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色:女性的色情刊物權利》一序言
不管從個人或從政治角度來看，色情刊物都對女性有好處。讀到這句話
時，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一定會把我當異教徒看待--應該釘到十字架上燒
死。換個政治上更正確的術語來說，她們會當我是個心理上遭受父權社會傷
害的女人，嚴重到了愛上自己的受壓迫狀態的地步。所以我的自我辯護她們
也不打算予以理會。換句話說，她們認為，假如我喜愛色情刊物的話，那並
不是因為我有異於常人的特殊偏好，而是因為我心理上有病。
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想盡辦法制止一切對色情刊物的真正討論。舉例
來說，凱薩琳.麥金儂（Catharine MacKinnon）就明白地拒絕就色情刊物與
女人的相關議題進行辯論。持不同立場的女性主義者被視為叛徒。她們的底
線是：絕對不允許個別的女人質疑作為一個階級的女人的性愛好。
自由派女性主義者的立場通常是反對檢查制度，但也不贊成色情刊物。
她們多半認為若用檢查制度來解決色情刊物的「問題」，會帶來很大的危害
，因為檢查制度也可能會被用來消滅女人的聲音。娜丁.史特格森（Nadine
Strossen）的《保衛色情刊物》（Defending Pornography）一書針對這點提
出很具有說服力的見解。基進派女性主義者提出反擊，說自由派女性主義者
是「受男人欺騙的人」或是「性別迫害的共謀者」。
但是也有很多自由派女性主義者接受基進派女性主義的基本反色情刊物
假設。譬如，一般而言，她們都接受「色情刊物貶抑女人」的觀點。然而，
這點一致似乎並不能創造出共同的立場。
為什麼？因為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絕對無法容忍將言論自由的精神應
用於色情的意圖。在她的《唯有話語》（Only Words）一書中，麥金儂走火
入魔，主張色情刊物不應受「憲法第一條修正案」所保護。她認為色情刊物
本質上就是一種性暴力活動。
幾年來，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努力制止對色情刊物的異議，成效頗著
。但是仍然有女人變節，像莎莉.提斯戴爾（Sallie Tisdale），因為受不
了對自己的性反應的羞恥感，乾脆承認喜愛看成人電影。提斯戴爾在《哈潑
的》（Harper"s）上發表一篇名為「跟我說髒話」（Talk Dirty to Me）的
文章，述說色情影片如何豐富了她的生活，她的坦承告白轟動一時。最近她
以同樣的標題出版了一本書，書中延續她對性的禮贊。
有一群不辭勞苦的女性主義者現在正挺身而出，替色情刊物辯護……聲
稱其無害、令人愉悅、有趣。其中的一些女人已在色情刊物工業工作數十年
。舉例來說，肯迪達.羅亞爾（Candida Royalle），已在那一行裏歷練多時
，現已成為當中最有力量的製作人之一。不過，她們為色情刊物所作的辯護
事實上是有所失漏，有四個重點欠缺著力：
1、對色情刊物工業如何運作作如實描繪；
2、對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的基本假定作全面性攻擊；
3、成立一處論壇，讓在色情刊物工業裏工作的女人能發表她們的看法；
4、建立一種色情刊物對女性有益並對女性主義得以健康發展不可或缺的意識。
本書可以彌補這個缺憾。
本書從女性主義運動裏一派極受忽視的傳統觀點來立論：
即個人主義女性主義（individualist feminism）
自從19世紀以來，這派豐富的傳統一直以自我所有權（Self-ownership）
的觀念作為根據，來為女性的權利辯護：也就是說，「女人的身體，女人的
權利。」個人主義女性主義一直將這項原則應用到所有影響女人的議題上，
包括性問題。但基進派女性主義者辯稱說所有女人都有共同的集體利益，而
且只有一種正當的性選擇。而個人主義女性主義者則頌贊個別女人形形色色
的性生活。本書想要還色情刊物一個公道。我要把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從
女人那裏拿走的東西歸還給她們：不用羞恥或道歉，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性
生活的權利。不需帶著罪惡感或自責。
第一章介紹給讀者認識真正的色情刊物產業。大部分對這產業的控訴都
是經驗論的。譬如，宣稱女人在攝影機前表演是出於被強迫。因為要檢驗經
驗論的主張，唯一的方式就是到現實的世界做研究，所以我就對色情刊物產
業做了「親臨其境」的訪察，直接去和這產業裏的男女交談。
決定這樣做以後，我採取的策略是以硬性色情片（hard-core porn，譯
注：指赤裸全露，以交媾動作為主的影片）業界人士作為特定的研究目標。
假如連拍性奴隸片的女人都沒有受到虐待的話，那麼那些拍軟性色情片
（soft-core porn，譯注：指比較含蓄的色情影片）的女性也就不可能成為
暴力的受害者。
第二章問：色情刊物是指什麼？如何界定色情刊物？若沒有這樣一個定
義的話，我們如何能對這問題予以制定法律，甚至做出裁決？
第三章對色情刊物作一個歷史性的觀照。此章分成兩節：前一節剖析了
19世紀的反色情刊物立法如何對女權運動造成傷害。在生育控制的領域中，
這點特別明顯。後一節檢視了現代女性主義的興衰。我在這一節中最主要的
論點是：基進派女性主義正在破壞「女人的身體，女人的選擇」這項原則，
同時也正在扼殺女性的性歡樂。
第四章攻擊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的意識形態，剝開她們的憤怒修辭，揭
發她們對是非的攻擊，其實並不是在為真理或正義而戰，而是意圖強迫眾人
接受一種我稱之為「性的正確性」的意識形態。
第五章對自由派女性主義者主張的「反對檢查制度」和「贊成色情刊物
」作了一個概述。
第六章為色情刊物竭力做辯護。從個人主義女性主義者的觀點，為本書
的開宗明義所言提供智識立論的基礎：不管從個人或從政治角度來看，色情
刊物都對女性有好處。
第七章介紹幾位色情刊物產業裏的女人：女演員、出版業者、政治活躍
分子與製作人。她們對這行業有栩栩生動的描繪，也詳述了她們對附貼在這
一行的恥辱的感受。本章提供了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企圖壓制的東西：一
個為在色情刊物產業裏工作的女人而設的公開論壇。
第八章建議色情刊物產業作一些改變，以讓從事此行業的女性獲得較大
的尊敬與保護。對那些想要追蹤色情刊物的讀者--不管是因個人的或政治的
理由--我提供一個簡短的指示，告訴他們可寫信或打電話到哪些地方，以得
到更多的資訊。
第九章對Coyote的一場會議作了報導，這是唯一的全國性的性工作者擁
護團體，其成員有很多是從事這一行業的女性。
附錄包括一篇我所作的對性工作者的調查，要呈現給讀者的是一幅這些
女人的「真實世界」的寫照，而不是對她們的諷刺畫。
對色情刊物的新威脅
喬治.布希（George Bush）在1992年的總統大選失敗時，有很多從事ꘊ情刊物生產工作的人鬆了一口氣。「終於！」他們歡呼道：「以檢查為樂的
『道德大多數』不再受到當權者的眷顧了。」但是新上任的何林頓總統的行
政當局卻對言論自由構成一個獨特的威脅。
現今，「政治的正確性」監督著所有的工作場所，以防止性騷擾。在大
學裏，學者只要談論到性別差異就會受到處罰或遭到拒絕繼續聘任。聯邦通
訊委員會（The Federal Communication）對錯誤的性觀點--像是霍華德.史
登（Howard Stern）的言談--課征大筆的罰金。電視臺緊張兮兮地檢查卡通
節目，害怕賈妮特.雷諾（Janet Reno）會有出軌的性言論。總而言之，言論
自由遭到一個開明政府的攻擊。色情刊物需要一個寬容的社會才能存在，而
我們的社會卻越來越缺乏容忍。缺乏容忍不管是出自右派或左派、出自道德
的大多數或政治正確者，都一樣會為色情刊物敲響喪鐘。社會大多數人都沒
有全心投入右派或左派，也不全然站在檢查制度或絕對的言論自由的一邊。
人忙於應付日常生計，沒有太多的精力投入意識型態。
假如一般人對色情刊物越來越無法容忍，這並不是因為許多人與基進派
女性主義者站同一邊，都在意識形態上反對圖文影像的性表達，而是因為色
情刊物裏有某種成分嚇到了他們。反色情刊物女性主義者就因這些人的恐懼
而得以滋養茁壯。本書所欲傳達的訊息是：沒有什麼事好害怕的。色情刊物
只是性資訊中的一股健康的流通物，也是我們的社會亟需的資訊，也是女人
所需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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