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pari (沒有風的風箏會哭) 看板: CS87MIN
標題: <轉貼>張小嫻---天使要睡了
時間: Mon May 31 01:17:01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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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使要睡了──張小嫻
韓純憶收到出版社寄來她的新書,急不及待從頭到尾看一遍。翻到第
一百一十二頁,她看到這一句:
「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所說的話。他說同一句話一百遍,也是謊言。到了
第一百零一遍,他說的,仍然是謊言。然而,有些男人是例外的。」
原文根本沒有「然而,有些男人是例外的。」這一句。最後一句,到
底是誰加上去的?她氣沖沖地打電話到出版社找姜言中。
剛剛沖好一杯剛果諾巴司塔咖啡準備好好享受一下的姜言中,拿起話
筒,聽到韓純憶在電話那一頭很憤怒地命令他:
「姜先生,請你翻到我的新書第一百一十二頁。」
姜言中手上那杯諾巴司塔差一點就潑到桌上。他放下咖啡杯,好不容
易才在亂糟糟的書桌上找到韓純憶的新書,連忙翻到她說的那一頁。
「韓小姐,有甚麼問題呢?」
「甚麼問題?」韓純憶兇巴巴地說:「這一頁最後的一句是誰加上去的
?是你嗎?姜先生。」
「當然不是我。」
「那是誰擅自在我的書裡加上這一句?是你們的編輯嗎?」
姜言中望向坐在他附近的紀文惠。紀文惠剛好打開一個小圓罐子,把一
顆酸梅放進嘴裡咀嚼。她看到姜言中正望向她這邊,於是拿起那個圓罐子走
到姜言中面前,問他:
「姜先生,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些?」
「不,不,不。」姜言中搖著手。
「未經作者同意而改動他的作品,是對作者最大的侮辱。」
「我會徹查這件事。」
「好的。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韓純憶在電話那一頭悻悻然
地掛線。
紀文惠看到姜言中手上拿著韓純憶的新書,便問他:
「姜先生,是不是出了甚麼問題?」
姜言中指著第一百一十二頁最後一句,問她:
「這一句是不是妳加上去的?」
「嗯。」她點頭。
「妳為甚麼──」他氣得說不出話。
「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說謊的──」
「但,但──」
就在這個時候,葉永綠來到,準備接紀文惠下班。
「剛才是韓小姐打來嗎?」文惠問姜言中。
「不,不是。我隨便問問罷了,你可以下班了。」
「嗯。」文惠放下心頭大石,跟永綠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文惠出去了。葉永綠問姜言中:
「她是不是做錯了甚麼事情?」
「她擅自在作者的小說裡加上自己的句子,怎可以這樣做的呢?」
「那現在怎麼辦?」
「作者剛才打電話來質問我。這個韓純憶是一點也不好惹的。她是我們
的暢銷作家,萬一她生氣起來,以後不跟我們合作,我怎向老闆交待?」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糟糕,一定又是她打來。」姜言中戰戰競競地拿起話筒。
電話那一頭,果然是韓純憶。
「姜先生,查到是誰做的沒有?」
永綠見是文惠闖的禍,立刻示意姜言中把話筒交給他。
永綠接過話筒,說:「韓小姐,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你是誰?」
「我是紀文惠的男朋友。」
「那關你甚麼事?」韓純憶不客氣地問。
「韓小姐,我是妳的讀者。八年前的書展上我找過妳簽名,我的名字叫
葉永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事隔八年,韓純憶並沒有忘記這個名字。八年前,她出版第一本書,那
時根本沒有甚麼人認識她。在出版社的攤位上,她被冷落一旁。一個男人拿
著書來請她簽名。他不獨是當天第一個找她簽名的人,更是她有生以來第一
個找她簽名的讀者。他的名字叫葉永綠,她怎會忘記?
看在這個情份之上,她答應跟他見面。
「她肯見你?」姜言中也有點意外。
「嗯,言中,真是對不起,要你安插文惠在這裡工作,還給你添許多麻
煩 。」
「別說這種傻話,我們是老同學嘛!你對女朋友這麼好,真是令我慚愧
。」
永綠笑著說:「你的咖啡涼了。」
「就是呀!」姜言中呷了一口咖啡,問:「你明天真的有辦法安撫她嗎
?」
「我會盡力的。」
「可以走了。」文惠從洗手間回來說。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永綠問姜言中。
「改天吧,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永綠和文惠走了。姜言中放下手上那杯擱涼了的諾巴司塔。世上就是有
兩種女人,一種聰明而孤絕,太了解愛情的真相,所以不快樂,像韓純憶。
一種天真而簡單,幸福地被一個男人愛著,像紀文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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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韓純憶比約定時間早了一點來到咖啡室。她不記得葉永綠長得
甚麼樣子,只記得他的名字──永遠青綠的葉子。她答應來聽他的解釋,是
為了報答他八年前的青眼。
葉永綠來了,他穿著淺藍色的恤衫和深藍色的西褲,打扮的很樸素,像
一位教書先生。他的臉上,掛著陽光一般的笑容。她開始對他有點印象了。
「韓小姐,對不起,我這麼冒昧──」永綠坐下來說。
@ 「只有你一個人來嗎?」韓純憶冷冷地問。
「是的。」
「她自己為甚麼不來?反而要你來替她解釋?」
「文惠還不知道自己闖了禍。」
「你為甚麼不讓她知道?」韓純憶有點光火了。
「我不想她知道了會不開心。」
「你怕她不開心?那我呢?那是我的作品。」
「韓小姐,請妳原諒我。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去補救,只要妳別責怪文惠
。」
「為甚麼你要這樣做?」
「我答應過會令她幸福──」永綠微笑著說。
「那跟這件事有甚麼關係?」
「令一個女人幸福,就是篩掉所有會令她不開心的事。」
「那就是不讓她知道真相──」
「真相有時候是很令人難過的。這八年來,我都努力做這件事。所有她
聽到的,都是好消息。」
「如果有一天,她發現真實世界並不是她一向聽到的那樣完美,她會很
痛苦的。」
「只要一天我還在,她也不會聽到不好的消息。」
韓純憶很訝異,問他:
「就是為了一句承諾?」
「嗯。」永綠堅定地點頭。
韓純憶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男人。她有點羨慕紀文惠。如果有一個男人
這樣保護她,她也會感動,可是,她沒有紀文惠那麼幸福。無知的女人,畢
竟是比較幸福的。
「韓小姐,我知道這個問題很笨,但我可以做些甚麼向妳道歉呢?」永
綠問。
「不用了。」
「不用?」永綠微微怔了一下。
「就當是我被你感動了吧!」
「那真是謝謝妳。」
「你像是天使──」
「天使?」
「只報佳音。」韓純憶微笑著說。
永綠傻傻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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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言中去學校找永綠。
「你是怎樣說服韓純憶的?她竟然不再追究。」
「我也沒說過些甚麼。」永綠笑說,「其實她人很好。」
「我知道。」
「但你好像很怕她?」
「哪有這回事?我是嫌她麻煩。」
「她人很講理啊!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文惠。」
「我知道了。一起出去吃午飯好嗎?」
「不行啊!我還有很多測驗卷要改。」永綠苦惱地對著面前兩疊堆得高
高的測驗卷,說:「今天晚上要參加一位女同事的婚宴,所以,去喝喜酒之
前一定要改好。」
「那我改天再找你。」
離開學校,外面下著微雨,姜言中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廳,一個人坐下
來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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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小姐,謝謝你請我吃午飯。』文惠說。在出版社工作三年以來,她
還是頭一次跟韓純憶吃飯。
「妳有男朋友嗎?」韓純憶想聽聽她口中的葉永綠。
文惠幸福地連續點了幾下頭,說:「他是教書的,我們一起八年了。他
對我很好。」
「真的?」
「我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他說,他會令我幸福,他一直也有這樣做。
男人在床上說的,不一定是謊言。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我不知怎麼說,總之
,我覺得心裡有一種滿滿的感覺。每天早上張開眼睛,我都覺得這個世界很
美好。」她天真地說。
韓純憶笑了一下,她面前這個女人,並不知道,世界之所以這麼美好,
是因為她有一個不讓她聽到壞消息的男朋友。
「既然他對妳那麼好。你們為甚麼還不結婚?」
「我想他更愛我。結了婚之後,我怕他會沒有現在這麼愛我,我是不是
很貪婪?有時我也覺得自己很自私。」
「也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永綠的感染,連她也想保護這個幸福的
小女人。
「韓小姐,妳有男朋友嗎?」
韓純憶微笑了一下。
「對不起,這是妳的私事──」
「沒關係。我現在是一個人──」
「妳好像對愛情很沒有信心。」
「不,我現在仍然相信愛情。」
「是不是妳遇上了喜歡的人?」
「他不是我的,但是,他讓我相信愛情──他向我報了佳音。」
「那就好了。」文惠把飯巾折疊起來,放在桌上,說:「韓小姐,我要
回去上班了。」
「你先走吧,我想在這裡再坐一會。」
「那謝謝妳的午飯。」文惠起來告辭。
韓純憶在那裡坐了一會,雨停了,她走出餐廳。八年前,葉永綠是第一
個找她簽名的人。當她失望而孤單的坐在出版社的攤位時,他拿著書來,請
她簽名,說很喜歡看她的書。他是來向她報佳音的天使。八年後,他再一次
向她報佳音,讓她重新相信愛情。他和紀文惠,也是一起八年。世事為甚麼
總有微妙的巧合?
「韓純憶。」一個男人叫她。原來是姜言中。
「姜言中,你為甚麼會在這裡?」
「應該是我問妳才對,我的辦公室就在附近。」
「噢,是的。我剛才跟紀文惠吃飯。」
姜言中嚇了一跳,問:「妳沒對她做些甚麼吧?」
「我不是你想的那麼兇吧?」
「當然不是,永綠也說妳人很好。」
「你們很熟的嗎?」
「是老同學。」
「我沒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為了令女朋友幸福努力地不讓她知道這個
世界多麼不完美。」
「妳覺得真、善、美這三樣東西應該怎樣排列?」
韓純憶想也不想地說:「當然是真、善、美。」
「我覺得是美、善、真。」
@ 「為甚麼?」
「真實的東西,有時是很殘忍的。美好的東西,沒有人會拒絕。」
「你甘心活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嗎?」她反問他。
「我們本來就是活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
「好了,我不要再聽你的道理。我的新書銷量怎樣?」
「妳要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她想了一下,說:「好消息。」
「銷量非常好,已經登上了暢銷書榜第一名。」
「謝謝你。」韓純憶叫停了一輛計程車,回頭跟姜言中說:「再見。」
「再見。」
「那壞消息呢?」她又回頭問他。
姜言中搖頭笑了一下。
「你笑甚麼?」
「妳就是改不了這個缺點,妳太喜歡尋找真相了,這樣會不快樂的。」
他說中了她的要害。她固執地追問:
「到底是甚麼壞消息?」
「銷量太好,書賣斷,來不及補貨,要等一個星期之後才有新書交給書
店。」
「以後只告訴我好消息就行了。」她跳進車廂裡。
「我會盡力的。」姜言中隔著車窗跟她說。
韓純憶在計程車上微笑,從此以後,她也要聽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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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之後,文惠打了一通電話給永綠,告訴他她剛才和韓純憶吃
午飯。
「你們聊些甚麼?」
「就是聊聊男朋友的事。跟她吃飯很開心。」
「那就好了。」
「阿綠──」
「甚麼事?」
「謝謝你,我覺得很快樂。」
文惠放下話筒,打開面前的小圓罐子,拿出一顆酸梅放進咀裡。這些酸
梅是永綠買給她在辦公室吃的。他知道她喜歡吃酸梅,總是知道她甚麼時候
差不多吃完,又給她買一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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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黃昏的時候,韓純憶覺得肚子有點餓,換了衣服出去買點吃的。經
過公園時,她看到葉永綠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凳上捧著一大盒曲奇餅吃。
「葉永綠──」
「韓小姐──」
「你為甚麼會坐在這裡吃東西?」
「是曲奇餅,妳要試一塊嗎?』
韓純憶吃了一塊,說:
「好難吃。」
「韓小姐,妳真是坦白。這些曲奇餅是文惠親手做的,她要我帶回去請
學校的同事吃,可是,大家都不感興趣。我不想她失望,所以要把盒裡的曲
奇餅吃光了才敢見她。」
「你真是──」她在他身邊坐下來,說:「其實你是在向她說謊。好吧
,我來替你吃一些。」
「謝謝妳。」
「上一次,你不是說過你願意做任何事情向我道歉的嗎?」
「嗯。」永綠點頭。
「我想寫你們的故事。」
「我們的故事有寫的價值嗎?」
「因為像你這種男人太稀有了。你不介意吧?」韓純憶一邊吃曲奇餅一
邊說。
「當然不介意。我們的結局會是怎樣?」他好奇地問。
「我還在想。放心,我會給你們一個幸福的結局。」
永綠幾經努力,終於把盒裡的曲奇餅吃光。他捧著肚子站起來說:
「糟糕,我明天可能跑不動了。」
「你明天要賽跑嗎?」
「嗯,是校友會的慈善馬拉松賽跑,我和姜言中都要參加。」
「那麼,預祝你們勝利。」
「謝謝你──」
「文惠會去打氣嗎?」
「會的。」
「那麼你一定要嬴,否則她會不幸福。」她取笑永綠。
「我會加油的!我會是第一個衝過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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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過終點的時候,永綠的臉色發青,呼吸愈來愈困難,就倒在姜言中的
腳邊。現場一片混亂,救護員一邊為他急救一邊把他抬上救護車。
文惠慌張地抓著姜言中的胳膊問:「阿綠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不會的。」姜言中安慰她。
在急症室的長廊外,醫生告訴姜言中:「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病
人是心血管閉塞,平常可能沒有病徵。」
姜言中不知道怎樣告訴長廊另一端的文惠。她是從來沒聽過壞消息的。
文惠遠遠望過來,姜言中低下頭,說不出話。真實的世界,太令人難過了。
文惠挨在走廊盡頭的玻璃門旁邊,外面已經天黑了,她很害怕明天會來臨。
天亮了,她的夢就要醒了,她的幸福也完了。她的幸福,都是阿綠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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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她做了一盒曲奇餅拿去給韓純憶。
「阿綠以前是不是找過妳?」她問。
韓純憶愣了一下,問:「妳怎麼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知道出版社的工作是他給我安排的。我知道我做
的曲奇餅很難吃。我擅自在你的小說裡加上自己的句子,令妳很生氣,阿綠
一定是找過妳道欺,不然的話,那天妳也不會請我吃午飯──」
「妳甚麼都知道?」韓純憶很詑異。
「我並不是阿綠所想的那麼天真──」
「那是甚麼──」
「我裝得那麼天真,只是感激他為我所做的一切。」文惠用手抹去眼角
的淚水,說:「多少年來,他為我篩掉所有不開心的事。從今以後,再沒有
人只跟我說佳音。」
「對,他是報佳音的天使。」
韓純憶啃了一塊曲奇餅,說:「妳做的曲奇餅很好吃。」
「謝謝妳,韓小姐,可惜妳太老實了,妳說的謊言,沒阿綠說的那麼動
聽。」
「是的,他才是天使。」
「可是,天黑了,我的天使要睡了。」文惠望著窗外的星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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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淒美的故事,希望妳們喜歡.........
哎!!這麼好的男人........
這麼棒的天使...
希望姐妹們都能找到自己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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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覺得你需要我
是我需要你所以才待在你身邊
只是這樣
就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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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Dreamer.fDorm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