已註定
一切都是緣，緣起緣滅
2007/5/31 by 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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