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食人鬼少女

看板CFantasy作者時間5年前 (2018/11/16 17:55), 5年前編輯推噓5(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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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被人遺忘了,前陣子網路搜索了一下,沒想到還有少數幾人記得這作品, 重新看過,字裡行間都是我不忍面對的青春,錯字和一些不成熟的地方都會看到臉紅, 說頻那裡的帳密已經全忘了,索性在這邊把修過的部份全貼上來。 --- 位於世界之東的月之島上,其一士族遭到了詛咒,族人漸漸對素米生厭,每日大嚥肉魚, 終於齒耳變尖,徹底成了肉食人類,最後犯下將人烹煮、食飲其血肉的惡行,憤怒沸騰至 滿點的人民起義討伐,化身為鬼的一族輾轉逃往大陸,藏身深山,後世的人們稱其為食人 鬼。 被月光照耀著的,點點滴滴灑在空中豔紅晶亮的鮮血,很快的落入了柔軟的土裡。 士兵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一聲哀鳴,屍體倒了下去,一道黑影倏忽地飛了開來,隨即,火光 跟著大大小小的笛聲開始往該處聚集了過來。 「在這裡,快過來!」「別讓他們跑了!」 被月光照耀的山中,士兵與食人鬼的戰爭正在進行著。 晃居鎮最近頻傳幼兒失蹤事件,使得鎮民們不得不面對潛藏在山中,許久不露面的食人鬼 族。 出門遊玩的孩童們遲遲不見返家,暫時被置於籃中的小兒轉眼間消失於無形,無論人們如 何搜查及呼喊皆一無所獲,鎮中瀰漫一股詭異恐慌的氣氛,人人自危,紛紛將孩童們鎖在 家中禁止其外出,但僅管如此,在失去注意的那一瞬間,回頭家中的孩童並已不知所蹤, 彷彿憑空消失般似的。 做出這種事的一定是食人鬼!如此傳聞的人們,咬著牙憎恨著躲在山中的食子兇手。 食人鬼是住在山裡魔化的類人種族,微尖的耳朵、利牙尖爪,以及紅眼白膚是其特徵,傳 說在他們在被詛咒成為食肉妖怪前,只是生活在月島的平凡的人類。 掠食的鬼族與欲將之驅逐的鎮民,其長久的糾紛,其實早有了鬼不擾民,民不入山的共識 ,但十多年的平靜後,不明究理發生的幼兒失蹤事件,又重新燃起了人類與食人鬼間紛爭 的火苗。 鎮裡正煩惱著對策時,意外的得到亞歐達國內著名的鐵腕將軍巴爾拉的援手,派來了一支 上百人的小型軍隊,然而這支軍隊在追補僅數七人的食人鬼族時,卻遭到慘烈的損失。 尤其是圍補食人鬼大家長蛈時,更宛如人間煉獄般的景象,過去被稱為秦漢戰鬼的蛈有著 與巨大的身驅毫不相襯的速度,染紅的手爪不斷的撕裂士兵們的身驅、打落士兵的頭顱, 血沫在空中宛如一片紅霧,殘缺破碎的屍體堆積在地,若沒親在現場的巴爾拉將軍坐鎮指 揮,圍捕的士兵早已拋下手中的武器潰逃了,直到食人鬼身體上無數道小傷口中累積起的 毒起了效果,食人鬼族長的動作逐漸遲滯懈怠,數十支長矛便刺進了沾滿鮮血的巨大身體 裡,一代戰鬼蛈就這樣站著死去。 剩下的就只有還是小孩的食人鬼了! 亞基‧路德,是出生於北大陸萊崴帝國的青年。 從十多歲時開始,亞基‧路德離開家鄉,遊盪在這危險的世上,遇上了魔物便逃,靠著天 生的運氣,竟然也如此闖蕩了數年,漫無目的的流浪各地,這樣的人生,雖然沒什麼志氣 ,但也挺開闊愜意,亞基‧路德並沒有感到不滿足的事情。 但是,在這悠遊自在的個人旅行上劃上了句號,可以說是從今天下午開始。 夕陽斜射在河邊的小路上,巨大的魔化蜻蜓在河上飛舞盤旋,亞基穿著旅行大衣,戴著桶 形的漁夫軟帽在河畔垂釣,像這樣望著映著夕陽波光粼粼的水面,與在其上劃著弧線飛舞 的魔化蜻蜓,可說是非常悠閒的事,呆呆的坐在河邊什麼都不想,等待釣上晚餐用的魚, 是亞基最喜歡的生活情趣之一。 十分鍾後,亞基‧路德終於發現身旁草叢裡的東西,慌張了起來。 那是一名女孩。 女孩斜臥在地上,細細的手腕從寬大的白色布衣裡穿出,看得出身體相當瘦小,非常黑的 頭髮披散在草上,與頭髮對比皮膚則白的像紙一般,因為是非常可愛的女孩,亞基不禁臉 紅了起來,但仔細一看,女孩的耳緣微微尖聳,微張的嘴裡也露著獠牙。 野獸一般的尖牙,亞基‧路德心想:難不成是獸人? 亞基轉頭繼續望著漂浮在河面的浮標,然而,前幾刻所擁有的輕鬆心情卻已經煙消雲散了 。 「傷腦筋吶!」,亞基拉了拉總是一直塌著的軟帽並站了起來,放棄了釣魚,打算回鎮裡 投宿的旅店,這時,身旁傳來一聲低哼。 「啊…妳醒來了?」 因為不知做什麼反應,所以亞基露出了傻笑。 醒來的女孩那一雙像火般的紅眼讓亞基的笑容凝結住了,看到自己的女孩顯然相當的訝異 ,因為亞基看到了裡頭黑色瞳仁的收縮。 「抱歉,因為我沒發現妳在這裡午睡,所以…」  話還沒說完,急來的一陣震盪感後,映入在亞基眼簾的是有著美麗彩霞的天空。 「??」 「??」,亞基‧路德張開眼時,第一眼看到是斑駁的老舊天花板,摸摸頭,平時戴慣的 漁夫軟帽已被摘下,取而代之的則是繃帶,自己頭上綁著的是繃帶,意識到此時,頭裡傳 來一陣痛楚,似乎在被擊倒在地時後腦撞到石頭受傷了,額頭上被抓開的傷口也有著如同 火烤般的燒灼感。 左邊的牆櫃裡瓶瓶罐罐的藥劑表示了這裡是類似醫院之類的場所,床前掛著微微泛黃的白 掛簾,隔著右邊簡陋的薄木牆,似乎有人在那走動。 「請問…」 亞基‧路德試著出聲喊出,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乾且啞。 一名光著頭,戴著圓眼鏡,穿著白袍看起來像醫生的白鬍子老人拉開布簾走了進來。 「啊呀呀!醒了醒了!」看到甦醒的亞基,老人顯得非常興奮。 在亞基‧路德開口想繼續詢問前,老人已經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不久後老人回來了,帶來了鎮長及一堆閒人,圍繞著亞基鬧烘烘的不停嚷著許多事,像是 :「遇到食人鬼還留下了性命,你實在很幸運!」、「前天的討伐活動顯然還有漏網之魚 ,是否要通知巴爾拉將軍?」、「鎮裡是否必須再組一次巡邏隊?」等等。 之後亞基‧路德被鎮長詢問食人鬼少女的長相,遇見的地點及一些瑣碎的細節,受盤問完 後人潮終於散去,亞基鬆了一大口氣。 看了掛在牆上的日歷,發現自己失去意識約一天左右,戴上了戴慣的漁夫帽,背上了背包 ,終於覺得心情安穩了一些,將旅途中搜集的藥草做為醫療費給了醫生,還獲得了一些盈 餘,至少停留在這鎮上幾天的生活費有著落了,雖然多少還是有點掛意那少女的事,但亞 基決定像以往一樣,把這些麻煩事放在一旁,但偶爾還是會:「那可愛的女孩竟然是食人 鬼?」而因此稍微煩惱了一下。 每天一段時間裡亞基將屯起的魚乾,在鎮內擺著地攤販賣,其他時間裡則漫無目的的在野 外四處遊蕩,尋找一些能採集販賣的東西,就像亞基在以往的城鎮所做的事一樣。 期間鎮裡又起了一則幼童失蹤事件,理所當然的,鎮人推斷是那名食人鬼少女幹的,悲嘆 著進入食人鬼肚中的小孩,安慰著悲傷不已的母親,鎮人們立誓要抓到那食人鬼並處以極 刑。 於是鎮裡開始組織巡邏隊,四處招攬著志願者,而在這大多是農夫和獵人組成的隊伍中, 最受矚目的是日前到鎮內的一名進行流浪修行的武者。 武者是為東大陸中擅於控制一種在身體流動,名為『勁』的能源,以空手戰聞名的一種冒 險者,以東大陸大國秦漢為起源地,有著許多分支的武者門派,他們對已身通常都有嚴格 的規範,比起擊退魔物,更擅長對付人類或類人生物,不奪走對方生命擊倒對方,和一般 重視賞金的冒險者比起來,他們更重視自己的信念,而不需賞金,只靠正義作戰的單純份 子,正是鎮裡這時期裡最需要的。 這名武者此時找上了亞基‧路德。 盤坐在地,擺著地攤的亞基‧路德的瞌睡被打斷了,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男人,武道家有 著一頭油亮的黑髮,後腦垂著一條粗辨子,粗眉下的一雙虎眼直盯著亞基,整個人甚有威 嚴。 「啊!你好…要買什麼嗎?」亞基揉揉眼,說。 「你好,在下是元向陽。」武者拱了拱手,所說的通用語帶著秦漢特有的口音。 「你…你好…我是亞基路豆…亞基‧路德啦!」也許尚未清醒,亞基不但口齒不清,精神 也有點恍惚。 「阿基路豆‧阿基路德拉先生,名字有點長,在下叫你阿基先可以嗎?」 「可以…」有些錯愕的亞基隨口應了。 「冒昧來訪,在下從鎮民那裡聽說你,到此是為了請問你有關食人鬼的事。」   「我明白了。」亞基舉起雙手拉直了身子,試著驅走睡意,「但我只知道我在哪何時被襲 擊,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吧?之後的事全都不記得了,沒什麼多餘的事可以告訴你…」 「其他的事都不記得了嗎?」 「想不起來了…抱歉…」亞基搖了搖頭,提起食人鬼的事,讓亞基有些煩躁起來。 「這樣的話,明天開始請務必參加搜補活動,畢竟你是唯一的目擊者,或許能幫助些什麼 。」 「好…好?」 也許是被眼前漢子無形散發出來的氣魄影響,腦袋還沒清醒的亞基,沒多 想便答應了請求。 「如此多謝了!」武道家抱拳答謝後便離去,望著武道家離去的背影,亞基不禁抓了抓帽 子。 「傷腦筋吶…」 黃昏時,亞基‧路德的煩惱依然持續著,雖然有免費的配糧,但對加入巡邏隊這件事自己 有些排斥,亞基也說不上為什麼,也許和自己迴避危險的一貫作風相違吧! 下午時光臨自己攤子的一位農家婦人,很親切的借了間倉庫當做亞基暫時的住處,由於不 需負擔旅店費用或是露宿野外,亞基很高興的接受了。 倉庫坐落在鎮外耕作地邊,由於農田尚未收成,裡頭也只放著一些農具而已,亞基步行在 灑滿夕陽光輝的田梗上,魔化蜻蜓在高空飛舞交錯,遠處傳來烏鴉陣陣的叫聲。 快要收成的田裡,幾乎成熟的稻穗隨著風搖擺,金黃的穗粒在夕陽下閃耀異常,滿布彩霞 天空連接著金黃的大地,亞基有種漫步在金色異世界的錯覺。 「真是一片黃澄澄的美景!」亞基心情舒朗了起來,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翌日,亞基在集合地點會合巡邏隊一夥人,開始延著鎮邊搜尋著食人鬼。 巡邏隊裡有些是亞基前些日子裡見過的鎮民,大多持著柴刀或是農用的長叉,大夥跟著武 者元向陽搜索鎮邊並逐漸深入山中,但是卻連魔物也沒有遇見,這次巡邏最大的收獲反而 是在一名獵人在食人鬼原本居住的山中所射倒的巨角鹿,一夥高興的年輕合力把獵獲綁在 長叉上合力抬回,以往食人鬼還居住在山中時,鎮裡的人是不敢進入食人鬼之山打獵的。 終於到了傍晚,漸漸的沉下山去的太陽,宣示今日搜索工作的結束。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做為領隊的元宣佈,於是搜索隊的眾人便做鳥獸散了。 亞基回去農家借住的倉庫途中思索著,考慮收成日的接近,為了不給借住倉庫的農家添麻 煩,加上自己也不太喜歡的巡邏隊任務,也許該離開這個鎮,繼續旅行了。 此時太陽已沒入山中,四處響著蛙鳴蟲響,昏暗裡亞基發現倉庫門半開著,裡頭的黑暗給 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出門時有把門好好關起來吧?亞基回想著,但這些微的詫異感一閃即逝,亞基伸手到半開 的門上,拉開了門。 「回來囉!」僅是習慣,對著沒有人在等待自己的場所,亞基純自娛性的打著招呼,但屋 內卻出現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注意到時,蹲在陰影裡低吼的影子,已經往亞基撲了過來, 亞基嚇了一跳,被撲過來的影子壓倒在地。   亞基第一時間的想法是遭遇到野狼之類的猛獸。 但回過神來,只覺得懷裡有柔軟的感覺,稍稍抬起身體來,趴倒在自己身上的是河岸邊襲 擊自己的食人鬼。 「?…??」 安放在睡袋中的食人鬼此時只像睡著的普通女孩,發紅的臉頰散發著熱氣,有著尖牙的嘴 小聲的喘著氣。  「病了啊…」 將食人鬼安置進睡袋後,將沾了水擰乾的毛巾敷在食人鬼的額頭上,亞基摘下了自己的帽 子,攤坐在一旁。 還真有緣吶,亞基在內心感嘆著。 (聽說跟食人鬼作戰後士兵的屍體,滿滿堆的好幾車…) (這樣的女孩,魔物嗎…)  像這樣替某人看護的情況勾起了幼時的記憶,亞基就這樣望著在睡袋裡沉沉睡著的食人鬼 過了一夜。 「阿基先生?」 「咦?」亞基張開了眼,明亮的陽光立刻刺進了眼裡,現在,正跟著搜索隊在鎮外走動著 。 元的頭髮一如往常的油亮,那張臉也像平常一樣的嚴肅。  「你看起來像沒睡飽的樣子。」 「啊…的確是…」 和無時無刻總是充滿氣勢的元對話,亞基的疲倦感更深了。   「不會是食人鬼夜訪吧?」 鎮裡的年輕人一旁搭笑著。 「哈哈…怎麼會…」有些心虛的,亞基乾笑著,心裡想著:命中了。 食人鬼到了早上還未甦醒,因此不知道如何處置的亞基,決定像什麼都沒發生的那樣過日 子,順著自然的話,或許會找到辦法吧!這是亞基一貫的樂觀作風。 回過神來,亞基發現元那雙虎眼正盯著自己看,亞基感到心跳加快,於是撇開了頭假裝觀 望著風景。 終於今日的巡邏結束了,亞基在鎮上的市場逗留了一會,元的眼神所帶來的不安感遲遲不 散,與獵人話日常時,亞基都會不禁的留意身後,亞基抱著食材快步走向鎮外,打開倉庫 的門,屋外的光線照亮了屋內,空著的睡袋凌亂的捲在房中,食人鬼少女縮在牆角,紅眼 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亞基鬆了口氣,放下了一整天的擔憂。 將一小滴魔藥滴入了燈型的玻璃球內,稍微晃動後,燈球開始發出了強烈的黃光,亞基將 光球放在屋內的燈架上,拿起鍋子和水壺,在屋外架起了柴火。 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亞基抽出掛在腰間金屬短棒,將之插入鍋下的柴堆中,推開了短棒 的柄上的開關,點點的火星在昏暗中冒了出來,火花冒出來的瞬間,照亮了周圍的黑暗, 亞基食材依序放入柴火上的鍋內,攪動著鍋杓等著湯煮沸。 亞基裹著厚布,將鍋端進屋內,倒了一碗肉湯,將之推到了縮在屋角的少女面前,但食人 鬼似乎沒有要進食的意思,一雙紅眼依然警戒的瞪著亞基。 真是紅的像鮮血般的眼睛哪!凝視著食人鬼鮮紅色的眼瞳時,一時間亞基感覺就像是從高 聳的懸崖上往底下那片黑暗望去一般。 「放心吧!一點毒都沒有。」頓了一會後,亞基當著食人鬼的面用匙子舀了一口湯吞了下 去。 「嗯…味道還可以…」亞基發出從喉嚨擠出的不自然乾笑聲,在深紅色瞳孔瞪視下慢慢的 停止了。 長久且尷尬的沉默中,亞基扶好了塌下來的釣魚帽,「那,我先離開一下好了。」 外頭籠罩著矇矓的夜色,天已經完全黑了,升起的柴薪仍獨自的燃燒著,寬廣稻野發出月 光淡淡的光暈,伴著蟲鳴,聽著鞋子踩進土裡的聲音,亞基抬起頭望著上頭那片浩瀚的星 空。 (河就在附近,也許再晚一點會有螢火蟲吧?) 亞基‧路德雙手一伸,順勢往後躺在草叢裡,面對著一整片的繁星,開始整理起思緒。 (對元先生有些罪惡感呢…)  (雖然是食人鬼,畢竟只是個孩子,不至於會吃人吧?)  (今後該怎麼做呢…) 亞基放棄了煩惱,將腦袋放空,正好趁此時修養了一下這陣子疲憊的身心。 歸來時,亞基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另一間屋子裡,屋裡一片杯盤狼藉,被翻開的行李散 落了一地,坐在屋中的少女正粗魯抱著鍋子猛吃著,抬起頭時滿臉都是湯漬。 亞基‧路德苦笑了,「真是太好了,妳好像恢復精神了!」 「我是亞基‧路德,亞‧基‧路‧德。」,亞基用手指著自己:「你有名字嗎?」  「……」 「……」 正當亞基認定對方不會說話時,食人鬼開口了。 「你是上次被我教訓的那個笨蛋嘛!」   「……」   「別把我當成傻瓜!」 亞基訝異之餘開始有些混亂。   「畢竟你也只是個人類,背叛我我會馬上殺了你。」   「不…不!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亞基慌張了起來。 「你現在就想死嗎?」食人鬼的神色忽然變的非常陰霾。 「……」 「明天拿更多的肉來,耍手段就宰了你!」 「我…我知道了…」 食人鬼此時忽然打了噴涕,亞基脫下了自己的大風衣遞了過去,食人鬼快速的搶了過去。 那一天,食人鬼獨占了屋子和自己的風衣,被趕到屋外的亞基,靠著牆望著星空。 (有點跟想像的不一樣…只是個孩子…嗎?),覺得越來越脫力的亞基,冷風吹過來時打 了寒顫! 次日,巡邏之後,採購完肉品準備回去的亞基,歸途中遇到了元。 「阿基先生!」 「晚安啊!元先生。」 「這麼多的肉是?」元問。 「今晚的菜單是烤肉。」亞基搔搔頭:「我想最近差不多也該離開鎮裡了,啟程之前想來 頓豐盛的!」 「是這樣嗎?還請阿基先生多保重。」 「那,先走一步了!」亞基揮著手,急急忙忙的繞過了元。 望著走向鎮外的亞基,元將雙手交錯放進袖口裡,表情比平常更加的嚴峻。 「人類怎麼了嗎?」 燈球的光芒漫著屋內,本當作存放作物的倉庫使用的小屋並沒有窗戶,當亞基戒慎的關閉 屋門後,空氣顯得有些窒塞。 「人類殺我親族!」食人鬼說道後,咬下手邊的一大串肉。 「但你們也吃人,不是嗎?」亞基沒多想便脫口而出,意識到食人鬼臉上的不悅時,背脊 一陣發涼。 「吃人?」食人鬼尖臉上沾著肉汁的嘴角扭曲了一下。 「現在真要那麼做我也不介意,但我族不食人很久了,為的就是避免麻煩的戰爭。」食人 鬼又用力撕咬下一片肉塊。 「這樣啊…」亞基望著手中一口未動的肉串:「沒想到聽起來很凶殘的食人鬼也有和平主 義啊…呃…」 食人鬼的紅眼惡狠狠的瞪著亞基。 「那,最近的一連串嬰兒失蹤案跟你們沒關係囉?」心臟猛跳,亞基連忙的接話。 「我們什麼都沒做,卻受到攻擊,我絕對原諒不了人類!」忿忿的食人鬼,用力張開那細 細白白的五指,爪子瞬間長長了一吋。 (好…好可怕…),亞基被伸出來的爪子嚇了一跳,「我想…」亞基未說完,食人鬼卻突 然的站了起來。 「怎…怎麼了嗎?」 「有人!」 兩個人壓低了聲息,小屋突然的顯得特別寂靜,屋外風吹的聲音忽然間顯得特別清晰。 「我出去看看。」在這樣的氣氛下感到不安的亞基打開了門,屋外,夜色裡緩緩走過來的 身影,是武道家元向陽。 「元…元先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亞基努力的使自己顯得自然,但聲音還是不 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只是有點掛心阿基先生,所以來此一探。」 元像平日打招呼一樣的拱了拱手。 「啊…我沒什麼事啊!所以請不必擔心了…」心臟在胸膛裡猛跳著,亞基開始流出冷汗。 「在下可以進屋裡去嗎?」元問,視線朝向亞基身後滲著一縫燈光閉著的門。 「有…些不方便呢!在整理行李…很亂…下次再招待好嗎?」亞基此時已經冷汗滿面,元 靜靜的看了亞基,然後再度拱了拱手! 元只有在打招呼和道別時才會拱手,亞基因此鬆了一口氣。 「失禮了,在下只要在意起一件事就想探究到底。」 元輕輕推了亞基一掌,稍失平衡的亞基退了半步,在那瞬間元迅速翻身到了亞基身後。 「等…等等!」從驚訝中回過神的亞基想阻止元開門,但還是慢了一步。 元開啟了門。 光從屋內流洩而出,燈架上的光球緩慢且安靜的照著木板拼裝而成的粗陋牆壁及地上稍顯 皺褶的睡袋,一切是那麼安靜,就像食人鬼從來不在一般,就連亞基也感到詫異,懷疑起 前刻跟食人鬼共同進食的記憶只是個幻覺,但地上擺著的晚餐,食人鬼只剩下骨頭的那份 ,和而自己動也沒動的那份,證明了自己方才的確跟食人鬼一起用過餐。 動也不動的元向陽,塑像般的矗立在屋中。 「邪魔歪道!」突然間,元對著光禿禿的牆壁撇下冰冷冷的一句。 就像按下了按鈕,這句話觸發了附在天花板角落裡的食人鬼,食人鬼飛襲而下,元一個轉 身以半步之差躲過了攻擊。 食人鬼手腳按地滑步旋轉,煞住了身體,像隻狼般的對著元。 短暫的對峙後,食人鬼伸出爪子朝元躍起,元瞬間握住朝自己抓來的手爪,卻被衝撞至後 方的牆壁上。 狹小屋內展開激烈的攻防!元不斷用手掌卸開或格擋食人鬼一再猛襲而來的爪子,激戰中 食人鬼數度在木牆留下了爪痕,屋內開始飄揚著木屑。 食人鬼低吼一聲,弓起了腰,手爪箭般猛力射出,劃破了元的右臉,同時間元也抓住了食 人鬼縮回去的手,然後右掌倏的推向食人鬼的腹部,隨著掌勢食人鬼往後飛去碰撞了另一 邊的木牆,發出了悶沉的一聲。 元帶著嚴峻的眼神步向坐靠在牆邊的食人鬼,亞基慌亂的擋在元的面前,「元先生,等一 下!」亞基握住了元的手。 「讓開!」元靈巧的轉開亞基的手腕,然後推開亞基,亞基啷蹌的往旁退了幾步。 食人鬼撲向了元。 在元甩開亞基這瞬間的空檔裡,坐倒的食人鬼化為疾影,爪成椎狀刺進元的右肩,相撞的 兩人往後飛去,留下濺出在空中的血水,猛然的一聲,元陷在凹陷的木牆上,木牆的裂縫 透出了外頭的夜色。 食人鬼並沒給元喘息的機會,在元身體開始下滑重新猛攻,一爪接連一爪,帶著要撕裂對 手般狂怒攻擊著,鮮紅色雙眼隱隱發亮,與濺在臉上的鮮血互相輝映著,直到木牆承受不 住衝擊而崩裂,滿身鮮血的元落到了屋外。 亞基臉色發白且滿身冒著冷汗,下一秒才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 「住手!」撲向打算追擊的食人鬼,從後緊緊抱住,亞基感到這懷著怒火的小小的身驅此 時正在震抖著,亞基手臂被爪子深深的割傷流出了血來,亞基忍住痛「…別這樣!」,滴 著血的手臂正被不停掙扎的食人鬼爪子緊緊掐著。 外頭浴血的元站了起來,凜然的眼神鎖住被亞基抱住的食人鬼,朝著被打穿一個洞的木牆 ,往屋內走來。 「放開我!殺了他!殺了他!」食人鬼吼著。 「你想包庇這魔物嗎?」元說。 「不是這樣的…」亞基道。 「事情結束後在下再聽你怎麼說。」元扶住牆邊碎裂的木板,從洞裡進入了屋內。 「夠了!為什麼你們都要用暴力解決問題呢?」亞基大喊:「好好談一談,充分了解後不 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嗎?」 亞基的聲音在滿身浴血的元聽來就像是從遙遠的彼方發出似的,卻在心裡打出陣陣漣漪, 不停的迴響著。 「向陽,武力並非解決一切事情的手段。」當元還在東方的家鄉學習拳法時,師父一輝子 曾經這麼說過:「習武之人若不能以理立身、以德服人,那還不如當個鄉農好。」 那時元還是個性情暴燥的小子,在家鄉裡是個有名的問題人物,父母被山賊襲擊而喪命, 成為孤兒的元無人管教,終日遊盪市井裡,逞兇鬥狠,連收留他的親戚都起了反感將之逐 出門外。 那時,真正接納這鄉人公認頑劣之子的,就只有師父一輝子,一輝子不但教養了元,此外 還傳了元向陽武學,使其將之精力用於正途上,雖然元因此性情收斂了些,但還是不停的 鬧出鬥歐事件來,在某次元與鄰鎮的惡少動手砸了一家酒樓後,一輝子終於將元向陽叫來 道場中間教化。 「但是師父,弟子憋不住!」元跪臥在師父跟前大聲道:「世上有些人能用嘴巴講,但有 些人只能用拳頭說而已啊!」 一輝子伸出精瘦的手指向道場牆中央的題字,「向陽,師父教你這麼多年,身體該會的你 差不多都會了,大字也能認得幾個了,現下你來說說這武字是啥麼意思?」 「是!武就是一切格鬥技巧,當一切技巧到達無敵地步,則無人能否定你的道,所有人都 皆服你的道,成為萬夫之上的霸者,這就是武!」  一輝子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師父真該叫你多些書的,但你這孩子就是不長性! 」 老人俯身將雙手置於元的雙肩上,元抬起頭來,看見師父那精悍的目光裡那幾分深切。 「向陽,有四個字你必須銘記在心:「止戈為武!」停止戰爭才是武之道啊!」,一輝子 鬆開手,凜然的立於元面前。 「武道家之所以空手而戰,源起於為避免刀刃傷人的那份心懷啊!」轉過身的一輝子,面 對是道場牆壁所掛字畫,那大大的武字。 「向陽!為師傳你的功夫你已經到家了,明天起你開始做武者修行,養性修身,好好體會 武之心吧!」 看著道場上字掛及師父白袍背後那武字,元再度叩首。 「弟子領命!」 從那之後已經過了兩年。 (師父…看來弟子還是沒什麼長進…) 「人類!人類!讓我殺了他!」 像溺水的人抱著浮木般,為了避免與元再度開戰,亞基死命的摟住食人鬼。 「在下…」元向陽深深吸了口氣,用手拍落身上所沾木屑,「在下不再動手了,你們有什 麼要跟在下說的就說吧!」 「可以了…不會有問題的…」亞基輕聲道。 終於,食人鬼鬆開了爪子,雙手垂了下來, 亞基也放開了雙手。 落在田邊的倉庫,夜色中被打穿的牆裡透出的光芒,有三個人影站在那裡,停下的蟲鳴繼 續響了起來。 亞基暗暗叫苦,褪去上衣的元身上滿滿是被食人鬼抓傷的爪痕,看起來一片血肉模糊,看 著那些傷口自己身體彷彿也跟著痛了起來,亞基忍著別開視線的衝動。 蟲鳴聲不停響著的小屋外,亞基從背包裡拿出採集而來的魔盞花,將花瓣切碎貼在元的傷 口上,再仔細的用繃帶裹著,繃帶下透出螢火蟲般的點點閃光。 「身上有沒有會痛的地方?」亞基轉頭問盤坐在地的食人鬼,但後者只是冷冷的回答:「 不需要。」 「食人鬼沒有吃過人這事,現在拿出證據。」元穿上殘破的道服,站起了身。 「對…對吧!」亞基轉頭對食人鬼:「沒有吃過人,對吧?」 「沒有。」盤腿而坐的食人鬼的頭斜斜的靠在手上,滿臉怨懟之色:「不過父親曾說過, 山裡以前來了一個自以為正義的討伐者,結果父親把他的大腿…」 「嗚哇!」亞基慌張的大叫:「我想失…失蹤事件應該會另有兇手才對!」 「會是誰?」元簡短的提問,聽起來的意思也像是:還會是誰? 「…會是誰呢?」亞基用手指搔著帽子:「這附近似有那種能偷偷綁架小孩魔物嗎?或是 像兇獸人之類的種族,附近有嗎?」 食人鬼搖了搖頭。 片刻的沉默中亞基感到緊張,元的神色好像隨時會再跟食人鬼動手似的。 「抓不到真兇的話,就很難跟鎮民解釋了!」垂下雙手,亞基頗為無奈。 「沒有魔物!沒有獸人!」仔細思考後,食人鬼開口了:「但是前陣子來了個矮精,住進 山旁的小洞穴裡,因為似乎沒有要侵犯我們的意思,所以父親說暫時不要管他。」 「矮精?」亞基眼睛亮了起來,矮精和岩精都是身材短小的種族,但卻沒有岩精那般粗壯 的體魄,但矮精一但迷上某件事就會把全部的精力花在其上面的種族,因此在各領域都有 傑出的成就,從某方面來說,這種種族的特質確有種近乎危險的瘋狂:「不管怎麼樣,這 也是現今唯一的線索了!」 「這裡弄的一團糟,在被鎮民發現以前,我們去找矮精吧!」亞基有些遲疑的看著元。 「在下去!」收回瞪著食人鬼眼神的元,答覆了亞基。 「妳能帶路嗎?」 亞基低下身,苦笑著問著坐在地上的食人鬼。 「還能怎麼樣?」雖然食人鬼看起來有些不情願,但也了解這似乎是唯一能走的路了,停 止了紛爭,懷著各自的人生,不久前從未見過的三個人,當前出現個共通的交叉點。 天色漸明,慢慢透白的天色下,巨大的魔化蜻蜓抓在樹幹上歇息,三人避人耳目,沿著田 邊的小路的走過了河岸,進入了山區,茶色的硬土上鋪著落葉,微暗的樹陰下魔化植物閃 著點點光芒,樹根盤詰的丘陵地勢極不好走,蟲鳴聲也比鎮裡大了許多,越往山中深入, 大大小小的魔物蹤跡也就越多,越發著危險。 蟲鳴聲逐漸沉默了下來,剩下腳步踏碎枯葉的聲響,三人進入食人鬼山山下森林外圍,由 食人鬼領路,亞基一行逐漸步入幽暗的森林裡。 途中,食人鬼看見熟悉的風景,像是觸動了心裡的記憶而停下了腳步,發現食人鬼肩頭微 微顫抖的亞基,將手掌按上了食人鬼肩頭, 「還好吧?」 食人鬼甩開亞基的手,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去。 三人穿過林間後,森林地慢慢退去,穿過樹葉的陽光大了起來,視野變得明亮,一行人來 到了一個充滿著枯草的小黃土丘前,此處完全見不到飛蟲走獸!稀落散在土丘周圍的也大 多都是枯萎的死木。食人鬼停了下來,亞基及元隨即也駐下了腳。 「這附近嗎?」經過一夜的折騰,疲憊的亞基揉了揉眼。  食人鬼默默的點了點頭。 亞基東張西望著之間,元在小黃土丘一處蹲了下來,伸手摸出一扇落在小丘下,不細看就 很難注意到的隱密小門,拍落附著其上的泥土,露出的小門是暗褐色的木頭製成的,亞基 撥開小門前的枯草,走到了元身後。 「矮精高度!」元看著來到身後的亞基和食人鬼,「在下進去,你們在這等在下!」 「不要緊嗎?剛剛才受了傷…」亞基說。 「放心吧!你的傷藥比在下想像的還要有效!」元試著推推門,但小門似乎牢牢的固定在 土丘裡,也見不到把手或開關什麼的。 「…我也去!」亞基要求。 元凝視著亞基,「能保護好自己嗎?」 「我…我也是有護身道具的!」,被盯著而有顯的有點不安的亞基,拉緊了自己的軟帽。 元頷首,「請務必小心。」 嘗試各種方法好幾次都打不開小門後,元縮起一掌,集中氣力猛力朝門板一拍,小門應聲 而破,紫黑色的煙霧擴散開來,表示這曾施有魔法防護。 狹小的洞穴裡散發出難聞的怪味,微弱詭異的光芒從裡頭透了出來。 「看來這矮精的確有問題。」元說,搖開了一顆照明的燈球握在手中,然後率先低身鑽了 進去,一語不發的食人鬼則跟隨其後,稍稍彎腰後,準備進入門裡。 「妳…妳也要去嗎?」  「如果矮精是引來人類攻擊的禍首,我是不會饒過他的…」如此說的食人鬼走進了洞裡。 再來就是戰戰競競的亞基‧路德,他一次一次的深呼吸後,忍著洞裡發出的惡臭,彎身鑽 了進去。 洞穴很狹小,稍不注意頭便碰撞到頂部,將灰塵灑落一身,但一路低身走過後,洞頂就慢 慢攀高起來,也變得明亮,逐漸的洞穴到了一個人可以正常起身的高度,甚至還有些寬敞 。 盡頭是晃動著魔法幽光的大廳,雖然不高但是很寬,各種顏色的罐子和泡在玻璃瓶裡的生 物標本置放在牆邊的書櫃上,右方有張沾滿血跡的桌子,一把血淋淋手術刀擺在桌上攤開 的書中,桌子一旁則是一具被解剖的生物屍體,但真正讓亞基確信矮精就是誘拐案兇手的 ,則是房中刻在地下用鮮血填滿的魔法陣溝槽,圍繞在周圍一具具的童屍。 「這實在太殘忍了…」想要嘔吐的亞基摀住了嘴:「小孩被捉走的那些人知道這些事後一 定會大受打擊,為什麼會有人要做這種…」 「提神!」元冷冷的一句打斷亞基的話。 彷彿身上每滴水份都被吸乾的童屍胸口到腹部有道的裂痕,透過裂痕看去內臟似乎已被掏 空,他們以詭異的姿勢跪坐著,伸出雙手像是朝著魔法陣中央橘色的火燄做出無言的吶喊 ,那橘色的火燄一直是穩定緩慢的燃燒,但火勢突然劇烈的爆開來。 火燄突然變成了紫色。 童屍們發出腐朽門軸般的聲音,以詭異的角度轉過了頭,以空洞且無神的眼神望著亞基一 行人,如同機械般運作身體的屍體,發出了關節的魔擦聲,隨著磨擦聲頻率的減少,屍體 的動作逐漸變得順暢起來,突然一群群的童屍或爬行或飛躍的朝一行人襲擊而去。 元強壓著反感應戰,一掌打去飛咬過來的童屍,不斷的與接連不停湧來的屍體搏鬥著,但 一具具,打倒了又起來,拍倒了又起來的屍群接連不斷的湧來。 元大口喘著氣,開始感到精疲力盡。 後方的亞基一時嚇愣了,全身上下不能如自己的意識行動,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亞基不 斷試著控制自己,直到一具乾屍爬過元與食人鬼的防線,嬰兒的乾屍用那細瘦的手纏住亞 基的腳,當那那濁黃乾枯的眼珠和亞基視線相對時,亞基幾乎完全崩潰,跌坐而下拼命試 著把抱著自己的小腿啃食的嬰兒甩開,臉孔因恐懼而變形,眼淚流了出來。 不行!逃吧!會死!逃吧!這樣的念頭不斷的在亞基的腦海裡閃過,正當亞基終於甩開咬 著自己腳的嬰屍,準備轉身要逃跑時… 眼角中看到的是在眼前晃動的食人鬼劃破一具乾屍的景象,食人鬼似乎對恐懼免疫,奮勇 撕裂襲來的屍體,腳下到處散落著殘破的屍塊。 (我在…做什麼…)亞基咬著嘴唇,(必須戰鬥…才行…) 亞基伸手快速的在大衣內摸索著,拿出一根附有開關的金屬短棒,這時被亞基甩開的嬰屍 重新咬住了亞基的腿,於是亞基猛力的用短棒一擊,用力擊向那個軟弱的,沒用的自己的 額頭,猛烈的疼痛振奮自己後,亞基咬著牙接著反手一棒將腿上的嬰屍頭骨打碎,站了起 來,亞基雙手緊緊的握住短棒。 看到食人鬼動作的元也體會到了對付屍體的作戰方法,於是一把抓住一具飛撲而來的乾屍 ,用力將連接身體與頭部的細瘦脖子扭斷,拋開不能再動作的屍體後,元低身抓住一具爬 來的嬰屍,一掌喀啦一聲將脖子折斷,重覆這動作一具接連一具,骨頭輕脆的斷裂聲不停 的在洞裡響著。 終於全部的屍體不再動作了,化為地上殘缺不全的肉塊,房中現在只留下了三人的喘氣聲 。 「沒…沒了嗎?」亞基的汗水沿著下巴流了下來。 「還沒見到矮精。」元環視房間四周:「在下一定要逮到他!」 「元…元先生!」 亞基忽然急切的喊著。 「別驚慌,鎮定點!」  「不是的!有聲音…」 隱隱傳來的細小聲音,像是遠方有人在吟唱般,一時間三人摒氣凝神聽著那吟唱聲,吟唱 聲漸大,空氣中出現一點一點的的小黑點。 「魔法!」亞基詫異的看著空氣中的黑點。 「集中精神!」元大喊。 空中的黑點爆了開來,擴散成紫黑色的煙,開始蔓延擴散到整個房間裡。 亞基聞到前所未有的惡臭,眼與鼻刺痛著,腦內一片空白。 亞基彎下身體,感到一陣一陣嘔心,在煙霧中看到身形不穩的元半跪著,食人鬼則蹲在地 上用手遮掩著口鼻。 「入侵者…去死…」一陣冰涼粗硬的觸感,不見身形的敵人用短指緊緊掐住了亞基,想要 攤倒在地的亞基,上半身被敵人掐著而浮在空中。 欲嘔、無法呼吸亞基覺得身上的氣力不斷從被接觸的部位開始流失,而矮精…亞基確定他 是個死靈法師,死靈法師的掐著自己的力氣則隨自己精力的消失逐漸變大起來。 不過,或許這是越漸虛弱自己的錯覺吧… 忙亂中的視光一撇,食人鬼已倒臥在地,元抽動了幾下後就以半跪的姿勢停在原地一動也 不動。 一切都結束了、在這種地方、自己的人生、夢想、全部一起失去。 亞基感到深深的疲勞,眼皮慢慢的垂下,半闔起來,手指也失去了力氣,稍稍鬆開後感到 手中短棒慢慢滑了下來。 …短棒? 意識突然的衝了上來,亞基‧路德一時間得到了力量,將短棒往前送出,確認觸破到敵人 後,用姆指推開了開關,短棒冒出的火焰,讓矮精身體燙出了煙,矮精發出痛苦的嘶叫聲 並且現出了原形,緊抓亞基在頸部的短指鬆了開來。 在這惡臭的室內,亞基大口大口吸氣,感到此時洞穴滯塞的空氣無比的清新,亞基快速的 取出短棒底部充填的圓形石頭,換上另外一顆,接著將短棒抵住倒地的矮精,再一次的推 開開關,矮精開始遭受電擊。 煙霧散去,看著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矮精,亞基才將霹啪做響的短棒開關推了回去。 「那是魔法道具嗎?」 摸著胸口起身的元問。 「這個嗎?」亞基看了一下手中的短棒,苦笑道:「魔法和科學結合的結晶,我父親的想 重現煉金術的彷作品,不過,我一直沒能好好使用它就是了。」 「差點就栽在矮精手上,多虧了你才得救,在下感謝你。」 「哪裡!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亞基搔著頭回應元,在食人鬼前蹲了下來。 「起得來嗎?」亞基搖著食人鬼喚道。 「好臭!」食人鬼揉揉眼睛抱怨。 「我知道!」亞基點點了頭:「不過,已經沒事了,也抓到了兇手。」 一時間從險境中生還,看著地上散落的屍塊與昏厥的矮精,從極度緊張解放的亞基不由得 感到想哭。 「阿基先生,你看看這個!」 元遞過原本放在桌上,那本沾滿血跡的書。 亞基接過書逐頁翻閱,書頁中間有很大的血漬污損,不過還是看得出來裡頭惡魔的畫像和 魔法用的符文。 「這是一種魔法儀式嗎?」 「材料似乎是小孩的鮮血與內臟,在那邊的角落有一大桶都泡著那種東西。」元帶著強烈 的嫌惡表情指著房間角落的瓦桶。 倒六芒星中的紫燄不知何時變回了正常的橘色,閃爍的光芒印照在圍在矮精旁的三人臉上 。 法師遭持續的電擊而昏厥在地,矮小的身體穿著黑色的袍子,無毛的肌膚呈現一種深咖啡 色,看起來有點像那些殭屍所顯現的色澤,也許接觸屍體久了,外表看起來也類似了吧。 矮精叫做蓋魯魯,與其他的矮精一樣擁有對特定事物強烈的執著,蓋魯魯迷戀著屍體,擁 有活捉生物並將其解剖的癖性,在一次機緣裡見到一位死靈法師操作屍體的藝術後,蓋魯 魯發誓成那死靈法師的奴僕,並在其下學習死靈法術,強烈的戀屍癖讓蓋魯魯的操屍術突 飛猛進,也引發更大的慾望,於是蓋魯魯偷走了主人的魔法書,連夜逃了出來,終於落腳 至食人鬼山山腳下。 死靈法師,這是種主要研究亡靈與生命魔法,或與惡魔交涉的法師學系,光是死靈法師的 身份與記載邪惡儀式的魔法書,都足夠讓村民相信矮精是誘拐小孩的兇手了。 「這傢伙就是失蹤事故的原兇了!」和為小孩家人悲傷而鬱鬱的亞基不同,元只有滿腔的 憤怒。 「害我的親族遭污陷而亡的元兇?」食人鬼眼神有些變了,伸出爪子想要更靠近矮精。 「等等!不能殺了他!」 亞基急忙擋到了食人鬼身前:「帶他去村民前面,才能解開村 民對食人鬼的誤解,好嗎?」 當元拿起從房裡找來繩索仔細的捆綁住矮精後,一把抓住並扛了起矮精,亞基扶了扶歪掉 的軟帽,一想到能離開這讓人不舒服的地方,著實的鬆了口氣。 討論著消失蹤影的巡邏隊隊長,與在殘破的倉庫裡消失的旅行者,晃居村裡村民正大聲的 猜測關於食人鬼擄人的事情,不過眼情卻出現了出乎意料外的景像。 眾目睽睽下,旅行者和武道家帶著食人鬼出現在鎮中,驚慌的鎮人們叫喊著,拿起了武器 團團圍住了三人。 「元先生!你俘虜的那食人鬼手腳並沒有綁起來!」身為巡邏隊其中之一的年輕鎮民大聲 的提醒元。 「兇手不是食人鬼。」元隨手把用繩子牢牢綁緊的的矮精丟倒在地,矮精眼睛翻滾著,被 綁緊的手腳無法動談,連吟唱咒語的嘴也被紮實的塞住了。 元用宏亮的聲音對著在場在所有人說,「調查沒有徹底,矮精才是真正的兇手,這個趕屍 人,挖出所有孩童的內臟做邪惡的勾當!」 「這可能嗎?」「矮精?」鎮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這可以解釋食人鬼山上為何沒有小孩的屍骨,我們還以為牠們把所有東西全吃掉了哩! 」 「內臟…那我的小孩…」剩餘的希望化為泡影,一名婦女紅腫的眼睛又流下了眼淚。 「證據呢?」鎮長雖有些忌諱元身後的食人鬼,但還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對啊!證據呢?」 村人們開始附和:「誰知道你們不是和那食人鬼勾結在一起的!」 「你們有證據嗎?」 「元先生,先拿出證據來吧?」 壓住食人鬼的肩膀,亞基挺起身走到鎮長前:「我們在他房裡找到的,裡面記載了些需要 用孩童內臟進行的魔法儀式!」 亞基把沾血的魔法書遞給了鎮長,「這能證明食人鬼的清白!如果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 帶你去矮精的巢穴看孩童們的屍體。」 接過書的鎮長隨手翻翻了染上血的魔法書,沉吟了半晌。 「嗯…如果是真的,兇手可能不是食人鬼…」 「可以撤銷對食人鬼的通緝了吧?」 亞基急切的問。 「或許不是他們幹的,但是…」鎮長回答,但接下來的話被食人鬼打斷。 「等一下!那人類屠殺我親族的事呢?人類不以命還命嗎?」 「等…等等?」亞基錯愕的回頭。 「我們可是什麼都沒做!」食人鬼握緊了拳頭:「你們人類殺了我的家人,不是罪嗎?」 「…我希望你能放下那件事…」有些猶豫的,亞基低下了頭,用非常低的聲音說。 清脆的一聲,隨著食人鬼甩向亞基的耳光,亞基的帽子飛落在地。 「你憑什麼擅自幫我做決定,你不是站我這邊的嗎?」食人鬼憤恨的叫道:「你們所有人 是一樣!下次看到你們,你們都得死!」 食人鬼喊完後轉身便跑,身後的人群猛然被食人鬼衝散了,眾人嘩然一陣,幾名鎮人雖然 提議去追補,但由於沒人帶頭而做罷。 亞基轉身想追去,卻被元向陽拉住了手:「為何?做到這種的步就仁至義盡了,畢竟她也 是邪惡種族,沒有必要再繼續深入下去,你已經盡力了。」 「如果她是邪惡種族…」亞基低頭大吼:「那她當初就可以直接殺了我!」 元鬆開了手,看著亞基漸行遠去。 「他還年輕,」鎮長開口:「容易感情行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眾人都在看如何對處理接下來的事而專心傾聽鎮長發言,老人於是繼續說了下去:「這也 是我們擔心的事,食人鬼懷著怨恨,不只是對我們鎮裡,對所有人類來說都是個威脅。」 「再說,就算這次的事件裡食人鬼是清白的,也無法洗清食人鬼過去的罪行,食人鬼對我 們鎮子來說一直是個隱憂,趁這個機會一舉鏟除才是正確的作法,我一直希望我們鎮人或 是旅行者,全都能在將來安全無慮的居住或是路過晃居鎮啊!」  老人抬起那留下歲月痕跡的臉孔,直視著元向陽的眼睛:「元先生,我一直相信你是個有 能力的人,也希望你能重頭帶領搜查隊,你能幫我把那個年輕人和食人鬼逮回來嗎?」 抬頭望著無際的藍天,元深吸了一口氣。 (避免戰爭將傷害減到最小,怎麼做才是正確的?眼前的路又該走哪一條呢?師父…)  (在哪裡?跑到哪裡了?),亞基‧路德跟不上飛馳的食人鬼,雙手垂放在膝蓋上,在 河邊大口的喘著氣。 此時天色完全的亮了,陽光透過葉縫落在泥土地上,巨大的魔蜻蜓群依然在河邊輕柔的飛 舞著。 亞基聽到一陣聲音,心中登時放寬了,呼出一口氣,感到有些感傷。 (畢竟還是孩子…) 習慣性的摸摸軟帽,卻發現熟悉的漁夫軟帽沒戴在頭上,放下了行李,亞基手腳的並用爬 到樹上,當手搭上一處樹枝時,發現食人鬼的背影在枝葉間抽動著肩膀。 當亞基伸出了手時,食人鬼停止了啜泣。 「別碰我!」 亞基只好在樹枝上坐好,稍微呼出了一口氣。 「我家人也被人類殺死了。」 食人鬼雖然沒有反應,但呼吸一瞬停止了。 「我家鄉是北大陸的萊崴帝國,那裡雖然文明發達,但國民們厭惡魔法就像這裡的人們厭 惡食人鬼一樣,在那裡只有使用、研究魔法就是犯罪,我想那裡應該是世界第一討厭魔法 的國家吧!」 「偏偏父親是個魔法迷,他一直夢想著將科學與魔法兩種文明結合,讓全世界恢復從前聖 歷時期那種進步舒適的生活,這是他不停反覆訴說的夢想,因為我是生長在有那樣父親的 家庭裡,所以我並不像其他人一樣的懼怕魔法,並不知不覺的認同了父親,因為老爸訴說 夢想的表情,是那麼的深切…」 「就算被警告、就算成了人們的笑柄,老爸毫不在意的繼續做著他的夢…」 「有一天,他終於遇到了一位魔法師…」 亞基深吸了一口氣,自顧自的將獨白說了下去:「他和魔法師合作,做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吶…我這護身的武器也是他的發明喔!」 亞基從腰間拿出短棒端詳,那是在洞穴裡對矮精死靈法師發出電擊的棒子。 「這叫做路德棒,正式名稱是路德式元素短棒,是用我們姓氏命名的新型武器,像這樣從 底部放些不同的元素石,推下開關棒子後就會依不同的元素石有不同效果,很棒吧!不論 是生火或是電魚都很有用呢…就連無風的夏天也能消暑…」 組裝一下棒子後,亞基便將之重新置入腰間:「但是,這些產品卻沒有機會嶄露在世人面 前,父親為了這些發明,向他所屬的科技部申辦發表會,企圖向政府和人民解釋這些技術 的偉大,政府卻以製造恐慌和防礙社會安寧、散撥邪惡思想等多項罪名判他刑,雖然父親 嘗試解釋他只是復甦聖歷時代的技術,但父親終究被抓了,連帶我們家族一起。」 身陷在回憶裡的亞基,拉緊了外套裹住自己:「我因為幸運的關係而逃了開來,此後卻在 流落街角生活著,我只有仇恨和恐懼,和父親留給自己的一些東西而已,我恨那國家、恨 每個人,靠著父親給我的武器,在暗巷裡戰戰兢兢的過著日子,渡過那時的迷惘,在某天 之後我離開了那個國家…試著去追尋一些東西…看看這世界,尋找我的夢想,於是我開始 旅行,從小開始就嚮往的旅行…」 「然後我離開了我的國家,發現其他國家對於魔法截然不同的態度,開了眼界,開始嚮往 南方的魔法大陸,嚮往傳說中的英雄與詩歌,見過在其他地方懷著其他不同想法活著的人 們,那時,我才發現這世界大到自己無法想像,自己以往在意的東西實在太小了,回想起 自己因為一個國家的迷信而開始痛恨如此廣大的世界,那時的我,那時的生命絕對是錯誤 的,我喜歡這世界…因為這世界一定有我的安身之處…」 「我覺得我們很相像…」 「所以…」 亞基伸了懶腰,將手枕在頭後,「我們一起找安身之處,一起旅行吧?」 亞基瞇起眼微笑,伸個懶腰往後躺去,掉下了樹去,重重摔在地上後,感到一陣眼冒金星 的亞基,摸摸發疼的後腦站起來。 些許枯葉飄落了下來,亞基發現食人鬼下了樹,在自己身後背對著自己。 「燐鬼。」食人鬼說。 「咦?」 「那是我的名字,反正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暫且就這樣做吧。」 燐鬼始終別開了頭不看亞基一眼,僅管如此,亞基卻覺得心情難得的舒坦,常久以來漫無 目的獨自一人的旅行,現在似乎終於擁有了實質的意義。 亞基重新背起了行李,兩人在河邊遇到了元。 「元先生!」亞基喚道。 「拿去!你的帽子!」元將漁夫軟帽丟給亞基,帽子在空中劃了個弧度精準的落在亞基手 上。 「謝謝!」亞基有些塌的帽子穩穩的戴上了頭上,心裡因為熟悉的感覺而感到平穩:「謝 謝你,元先生,剛剛在這為這帽子的事擔心呢!」 「沒什麼!還有,以後叫在下元就好了。」 「那!元也叫我亞基就好了。」 「阿基是嗎?在下知道了」 (口音大概沒法改吧…) 亞基搔搔太陽穴,露出傷腦筋的微笑。 「走吧!越快越好。」元說:「鎮人的決定並沒有改變,也許會繼續追捕過來。」 隱隱約約感到離別的時刻要到了亞基,感到些許的落寞:「元你呢?」 「在下跟你們一起走!」 「咦咦?」 「也算保護你,避免食人鬼吃了你。」 元與燐鬼,兩人銳利的眼神交錯時,亞基一瞬間好像看到視線擦出的火花。 (希望這兩人別再打起來了…) 「呃…那今後就要在一起了…」 亞基伸出右手來。 「在下不是說了嗎!在下只要在意起一件事就想探究到底!」 元同樣的伸出右手,兩人 的手緊緊交握著。  就這樣,一名旅行者、武道家與食人鬼,隊伍啟程了。 亞歐達這個國家所處的地點很特別,北方是北大陸大國萊崴,東方是東大陸大國秦漢,身 居兩強國間小國亞歐達,成為兩國間的橋樑,同時也是通往西方貿易的必經之國,也因為 這樣從中獲取不少商業利益的亞歐達也融合了來自各國的多種文化,敏感地理位置讓亞歐 達產生其微妙的中立立場,因此得已避免遭兩方大國蠶食的命運,常久以來一直是以貿易 站的國家的身份自居著。 亞歐達新任的將軍巴爾拉,是以傑出冒險者的身份出生的,就任以來,用相當強硬的手段 打擊多魯基克常久一直持續的海盜問題,用其勇猛的軍事力消滅紅岩山出沒打劫商旅的獸 人強盜團,近期又攻破晃居山上傳說的邪惡種族食人鬼的部落, 以激進派強硬手段獲取的種種龐大功積,和獲得極端兩方評價的嚴刑峻罰等等作風,被亞 歐達國民稱為鐵腕將軍巴爾拉。 巴爾拉通常在一座名為激光要塞的機構處理亞歐達的軍事事務,位於亞歐達東北方獸人荒 原邊界的激光要塞不僅是座防守的軍事要點,也算是間士兵培育學校,圓環狀的城牆裡總 是不時傳來士兵們的操練聲。 廣場裡見習士兵成列的練習長槍突刺的動作,方形的建築物則教導著戰略戰法等事項,以 城牆為圓弧,圓心地帶聳立了一座座塔,那是亞歐達軍事高層的所在地。 其中一座塔頂鞏起兩道鐵弧條,框住像是小太陽般閃耀的魔法光球,則是激光要塞的能源 塔,下方則是巴爾拉辦公的所在地點,隔壁一座長方形漸次疊起的塔,頂端裡秘密活動正 進行著… 一臉憔悴的長髮的男子正專心盯著黑暗房裡亮起的巨大球形物體,球體不斷的閃耀光芒, 時強時弱的光芒間斷的照亮男子部份燙傷的臉龐。 「代表巴爾拉將軍前來視查。」皮鞋叩響地板,一聲通知哨來。 「史密次先生?」穿著白褂的長髮男子轉過身背著光面對眼前的男人 「范達因先生現在不在,他正在為下一次的魔法儀式而準備。」 留著小鬍子,一身軍服的矮小男人史密次,短鼻子上的小眼睛直溜溜的看著魏修恩。 「問你也行吧,現在進度到哪了?」 撇開那被燒傷的半張臉,魏修恩其實算是英俊,他轉過身面對發出陣陣光的圓球,輕輕的 吐了一口氣,語氣有氣無力。 「雖然不穩定,但一切都照預定進行中,最重要的控制系統目前達到了七成,達成再調整 部份後,就只剩下最後的潛能開放魔法程序。」 「再怎麼強大的武器不能使用也是廢物,巴爾拉將軍想知道這東西保證會乖乖聽我們的命 令運作。」史密次提出質詢。 「這部份你毋需擔心,我與范達因先生復甦的技術可說是相當完整,這點我可以保證。」 魏修恩面對球體,閃亮的強光陣陣照耀下使的史密次視力一時不能適應,視線裡只見到魏 修恩的剪影。 當強光亮起時,一瞬間顯現地板上的黑白相隔的拼磚,但很快的又淹沒的在黑暗裡了。 「你們就快有像神聖王有燄龍那樣的武器了。」魏修恩靜靜的說。 「像燄龍?」史密次興奮的微笑起來,「像這種大事情,你態度怎麼那麼無動於衷?」 「我只是做我能做到的事。」魏修恩回答,繼續注視發光的球體。 「哼,很有自信嘛,只要你好好辦事,我們亞歐達不會虧待人材。」史密次說,然後轉過 了身想要離去。 「對!還有一件事。」史密次回過頭,「食人鬼族似乎有漏網之魚,現在已經著手在做處 置了。」 「當出堅持要殲滅全族只留一活口的是你們,現在你們告訴我還有殘存者?」魏修恩冷冷 道。 「殘存下來的只不過食人鬼中的孩子,不會誤了大事吧?」史密次說。 「我只保證手頭的食人鬼不會出錯,但你們的失誤可能造成無法預期的後果。」魏修恩回 答。 「我們會對遺漏者做妥當的處理。」史密次承諾,「願榮耀不遠後來臨。」 史密次腳步聲漸遠後,魏修恩著迷似的繼續看著發光的球體,蒼白的臉上緩緩的揚起微笑 。 「不遠了…」 魏修恩站在時暗時亮的房裡,站著看著光球內,浸泡著的人型生物,尖牙尖耳,無神的紅 眼瞳孔放大著。 秋蟬的鳴叫聲陣陣迴盪在翠綠深廣的森林裡,三日前開始,亞基一行人沿著夾在蒼鬱森林 和河川中間的小路往下游走,寬而不深的潺潺溪流,讓三人的飲用水因此不至於匱乏,而 燐鬼令人驚奇的狩獵能力則使三人在這幾天中沒餓過一次肚子。 此時是午間,在河岸草地上烤魚串滴著油的嘶嘶響著,燐鬼叼著魚,在潾潾發亮的溪水裡 像熊一般的拍擊溪水,每掌濺出的水花裡總是會有活跳跳的魚一蹦飛上河岸。 (食物…好像太多了…)亞基有些苦腦的望著在河岸上眾多拍響著尾鰭的魚。 元木棒揮下,亞基嚇了一跳並急忙擋下。 「專心!」元將樹枝臨時做成的木棒在手和臂中回轉著,最後夾在腋下,擺出了架勢,「 短棒現在是你的第三節手臂,現在換你攻過來!」 (雖然是自己要求元訓練自己的,不過還真是嚴厲啊…)亞基拉拉軟帽,(看元以往的作 風,真該早想到的…) 「不要杵在那傻笑,快向在下攻過來!」 亞基一回神,看到元對著自己皺起眉頭。 「那,我過去囉…」將路德棒高舉過頭的亞基,怪叫著向元猛衝了過去:「啊!啊啊啊… 」似乎絆到腳了,亞基就這樣搖搖晃晃握著棒子往元撲了過去。 「不行!」元隨手將亞基揮來的棒子格開,踉踉蹌蹌的亞基直接往地上撲倒,吃了一地的 土。 「嗚…」,亞基發出了哀鳴。 「重心在身體,不是在武器上!」元一本正經的指出:「動作要有流暢感,重要的在於節 奏,擊出第一擊要馬上想到第二擊!」 元重新擺起了架勢,一字一字的強調:「只有邪魔歪道才會什麼都不想的猛打!再來一次 !」 燐鬼從溪水裡咬著魚抬起頭來,張著一雙紅眼瞪著元。 「累死啦!」訓練過後,亞基打了赤膊,臥倒在溪裡,讓冰涼的溪水沖洗身體。 些許刺眼的陽光照射的河岸上,元和燐鬼正吃著午餐,食人鬼前已經是一堆魚的殘骸了。 「阿基!有計畫嗎?」 元對躺在溪水中的亞基問道。 「啊?」 亞基被河水嗆到,猛咳著從溪水裡抬起上半身來。 「有沒有目的地呢?」 「應該沒有…或算是有吧…」 亞基擦擦咳出來的眼淚,再用溪水抹著臉,「就是帶著燐 鬼一起旅行,順其自然,目的總有一天會找到的,元之前不也是像這樣四處飄泊嗎?」 「在下只是在做武者修行,哪裡有在下應當做的事在下就往哪裡去。」元意味深長的將視 線瞥向不停的啃著魚的食人鬼:「為了決定最後在下該怎麼做,在下會一直跟你走的。」 「那就謝謝你了!有元幫忙,總覺得安心不少呢!」亞基笑道。 亞基上岸後,換上乾衣,將洗淨的衣服吊起,靠著火將身體烘乾,慢慢的從背包裡抽出地 圖來。 「我是打算先往西,遠離食人鬼傳說的發源之地,人們也許比較能接受燐鬼。」 亞基身旁傳來食人鬼嗤之以鼻的聲音。 「娜娜魯克。」亞基指著的圖上一處城鎮,「離晃居鎮最近的城鎮,總之先到這裡打聽消 息,另外那裡的蜂蜜地瓜聽說很不錯喔!」 元靜靜的凝視著攤在地上的地圖。 「…怎麼了嗎?」 「已經錯過了!」元用手指敲著地圖:「河在這裡,在下們在這裡,娜娜魯克在後面,已 經超過好一段距離哩。」 「那只好去這囉!」亞基指著另外一個城鎮『多魯基克』。 「多魯基克是港口城市,能看到各地來的人,非常熱鬧喔!」亞基環視著元跟燐鬼,「背 包也裝滿了採集品,在這個地方好像能賣到好價錢呢!」  「…魔物」元說。 「咦?」 「想賺錢就開始打魔物,以賣魔物身上的資源維生是冒險家的基本,也是阿基你現在的修 行課題。」 「但…但我不是冒險者啊…頂多只算個旅人…」 元的視現直直盯著亞基,讓亞基感到一陣不自在:「現在開始你是哩!懷著正義不怠慢的 好好修行吧!」 (變的很麻煩了啊…),亞基嘆了口氣,於是又拉拉了帽子。 在以魔法源為基礎建構成的文明裡,魔物大體有兩種,受魔法源影響而變化的生物,以及 憑空從魔法源誕生的生物,兩者被消滅時會殘留下一些稀少的帶有魔力的礦石,稱之為魔 晶,而從前者上剝取來下的皮毛爪牙,稱之為魔材,魔晶和魔材在魔法文明裡均能製成好 用的道具,也是以冒險為職的人們賴以維生的資源。 次日,亞基一行人繼續沿著河岸旅行,突中遇到了一小群襲來的小綠人,元強行拉住想帶 頭逃走的亞基開戰,然而卻在元一人解決全小綠人的情況下結束,收集了地上殘留的魔晶 後,亞基開始對過重的行李煩惱起來。   小路逐漸與小溪分了開來,彎延伸進幽暗的森林裡,慢慢深入森林的三人漸漸的被清脆的 鳥叫聲和泥土散發的香氣包圍起來,偶爾,還會有一兩隻松鼠從路中快速的奔向樹上。 高大的樹盤結的根緊緊扣住泥土和石塊,樹與樹枝葉交織成的樹蓬相連著,延伸至森林深 處,亞基舉開了手舒服的伸個懶腰,手掌背輕觸著樹鬚,慢慢踏碎枯葉積集成的地毯上, 森林不可思議的香氣治癒了三人的疲憊,隨著步行小路逐漸逐漸的變窄,切進一個較低的 地勢裡, 遠方傳來鳥拍打翅膀的聲音,一隻烏鴉發出粗嘎的叫聲漸漸遠去,樹木的種類也從原先長 著樹鬚的大樹,換成較為瘦小硬直,較能在貧瘠的土地上生長的樹群。 半睜著眼的元忽然平舉右手,示意亞基與燐鬼停步下來。 抽動著鼻子。像是聞到什麼似的,燐鬼也警戒了起來,亞基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 卻知道元的舉動一定有其理由,慢慢的,亞基感受到樹林所發出的不尋常氣氛。 或近或遠的人們從樹後走出,從四方逐漸的靠近一行人,那些人臉上戴著黑面罩,手上拿 著各式武器,顯露出明確的敵意。 「強盜嗎?」亞基的聲音因緊張而有點變調。 「被包圍了,在下會開出一條路,隨時在在下身後,顧好自己。」元低聲說道。 亞基扶好帽子,拿出路德棒,「燐鬼…」轉頭看去時,食人鬼已經做好了警戒。 元衝了出去,拍開了第一位盜匪揮來的大刀,反手一掌往上擊向他的下巴,盜賊應響倒下 ,元順勢跳了起來踢擊在之後的第二位盜賊額頭。 亞基胡亂的揮舞著短棒,和食人鬼緊緊追在元的身後。 但當箭擦過燐鬼的耳際時,食人鬼生氣了,以驚人的速度超前亞基和元,像猛地投入湖心 的石頭一樣,濺出了水花。 不過此時,濺出來的則是血。 「燐鬼!」亞基驚恐的叫喚。 燐鬼的身影像是在賊群裡肆虐的狂亂厲風,每過之處強盜接二連三的噴出血倒地,撫著傷 口呻吟著。 強盜們雖然試著用槍或刀,但卻僅僅只能砍到食人鬼的影子而已,當食人鬼低身伏地閃過 一名強盜的大刀橫砍後,順勢躍起如風般的掃過強盜上身,只見強盜手上的大刀落地,被 爪子切過的上半身噴血後軟倒在地。 躍上樹的燐鬼藉由樹幹使力,由上方往一名盜匪撲去,強盜手中的長矛硬生生的被撞碎, 隨著衝擊自己的食人鬼在身後的地上拖行了好幾尺,塵土飛揚了起來,食人鬼鬼影般的躍 起,剩下昏厥在泥土溝渠的強盜。 情勢變成食人鬼單方面的狩獵,驚恐的強盜潰散,一名逃跑稍遲的盜賊,卻被從飛躍樹上 再躍下的食人鬼從身後壓倒在地。 像釣上來的魚般,盜賊拼死命的掙扎,燐鬼張著嘴對著後肩撕咬下去,盜賊悲慘的叫著, 肩背上血糊一片。 「燐…燐鬼!」後方亞基著急的叫喚聲。 食人鬼一瞬間的鬆懈給了盜賊機會,盜賊使勁起了身,將食人鬼翻倒在地,跌跌撞撞逃跑 了,燐鬼坐在地上,慢慢轉頭看著亞基,白淨的尖臉上紅眼似乎發著光,露出獠牙的嘴角 下,染著血跡。 亞基怔怔的站著,望著食人鬼少女與其製造出的殺戮場,各種感情猛裂的在胸脯內衝撞。 「喂!沒事吧!」元從後方跑了過來。 「那些人死了嗎?」有些遲疑的,亞基輕聲發問。 元回頭看看那些逃不了,被留在原地的盜賊傷員,「不確定,有些比較像是昏迷。」 「不能把他們丟在這裡,要幫他們療傷。」 「別管他們,他們必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與徬徨不安的亞基相比,元強硬的眼神 沒有辯駁的餘地,元拍了拍亞基的肩:「走吧!這裡不宜久留。」 燐鬼站了起來,用寬布衣的袖子抹掉了臉上的血跡,轉過了身隨著元走離,亞基看向身後 四散在地或哀號、或倒地不起的盜賊,感到不安與恐懼,懷著黯然的心隨著元走離了此地 。 傍晚時刻,亞基靜靜的看著燃燒中的柴火,面對不發一語的亞基,元也同樣保持著沉默。 (如果吃人的話…不…食人鬼因為要避戰的關係已經不再吃人了…) 火光的照耀下,咬住姆指指甲的亞基思緒如潮。 (以前為了避免紛爭,所以不再吃人,但燐鬼的部族已經滅了,燐鬼現在還會維持那些規 則嗎?如果燐鬼吃人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呢…) 「阿基!」元喚道。 「什麼?」亞基回過神來。 元無奈的拍拍身體,站了起來,「又有人來哩。」 亞基抬起了頭,看到一名人影從樹叢裡走來。   「喂喂!別誤會,我不是強盜。」輕裝打扮的黑捲髮男子舉起了雙手。 「說出你的目的!」元盯著男子。 「我是旅行商人,必須運送貨物到城鎮貿易,好死不死路上遇到了強盜,好不容易保住生 命逃了,卻丟了貨物也和夥伴分散了。」男子聳聳肩,「你也知道!這年頭路上已經不怎 麼平靜,我一人走在森林好些時候,看著到火光就過來,你們似乎是旅行者,我能跟你們 一起走嗎?」 元似乎在想些什麼,不過亞基先開口回答:「一定很困擾吧。」 亞基試著禮貌的微笑。 「我們前些日子也遇到了強盜,接下來的旅程請多指教了!我是亞基‧路德。」 「艾墨!」艾墨輕快的伸出手握住亞基的手。「艾墨‧迪格森。」 「在下元向陽。」元拱拱手。 於是三人圍坐在火邊,藉此驅散夜晚的涼意,這是一個無星的夜,弦月在雲層裡忽隱忽現 ,之前的沉默不復存在,艾墨的喋喋不休的講著自己的事。 「之前我從娜娜魯克那過來,然後…」 亞基隨口應答,而元則在一旁靜靜養神。 「然後那混帳,竟然…」 (吃人和殺人這件事畢竟不同吧…) 「好在我早先就料到了,不過還是…」 (人雖然也會食用其他的生物…不過…) 「對了,就你們僅僅兩個人一起旅行嗎?實在有點危險啊!」 「不,不是,其實還有一人…」想著其他事的亞基將注意力轉了回來。 矮樹叢稀稀疏疏發出聲音,燐鬼咬著染血的兔子,剛好狩獵回來了。 「燐鬼,這位是艾墨!因為發生了一點事,所以接下來他要和我們一起走!」 亞基介紹著,艾墨眨眨黃綠色瞳孔的細長雙眼富饒興味的看著食人鬼:「你好,我是艾墨 ‧迪格森!嘿?妳不是人類吧!」 「那個…燐鬼他其實是…」亞基腦袋開始像跑馬燈一樣閃過各種種族的形象,為什麼當初 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替燐鬼準備一個合理的身世謊言呢? 「她是食人鬼,你多注意一點別被她吃了!」在一旁閉眼端坐的元忽然開口。 「元!」亞基不自覺的叫了起來,然後轉頭對著艾墨猛騷著帽子,「啊…呃…你別擔心, 燐鬼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壞人。」 「嗯…」艾墨嘴角淺淺的揚起一些笑意:「傳說中的種族嗎?前些日子東邊的確有些騷動 的樣子。」面對逐漸開始不安的亞基,艾墨舉起手來:「放心,身為一個商人,各式各樣 的事我也看多了,我對事物的接受度都很廣,別把我和那一般的農夫相提並論。」 艾墨愉快的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覺得挺身而出保護食人鬼的你們很了不起啊!」 不知如何是好,亞基開始傻笑:「那…太好了…」 元靜靜的端坐著,燐鬼縮在一旁沉默的打量著艾墨,艾墨之後又不斷的探聽亞基之前在晃 居鎮發生的事,而亞基支支吾吾的回答著接連不斷的問題。 一陣風吹來,營火晃動幾下,顯得有些微弱。 夜晚過後,蒼白的天色下,餘燼上剩餘的炊煙緩緩細細的飄上天,眾人收拾了一下行李, 繼續一步一步的踏在泥土和落葉上,蒼白的陽光照下的樹影,帶了點寒冷季節特有的灰色 。 在一座有著一棵棵巨大枯木的樹林裡遇到一群不太有害的、受魔性驅駛的生物:噴嚏菇, 巨大化後的磨菇,用兔子般蹦蹦跳跳的方式移動著。 「耶?不會吧?」亞基震驚:「逃走就好了,從噴嚏菇勢力範圍溜走又不是什麼難事。」 「修行就是修行,快去給在下打倒他們!」元一掌用力拍在亞基的背上,讓亞基跌到菇群 前方。 噴嚏菇怪們查覺到晃到面前的亞基,停下腳步頓了一下。 「咦…呃…大家好…」亞基試著向警戒的菇群打招呼。 「跟魔物打什麼招呼,快擺好架式!」後方傳來元的吼聲。 (戰鬥節奏感!節奏感!節奏感!節奏感!節奏節奏節奏…),亞基深吸一口氣,扶好帽 子,單手握緊棒子,擺動身體。 「好了!來吧!」亞基中氣十足的大喊,剛好噴嚏菇一個個蹦蹦跳跳的撞向亞基,亞基急 忙的閃過一個噴嚏菇飛襲來的撞擊,然後在往右跳過旁邊另一個噴嚏菇的撞擊,抓住一瞬 間出現的空檔! (很好!),亞基微笑著,推開路德棒的開關,跳躍起來用帶火的短棒往噴嚏菇敲去。 (擊中了!咦?) 突然間,白粉爆了開來,快速的在空氣擴散開來,淹沒了亞基。 「嗚…咳咳咳…」又一個噴嚏菇撞上亞基右側,於是又一陣白粉爆了開來。 「等…等一下…嗚啊啊!」數個噴嚏菇撞倒亞基後,噴嚏菇以千軍萬馬之勢淹過亞基,朝 元等人奔來。 「果然還是不行嗎?…」元無奈的看著奔來的噴嚏菇群。 「你同伴有點遜喔!這樣好嗎?」艾墨翹起一邊嘴角,聳聳了肩。   「不過,至少學點經驗了吧!阿基!所謂獅子把兒子推下山谷的心情大概是這樣哩!」 半分鐘後,噴嚏菇群帶著浩大的聲勢奔湧了過來,誇張的白粉像爆風般爆了開來。 白茫茫中,躲在樹幹後的燐鬼打了個噴嚏。 「怎麼搞成這樣子?」看守的士兵看著前方三名被白粉末覆蓋住面孔的男子。    其中一名最嚴重,粉筆般的男人想開口,卻被白粉嗆的連聲咳嗽。 「因為在下們去打城外的大香菇!」皺著眉頭似乎在生氣的男子正拍著衣服。 「噴嚏菇嗎?只要別去碰它們不就行了?像這樣的狀況倒是好久沒見到了…」看守的士兵 似乎覺得很有趣的打量著一行人,一邊進行例行的盤查。 「冒險者?」士兵邊發問,邊在手上的文件做著紀錄:「還有一位是秦漢人嘛!嗯…」士 兵低頭看了看燐鬼。 「這位小妹不是人類吧?」士兵拿筆碰了碰燐鬼的尖耳,燐鬼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不…不妙!),亞基暗暗叫苦。 冷汗洗著臉上白粉的亞基想開口,卻被艾墨搶先回答。 「她是半精,父親是林精,母親則是我一個親戚。」他慢條斯理的說:「我們受託帶她一 起旅行。」士兵並沒有多做懷疑,他在文件上多寫了幾筆後,拉開了城門裡的柵欄門。 「那麼,歡迎來到港口城市多魯基克,請各位遵守秩序別惹麻煩,必請不要破壞環境唷! 」 陽光散落成碎塊在海波上,隨著浪上上下下的飄盪著,澄淨的晴天下,漁夫們用力的將滿 載漁獲的漁網從船下拉出,盤旋在其上方的海鷗們鼓譟著,遠方的白雲,被風吹的有點散 。 從前多魯基克為了防止襲城的海盜,因此遺留著有著許多縱橫交錯的小巷,迷宮般的街容 ,小街上運送貨品的的工人們來來往往,人群一片喧囂,從各地運送而來的貨品在市場擺 著批發著。酒吧裡不斷湧出水手們混著吟遊歌者的曲聲的叫喊聲。 「沒想到燐鬼會被當成半精呢!」亞基也很喜歡熱鬧的大街,不停的環看著四周,巷頭街 尾到處都可以遇到用手持各種樂器演奏的吟遊詩人們,或是被人們包圍住,賣著舶來品的 攤販。 呼吸著這充滿活力城市的空氣,亞基偶然瞥見燐鬼尖尖短短的耳朵,看了出神,不自覺的 探出手來觸摸燐鬼的耳朵,當亞基的慘叫聲由前方傳來,「唉呀,被咬了呢!」舉起手遮 住陽光往前看的艾墨對元說。 「不想惹事的話,這裡最好了。」艾墨帶領眾人到一間在巷角處的老舊旅店。 旅店的門口上歪歪斜斜的掛一塊有著大大數字『七』與音符標誌組合成的木製招牌,酒杯 的撞擊聲與歌聲從門口裡傳了出來。 「『第七音符』,流言與走私物的集散場…」 「在下不喜歡這種場所。」 「別這樣,我話還沒說完呢,因為如此,所以這家旅店同時也最注重顧客隱私。」 「所以!」 艾墨隨手將一袋硬幣丟給了亞基:「你們先住進去吧!我還必須去公會辦一 些事才行!」 「呃…咦?」亞基慌張的接過硬幣。 「你們好好休息吧!晚一點我會來找你們的。」轉過身的艾墨,揮揮手後便離開了。 亞基等人看著遠去的艾墨身影沒入巷口的人群裡,三人站在旅店門前,時時有三三兩兩的 水手從門內進出。 「這樣好嗎?讓被洗劫的艾墨先生請客…」 亞基看著艾墨丟給自己的那袋沉甸甸的硬幣 。 「不能接受的話,稍後就把錢回給他吧!在下身上的旅費也算是充足,比起這個,在下現 在還比較擔心另一件事。」元斜眼看著燐鬼:「在這種人群集聚的地方,不會鬧事吧?」 (話說回來,這也是從晃居鎮出發後,燐鬼第一次接觸的其他城鎮呢…真的沒有問題嗎? ) 亞基強自打起笑容:「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的,對吧?燐鬼?」 「我餓了!要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還不快點弄出吃的來?」燐鬼冷冷的語氣讓亞基的笑 容僵住了。 「我…我知道了,對不起…」亞基伸手推門,門伴著鏘啷的一聲門吊鈴打開了,從內流出 的喧鬧聲和歌聲斗然變大,旅店內部的感覺比起從外面看大很多,櫃台旁邊有個木梯連結 至二樓,黑木製的桌子和椅子聚集著水手喝酒或賭博著,服務生們四處走動著忙著輸送食 物,除著水手外,店內也有著形形色色的冒險者,像一名包著斗篷占卜師樣的神秘女人縮 在旅店一旁的角落,以及幾名配著劍喝著酒的壯漢,店內最熱鬧的點則是把椅子放上桌上 坐著撥動琴弦,發出輕快曲聲的吟遊歌者,圍繞在旁的酒客們歡樂的唱著歌。 亞基一行人隨意挑了張桌子坐了下來,穿著花邊圍裙的服務生走了過來,斟酌旅費後點了 餐,並依燐鬼的意願和食量,點了一客烤全鵝。 (真的是…很久沒來這麼熱鬧的城市了。)亞基愉快的傾聽著吟遊詩人帶動眾人歡樂唱出 的歌曲,曲子不久後結束,稍短的時間裡只剩下杯盤交錯的聲音,於是吟遊詩人撥動琴弦 ,歌聲一轉,唱出一首曲調稍慢的旅歌,那是一首敘述躲避人群,身上有魔法惡疾,讓接 近者不幸,受詛咒男人的故事,詩人唱著故事,並在必要的情節改變豎琴彈奏的曲調,加 強語氣適度誇張的唱著。 當服務生送來了食物後,雙手雙腳置於椅上的燐鬼粗魯的抓起烤全鵝猛啃著。 (話說食人鬼會吃素嗎?要試著讓她吃素嗎?不過在那之前,餐桌禮儀或許比較重要…), 看著埋首食物的少女,亞基無奈的笑著。 「艾墨先生不知道在忙什麼呢?」拿起麵包,亞基細心的將蘋果醬均勻的抹在麵包斷面上 。 「商人忙的的當然是商人的事。」元說:「你還要帶著那人一起走嗎?在下總覺得那人並 不是單純做買賣的人。」 「我想每人都有不想提起的事吧!艾墨先生他一定也有自己的困擾在,在一起旅行大家可 以一起互相幫助,往後一定可以互相了解的!」 「如果你的決定是這樣,在下不會再多說什麼的。」看著放下抹刀無邪笑著的亞基,元無 奈的呼出了一口氣。 燐鬼忽然拉拉亞基外套,指著前刻還裝著烤鵝的空盤子。 「不…不會吧?」亞基嚇了一跳,「…吃完了嗎?還要嗎?傷腦筋…」 亞基望著燐鬼前面那片杯盤狼藉,悄悄翻著自己的錢包。 (旅費…應該夠吧?唔…)亞基摘下了帽子,讓流著汗的頭部通風一下,艾墨剛剛丟給亞 基的錢袋忽然有了的無比的吸引力,亞基用力的搖了搖頭。 「錢的事你不必擔心…」看穿亞基心事的元說。 「咦?咦?真的嗎?元的旅費…」  「在晃居鎮之前的城市裡,在下打倒了一個在酒吧鬧事的混混,結果那傢伙剛好是通緝犯 ,在下拿到不少的賞金。」 「真…真的嗎?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太好了…」 「嗯,讓邪魔歪道吃多了一點,她比較不會鬧事。」緩緩喝著茶的元說。 「別…別這麼說嘛…」感受到燐鬼的視線不停的射在元的身上,倆人之間似乎又要擦出了 戰火,亞基不禁冷汗直冒。 吟遊詩人開始唱另一個故事,服務生因為亞基的追加點菜來來去去著,送來食物後,收拾 不斷堆疊成小山般的碗盤離開,對燐鬼的食量元雖然看起來不已為然,但亞基著實感到不 自在。 不過現在來到亞基等人前面的,不是服務生,則是三名滿身酒味的大漢。 「雜種!滾滾!」帶頭那位滿臉鬍子的大漢說,「這裡不歡迎半精來!」 「啊!你誤會了!她並不是…」亞基說著說著自己就閉上了嘴,總不能跟他們說燐鬼是食 人鬼吧? 壯漢抓住亞基的衣領一把提起,遲疑中的亞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拉扯的混亂中,亞基注意到燐鬼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感到心裡的不安逐漸加溫,一隻手 忽然伸出按住大漢抓住亞基的粗臂。 「你這小子有意見嗎?」大漢噴著氣息看著抓住自己手的元。 「如果要鬧的話,在下可以好好陪…」元表情下隱隱沸騰著怒火。 「不過。」元強壓自己的怒火,說道,「如果不用動手,對大家都好!」 大漢裂著笑臉看看自己旁邊其他的兩位夥伴,「我再說一次,這裡的人不歡迎半精和他的 同夥!」大漢迅速將右拳往後高舉,準備將拳頭揮出。 「半精怎麼了嗎?」詩人纖細的手巧妙的勾住了大漢即將揮出的拳頭。 「別這樣!別這樣!輕鬆一點!」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詩人身上,吟遊詩人穿著華麗的衣袍 ,金髮前端上用魔法藥劑挑染的各個部份隨著光影變化著不同顏色,使的整個頭髮看起來 很鮮艷耀人,綁著有紋飾的頭巾旁,露出穿著各式銀質小耳環的橢圓形左耳來。 打扮華麗的吟遊詩人有張俊美的臉孔,不過,第一眼最容易注意到的,是左邊藍色右邊綠 色的雙色眼睛,彷彿會將人吸進去般的美麗瞳孔。 「哥爾!別這樣,迪卡知道你又喝醉鬧事會很生氣唷!」詩人輕鬆的笑著。大漢一時竟不 知如何應付:「第七音符歡迎各式各樣的旅人,唯一不歡迎的就只有鬧事跟惹麻煩的,你 應該不會不知道吧?挑選客人的事不勞你費心了!」 走到大漢前的詩人,輕輕戳著他的鬍子,「如果你不想惹腦一些人的話…」 「愛佛!你不要太囂張!」大漢的兩位同伴明顯的退縮了,為了壯大聲勢,大漢大聲吼著 。 被稱為愛佛的吟遊詩人然保持著笑容,眼神卻變了,「唉呀!我還以為你不會想因為這點 小事惹上大麻煩呢!」 愛佛節節進逼著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哥爾:「說真的,你和我,都不希望事情鬧大!如果 你合作回去乖乖喝酒的話,我保證這次不會多做些什麼!」 「如何?哥爾大哥?」愛佛像貓一樣的笑著。 哥爾用力的甩開吟遊詩人的手,用力的噴出鼻息後走出酒吧,兩位同伴尾隨在後。 「謝…謝謝…」一下子不能將精神從剛才的氣氛中調適過來,亞基的語氣依然顯的有些緊 張。 「沒什麼,如果你們還遇到什麼麻煩,歡迎來找我!」愛佛像在舞會對女性邀舞的男性般 ,行了一個紳士禮:「我是吟遊詩人愛佛西,你們也可以叫我愛佛。」 「我是亞基‧路德!」亞基介紹身旁的兩人:「這是元,後面這位則是燐鬼。」 「這打扮…你是秦漢人吧?」愛佛西探頭拉了拉元的道服,忽然間眼神一亮,半蹲下來望 著燐鬼。 「好可愛的女孩啊!」以萬分愛憐的語氣,愛佛西贊歎著,「你們是兄妹嗎?」 「啊啊…嗯!」亞基沒多想便隨口應了。 愛佛西發出一串悅耳的笑聲,不同顏色的眼睛彎著看著一臉茫然的亞基,「但是…你是人 類?」 「啊…呃…那是…」腦中轉著各種理由,亞基支支吾吾的。 「同母異父。」元說。 「嗯…對!」亞基邊附合邊感到震驚,(元竟然會幫我圓場…) 「燐鬼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亞基有些刻意強調的說。 「你好啊!燐鬼!」沒看見眼睛危險瞇起來的燐鬼,愛佛西伸手撫摸那燐鬼那柔軟的頭髮 ,越見陌生人越發沉默的食人鬼張開有著獠牙的嘴。 「痛啊!」吟遊詩人哀號了一聲。 「燐鬼!」亞基大喊,吟遊詩人快速的將手從燐鬼口中抽回,亞基不停的對對自己手背吹 氣的愛佛道歉。 「嗚…非常抱歉…這孩子還不太能適應人類…啊!」 「哈哈…又咬人了嗎?」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一隻手搭上了亞基的肩膀。 「艾墨!」亞基轉頭看著走到自己身旁黑色捲髮的同伴。 「好久不見!最近在做什麼大生意啊?艾‧墨‧老‧闆?」出乎意料外愛佛西的跟艾墨是 熟識,吟遊詩人放下被咬傷的手面對著艾墨。 「你還是一樣多管閒事啊!愛佛,你這藍綠眼只管去一旁唱歌就好了。」艾墨回答。 「是!是!我一直都很守本份的,只想關心自己想關心的事情!」愛佛聳聳了肩:「那就 這樣,我先走了!」 「那個,手還好吧?」亞基搜索背包中的傷藥,一臉關切的問道。 「放心!沒事沒事的!」愛佛笑著,舉起被咬紅的右手輕輕揮著,然後離去。 「味道…跟亞基不一樣…」食人鬼少女忽然說。 「咦?」亞基不解的看燐鬼。 旅店『第七音符』的老闆,愛佛西所提到的迪卡,本人現在似乎不在旅店裡,一行人在櫃 台向一名中年男子辦理了住房手序,便延著櫃台旁的木梯前往二樓,房中整理的很乾淨, 看不到上個房客住過的痕跡,房的兩側各擺了兩張床及一些簡單的家具和器具,陽光斜斜 的照進這樣的房裡。 「你們別太靠近那個人比較好。」在打開房門時,艾墨說。 「啊?可是他不像是壞人啊!」亞基感到詫異。 「那人周旋在城裡很多勢力裡,如果不想突然就淌進渾水裡,能夠不碰是最好的!」 「但是…」亞基似乎想為愛佛西辯解。 「在下不信任輕浮的人!也不會依靠輕浮的人。」雖然元話裡指的似乎是愛佛西,但視線 對著的卻是艾墨。 艾墨嘴角牽動了一下,攤了攤手掌,亞基進房將行李放下,摘下帽子咚的一聲倒在床上。 「啊…如果能洗個熱水澡會更舒服!」 「海岸邊的街道那找找一定會有可以洗澡的地方,想洗就去那邊吧!不過食人鬼還是別太 常出現在人眼前好。」沒有任何行李的艾墨,漫不經心的把玩手中的硬幣。 「多魯基克的海溫泉嗎?這我聽過!」在床上轉來轉去的亞基說:「話說回來,艾墨先生 在公會的事都辦好了嗎?」 「不,稍後還有一些事還必須要處理一下。」艾墨回答。 「你究竟在忙些什麼?」閉眼盤坐在床上的元,睜開一隻眼睛問。 「遇劫後的一些事務處理。」艾墨說:「另外,在那場騷動後,你們應該想把食人鬼送到 遠方吧?雖然是不怎麼正派的管道,但我可以幫你們安排車船,這算是我小小的報恩。」 「不正派的管道?」打從見到自稱遭受洗劫卻一派從容、感受不到任何緊張氣味的艾墨, 元便開始懷疑了他的身份。 「既然你們都對我坦言有關食人鬼的事,那我就實說好了,其實我是做走私出身的,換成 一般正常的商人的話根本不會勇氣跟食人鬼同行,同為不能見光的立場,我想你們還是接 受我的建議好!」 「在下並沒有不能…」 「很可惜,只要你們繼續帶著食人鬼,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行動,不是嗎?」艾墨聳聳肩。 無言以對的元,緊緊的皺緊眉頭。 (元應該很不習慣這樣的作風吧…真難為他了…)一旁的亞基靜靜的想著。 「那麼,就是這樣。」艾墨拋起了硬幣,一把接起並立起了身來。 「艾墨先生!」 「?」 被亞基喚住的艾墨,轉過了頭來。 (雖然我不太懂哪些才是正確的,但…)亞基說:「…我很感謝艾墨先生的心意!」  沉默的看著亞基一瞬後,艾墨報以微笑,然後關上了房門離去。 「這是什麼用的?好軟…」坐在床頭不動的燐鬼,忽然發問 「這是床,算是人類正式用來睡覺的窩!」亞基示範性的坐在床上彈跳的著,「比睡在野 地舒服吧?」 燐鬼抱著腳,逐漸捲縮在床上,「比在野地舒服…」 「對吧!」亞基愉快的笑著:「那麼元,有什麼計畫嗎?」 「在下要出門把魔晶換成錢。」元說。 「我也去採購一些用品好了。」 「食人鬼呢?」 「燐鬼跟我們一起去吧?」亞基轉身對燐鬼說。 「嗯。」將臉埋在枕頭裡的燐鬼,滿足的應了一聲。 處於貿易出口與進口處的港城多魯基克,到了傍晚還是很熱鬧,一路上,水手與遊客的喧 囂聲、魚腥味、人潮、各式商店攤販,像是要把這些吸進腦裡似的,燐鬼不停的四處觀望 著,體諒燐鬼初到大城市的心情,亞基不時的解說著,雖然有人會因為尖耳和過於蒼白的 皮膚而注意燐鬼,但只不過是人潮裡的匆匆一瞥罷了! 元找了家裝備店以合理的價格賣掉一路上得到的戰利品,亞基也順利將旅途中得到的採集 物賣出,得到了一小筆旅費,急於了解多魯基克風味的亞基,帶領著燐鬼享用一攤攤的小 吃,對燐鬼無底袋般的胃袋也稍稍習慣了些。  舶來品攤裡,亞基幫燐鬼添購了衣服,特意選擇了食人鬼族來源地的東方風格,一些旅行 用品加上新的背袋,燐鬼終於擁有了自己的行李,一夥人就這樣的走走逛逛了半天,天色 暗了下來。裝在多魯基克路燈燈泡裡特別調製的魔藥,『月光劑』感應到了黑暗而一盞盞 的亮了起來,海灘邊有設立特製的,一節節蜈蚣形的木製港橋,便是海溫泉的所在,由於 在附近的海神廟做一些奉獻便能得到能使用一定次數的潔淨護符,特地來此洗身體的人只 有少數想體驗風情的遊客,使得海溫泉顯得寬敞不少,亞基一行人在此做了足浴。 晚間,旅店裡,吸收大量新鮮經驗的燐鬼窩在床裡熟睡著,亞基和元則在吧台邊聽著愛佛 西的演奏,邊接受旅店老闆迪卡的招待,喝著麥酒與葡萄酒,大聲歡唱的客人像慶典般的 快樂,在爐火邊遞著一個個故事與見聞。 身上帶著從海溫泉出來的輕鬆感,亞基感到心滿意足,但是愛佛西之後所唱的曲子,讓亞 基變了臉色。 「怎麼?」元小聲且簡短的問。 「那是…」亞基遲疑了一下,確認後繼續說,「應該是描寫食人鬼的歌…」 愛佛西所唱道的:「雪膚紅眼夜之民,是來自月昇之處的咒縛一族,毀滅與創生、不動與 無常,世界之北迎來解放…」 加重手上撥動琴弦的力道,愛佛西將裡頭有暗示食人鬼的 歌詞的歌曲帶到了高潮。 「事有蹊蹺,在下們先回房裡!」元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今晚開始多注意點,不能鬆 懈。」 亞基悶悶不樂的戴上帽子,跟著元一起上樓。 元沒有說,亞基覺得並非必要,所以並沒有把疑慮告訴燐鬼。 艾墨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空下來的床位,床上所鋪的床單及棉被依然整齊平直。 夜已深,燐鬼沉沉的縮在床中熟睡,元在床上閉目盤坐,亞基躺在床睜著眼看著房裡牆上 鑲著的光球微弱的亮著,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那麼一下子,一陣微弱的腳步聲響了 起來,元站了起來到房門前,亞基和燐鬼相繼起床,灰暗光線下房門被用力摔了開來。 元在第一名士兵進門時從旁奪走他的長槍,快速反轉長槍,第一擊用槍柄擊向兵的胸甲, 士兵往後撞擊到走廊的牆壁,元握緊長槍,第二擊猛力的直撞士兵的額頭,將之擊暈,士 兵慢慢的沿牆壁癱下,狹窄的走廊裡,還有其他三名士兵,元和他們發生激烈的碰撞,面 對身著盔甲的士兵,元的攻擊受到了限制,花了不少時間擺平剩下的士兵時,元左手臂上 被劃出的一道傷口,鮮血染紅了袍袖。 「快點!」元對著房內大喊。 慌亂背起行李的亞基,拉起睜大眼一副警戒樣的燐鬼。 一行人樓梯口遇上了匆忙趕來的艾墨,艾墨擺手示意要大夥跟他走,隨及從旅店廚房裡隱 密的後門出去,外面連接著幽暗的小巷。 「發生什麼事了?」亞基強自鎮定心神,然後發問。 「食人鬼的通緝令傳到多魯基克了。」艾墨快速的回答,然後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眾人靜靜的停下來,一隊盔甲的磨擦聲從暗巷的另外一邊傳了過來,聲音慢慢的遠去變小 。 月光下,狹巷裡積水中混雜的魚腥味讓亞基感到滯悶,垃圾、老鼠、斑駁骯髒的牆,追獵 著自己的陌生人,從前不快的回憶像巨大醜陋的海獸般,在亞基腦海深層裡發出巨大嗡嗡 聲開始游了上來,慢慢的慢慢的浮現。 亞基咬住牙,甩了甩頭,企圖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的情況,艾墨帶領大夥穿過複雜錯綜的暗 巷與斜坡,並總在關鍵的時刻讓眾人躲過士兵的追捕。 「技巧了得!你不是普通的走私客吧?」移動時,元說。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艾墨尖銳的眼睛,不斷的探查著前方隱藏的危險。 「停!」艾墨輕聲的說。 亞基屏住氣看著另一端與大路連接的巷口,路燈下的人影,詩人愛佛西搖著鮮豔的頭四處 張望的不知尋找著什麼,然後像影子般快速的晃了過去。 「小心,那傢伙比那些士兵更難纏!」月光照耀下,艾墨小小聲的說著。 經過無數巷與巷的連接點後,一行人來到一處兩側都是廢棄的小屋及空著不用的倉庫的街 道,月光長長照在小路上散落著的雜草與碎石。 艾墨停了下來,「前方右轉有間鐵皮組合成的生鏽倉庫,我同伴在裡面接應,你們先去, 我隨後跟上。」 亞基來不及發問,艾墨就像陰影般的消失了,移動中,月光從一間間廢棄屋的縫細裡閃出 ,亞基等人來到了一處長滿及身雜草的院子,裡面是間兩層樓高的生鏽鐵皮屋,一盞被遺 忘、破破爛爛,外表同樣生鏽的路燈孤單的照著鐵皮屋,鐵皮屋一樓正面有著一扇單調的 門, 二樓鑲著鐵條的窗戶間隔著,並從內被封死,只有一扇鐵條被拆掉的窗戶敞開,透出裡頭 的黑暗,,亞基等人打開了倉庫的門,朝裡頭走去。 一名綁著海盜頭巾的獎金獵人躲在路後一角,看著亞基等人走進了倉庫,前方地形一切確 認無誤後,他動起了身,但卻忽略了後方, 像從暗處裡飛出的蝙蝠般,愛墨的匕首沒入了賞金獵人的背後。 「他們是我的…」,艾墨在那人耳邊輕輕說。 鐵皮屋裡一片黑暗,慢慢探索到到屋中時,燈光忽然亮起,讓亞基一時無法適應強光,睜 不開眼。 躲在屋內高台裡的盜賊們現了身,數十名弓弩手從二樓圍繞著一樓中的一行人,一樓暗處 也冒出許多盜賊。 「混帳,那人果不可信!」元憤恨的握緊拳頭。 亞基逐漸看清楚了,戴著同樣的黑面罩,是前陣子樹林裡遇到的那群盜賊們。 「你們讓我費了很多心。」艾墨優雅的從門口走進來,用手中的布仔細的擦著匕首。 「價值不凡的大獵物,在娜娜魯克布好了陷阱卻等不到人,後來部下又在樹林裡失手了, 那時我還以為不行了呢!」 「沒想到我那麼受幸運女神眷顧啊…」黑衣黑捲髮的盜賊輕輕笑著。 「艾墨…」亞基窒息般的喚著。 「你想說我騙了你們嗎?」艾墨微微笑著,「我的確丟失了貨物,丟失了『你們』這貨物 ,接著我的確是幹走私的,這裡也有我的同伴接應,不是嗎?」 艾墨直視著亞基,臉上雖然擺出笑容,但黃綠色的瞳孔裡卻蘊含著恨意。 「亞基,你這樣是無法在世上生存的唷,你是不是把自己當做聖人了呢?」 「現在…可以做決擇了。」艾墨提高了聲調。 「食人鬼妹妹,待在這種同伴身邊不覺得浪費嗎?」 「加入我們吧?嗯?要吃人也沒關係,我們也可以提供。」 但燐鬼彷彿沒聽到般,沈默不語的站著。 「少瞧不起人了!」元直直的瞪視著艾墨,「你這宵小之輩!」 「我也只是問看看而已,想也知道呢。」艾墨舉起手來,所有弓弩搭了起來,室內充滿了 拉滿弓弦的聲音。 「先慢慢的!不過或許會變很快的。」似乎很享受這樣氣氛,艾墨的笑容從容裡開始染上 了殘酷。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亞基哀戚的望著艾墨。 「都別動喔。」艾墨舔了舔嘴唇。 (都是因為我…) 亞基感到痛苦。 (不想失去信任人的那份心,但每次每次‧‧) 燐鬼瘦小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燐鬼,不要…」亞基看著燈光下的燐鬼的紅眼圓睜,瞳仁收縮著,亞基站在燐鬼前面, 手在大衣暗袋摸索著。 「元!雖然很任性,我也沒資格這樣說,但請你相信我這一次。」 「你想做什麼?」元說。 亞基將手慢慢的從口袋抽起。 「動一下我就叫他們射下去了喔。」艾墨說,並轉頭吩咐身旁的盜賊,「喂,拿繩子把他 們縛起來。」 一隻箭無聲無息的劃過艾墨舉起的手臂。 「搞什麼?」艾墨快速縮回手臂。 戴著黑面罩的盜賊們起了騷動,一些盜賊放低弓面面相覷著。 「回復陣形阿,笨蛋!這件事等等在處份。」艾墨開始流冷汗,因為手臂傷口處開始感到 一陣強烈的火辣感。 (該死的!不會有毒吧?哪傢伙想除掉我?在這種時候?) 「解藥,把解藥交出來,如果事後你不想走著瞧的話!」艾墨對著自己的部下大喊,沒有 人有動靜,盜賊不知所措的對看著。 艾墨看向箭射來的方向,但持續火辣辣的傷口一直無法讓他靜下心來思考。 (該死的…豁出去了…死了什麼都沒有!) 「藥!所有身上有魔藥的都交出來,快點阿!」艾墨大吼。 「剩下的人把那些人綁了,如果有狀況就射箭,除了食人鬼外死了都沒關係!」 盜賊們只顯示一瞬的遲疑,陸陸續續有人從二樓口字形平台跳了下來,慌忙的圍繞著艾墨 掏著身上的藥瓶,剩下留守上方的盜賊對著亞基等人拉滿短弓,一名拿著繩子盜賊搭檔著 持滿弓的盜賊接近亞基等人。 突然間,艾墨發出呻吟蹲了下來,肚子上插了把匕首。 「是你!」圍住艾墨的一名盜賊忽然指著另一名盜賊空著的匕首袋。 「什麼?」那名盜賊感到詫異,忙亂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不…那是我的匕首,但是我沒 …」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時,煙霧彈落地引爆了!一瞬間陷入混亂的狀態中,倉庫裡的燈 球被忽然被射穿,屋裡回到了黑暗,箭矢開始破風亂飛。 亞基迅速的將風元素石裝填至元素短棒,一手壓低元跟燐鬼的身子,將短棒舉高開關開啟 道最大,旋風憑空的吹了出來,接近亞基等人的盜賊被吹飛,黑暗中被狂風吹偏的箭矢無 目的往四處射去,被流箭射中的盜賊哀叫著。 一瞬的狂風吹完後,黑暗中亞基覺得有人拉著自己的手,大夥就那樣隨著那人從混亂中離 開。 港口邊,愛佛西摘下魚目混珠用的黑面罩,快樂的撥動著短弓的弓弦。 「看來我撥動箭弦跟撥動琴弦一樣厲害呢!」 「你是…」亞基張大了嘴,卻不知如何接下去。 「愛佛西!」愛佛西指著自己說,看著面有難色的亞基開懷的笑著,「放心吧,箭矢上的 毒是辣椒醬,還有到肚裡光觀的刀鋒應該沒到達要害,我很小心仔細的選位置送進去喔! 大概吧…」 面對呆楞的亞基,愛佛假裝驚訝的說著,「難道你不是在擔心那傢伙的事嗎?」 「為什麼要幫在下們?有什麼目的?」元直接了當的問。 「和老想壞主意的艾墨的同行,不注意你們很難啊!不過讓我發現你們是食人鬼一夥的, 是從到被燐鬼咬傷後,看到手臂上不尋常的齒痕後,我才完全確定的。」 愛佛笑容收歛了點,慢慢的把鮮艷頭髮上的頭帶取了下來,愛佛西撥開遮住右耳的頭髮, 和左邊橢圓形的人類耳朵不同,垂下一隻尖尖長長,屬於精靈右耳。 「老是將右耳綁在頭髮裡也挺麻煩的!」 「人類的雙色眼詩人,林精的單耳詩人。」愛佛西帶著淡淡哀傷的笑容說,「我是半精, 只是半的方式跟一般半精不一樣,我沒有中長耳,只有一隻人類的耳朵和林精的耳朵,父 親的眼睛和母親的眼精。」 「對於因為種族而有差別待遇的事,我很能理解。」愛佛西微笑著摸著燐鬼的頭,燐鬼沒 有反抗,睜圓了眼睛看著半精。 「愛佛西,真的非常謝謝你。」亞基鞠躬。 「讓我跟著你們,就當做報答吧。」愛佛西抬起頭來,不相襯的雙眼、不相襯的耳朵。 「咦?」 「這是你們欠我的唷,吟遊詩人怎麼可以放過有趣的事呢?所以讓我無條件的跟著你們吧 ?不行嗎?」 「可…可以阿!總之非常的謝謝你。」亞基又道了一次謝。 「阿佛西,在下也謝謝你。」元拱拱了手。 「…我叫愛佛西。」愛佛的笑容裡帶著一點不悅。 「阿佛西?」 「真是麻煩的口音耶!唸看看!愛‧佛‧西!」看著茫然的元,愛佛慢慢的糾正出來。 「阿佛西?」 「愛!佛西!」 知道糾正不了口音後,愛佛西引領眾人到私有船上,此時天色漸明,海在漸白的天色下晃 蕩著。 (對於那時一直不被任何兩方接受的我來說,能擁有陪伴你的夥伴,真讓現在我由衷的羨 慕。)  愛佛西看著燐鬼,不同顏色的眼睛笑了起來。 一行人上了小船,在黑夜裡海上的隨波擺盪,深邃黑暗的海面印著點點星光,亞基拉緊帽 子,避免帽子在搖搖晃晃的船上被強烈的海風吹落了海。 「接下來要去哪呢?」 「海浪會和星光會引導我們的!」 愛佛西撥動一根琴弦,愉快的表示 「沒有目的地你就把咱們帶到海上?」元有些生氣的質問。 「旅行的不是你們嗎?要去哪應該是我問吧?」愛佛西故做驚訝,露出誇張的表情。 亞基軟倒在木造的船圍,一旁盤坐的元皺著眉頭,元似乎不喜歡愛佛西輕挑的態度。 「別擔心這些嘛!秦漢不是有句話:駛到橋頭的木船會自然打直嗎?」愛佛西打趣道。 「帶著的食人鬼遭到通緝已經成為事實了,現在竟還一派悠閒…」元抱怨道。 「阿…真是繁星閃爍美好的夜阿!」愛佛西打斷元的話自顧自的說,手一邊不斷的撥弄琴 弦彈奏著。 「你…」 「有擊退所有來敵的自信,或是早已熟知海流方向,你覺得你眼前的我是哪樣呢?」愛佛 西瞇起眼微笑著。 「久遠之前,舊歷的海聽說是鹹的,而且不能飲用,這對眼前有一大片水的遇難者不是很 諷刺嗎?直到聖后娜娜西和海打成了協議,海上才充滿了生機。」坐在船圍旁的愛佛溫柔 的看著海面,輕輕將手置入水中撫動著,「人類應該聽不到吧!水的低語!」 亞基立起身,眼神亮了起來,「聽說有些精靈族能跟元素溝通,難不成愛佛西你也能聽到 嗎?」 「不!我聽不到。」愛佛西笑著回答,「或許是一半人類血統的關係吧!」 「這樣阿…」亞基重新躺回船圍,稍稍拉開擋住視線的帽子,望向星空用手指比劃著,試 著找出星座確認方向。 「不過單方面的對水唱唱倒可以…」愛佛西彈起豎琴,輕輕的起音唱了起來。 「卡波卡波爾娜‧波爾娜娜卡,散開的漣漪;溫柔撫動的波浪,撥開纏繞的絲線般,讓我 一窺汝美麗的容顏,柔美的真心。卡波卡波爾娜‧波波卡娜娜。寂美的時刻只有我倆…」 愛佛西悠揚的歌聲中,燐鬼默默的坐在船尾,看著小船劃出漂亮的水波,輕快的行駛在那 印照著繁星點點的天空,宛如地下夜空的黑暗之海。 海灘上持著點點火把的搜索隊,望著宛若湖心般平靜的海面。 「報告!今晚的海面很奇怪,一點波浪都沒有。」 「我已經看到了,難道是海嘯的前兆?不過一點退潮的跡象都沒有,真是怪事。」 「算了,這種狀況無法航行,我想通緝犯不會跑來這!全體收隊。」 士兵們齊聲答著,不久後盔甲的摩擦聲逐漸遠離了海邊。 (這個世界,要求環境因自己而改變是不可能而愚蠢的,任何人只能配合其生存環境塑造 自己,骯髒的地方就得骯髒的活著。生存本身就是件會傷害別人的事,講些漂亮的話做著 天真的夢,獨以為自己與眾不同的高貴人種,再也沒有比這些更讓人反胃了。簡直在汙辱 我們這些泥地打滾的人們,道德、正義,全是經由人手創造出來的東西。睜眼所見的就只 有現實,實力不足的傢伙就該淘汰。不能原諒,那些沒見過骯髒事天真生存的傢伙,那些 狗眼看人低自以為高貴的人們,那些遇事只會祈禱的懦弱愚民,我怎麼可以輸,我怎麼可 以敗在那種人,那種地方?) 衣服輕微的磨擦聲入耳,艾墨放鬆緊捏著的手,手掌慢慢由白轉紅。 「艾墨先生。」 垂頭坐在黑色長廊裡長凳上的黑髮男子抬起了頭來。陰影處裡站著一名年輕的盜賊,伸出 手冷硬的對艾墨行了個禮, 艾墨盯著傳令者,在黑暗裡慢慢看熟了他的輪廓,認出了他是在會長身邊擔任護衛的雙胞 胎男孩之一。 「處份決定了嗎?」 「不知道,會長只通知我領你過去。」 於是艾墨像個沉默的影子般隨著傳令者在長廊走著,盜賊訓練過的步伐一次一次在大理石 砌成的地面發出微弱的響著,長廊坐落於地下,移動中時位於上方地面位置的落地窗,射 入的陽光不時強烈的刺進陰暗的走廊裡。一扇扇神秘的門與交會的走道後,長廊在一扇寬 大豪氣的木造飾門前停止延伸, 到達了盜賊公會會長奇頓的辦公室,門旁靠著牆蹲著的男人忽然站了起來,那是跟艾墨同 為樣身為幹部的達達。 艾墨一直跟達達不太合,因為對其招搖魯莽的作風總是有所成見,達達是酒館裡相當出名 的流氓,身上臉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正是各種小爭執引起的戰役所留下,不過論起力氣與格 鬥方面的事,達達可是公會裡數一數二的打手。 「巧唷!艾墨,真可惜阿!」達達裂開嘴打招呼,「被無聊的情感誤事,真可憐!」 「嘿,閉上嘴好嗎?」艾墨不客氣的對眼前的男人回應道。 「給你個勸告…」達達雜亂灰短髮下的眼睛忽然變的一大一小,「失敗者不要太囂張阿! 」 艾墨冷澈的別了達達一眼,氣氛頓時變的很危險,但默默無聲的傳令者只是無關於己般的 拉開了大門,於是達達搖著身體進去了敞開的門裡,艾默瞪視著,慢慢跟著踱步走進了去 。 亞歐達的盜賊公會會長奇頓,是名淡金色短髮往後梳理,留著一圈短鬚,看起來很幹練的 中年男子,身旁是另一名與領路盜賊長相相同的護衛,領路的那名年輕的盜賊回到了奇頓 身邊,雙胞胎一左一右站在奇頓兩側。 「艾墨。」他在桌上捻熄了菸,「對於這次的食人鬼搜捕行動,你有什麼話想說?」 「已經手到擒來,只在最後關頭出了點錯,我…」 「這些我都知道,你不會不知道我的情報網吧?」 「再給我機會,這次我一定會把任務完成。」艾墨彎腰下身鞠躬。 「老大,這次還是換我來吧?」達達扭著頭聳了肩。 「交給你好嗎?戰鬥能力你是很優秀,但情報收集和智略方面你就不行了。」 「老大,您怎麼這麼說,我和這落水狗不一樣!」 「還不知道嗎?你這莽夫。」艾墨低聲冷冷的說。 「想打架嗎?失敗者!」達達吼道。 「安靜!」 兩人停止爭吵,將視線移往奇頓,後者點起了一根菸,送到嘴邊抽著。 「艾墨,依你以前在公會的表現,我想我還能再給你一次機會。」 天花板的吊扇,混著煙霧緩緩的轉動著。 「但是這次必須要你確實了解這次的任務的重要性。」 「十五萬金的高額賞金當然是少有的大獵物囉!」達達雙手拳頭交碰,然後看著後方冷笑 的艾墨,怒道:「混蛋!你笑什麼?」 「你真以為政府會乖乖付賞金給盜賊?」艾墨冷笑著說。 「喔?艾墨,說看看。」奇頓露出感興趣的眼神,將雙手於桌上立起交叉。 「這次我們比起官兵先掌握住漏網食人鬼的通緝令與懸賞金額,並比起官兵更早行動,不 是為了賞金,對我們盜賊來說,先得情報先得優勢,所以對於長久以來處處與我們作對的 巴爾拉,要更快他一步才行。」 「所以?」達達問。 「懸賞物本身。」艾墨回答,「不論死活十五萬金,就算巴爾拉對於殲滅魔物這件事再怎 麼熱心,金額也高的超乎常理,這不禁容易讓人聯想…」 「食人鬼本身的利益。」奇頓接口說,並露出了微笑。 艾墨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感到自己真心景仰這名會長。 「為了能拿到制衡巴爾拉的籌碼,屆時希望把食人鬼帶來。」奇頓拿下菸抖抖煙蒂,「我 們這邊也會查清楚這件事的黑幕,因為這是各方面怎麼看都對我們有利的事,這次的任務 達達跟你去,所以別再失敗了。」 「阿?」達達拉長聲音叫著。 「就我們?我可管不了這傢伙。」艾墨撇一眼達達 「你們也會帶著胡帕克。」奇頓表示。 達達和艾墨心頭一震,胡帕克是公會裡秘藏的魔法傀儡,平常是由一名矮精魔藥師維護, 據說胡帕克極為強大,只會在重大機密任務中出動,說是公會裡的最強武器也不為過。 「加上其他小子們,只要你開口,全都會援助你們。」 桌上交叉的雙手上,會長的眼神黯淡卻隱含著一絲銳利。 「艾默,這樣你明白了嗎?胡帕克出動,就是你名符其實的最後機會了。」奇頓凝視著艾 墨,艾默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艾墨鞠了個躬。 會長的雙胞胎護衛之一領了艾默等人出門,「明日正午醉熊酒館,請做好準備。」那少年 說。 從小巷裡走出了暗門後,達達手插著口袋不發一語搖搖擺擺的離開了,艾墨環顧四周,市 場的人潮因為接近了傍晚而變得稀少,陽光也正漸漸退去。 天空染成了深黑藍,經過半天的漂流後,亞基一行人拖著濕濕的腳步走上了岸,於是在海 邊不遠,一處長著短短的雜草的荒地上紮了營。 「陸地真好阿!」愛佛西一下呈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愛憐的撫摸著土地。 「不過,那傢伙常常那樣睡覺嗎?」愛佛西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另一邊閉眼盤坐的元。 「元隨時都在修行,不是那樣的靜坐著,就是一下一下的揮著空拳。」亞基一邊看著烤串 魚,一邊拿著布擦亮身邊的道具。 「哇!苦行僧般的人生啊!」愛佛西揩去呵欠流出的眼淚。 「不過我想,這也就是元這麼厲害的原因吧。」亞基放下手邊保養好的道具,翻了翻火邊 的烤串魚,「先吃這個吧!」亞基從行李中拿出了乾醃肉給了拉著自己大衣的食人鬼。 「對了!」愛佛西晃動手上長方狀拼裝鐵片的東西,「這是什麼?」 亞基睜大眼,然後快速低頭翻看自己的行李「啊啊?你什麼時候拿走的?」 「抱歉,因為好像是很有趣的東西。」愛佛西笑著,將長條物遞回給亞基。 亞基雙手捧著那東西,一瞬間像是陷入了沉思般,征征的呆坐著。 「這是口琴。」亞基開口「北大陸的樂器。」 「樂器?」愛佛西神情亮了起來「可以演奏看看嗎?」 一開始雖有些遲疑,但亞基開始吹奏了,緩緩的試了幾個音,找回熟悉感後,亞基深吸了 一口氣,將口琴安置於掌中唇邊,樂音開始緩緩滑過草上,與蟲鳴交錯,在月下靜靜的擴 展,一種寂寥的獨特風味慢慢形成,籠罩著投入吹奏的亞基,愛佛西專心聆聽,屬於精靈 的那只耳朵柔順的垂落下來,樂聲裡的元依然閉著眼,不發一語,但緊繃的表情舒緩了許 多,這時候,存在的東西好像就只有荒地、海浪跟樂音而已。 「好美的聲音!」 吹奏完後,愛佛西表示「這是什麼曲子呢?」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亞基把玩著手中的口琴,「『流浪的長耳貓』,北大陸的童謠,不 過這首歌也快隨時代被遺忘了,因為歌詞裡有提到魔法,萊崴帝國正實行著扼殺這些童話 的政策。」  長耳貓跳著走著,經過小街街角麵包店,跳著走著,經過流著水的小石橋,即使在人們 深深睡著、謐靜的夜裡,長耳貓依然帶著音樂盒、伴著路燈,獨自的跳著走著… 「那裡人們存在著的,就只有生活與現實。」握著手中口琴,亞基似乎出神了。 「北大陸阿,離我以前住的地方好遠!」 「愛佛西家鄉是在哪呢?」 「家鄉阿?」愛佛西好像也有點感傷似的笑著「南方大陸喔!」 「你…你是魔法大陸來的?」亞基興奮的站了起來。 「沒必要這樣吃驚吧?」愛佛西手指對著天空畫著圈圈,「不過,我從來沒聽過北大陸的 歌謠呢!」 「之前…你在『第七音符』唱過有關食人鬼的歌吧?」亞基突然問道。 「啊…那首歌啊…」望向天空的愛佛西低下了頭,「原本是則預言,即興之下把它作成了 歌,唱來試探看看你們。」 「預言?」 「我跟我父親因為這個預言離開了南大陸,到了這裡,已經事好久的事了。」 愛佛望望燐鬼,笑了起來,「我們見過妳的父親喔!燐鬼,妳知道嗎?」 燐鬼停止啃肉乾,「為什麼…半精會見過父親?」自從愛佛西露出了人類的那只耳朵後, 食人鬼對此半精的敵意大消,甚至可說是一行人中食人鬼最親近的對象。 「先保密吧…」愛佛西躺在草地上,望著月亮,「以後再告訴你們,那些被遺忘的事情。 」 翌日正午,喧鬧的『醉熊』酒館內,艾默低著頭切開盤裡的火腿肉,另一桌的達達跟著賭 徒酒鬼們混在一起,怒罵喝喊裡夾雜著骰子入碗的聲音。 最好不要給我惹上麻煩阿…艾墨心裡咒罵著並咀嚼口中的肉然後嚥下。 酒店的兩扇推門嘎吱一聲忽然憑空的打了開來,吸引了一些人的視線,一位必須低頭才能 看見。相當矮小的矮精,走了進來,轉動著小小圓圓的頭東張西望著,侏儒後方不知何時 跟進一位戴白色面具,全身被黑布包的密不通風,瘦長的人。 「今天好阿!艾墨大人!嘻…肚…肚子的傷現在還好吧?」 矮精邁開那短小的腿跑向艾 默,身後的藥箱跟著框噹框噹的響著。 矮精穿著綠底帶著白斑點的袍子,頭頂間稀疏的白毛往上翹,給人一種可笑的印象。 艾墨還是禮貌的對矮精攤出了雙手,「我尊貴的芬多多先生,您還是一樣的健康硬朗。」 侏儒伸手揉了揉艾墨的腹部,「好多了吧?好多了吧?嘿嘿,我的醫療靈藥就跟我的腦袋 一樣,亞歐達第一!」 別亂碰,艾默心裡咒罵著,然後輕輕推開芬多多的厚實的小手,微笑道,「托您的福,芬 多多先生。」 「沒錯,聽好,我就是亞歐達第一魔藥師,芬多多‧奇朗比奇比奇,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 出來粗…出任務了。」 芬多多誇張的舉起雙手揮舞,並且跳著,但跳起的高度只勉強到艾墨胸部,「你知道,胡 帕克還是會跟以前一樣的順利解決對手,你知道,它是我的第一傑作!亞歐達第一!你知 道你知道!」 艾墨這時意識到瘋癲老矮精背後的身影,僅管它修長的身影跟芬多多是相當強烈的對比, 戴著白色詭異的笑臉面具也很吸引人的目光,但艾墨卻完全感受不到它的氣息,那東西給 人的感覺就像傢俱一般。 胡帕克,公會裡的最強武器…艾墨謹慎的笑了笑,伸出掌心打招呼 「嘿!你就是胡帕克吧?久仰大名。」 胡帕克沒有任何的反應,艾墨手懸在空中,感到有些尷尬。 芬多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艾墨,「你幹麻跟工具說話?來跟我談點任務的事吧,艾墨大 人?」 矮精一臉陶醉的舉起了雙手,墊起腳尖,「既然你是領隊,你一定需要芬多多‧奇朗比奇 比奇,亞歐達第一製藥師的意見。」 不需要你的意見,有些忍受不住眼前自負的矮精的艾墨吞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下一步已經決定好了,打算要去委託公會麾下一個組織幫忙,平時他們是偽裝成馬戲團 的盜賊團,已經確認好了他們現在巡迴表演的地點,馬車也在門外等著了。」艾墨理了理 領口,吼道,「喂!達達,辦正事了!」 等不到回應的艾墨轉向達達那桌的方向,看到賭徒酒鬼圍繞著滿臉通紅的達達,那混帳喝 醉了。艾墨在心裡咒罵著。 轟然一聲,達達那邊的桌子被掀倒在地,酒瓶杯碗在地上摔的一蹋糊塗。 「喂!你發什麼神經啊?」達達身旁的賭客一手抓住達達肩頭。 「滾啦!」達達扯住賭客然後往後推,又一桌的碗筷被撞倒。 「喂!你們,敢跟老子詐賭。」達達大聲吼著,「活不耐煩啦?」 「狗養的,別太過份!輸不起就別玩。」 一名賭客挺起胸站出來,靠近達達吼著。 靠的太近了…艾墨想。 「囉嗦啦!」達達結實的一拳砸在那人的鼻上,鼻粱發出餅乾般的聲音硬生生的斷掉,賭 客身體帶著血液的軌跡往後倒了下去。 一瞬間眾人哄鬧叫囂著圍繞達達,達達抓住其中一名賭客冷不防踢來的一腿,順勢旋轉著 將那人重重甩了出去,砸壞了窗戶,人飛了出去。 「很好很好!」達達叫著「再來再來!」 達達大吼一聲,像隻公牛般舉起雙拳衝進人群裡。 「哇塞!那粗暴的傢伙是芬多多的冒險夥伴嗎?」芬多多興奮的跳著。 艾墨撇見老闆在跟服務生咬著耳朵,於是走了過去,塞了一包銀幣進入老闆手裡,「真是 非常抱歉,這是給貴店的整修費,能不能不要把事情張揚出去。」老闆低頭收下了錢,此 時又一名賭客破了門飛了出去。 「很好很好!」達達舔著被匕首劃傷的手臂,狠狠的將手中緊抓的賭客的頭往地面撞去, 「哈哈哈哈!…」達達狂野的大笑。 「走開啦!」一名賭客撞向牆壁。 「滾!」一名賭客被達達摔向木椅,木椅應聲折裂。 「好阿!老兄,再一拳再一拳,秀給芬多多看啊!」芬多多快樂的在達達前面揮舞短手喝 采著。 「囉嗦啦!死矮子閃邊去!」達達一個大腳將矮精踹飛,艾墨低身閃開飛來的芬多多,全 是怪人,艾墨想著,無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啥東西?」 像是時間靜止般,靜默忽然來臨,達達保持揮踹飛芬多多的姿勢僵在那裡,黑影慢慢凝聚 在達達身後,當胡帕克成形時,血從達達喉部噴了出來,達達頹然的倒在地上乾咳著,鮮 血慢慢的染紅了地板。 艾墨站在凌亂的酒店裡看著這一切,這下嚴重囉!艾墨快樂的想著。 「該死…」 一道粗嘎沙啞的聲音咒罵,達達頸部包裹著繃帶,憤憤的瞪著眼前。 「我建議你乖乖閉嘴比較好。」 艾默說,用鼻子嗤笑了一聲,「幫你安撫了被你惹怒的芬多多,救了你一條賤命,還學不 會安份一點嗎?」 達達似乎想辯駁些什麼,但罵了出來只有嘶啞的氣音,不久後只好做罷。 有一頭粗糙的灰短髮,在酒館裡無數鬥歐留下滿臉傷疤的達達,伸手氣腦的摸了摸裹在喉 間上的繃帶,那時在酒吧跟酒客賭骰子,因為賭運不佳而開始大鬧了起來,對每一個人揮 出了拳腳,包括芬多多那可笑的圓臉,然後…莫名其妙的影子在眼前一閃,喉頭就裂了開 噴出血。 「怎麼樣!亞歐達第一的魔藥師芬製作的胡帕克,可是超級厲害的!」 芬多多搖擺著洋蔥般的頭,在滿臉怒容的達達面前又叫又跳的,艾墨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微 笑,眼前這瘋癲的矮精的確不只是個笨蛋,當時倒在地上的達達,喉間嘴間出來的血流遍 整片地版,艾墨看著腳不停抽動的達達,以為他將氣絕而死時,芬多多在靜止影子般的胡 帕克身後出現了,他氣呼呼的像個紅通通的皮球,伸出小白點綠袍下的短腳,不停踩踏著 達達那一頭灰慘慘的平頭,更全力的在他無法動彈的身體上蹦來跳去,芬多多出完氣後才 在艾墨的請求和恭維下感到滿意,氣喘噓噓的露出了個笑容,不慌不忙的從背負式的藥櫃 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瓶,點了幾滴在看起來已經死透的達達喉間裂口上。 艾墨那時看見了傷口內被藥水沾濕的肉開始像生物般的蠕動、擴張,翻出新肉蓋在原來的 裂口上,直至滿溢而出,芬多多不耐煩的拿起另一瓶藥水點在長出來的新肉上,肉才嘎然 的停止成長,留下一塊與其他膚色不同,顏色較深的隆起小丘樣的疤痕,虧是達達身體健 壯異於常人,在這種粗魯的治療下幾分鐘後醒轉,只留下了不太能發聲的後遺症。 艾墨注意到達達緊握著拳頭,隱忍著不對面前叫嚷的矮精出手,達達對那總是隨侍在芬多 多身旁,那名全身包著黑布戴著白面具的怪物表現出明顯的顧忌。 散發出一種詭譎的氣氛的胡帕克,艾墨不了解,也很想知道公會如何操控和運用這個神秘 且強大的武器的,奇頓會長是透過管理者芬多多控制胡帕克,還是直接對胡帕克下令的呢 ?如果是前者,那芬多多又是運用何種方法讓胡帕克保護自己的? 胡帕克那時攻擊達達的事,具芬多多的說法是因達達攻擊芬多多的行為所產生的保護機制 ,而在達達受傷後芬多多所使用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填肉劑,很可能就是製造胡帕克這種非 人生物所使用的原料之一,芬多多是名瘋狂的魔藥師,在他所背負的藥箱裡,想當然爾的 一定擁有著各種功能的魔藥,其中一定不乏可以操縱胡帕克的藥水。 艾墨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見識過胡帕克的身手一次,就了解到那是股另人印象深刻的強 大力量,芬多多很明顯的愚蠢到不會善加利用那種力量,但如果換成是自己的話… 「久等了,艾墨先生!」艾墨轉過身來,一名穿著皮衣,頭髮修的跟男子一樣短的女人帶 著部下進入了寬敞的帳篷內。 「我是團長的代理發言人,塔爾娜。」 女人說。 「幸會,塔爾娜小姐。」 艾墨兩手往前一攤,表示目前手中沒有武器,這是盜賊間表示 友好的手勢,塔爾娜也將雙手展開至艾墨前,算是個回禮, 「歡迎來到汪達馬戲團,奇頓會長的直屬幹部艾墨,你在這裡將可以暢行無阻。」 芬多多十分熱切的跳到塔爾娜面前,熱切的舉起雙手高叫道,「你該知道我是誰,我是… 」 「那麼我們也相當熱意的為你們效勞。」艾墨巧妙的在芬多多吸氣準備大聲宣告自己名號 時插了話,「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我需要你們提供食人鬼行蹤的情報。」 「當然!」塔爾娜說,「但在那之前我也想從你們身上獲取些情報。」 「樂意之至!」艾墨爽朗的說,「只要是我們能幫的上的忙…」 「對於艾墨先生在多魯基克獵補食人鬼的行動,我略為耳聞過。」 「喔?」艾墨這時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直,捲髮下的碧綠眼睛有些瞇了起來。 「有名被我派到多魯基克搜集消息的部下,不知被誰在背後桶了一刀。」塔爾娜頓了一下 ,「他叫走索者亞利德,喜歡綁頭巾,背後的致命傷果斷又準確,顯然是精於此道的盜賊 所為,艾墨先生是否有這方面的消息?」 「對於妳損失寶貴的部下,我深感遺憾。」艾墨平靜的表示,「但或許我在多魯基克太專 注於食人鬼的事情了,我沒有聽到過這樣的一個人遭受暗算的事情。」 塔爾娜深褐色的眼神就這樣的留在艾墨臉上,背後就算在想什麼,也無人知曉。 「那麼,」她微微抬起下巴,「我們就進入正題吧。」 塔爾娜走到帳篷中間的桌上攤開地圖,「根據我們四散各地的探子回報,我們在多魯基克 便失去食人鬼一行的行蹤。」 「關於這點我已經很清楚的知道了。」艾墨有些不耐的說, 「我們的情報網遍佈從多魯基克通往各地的路線!」塔爾娜無視艾墨的發言繼續的說了下 去,  「然而卻沒有任何情報顯示食人鬼經過的消息,在當天海面狀況異常,他們能走的只有陸 路而已,但是在這方面的情報我們一無所獲,所以在這種狀況下我判定食人鬼一行依然藏 匿了在多魯基克港,我的人手開始在港裡進行了多日的探聽與搜索,但所得到的跡象一度 讓我以為他們一行人飛上了天空,於是我開始考慮是否要用到追蹤法術才能找到他們,但 是你知道的,會用這種法術的高階的施法者相當稀少,然而他們往往又受自身的理念和教 條所限,要他們幫助盜賊是相當困難的事。」 塔爾娜停下稍稍的嘆了口氣, 「這樣想的同時,我發現我犯了一個致命的大錯,這世上既然能靠法術找人,那當然也能 靠法術讓人找不到…而想想那天的海面實在是平靜的讓人覺得太不尋常了,食人鬼一行人 中一定有個施法者存在。」 重重的線索在艾墨腦中打轉,然後慢慢的牽連了起來,「雙色眼詩人愛佛西…」他輕聲的 說,「他對食人鬼似乎有濃厚的興趣,而且他也不是簡單的角色…」 塔爾娜顯得有些驚訝,「雙色眼詩人愛佛西?我聽過他的事,為什麼這樣的名人要處在和 食人鬼同行這種危險的立場裡呢?」 「如果你認識那人深一點的話,你就會知道他不是普通的愛管閒事!」艾墨苦笑著,另一 手自然摸向那被匕首刺傷過的腹部,「另外妳提到的追蹤法術的施法者,亞歐達境內有這 樣的人嗎?」 「風行師公會高階者應該有會的人,但目前願意和盜賊合作的只有一位墮落的風行師,不 過他只是一位只會傳送術的半吊子,西大陸教庭公理神的神官聽說也會追蹤術,不過在主 要祭拜海神跟商神的亞歐達是很罕見的。」塔爾娜回答。 「那只能寄望這樣的人不會也在找食人鬼了。」艾墨說。 「為什麼我非得做這種事?」 神官摩洛彎身馱負行李,拖著蹣跚的腳步在森林裡走著,另一名同伴鬚達塔是名獸人,高 大的身材加上雜亂蓬鬆的連著鬍鬚的棕髮,圓大的黑鼻子及三角形的眼睛,看起來就像獅 頭人身的怪物一般。 「當然是為了任務呀!在首都通輯令可是如雪花般的飛落,怎麼能讓里昂交待的目標落入 別人的手裡呢?別撒嬌了,小神官。」鬚達塔張開有著獠牙的大嘴回答。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阿,笨蛋!」摩洛大聲抗議,「我是指為什麼我一個瘦弱的人類神官 要背這麼大又重的行李,而你堂堂一個強壯的獸人戰士卻在前面悠閒的散步,我真的會生 氣喔,獅子頭!」 鬚達塔舉起厚實的手掌,「好啦好啦!小傢伙別氣別氣!我幫你拿就是了。」 鬚達塔單手輕鬆的舉起摩洛身後的背包,大大方方的從中取出乾糧啃了起來。 「你…昨天才跟你說要節省…」摩洛的臉開始紅了起來。 「別這麼小家子氣嘛!」鬚達塔隨手丟了個乾糧給摩洛,「吃飽才好幹活,再施展一次那 個追縱神術吧。」 握著乾糧的摩洛緊抿著嘴,終於放棄地嘆了口氣,慢慢拿起乾糧啃了起來,「今天就只能 再這麼一次喔,我精神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吃完乾糧的摩洛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站了起來。 「公理與正義的審判之神…」摩洛舉起細細的黑鐵杖一字字唸出禱詞,審判之神的標記出 現在摩洛的腳下,神徽圖形的魔法圈照亮了摩洛黑白分明的神官裝,摩洛細細柔柔的黑髮 緩緩的隨光波飄揚著,「請指引你忠誠的信徒,摩洛可菲爾特,引導至正確的道路吧…」 摩洛在腦裡描繪著通緝單上畫的食人鬼,細鐵杖緩緩從摩洛可手中浮起,以神徽陣中心為 圓心,由慢漸快的旋轉著, 然後光芒集中在鐵杖頂部的黑圓球裡,滯留在空中指著一個方向,光在空中形成了一個符 文,接著消散在空氣中,摩洛接住落下的鐵杖並且大口的喘氣著。 「可以了吧…喂?」摩洛慢慢的調適呼吸。 「咦?」鬚達塔騷騷鬃毛般的頭髮「抱歉,我剛剛發了一下呆。」 「什麼!」摩洛握緊鐵杖轉身面對獸人。 「開玩笑的,放心放心!」鬚達塔打著哈哈「接下來該工作了。」 獸人伸出舌頭舔了嘴唇,兩手握在一起弄出輕脆的響聲。 「趕路囉,小神官!」 上午,在秋日烈陽的照耀下,鄰近獸人荒原,亞歐達商國邊境的激光要塞,士兵們密密麻 麻佔滿了要塞的廣場中。 「迎接榮耀!」平台上的鐵腕將軍巴爾拉以這句話開場,聲音經由北大陸引進的擴音器放 大,擴散至廣場的每一個角落裡。 「亞歐達的戰士們…」巴爾拉緩緩轉動那方正的下巴環視廣場,然後開始侃侃的說了起來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一直以來,我們秉持良好的精神與風紀,時時刻刻不斷的要求 及磨練自己,促進世界優良制序,成為強盛的人類國度是我們長久以來一貫的目標,至本 校創立至今,這次…」 士兵亞德打了一個哈欠。 「喂!注意。」 旁邊的士兵托比緊張的用手臂頂了頂亞德。 「怕什麼,老狗又不在這裡。」亞德稍稍拉開被汗黏住的軍服。 「要是被看到,你就玩完了。」 托比神經職的指指著遠方巴爾拉面前排列的教官們。 「我才不信那笨蛋眼力那麼好勒。」亞德不屑的說。 「你們最好還是別說話,這裡還有班長在管。」亞德身旁一名微黑,喚做鐵柱的男子開口 。 「拜託。」亞德發起牢騷,「本來今天又沒什麼訓練課程,誰有興趣在這大熱天乖乖站著 聽老頭囉哩八唆,曬的身上又溼又黏阿?」 「就算這樣子還要忍耐,你看前輩他們連動也不動一下。」鐵柱挺的直直的,沒流什麼汗 ,大概以前是農家子弟,吃苦慣的關係。 「所以我才說你太呆板了。」亞德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要不是貧窮,誰要當這種鬼兵 阿?」 強光下每個人衣服上發出的汗味,和近午時豔陽散發的熱能,巴爾拉沉長平板的演講聲調 ,混成一種混混糊糊的,倦怠的沉重氣氛。 「榮耀將至,諸位必定要繼續保持優良的的生活習慣,以備作戰。」巴爾拉拄著手中的鐵 拐,保持一樣的姿勢立正在平台上,繼續下去演說。 高塔上的陽台陰影裡,一位老者用鷹般的眼神俯視著巴爾拉,像是盡力將空氣吸進著蒼翠 葉片裡的老樹,默默的傾聽巴爾拉演講的一字ㄧ句。 老者的名字為范達因,是巴爾拉的魔法顧問,和巴爾拉濃密的灰短鬚不同,范達因的鬍鬚 稀少,軟細的白髮往後疏,穿著與之映襯的黑長袍,一副法師的模樣,較惹眼的是,右眉 上鑲著鐵片狀的飾品,老者步伐矯健,轉身進入陽台後延伸的走廊,走進僅有微光照耀的 黑暗裡,研究室裡泡著食人鬼的光球已經停止閃爍,持續發出星光般微弱的光芒,三名剪 影在光球前等著老者,白褂長髮的憔悴男子,同老者一樣著黑袍的白髮少年,以及同樣白 髮,有著褐膚尖耳的暗精。 魏修恩彎腰鞠了躬,枯乾的長髮幾乎碰了黑白方磚間嵌的地板,「范達因先生。」科學家 說,「巴爾拉是否已準備開戰?」 「已經在上次會議決定了。」微光照耀下的老者,右眉上的鐵片跟銳利的眼神閃爍著微光 「第一次預定襲擊的地點是獸人荒原裡萊崴軍的一個據點。」 「這次的演講無非是戰前的一個準備活動,巴爾拉那名做著大夢的野心家,正籌備著永遠 無法開始的襲擊行動。」 「老師不也是做著跟巴爾拉相同的事嗎?」少年忿忿的說,他是名白子,天生的白髮白膚 ,因天生的近視而在淡色的眼前掛著一副眼鏡,體態幾乎跟魏修恩一樣衰弱。 「阿畢里。」黑暗裡范達因看著自己的弟子,「我們繼承了神聖王的道路,所作所為,一 切都是世界的意志。」 「就算是這樣,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白子法師阿畢里低著頭輕聲的說。 「未來你會理解你在其中的角色,你只是還沒做好準備。」 「我倒已經準備好了,法師!」暗精忽然插嘴,有著尖耳身材纖細的他,一身包裹著華麗 的斗篷,一臉倨傲有如貴族般的臉龐,「我等要見識你們的力量,以決定我等將助你與否 。」暗精盤起手臂,慢慢的對著范達因說。 「當然了,我尊貴的客人,穆法維特,你很快就可以見識到如同神聖王所有的燄龍一般的 怪物,那被遺忘而埋藏的寶物,那強大的力量。」就算身體已老了,皺紋深深刻進眼下, 范達因的眼神卻還是透出年輕的衝勁。 「切確時間呢?」 「十五天後巴爾拉要來啟動鬼神,這十天之內一切將準備好。」法師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將點燃世界。」 長久以來的理想終於開始成形了,范達因想著,望著發出微光的球體,球裡的男子是強大 的武器,僅管現在發出的光是多麼微弱…星星火可燎原,小小的火星將引發嚴重的火難, 就將舊世界燒光吧。 「理想國從這裡萌芽。」 亞基等人在這靠海的小鎮停留了兩天,『巴圖魯』鎮不算大,鎮民大多也是純樸豪爽的漁 夫,因為習慣了偶爾會經過幾隊的冒險者,亞基等人的到來並沒引起這個偏郊小鎮的鎮民 側目,愛佛西甚至還贏得鎮民的心,大半的晚上在酒館裡伴著鎮民歡唱聲演奏著, 傍晚,採購完的亞基走在鋪著石板路的臨海小街,此時夕陽餘輝灑碎在海面上散散發亮, 亞基停下腳步,抱著裝滿糧食的紙袋欣賞著那景色。 「抓小偷啊!」一道喊聲打斷了亞基的思緒,回過身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撞過了亞基腰間 ,亞基打旋了身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懷中的東西灑了一地。 一名圍著圍裙的微胖男子氣喘噓噓越過亞基,追逐著前方跑走的小偷,亞基探去,小偷漸 遠的矮小身影看起來像是孩童,腦後綁起的數條細辮子隨著腳步晃動著,可以看到耳緣上 方是尖的。 「是矮精嗎?」亞基感到納悶,微微抬起胸前的紙袋穩住,重拾腳步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坐在樹上的燐鬼。 「抱著的是晚餐嗎?」燐鬼從樹上一躍而下。 「嗯…麵包、蘑菇、圓蔥、蕃茄和萵苣…」看見燐鬼的臉色後亞基急忙補充,「還有肉, 很多很多的肉。」 「不過把絞肉夾進麵包,加上一些配料,可是相當好吃喔,這可是我的家鄉料理!」 亞基觀察著食人鬼臉色,把老是吃肉的食人鬼食物中混入一些蔬菜,慢慢提高燐鬼對蔬菜 的接受度,是亞基的近期計畫之一。 燐鬼有些猶豫,「真的會很好吃嗎?」 「我保證。」亞基明快的回答。 兩人進入了旅館房間,傍晚微暗房裡,愛佛西正把演唱所賺到的費用攤在桌上算清,燐鬼 好奇的看著那些零零散散的錢幣。 「晚安,買到需要的東西了嗎?」愛佛西抬起了頭來。 「大致上,今晚打算借下廚房,大展料理身手。」亞基將食材放在了櫃上。 「我期待著。」愛佛西愛佛西點完最後一塊硬幣,便整把抓起來叮叮鏘鏘的收入錢袋裡, 「不過,今晚用完餐就走吧。」 「不再住一晚嗎?」亞基有些吃驚。 愛佛西想起今天在酒館裡,低聲暗暗交談,貌似賞金獵人的旅行者們。 「該說是直覺呢…今晚就走吧,如何?」愛佛西說。 看著愛佛西一藍一綠的眼睛,亞基雖然不明白,但明白了愛佛西的顧慮。 「嗯,等元回來我們就一起走吧。」 「他在哪裡?」 「應該還在鎮外修行吧…」 愛佛西手指夾著下巴短暫的死考著。 「我去找他吧!」愛佛西說「住宿費我已經付了,吟遊詩人通常都有優待,你們在旅店裡 等著,回來用餐完就離開。」 「好!我去準備晚餐了!」亞基抱起食材量有些多的紙袋,「燐鬼一起來廚房嗎?」 「只是看著的話…」食人鬼回答。 元在鎮外練著拳掌,赤膊的上身汗水淋漓,注意到時,樹下的陰影已經跟著天色結合在了 一起,元甩起披在石上的道服,扛在肩上準備回去了,但卻察覺到了兩道腳步聲而停步轉 過身來。 一名穿著黑底白領的法袍,神官樣的瘦弱男子步履闌珊的從森林裡走了過來,「呼…小鎮 ,太好了…天都暗了…」 「別急別急,正事才要開始呢。」一臉獅頭樣的巨大的獸人隨著神官走了出來,正好和元 的視線對上,「正巧,這位小哥!」 元疑惑且警戒的看著獸人。 「你有沒有看過這個人?」鬚達塔提著一張懸賞單貼近元面前,微暗的天色下,元花了點 時間辨識出懸賞單的內容,那是一張食人鬼的懸賞單。 「喏,小哥!我們在找這個,有沒有看過?」有著一張寬臉,長著蓬鬆髮虛的獸人鬚達塔 熱切的問。 元不喜歡說謊,對食人鬼也沒有好感,「抱歉,在下從沒有見過這人。」元說出自己平時 絕不會說出的謊話。 鬚達塔頓了一下,露出意涵不明的微笑,「沒有啊…」,隨手將懸賞單塞進了行囊中,然 後伸出巨手拍拍行囊。  「沒辦法囉,喂!小神官!我們去鎮裡找找吧?」  鬚達塔的夥伴神官摩洛可,白淨的尖臉上那對眉毛微微蹙近了些,總是顯的有些弱氣且 帶點神經質的聖職者摩洛可,由胸前別上的天平徽章可以辨識出來摩洛可服侍的是掌管正 義和秩序的公理之神。 「鬚達塔!等一下」摩洛可稍微伸出手阻止準備走開的獸人,視線直直的對著元,元這時 才發現神官瞳孔裡隱隱有著小小T字型的光痕。 「失禮了,這位先生,很冒昧的我還有些問題必須請教你。」 「是?」元望著眼前正視著自己眼神的神官,摩洛可戴著神官貌,黑色的短髮梳理的整整 齊齊。 「我是服侍公理神的公里之僕。」摩洛可將右掌平舉自左胸胸章前方,「閣下的名字是? 」 元用自己國家的方式回了禮,鞏起了雙手,「在下元向陽。」 「那,元向陽先生。」矮了元一個頭摩洛可挺起了身子,「我想跟你再談一下有關懸賞物 的事。」 元有些不悅,臉僵了起來,「在下並沒有見過食人鬼。」 一時間摩洛可沒有反應,調整了姿勢,站的更直,瞇起眼睛看著元。 「……」元緊抿著嘴看著眼前的神官。 兩人之間的沉默流動了近半分,終於摩洛可開口,「是的沒錯,我們搜索的目標是食人鬼 。」 神官依舊用那審問的眼神看著元,「是這樣的,我的定位神術顯示出食人鬼在這附近,基 本上這神術是不太可能會出錯。」 摩洛可看著沉默的武者,「關於食人鬼,不管大小任何事,希望元先生都能坦白的告訴我 們。」 元對這樣的對話感到強烈的厭煩,元並不喜歡說謊,更不喜歡用謊言繼續的建立謊言,當 下決定要快速結束與這些人的接觸。 「實在很抱歉,在下說過在下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摩洛可覆頌,看著高過自己一個頭,眼前面帶不悅的這個男人,「元 先生,你是這邊的人嗎?」 「不,在下只是一個旅行的武者。」 「旅行的武者。」摩洛可再一次的覆頌,元的怒氣漲了起來。 「元先生旅行的理由,能告訴我們嗎?」 「修行。」元簡短的回答,盯著眼前糾纏自己的瘦弱纖細的男人,再看看男人旁邊一直以 富饒興味的表情看著兩人對話的獸人鬚達塔,元感覺到自己的背和額頭稍微流了些冷汗。 「失禮了。」元一鞏手,便轉身欲離去。 「元先生。」元背後摩洛可突兀的問,「聽過審判之眼嗎?」 「沒有。」元頭也不回的回答,穿上了道服,「再會了。」   忽視元的告別,神官平靜的繼續說了下去,「當公理之僕獲選時,會被接引至法爾尼斯裡 公理之神神殿的試煉之間。」 元並沒有理會摩洛可,轉身然後自顧的走離。 「公理之僕必需通過名為『幻象迷宮』的考驗,在那空間裡承受著各種真實與假象交錯的 試煉,不過元先生…通過那裡的公理之僕將被認可,並會獲得一項獨有的能力。」 元停下了腳步,摩洛可繼續以平靜的口氣繼續訴說著,「審判之眼,或稱真實之眼,一個 人所說出的真話與謊話皆一目了然。」 摩洛可閃著天平聖痕的灰瞳冷冷的看著元,「元先生,你一直在說謊,對吧?」 天色越來越暗,三人的黑影矗立著,戰事一觸即發,元以些微之差閃過鬚達塔揮舞過來的 巨大拳頭。 「不把食人鬼交待出來,不會讓你走得唷!」鬚達塔以帶著狂喜的口氣叫道,獸人停頓了 一下,忽然伸出巨掌,將飛來的球狀物握住,當巨掌將球狀物握碎時,濃煙從獸人的指縫 飄了出來,遠方拿著彈弓的愛佛西吸了口氣,躲回了樹後。 「同伴嗎?」鬚達塔隨手將煙霧彈的殘骸往旁一拋,以狂野的口氣對著身後的摩洛可喊道 ,「小神官,武者交給我了,你去追躲起來的小老鼠!」 元格擋住鬚達塔揮過來的第二拳,穩住身體重心,擺出了架勢。 摩洛可拋出幾片碎布,閉眼默禱,三名裹著尖斗篷拿著長柄鉤的人形物體,憑空從地上發 光的神徽陣冒了出來。 「護法者…」神徽陣發出的光輝逆光照射著摩洛可無表情的臉龐,「跟隨我吧…」  「在下絕不會讓你們通過這裡的。」元用堅定的語氣對著眼前的兩人表明。 「喔?」獸人鬚達塔巨大的拳頭向地面砸了過去,「你先打倒我吧!小哥?」當巨大的拳 頭誇耀性的讓地面塵土飛揚時,鬚達塔帶著豪快的笑容說。 摩洛可淡淡看了兩人一眼,便領了身後召喚出來的三名魔法生物追了過去。經過元身旁時 ,元伸出手想阻止摩洛可,但一團巨大如撞鐘木樁的拳頭趁勢飛了過來,硬生生的轟在元 的臉頰上,元在空中高速旋轉著然後重重落了下來。 顯然對戰鬥感到興奮的獸人鬚達塔,緩緩拿出一直掛在身後的巨大戰戟,不帶反光的深灰 色戰戟,看起來非常的鈍重,元從地上起身,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帶著戒備看著鬚達 塔,鬚達塔露出冷笑,隨手將戰戟丟到身後。 「你…」元露出驚愕的表情。 「這樣應該比較有趣,赤手空拳,小哥你還沒玩完吧?」鬚達塔用巨大的右掌按住左拳, 指節聲如爆栗的響著。 武道家衝了過去,三拳四掌連打在獸人戰士胸前,但獸人絲毫不在意的似用右臂橫肘掃向 了元,元低身閃過虎虎生風擦過粗辮的鐵臂,但鬚達塔再轉了一個身,左臂又一個橫肘掃 向元,這次元跳了起來,並朝鬚達塔的大臉踢出鞋尖,在還沒擊中前,鬚達塔第三次轉身 ,右手一個橫肘又掃向天空中的元,這次元無可避身,右腳收力輕點獸人舞過來巨大樹幹 般的手臂,在空中翻身抓住獸人轉身再度揮舞過來的左臂,順勢被甩出,在地上橫翻了幾 個觔斗,穩住了腳步。 鬚達塔發出巨大的吼聲,立刻快步奔跑縮短兩人之間剛拉出的距離,武者和戰士之間進行 著揚起塵土的激烈格鬥,元退步至樹林裡,閃過掃來的獸人手臂,揮空的獸人巨臂硬生生 的砸斷樹幹,鬚達塔很快的對元再揮了一拳,元直舉手臂頂住獸人擊來的拳頭,格擋後, 元轉身使出一個後蹬踢,躍起朝獸人的頭部踢去,鬚達塔被踢中後,大吼一聲一拳呼的送 了過來,元低身抓住了獸人揮空直拳的空檔,一招『踩天梯』騰空而起從獸人的小腹連續 踹擊到額頭,然後一個翻身越過獸人,落在獸人身後。 一個橫拳幾乎打斷元背脊的掃了過來,元朝所面對的方向飛撲撞上了樹木,元咬著牙,白 色道服上沾滿了塵土髒汙,身體稍微能忍受狂襲而來的疼痛和暈眩後站了起身。 「根本不會痛阿!」鬚達塔用手扶住脖子扭動那獅般的頭,對著掙扎站起的元說。 元大喝一聲,起身衝向獸人,發狂似的一拳接一腿的連續攻擊著,獸人這次沒有格擋或閃 躲,承受了十幾連發的攻擊後抓住元的脖子輕鬆的提了起來,舉起另一手的拳頭往後縮, 海嘯一般的拳勁轟向元肚子的時候發出震撼的悶響。 一次、兩次,第三次時元已經身體痙攣並嘔出血來,元感覺到對於疼痛已有些麻木了。  「喔?」鬚達塔用沾滿血沫的單手把元提的更高,「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聽說武道家雖 然空手而戰卻不會輸給一般戰士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吧?」 「生命能源提煉而出的…記得是叫勁嗎?。」鬚達塔像欣賞藝術品般的提起元看著元身上 大大小小湧出的靈光,靈光像生物般的遊移,最後聚集在元的手上。 『大羅天神元掌』,元想起師父所秘傳的獨門掌法,在被抓在空中的處境下兩手掌底合併 ,猛地的向鬚達塔推出,白光推出後發出爆炸般的巨響,獸人鬆開抓住元的手,元摔了下 來,抵擋著拳勁的獸人連退了好幾步。  鬚達塔胸甲凹陷,黑色的鼻子流出血來,「哼!」鬚達塔吐出一口血,「很不錯嘛!」    緩緩走向拼命想站起身的元,獸人張開手發出戰吼,然後一上鉤拳急襲元的下巴,元朝 天空被打了飛去,元的頭感到似乎要和身體分離,意識終於脫離。 愛佛西奔馳著,身後被三名魔法生物追趕著,那三名召喚物全身罩著尖頭斗篷,手裡拿著 鐵鉤型的長柄武器,浮在低空中斗篷下擺飄動著,愛佛西體力漸感不支,速度慢了下來, 但召喚物依然維持著同樣的速度追在愛佛西身後。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愛佛西朝後丟出了煙霧彈,一個翻身滾進了路旁的樹林裡,但召喚物 絲毫不受影響,隨著愛佛西飄進了樹林裡。 (自動追蹤嗎?…),干擾後然後進行下一步動作,是愛佛西一貫的戰術,不過和發現元 受襲那時,接連兩次煙霧彈戰術都失敗了,愛佛西奔馳了一陣,靠在樹後拿出了豎琴,( 只有試著打倒施術者了,不過在那之前先要牽制住那些東西。) (唱出咒歌的時間不知夠不夠…),愛佛西放下了瞬間的猶豫,撥動了琴弦,唱出了咒語 ,林間的樹枝先是慢慢的延伸,接著快速的生長,樹枝藤蔓快速的擋住追上來的三名召喚 物們的道路,接著纏上了它們。 堅硬的觸感襲向正在演奏的愛佛西的右肩,那是召喚物所持的鐵鉤,鐵鉤的內緣隨著長柄 的移動伸長著,當長柄揮下時,愛佛西的右肩到左腰被化為鐵環的鐵鉤整個箍緊了。 被迫停止演奏的愛佛西,被浮在低空的召喚物提了起來。 愛佛西苦悶的低哼一聲,「不只三個嗎…」,公理神的神官從前方慢慢走來,領著一群召 喚物『護法者』。 「我又施展了一次神術,增加了四個護法者。」神官說,看著被樹枝纏住的三個護法者, 揮了揮細鐵權杖,將之解除召喚化為破布。 「你們…是來拿食人鬼的賞金的嗎?」被護法者提在半空的愛佛西問。 「我們的目的是食人鬼,要不是我那性急的同伴,我也不想用暴力,再來我要問你幾個問 題。」被左右兩個護法者保護著的聖職者,眼裡開始閃著天平聖痕的光芒。 愛佛西笑了起來,「怎麼了嗎?」神官問。 「你靠近我了,豎琴…還在我手中…」愛佛西展示手中的樂器,接著用力的撥動了琴弦。 粉紅色的魔法震波從琴中發出,衝擊了摩洛可,將之震飛,護法者紛紛解除,愛佛西落地 喘氣時,碎布跟著飄下。 「符琴貝魯德…」神官用鐵杖撐起了身體半跪於地,虛弱的說,「怎麼會在你手中…你… 你是…」 愛佛西先想了起來,「你是摩洛可,摩洛可‧菲爾特?」 摩洛可虛弱的笑著,「果然是妳,愛佛西雅大小姐,天色太暗讓我沒認出來…」 愛佛西雅拍拍身上灰塵,走上前向神官身出了手,「摩洛可,你長大了…以前還是男孩樣 ,你的召喚物不是只有小狗大小而已。」 「我成長了,我是人類,不像你和理歐,變化很大的…是理歐叫我來找食人鬼的。」摩洛 可拉住了愛佛西雅的手,站了起來。 愛佛西雅鬆了口氣,笑了出來,「先去解除誤會吧!希望你那獸人同伴和我同伴不要打的 太慘烈。」 但事與願違,兩人在回途的路上,碰上扛著重傷武者的鬚達塔,「唷!」獸人稍稍舉起一
一旁照料著花草的綠袍法師停下手邊工作靠了過來,「你們辛苦了,那麼請隨我來…」食 人鬼無感情的紅瞳映著造園師溫柔的臉。 「還有鬚達塔…我帶你去讓愛佛西雅好好休息的房間。」 背著半精的獸人在和食人鬼跟著黎恩離去時,轉身對纏著鎖鏈的食魔人喊道,「鐵鍊小子 ,回頭我來當你練習的對象,等會來打一場吧?」索拉爾嗤之以鼻回應。 纏著鐵鍊的食魔人索拉爾視線盯著食人鬼的背影,「你們這些傢伙…竟然帶了如此誇張的 怪物。」怪物這個詞彙,從曾經也被稱為怪物的索拉爾口中而出。 「好了,繼續冥想的課題!」岩精秘銀拉住了索拉爾身上的鎖鏈,「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 吧!」 「臭老頭,還要繼續嗎?但…但是理歐那傢伙…」索拉爾臨走前指著理歐,「抱歉,我這 邊還要跟談一些事情。」理歐跟被拉著走的食魔人舉手道別。 當食人鬼離開時,風行師著實鬆了口氣,「你們這裡真是不錯呢…」迪羅環視著谷地花園 ,跟谷裡的乾燥的空氣不同,吹進花園裡的風是清爽並且帶著香氣的,迪羅沒想到在這荒 涼的山谷中,會有如此充滿綠意的花園,不知不覺之中沉醉在其中。 「當初跟秘銀先生同行的綠袍法師黎恩,為了我們解決了谷裡水與糧食的問題,而這花園 就是黎恩所努力出來的成果。」摩洛可解說道。 「你們有很優秀的成員…」風行師迪羅不自禁脫口讚美,「綠袍法師或許是對人類最有益 處的魔法職了…」 「但這花園只是黎恩理想中的一小部份而已,黎恩的目標是綠化整個獸人荒原,在那之前 我們必須趕走侵略荒原的萊崴軍隊。」 「這是條很長的路呢…」衷心佩服的迪羅低聲說著,「比起一直躲躲藏藏的墮落風行師有 志氣多了…」 「中意嗎?小兄弟!」鬚達塔搭上肩的手讓迪羅瞬間清醒,理解了自己從剛才就和為自己 解說的神官對答著。 「呃…咦?」謐靜的谷地花園裡自己的身邊的人們正同時看著自已,這也是迪羅上一瞬間 才理解的狀況。 「呃…不是…我沒有…」迪羅忍不住退了一步。 「又是新面孔?」沙德.理歐歪著頭看著獸人手中的風行師。 「從敵人那裡抓到的風行術法師唷!」鬚達塔一鬆手,已經全身脫力的迪羅軟軟的攤倒在 地上。 「狐人的?」 「不,這件事幕後的推手是盜賊公會。」 「這樣啊…」轉頭望獸人身旁的武道家,沙德理眨了眨天藍色的眼睛,「見到你真好!秦 漢的元向陽,走失的同伴沒有回來嗎?」 元拱了拱手,回答道,「食人鬼有些異常,輕重緩急之下決定先帶她來谷裡。」 「這我明白…以前封印在鬼身上的聖靈之力已經完全消解了…」沙德理歐意味深長的說道 。 「理歐,這到底…」神官問道。 「慢來,慢來…」理歐甩甩了頭,風中黑髮上纏著白巾條散了更開來。「風行師,你的名 字是?」 「迪羅。」扶了扶擋在眼前的瀏海,風行師說,「迪羅‧沃克。」 「會被盜賊利用,你是惰落風行師吧?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加入我們,我讓追跡者找不到 你。」 沙德.理歐的提議,讓本來萎頓的風行師神色一亮,「這對墮落的風行師來說實在是慷慨 的條件,但是,你要如何做到這件事?」 「獨角獸生活的森林是不會出現獵人的,當然,獲得獨角獸祝福的人也能得到平靜。」 「神官之前說過,懷抱敵意的人是找不到這座谷,是指妳下的保護咒文嗎?」迪羅意會過 來。 「雖然很像,但不是,應該說是類似本能之類的保護吧!」沙德.理歐微微笑,「獸人荒 原正被萊威侵略著,但你在來這裡的途中沒有看到任何軍隊吧?」 迪羅像是在思索考量著,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脫離風行師公會呢?」理歐問道。 「自由。」風行師回答,「本來就是為了自由才學習能往世界各處移動的法術的,但卻因 此要送到更嚴厲的管制,這不是很嘲刺嗎?」 風行師目不轉睛看著眼前頭纏白布男人,「你是怎麼做到的…保護這地方?」 「很久以前,我接受了聖靈的力量,成為了獨角獸人…」沙德.理歐扯下纏在頭上白巾條 ,散亂在風中的黑髮,一時之間眾人的視線被吸引住了,在沙德.理歐額間那晶瑩剔透的 小角,在黑髮的襯托下隔外的顯眼,並隱隱發出了光輝。 「你是…麒麟?」元瞪大了眼,在秦漢,麒麟是與祥龍同級的聖獸,秦漢的龍皇,也是被 聖獸附體的存在。 「對了,秦漢好像是這樣稱呼的,麒麟,獨角獸的力量就是純潔不受染指的力量,就像愛 佛西的聖靈之歌…」 「你…」樹林戰鬥時吟遊詩人的歌聲在元的腦海響起,「阿佛西彈奏的那首歌…」 「那首歌呼喚的力量源頭來自於我。」  「我以前施展在食人鬼身上的聖靈之力已經被破除了…」沙德.理歐抓住飄在空中的白巾 條,逐步的將之纏回頭上,「之後我必須再次建立起誓約,幸好你即時帶來了她,不然食 人鬼將恢復自滅的體質,你們做得很好。」 元沉默不作回答。 「那麼,能理解了嗎?交易成立了?」理歐轉頭向風行師問道。 「請讓我待在你身邊吧…」風行師伏下身,語氣哽咽。 「那麼,我們有幾個問題要請你回答。」從凝視自己的摩洛可眼中,迪羅感到了類似魔法 張力的東西。 「我知道了…」抓抓自己的後腦,迪羅垂下了肩,「盜賊的事對吧?我把我所知道的全告 訴你們!」 「汪達馬戲團,其實是偽裝成藝人的盜賊團,他們和總部公會派來的幹部組合成隊伍,目 標物是食人鬼…聽說是支配下的狐人接觸到了目標,而委託我傳送他們的部落那裡去…差 不多就是這樣…」 「為了食人鬼嗎?應該不只是為了賞金吧?」摩洛可瞪著眼睛思,什麼都可以,能不能多 說一點?」 「我…我會說啦…不要用那麼可怕的表情看著我…」迪羅吸了吸氣,再吐出來,「呃…公 會總部那邊帶來據說是秘密武器的東西,胡…好像叫做胡帕克吧?聽說是總部的矮精魔藥 師製造出來的怪物…而汪達那邊聽說有用幻術製作出來的人…」 「幻術?」 「就…就是那個飛刀手…佛…佛克西,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那傢伙的來歷,不知哪天從哪冒 出來,無情且可怕的人,而汪達團長又是優秀幻術師的關係,在團長身邊的人都會和幻術 沾上一點關係,所以我想才有這種傳聞吧?」 「這有趣了,嗯…」鬚達塔扶著下巴笑著。 「這不太可能,我的眼睛能看破任何幻術。」摩洛可否定。 「如果是普通的幻術的確不可能造成真實的傷害吧?」鬚達塔說完笑了起來,「小神官一 瞬間就被他給解決了呢!」 摩洛可瞪了鬚達塔一眼,「繼續說吧,風行師。」 「那時…」迪羅捏起了眼前的一束頭髮,忽然變得有些遲疑,「食人鬼過來…然後…」 「然後?」 「我們瞬間被打倒…如果那時我馬上沒張開魔力護盾,恐怕我也…但…但那是多麼強的力 量啊…那綠色的火燄…」風行師臉色一下子刷了白 「是嗎?綠火果然是食人鬼發出來的。」摩洛可回想著在爆炸聲後,竄上的綠燄。 「在爆炸中心的,也就是食人鬼前方的,總會的艾墨及胡帕克不知為何沒受到波及,對… 對了…佛克西也不知如何的避開了爆炸…」 風行師迪羅回想著自己嚇倒在地後所發生的一切,「但不久後就在我眼前的被食人鬼燒… 燒掉了…」  「綠燄應該是食人鬼天生的術…」飢火,愛佛西雅當時說過,能毀滅一切火焰,是誰解開 理歐的力量讓食人鬼覺醒了,那時所感到的不吉感又是什麼呢?眾多念頭在摩洛可腦內打 轉著。 「那留在現場的那具女屍是?」 「女屍?啊…應該是胡帕克吧…包在黑布下的真面目竟然是個女人…當時如果沒被鬼嚇到 我應該也會被那嚇一跳才是…」 「為何女屍失去了頭部?」摩洛可問。 「不是…」迪羅愣了一愣,才說:,你這一問我才想到,那真是件奇怪的事…倆人受了重 傷後,胡帕克爬向艾墨那裡…然後頭就…不是用外力折斷扭斷的那樣,反而像是落葉掉落 般,自然的脫落了,滾進了總部幹部艾墨的身中,而在那之後,應該受了致命重傷的艾墨 ,用了胡帕克的化影術迅速脫離了那裡…」 意識模糊中,自己身體被另一種東西支配,在野地間快速移動後倒落路旁,慢慢的自己的 意識逐漸清醒了過來…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但,還活著… 抬不起自己的手,那是冰冷的、沒有生氣的死物,體內的血液不再流動,積留在體內成了 死水,但是,意識還在,那帶有異樣感的絲線在體內流竄,抵達到了指尖,劇烈的疼痛帶 來了知覺,曲起的手指顫了顫,扭動著,但卻不是憑自己的意識而行動的,沒錯…就像是 在看著別人的身體般。 火燒般的疼痛又開始一波波的湧了上來,就像記憶最後鬼帶給自己身體的那一擊一樣,疼 痛不停的反覆,不停的增大,因為疼痛自己的意識又甦醒了幾分,帶來了精力,身體似乎 在疼痛中修復著,不聽使喚的四肢,終於可以運用自己的的意識而行動了,雖然感覺還有 另一人還留在自己的身體之中。 突然間疼痛超過自己能容忍的地步,眼瞳倏然地睜大,映入眼裡帶點灰意的景色,是樹影 、石壁、跟泥土…然後視線又開始模糊了起來,意識也跟著消散… 在一個骯髒的石房中,自己正被皮繩勞勞的捆在立在房中的刑具上。 男人夾在在兩個配著劍少年中間,從出口背光處看著自己,海水般沁藍的眼睛冰冷且帶著 哀傷,一頭油亮的黯淡金髮往後梳,兩把大匕首掛在腰間兩側…這個男人…我認得他…那 是… 「奇頓,我也很難過。」在房裡的那個男人開口,高挑瘦長、穿著整齊的黑色禮服、白的 像是抹了漆的臉,有著似笑非笑鮮紅的雙唇和遮著眼睛的墨鏡,「人就是謎語,世事就跟 幻象一樣,我很遺憾解答就是這樣。」這讓人生厭,蛇一般的男人說。 「夠了…汪達,你退下吧…」被稱為奇頓的男人壓抑著情緒說道,蛇般的男人摘下了禮帽 行了禮,身體化為煙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 「戴爾、佐爾,你們也退下,吩咐芬多多來找我…」 「是的,會長大人。」兩名配著劍的少年齊聲回答,接著走入亮光處離開。 盜賊公會會長…奇頓?那個自己視為恩人的男人…但是眼前這個奇頓,看起來更年輕,而 且沒有蓄鬍…這裡是…這裡是?…在這個意識裡…奇頓帶著深情,用受傷的表情望著的這 個自己…是誰? 掐住自己手腕的肉的皮繩,因為自己的掙扎而將自己的皮肉摩出了血來,奇頓猶豫的看著 ,似乎想動手解開皮繩,但最後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只在沉默之中注視著自己。 「海斯蒂…」男人忽然喚道自己的名字。 海斯蒂…被這個名字喚醒了片斷每一段的記憶…原公會會長病危、小勢力爭鬥、相識、相 戀、勢力壯大、陰謀…整串事件的終結是奇頓將匕首插入詐死的盜賊公會會長心臟裡…給 予真正的死亡…取而代之,揭發自己的背叛後開始…失去了不少的同伴…但也得到不少強 力的盟友…也殺死了原本狡詐的老會長…將謊言變成了真實…但自己的背叛…這個確確實 實的事實是成不了謊言的… 海斯蒂…這個令我憐惜的男人心痛的喚著我的名字,啊…啊…這是我的名字,卻不是真的 ,我始終沒有告訴他我的本名。 「我不能放過任何背叛我的人…」男人說,並輕柔的摸著我的臉,「但我也曾立下你我絕 不分離的誓言…」 「諾言跟原則,兩者我都會尊守的…海斯蒂…因此,成為我的劍…永遠的留在我身邊…」 「今天好啊!大人!」穿著粗俗可鄙綠底白斑袍子的,短腳跳著,那個可厭的矮精來了, 「我一聽到傳言後就迫不及待的來了唷!」搖晃著的大腦袋那稀疏的毛髮現在還是黑的, 矮精迫不及待的欺到了身前,像狗一般的嗅著我的身體。 「這不是我高貴的海斯蒂大人嗎?可以嗎?大人?我可以拿她當做胡帕克的材料用嗎?」 「隨你做吧!芬多多,但,不準失敗。」臉色蒼白的奇頓,聲音僵硬的說。 「這大人你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我是…」矮精吸了口氣,並跳了起來,「亞歐達第一!最 接近鍊金等級的魔藥師,放心吧!大人…好不容易把食魔人之血到手了,之後胡帕克會是 個永生不死、刀劍不摧、而且會持續進化,最強的武器!」 藥瓶、試管、奇形的工具、手術刀…奇頓的背影…喋喋不休的矮精…這是最後的印象了… (這就是…胡帕克嗎?) 勉強睜開眼皮,樹影、山壁,讓自己了解到自己正在一個盤在山壁上的樹所形成的天然屏 障之下。 (但…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不是…不是死了嗎?)  艾墨往下飄的視線解答了問題,那塞在自己的身體被炸破的大洞中間的,是女人的頭, 正長出扭曲的肉條和細線,像蟲般蠕動著,正慢慢在填滿自己的身體…… 亞基所待的冒險者聚落,座落在亞歐達的邊境森林裡,再往北就是巴爾拉將軍軍隊駐守的 激光要塞,繼續北上就是廣大的獸人荒原,最後會到達亞基的故鄉北大陸的萊威帝國。 冒險者聚落算是冒險者在魔法源和城鎮之間的中繼站,給獵取魔物的冒險者中途補給或是 休憩,提供了最基礎的生活機能,就亞基出了旅店之後所見,各處都有營火殘留的痕跡, 看來是旅店客滿時紮營在外的冒險者遺留而下的,幾個鑲著護符的柵欄圍住了聚落充當抵 禦魔物的防禦工事,聚落裡除了旅店外還有另一棟歪歪斜斜的小屋,小屋旁連著一間簡單 的打鐵鋪,外面牌子寫著『物品鑑定/買賣』。 (背包裡有一些魔晶和少許的魔材,拿去換成旅費吧…)亞基想著,並推開歪斜小屋的木 門,進入了裡面。 「歡迎…」一進屋裡立即見到的櫃台,後方有一個站在凳子上,圓圓矮矮的女人轉頭看向 亞基,女人戴著頭盔,兩條粗辮子垂在兩側臉頰旁,體格比矮精結實許多,看來是名岩精 。 「對不起…我想賣一些東西…」亞基說,矮精跳下了凳子,亞基這時才注意到屋內傾斜的 牆上正好被利用做為武器和防具的展示架,豐富的收藏量看起來相當壯觀。 「右邊找那位戴著墨鏡的秦漢人。」女岩精有些氣惱的說著,重重放下手上的盾牌,讓亞 基嚇了一跳。   「這位客人,適才荷蜜正好發現被一位旅精順了些商品,你就原諒她的失禮吧!」櫃台旁 一邊有一個小工作桌,後面坐了個秦漢人,夾雜了一些白髮而顯灰的黑髮、尖下巴,臉上 掛著正好蓋住眼睛的墨鏡,看來似乎是鑑定師。 (是她吧…)亞基暗暗苦笑著。 「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要賣的?」鑑定師接過亞基遞來的物品,「食樹怪的爪子…」鑑定師 唸著,用放大鏡仔細觀察亞基帶來的魔材後,在桌上算盤上撥出數字,「加上些許魔晶… 」 「那麼,你帶來的所有魔材,就是這個價位。」鑑定師撥完算盤後,用毛筆沾著墨水在小 本子上寫下帳目,撕下拿給亞基。 「就…就這麼多?」看著上頭寫著的數字,亞基不由得的感到心慌。 「很抱歉,就這麼多!而且這附近沒有其他能收購這些東西的場所了。」鑑定師合上手掌 ,「如果不夠的話,建議你再去附近魔法源努力努力吧!」 亞基伸手抓抓頭,才又發現熟悉的軟帽不在上面,(帽子和錢袋都丟了,和同伴又分開了 ,真是霉運連連…)亞基垂下了手。 「這樣無法付清住宿費了…」亞基嘆了口氣,雖然旅店老闆娘說過不收費了,但亞基心裡 還是過意不去,因此才前來這裡看能換取多少錢。 「住宿費?你是梅莉的住客?」鑑定師用手指戳著墨鏡中間鏡架。 「梅莉?旅店老闆娘嗎…是的。」 「我和她是以前冒險的同伴…看在這份上給你一點關照好了!」鑑定師說,「這樣好了, 你還有什麼其他東西可以賣的嗎?比如說武器、護符之類的,我看能不能多算你一些錢。 」 「其他東西?」亞基在身上翻弄著,忽然間「喀!」一聲,一樣東西從大衣裡掉了出來, 滾落到了鑑定師的桌上。 「這是?」鑑定師的墨鏡從鼻子上滑了下來,露出後頭黑色的眼睛。 「不好意思…這是…」亞基伸手想抓住掉出來的火元素球,探出的手卻被鑑定師牢牢的抓 住了。 「這個…借我看看吧?」重新扶好了墨鏡,鑑定師的語氣聽起來堅定且僵硬。 「可以是可以…」亞基收回了手,看著鑑定師以俐落流暢的動作翻開一眼的墨鏡鏡片,並 在空出來的鏡架上裝上戴著鏡片的圓筒狀儀器,將元素球放在絨布上固定後,專注的觀察 著。 「那個…」感覺到氣氛異樣的轉變,亞基小心翼翼的發問。 鑑定師以顫抖的手拿起筆沾了墨水,在紙上寫了跟店面一樣歪歪斜斜的字,撕下來拿到亞 基前。 「這…這麼多?」亞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數字。 「真…真沒辦法,既然是梅莉兒的顧客,我就特別網開一面,買…買下這東西…」扶上墨 鏡,鑑定師很明顯的心虛著將頭別到一邊,櫃台邊坐著的女矮精正瞇著眼看著這一切。 「但…但是…」亞基有些為難。 「別的地方可是賣不到這麼好的價位了喔!」鑑定師用力的咳了一聲。 「抱歉…這東西是不賣的,因為是家父的遺作之一…」 「什麼?還有其他這等級的東西?」鑑定師目露精光,起身用力的抓住亞基的肩膀吼著, 卻被盾牌一下敲倒在了桌上。 「寇克,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特地搬來凳子墊高身體,以盾牌擊倒鑑定師的女岩精說 。 「阿阿…荷蜜,妳別打擾我做生意嘛,已經好久好久沒看到珍寶了!」鑑定師摸著自己頭 ,抬頭看見亞基才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 「你休想在我店裡佔顧客的便宜,我只做公道的生意。」女岩精抓著盾牌,站在矮凳上叉 起一邊的腰。 「阿阿!吾友荷蜜‧琥珀啊!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呢?」 「為什麼呢?認識你那麼久,你露出那種『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表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 「可惡!」鑑定師雙手握拳猛擊桌子,「好吧!小兄弟你不賣就算了!就算我出原本價錢 的三倍也不賣嗎?」 「真是非常抱歉…」亞基苦笑著。 「可惡!」鑑定師雙手握拳再度猛擊桌子,「好吧!我寇克.李,可是會為難顧客的人嗎 ?把這東西從我眼前拿走吧!」 「那個…」伸手要拿回火元素球的亞基有些尷尬的說,寇克的手正緊緊的按在火元素球上 。 「嗚哇!」寇克哀號,隨著女岩精荷蜜秘盾牌再度的一敲,額頭撞向桌子的寇克才鬆開了 手。 「小…小兄弟…」鑑定師寇克扶扶歪掉的墨鏡,「至少答應我一個請求吧…離去之前,讓 我看看你父親所有的作品吧…」 「也…也是可以啦…」亞基正準備拿出其他的元素球,卻被寇克露骨的貪婪表情嚇到停下 了手。 「怎麼了嗎?快啊!」寇克催促道。 有些遲疑的,亞基依序將風元素球、電元素球和路德棒擺在鑑定師的桌上。 「嗚…」墨鏡也擋不住寇克發亮的眼神,寇克轉著裝在眼鏡上的儀器,幸福的看著眼前的 道具,「我從沒看過魔力純度這麼高的物品,你父親真是個偉大的魔具製作家!」 「我…父親他,是個科學家…」 「我不知道科學能辦到這些事呢…」寇克的手在元素球上顫抖著,「這短棒…是這些魔力 石頭的傳導媒介吧?」 寇克指的是路德棒。 「嗯…這個…要這樣用…」亞基示範了起來,拿起了火元素石裝進了路德棒裡頭,推起了 開關,路德棒前端開始散發熱光,照亮了寇克的臉龐。 寇克用力的倒吸一口氣,「短棒前端能散發魔能…」 「小…小兄弟…」許久後,寇克推推墨鏡,「再…再答應我一個請求吧!暫時…暫時把這 些東西留在這裡讓我研究好嗎?」 「這…這個…」亞基猶豫的說,寇克飛快的拿起筆沾了墨水,快速的寫了封短信,撕下後 交給了亞基,「錢的事你不必擔心,梅莉是我的老朋友,你愛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 (能繼續待在這村莊裡的話…或許多少能打聽到燐鬼的消息…) 「好…好吧…」亞基同意了。 「謝謝你!小兄弟!你真是大好人…」望向抓著自己雙手猛搖的鑑定師,亞基跟著傻笑了 起來。 「喂!寇克。」 「別再敲我了啦!荷蜜,我不會私吞那些東西逃走的…大概…好痛!…」 「明天再過來啊!小兄弟!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唷!」亞基離去時,寇克站在店門口揮舞著 手帕告別,亞基也只得無力的搖著手掌回應著。 (把護身的武器交給這麼可疑的人…這樣好嗎?)亞基想了一想,決定一笑置之,(帽子 、錢袋,如果再加上路德棒也遺失的話,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嗎?亞基想起了燐鬼、想起了元和愛佛西雅等其他人,前些日子裡,自己曾 有過非常喜歡的夥伴,非常明確的目標,那是自己長久以來漫無目的的飄泊生活一直想要 得到的。 (要和燐鬼一起找屬於自己的那個地方呢…所以,要先找到燐鬼…總之,先去探聽一下食 人鬼的消息吧!)亞基兩手手指交叉,仰天拉直了身體。 (不過…沒有到會有人對元素球和路德棒這麼有興趣,想一想我從來沒有試著深入的去了 解路德棒和元素球呢…) 突然觸及自己刻意去遺忘的那段記憶…那顆奪走所有人性命的黑色元素球。 亞基.路德畢竟沒有勇氣,把藏在行李暗袋裡的那顆黑色元素球,交給鑑定師寇克去研究 。   「你身上有什麼東西被那個寶物狂寇克迷上了吧?」回到旅店後,亞基把信交給了梅莉, 旅店女主人解下圍裙,吸著菸看著亞基從鑑定師處帶來的信,「如果那傢伙這樣要求的話 ,你就繼續住在原來的那個房間吧,住宿費我就跟寇克拿就行了!」 「實在非常感謝。」亞基說道,「但這樣白住店我有些過不太去,這裡有什麼活我可以做 的嗎?」 「啊…那你去把後頭的杯盤洗一洗吧!」女主人非常乾脆的說,梅莉是個把及腰的黑直髮 整齊的綁在背後,身材高挑纖細,聲音平淡給人冷靜沉著的印象的女性。 當亞基打好了水,挽起袖子,拿了一些黏液怪結晶製成的粉沫,將手泡在洗碗槽泡沫裡搓 洗時。 「不用這麼麻煩…那洗碗槽是個魔具,試著同調看看!」女主人在一旁說。 「同調?」亞基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詞,仔細一看,洗碗槽旁邊刻著一些符文。 「北方人可能不知道吧…」女主人吐出煙後說,「簡單的說,無形之中每個人都會吸收魔 法源的力量,調整那魔力波長,跟魔具同調,就能操作魔具…」 「不…這樣我還是不懂…這是魔法嗎?」亞基疑惑著。 「這跟魔法師的咒語不一樣,不是去懂,是去感覺,任何人都可以學會。」 亞基照著梅莉的話做了,一開始只是靜靜的將手泡在水裡,不久後水面產生細微的變化, 亞基突然發現自己可以操作洗碗槽裡的水波。 「魔法文明總是讓人驚奇呢…」亞基讚嘆的說,習慣以後,碗槽的水以各種方式帶著泡沫 流動著,以自己的意識沖洗著髒污。 「你學很快嘛!」女主人看到槽內數道以各種方式轉動的水流後說,「雖然這是任何人都 可以學會的技術,但還是有高淺之份,或許你有這方面的天份。」 亞基將洗滌好的碟子拿出,發現甚至能用意志在槽內做到完全的乾溼分離,杯盤上一刻還 泡在水裡,拿出來時就已經完全乾了。 「來到亞歐達好些時間了,還是有許多的新事物可以發現。」 「旅程很辛苦吧?」 「的確是呢…」亞基沒停下和洗碗槽的同調,心思飄到了過去,越過萊崴帝國戒備森嚴的 國境,那簡直是一個奇蹟,在資源稀少環境嚴酷又充滿強大魔物的獸人荒原存活下來,又 是一個奇積,在亞歐達漂泊的這幾年,在好幾次遇到的危險中,靠著運氣自己還是走了過 來。 「隻身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實在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女主人這麼說著,又擦起一根 火柴,點燃了一根菸。 「也不是這樣的…」亞基望著泡在飄浮著泡沫的流水裡的雙手,「要是沒有其他人的幫助 ,光憑我這樣的人是無法到達這邊的,要是沒有這種運氣,也許早就死在旅途中了呢…」 「我曾經見過,有許多歷經多年訓練又富有資質戰士,在初次實戰時,因為一點小差錯而 失去了性命。」女主人抖了抖菸,讓菸的前端化為灰燼並掉落在地,「能活下來的才是勝 利者,不管戰前別人的評價是什麼,死去的就是死去了,如果是運氣讓你活下來,那也是 你實力的一部份。」 「實力嗎?…」亞基仔細的拿出餐具在一旁一疊疊放好。   「但是運氣是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就像力量總有一天一定會失去一樣,重要的事情是, 想想現在自己還沒做什麼,並去實現吧。」女主人吐出了一口煙後,隨手將菸捻熄,「男 孩,你的名字是?」 「亞基.路德。」  「你的眼神就像被丟棄在路邊的小狗一樣,振作點吧…」 「老闆娘!」旅店的員工,一名紅髮的女孩推開木門,來到旅店女主人旁邊,「龐茲先生 帶著貨物來了!」 「那麼亞基,回房前把這裡掃一下吧!餐具放在那邊的角落,熟練的話,水用同調就可以 霧化掉了,如果沒辦法做到的話倒在院子裡就可以了!」這樣交待完的女主人就隨著女店 員到店前頭去,亞基暫時的凝視著浮在水面上,那個有些模糊,自己的倒影。 試著用同調把洗碗槽的水處理掉後,並讓霧飄了出去,回到自己房裡時,亞基走到了窗邊 ,聚落裡罩著淡淡的星光,遠方有人升起了營火,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吟遊詩人的歌聲, 抬頭看到夜空,亞基才想起今晚是新月,少去平常天空巨大顯眼的月亮,點點的繁星密集 的排列在一起,像一條流動的極緩慢的河一般,亞基呆站在窗前,看著那條緩緩流動的星 河。 (在我的國家,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魔法,沒有詩歌也沒有傳說…)亞基心想,從亞基 出來旅行後,曾經見過一望無際,只有風與沙的荒地,在樹木高聳遮天,白晝裡卻如黑夜 的密林裡踩著軟爛的腐葉走過,也曾經過在新歷前文明所留下傾頹的空城,那無人且孤寂 的城鎮廣場露宿,見過不只是人類之外,形形色色的種族,來自各種國度的人,說著同樣 的語言,卻過著截然不同生活,這些事物沒有界限,充滿了可能性,擴展了亞基的心靈, 亞基喜歡那些人,也喜歡這世界。 想和大家在一起…和燐鬼一起找安身之處…明天拿回路德棒後,啟程去找大家吧,就算我 沒有力量,我也要找其他方式守住我的誓言。 在心裡發出小小的誓言後,亞基入睡了,並做了那個久違的夢。 那是個由貨櫃構成的迷宮裡,積水印著上頭狹縫照進的日光,呼吸伴隨著白霧,將冰冷的 空氣猛然的吸進肺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垂下的雙手握著路德棒,周圍倒著一個個臉色 安詳…如同沉睡般死去的人。 (想為他人做了些什麼,也只為了替自己贖罪吧?)自己的心聲,像是有人輕附在耳邊, 小小聲的輕語著。 次日,冒險者聚落中那個賣著武器和裝備的歪斜小屋中,在鍵定師寇克的小桌上,小心翼 翼的擺著路德棒和元素球。 「這真是很神奇!我不知道北大陸的科技和魔法竟然可以結合的這麼完美,昨晚,我稍微 把它拆開了看,裡頭的構造簡直直逼聖歷那時的煉金等級的技術…」 「拆…拆開了嗎?」亞基非常的不安。 「放心,只是稍微的研究一下,並做做裝備上的補強而已。」寇克推推鼻梁上的墨鏡,此 時寇克一眼的墨鏡已經往上推並在原來的鏡框上裝上圓筒狀的儀器。 「寇克先生…昨天就想問你了,你眼睛上那個是什麼?」 「這個嗎?」黑髮的秦漢男子敲了敲眼上的儀器,「這叫探魔器,不但具有放大鏡的功能 ,也可以看到物品上的魔力分布,甚至可以依據魔力發出的顏色推測元素的種類。」 「來,再來看看這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寇克邊說邊拿起了路德棒。 亞基照著寇克的指示靠近觀看,並開始對鍵定師產生了親切感,因為在著迷於鑽研魔法物 品的寇克模樣裡看到自己父親的影子。 寇克.李將火元素裝進路德棒底座,推開了開關,路德棒前端類似金屬又像玻璃的材質的 部份立刻發出了火光。 「這部份的操作你應該很熟悉吧?」寇克說。 「嗯,每次煮飯時都會用到。」亞基應答。   「這東西不只有煮飯那樣簡單的用途而已!」寇克豎起手指,示意亞基仔細的觀看,然後 戲劇性的擦起一根火柴,慢慢的將燃燒的火柴放到路德棒的底端,一瞬間,火燄像是被吸 進去般的熄滅掉了,然後,路德棒的頂端,像是突然像是丟進乾柴的大火般,轟的一聲燒 了起來。 「威力…變這麼大?」嚇一跳後,亞基說。 「這已經超越頂級附魔法師所能做到的魔具等級了,魔源不僅可以永續,而且還能增幅, 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寇克神情嚴肅,卻耐不住興奮,「而且,還不只是這樣…」寇克起身,示意亞基跟過來。 「荷蜜,借些火蜥的燐粉用用!」經過店門口時,寇克對櫃台邊的女岩精說。 「喂!寇克,別打鬼主意!」正拿著毛毯子抖掉武器櫃上灰塵的女岩精頭也不回的答道。 「今天的我,可是異常認真的。」臨走前,寇克對女岩精眨了眨眼。 寇克把亞基帶到村外的一處平坦的,長滿青草的坡地,「我注意到你的路德棒上面有很多 擦痕,這種魔具是不能當武器揮打,這是錯誤的使用方法,只會造成破損而已。」 「看好了!小兄弟,正確的使用方法!不是非常厲害的魔具師是做不到這種地步的!」寇 克推推墨鏡,帶著驕傲的笑容說,「站到我身後,否則後果會很慘唷!」 當寇克推開路德棒的開關後,並將火蜥燐粉的置於路德棒底下時,亞基不禁退後了一步, 但並沒有發生預期的爆炸,空氣中可以感到細微的緊繃感,正迅速朝著專注精神的寇克身 上集中著,簡直就像在施法一樣,當紅色的能源不停的在寇克身上聚集時,亞基心想,並 注意到寇克手指上的戒指,衣領上的鈕扣,腰帶上的小圓石等等不起眼的地方,紛紛發出 耀眼的光輝。 當寇克仰起頭時,滑下的墨鏡後頭露出如同黑玉般的眼睛,那眼睛像是閃著光般,望著頂 頭的天空,然後將發著熱光,彷彿罩著一個碩大紅色光罩的路德棒往上一舉,轟然的一聲 ,寇克和亞基附近的長草被灼熱的風吹倒,從路德棒射出的巨大火箭發出嘶嘶的聲響,往 天空飛去,當火箭遠去,越來越小時,亞基彷彿看到了天上一朵大雲被炸散了開來,並揉 了揉眼。  「精神力、還有與魔具波長同調之後的調整,準備適當的材料和裝備,正確的使用操作, 就能做到這種成果。」當寇克將路德棒放在亞基手上時,亞基仍怔怔的閉不上口:「還有 ,未經訓練不要模仿,不然可是會胡亂炸開,傷到自己的!」 「小兄弟!其實我很希望不擇手段的把這東西具為其有。」寇克推推墨鏡,「但是現在我 有一群正直的老朋友,所以我選擇較為理性的方法。」 「你做出這東西的父親是偉大的人,這東西只要到懂得運用的人手裡,高等法師才能使出 的巨大火箭術就能像剛剛那樣輕易的使出來,這事實上,是過於強大,極具危險性的力量 。」寇克豎起兩根手指,「我給你兩個選擇!」 「我願意出比昨天更高的價錢!你可以用這筆錢成為亞歐達的國民,甚至買到地,我也可 以幫你安排定居生活在這國家裡的種種事情。」 「另一個選擇呢?」亞基問道。 「你拿回你的東西,繼續你的旅程囉!」寇克聳聳肩,語氣輕鬆的說,「不管你決定如何 ,明天請到店裡來找我,告訴我你的決定。」 「我知道了… 亞基茫然看著手中的短棒,那超乎想像的護身武器,扶扶頭上那已經不存 在的軟帽,用有些虛浮的腳步打算回旅店。 「喂,小兄弟!」寇克從草地的另一端喊著,「這東西落到使用不慎與意圖不軌的人手裡 ,都會造成無辜生命的死亡,你不覺得把路德棒交給適合的人,才對得起魔具和製造出它 來的令尊嗎?」 (如果落到使用不慎的人的手裡…) 昨晚的夢境迅速的鑽進亞基的腦裡,那曾發生在萊崴帝國國境裡的事情。 (如果沒有那件意外,現在我就是和阿瑟一起旅行了呢…)想起在萊威曾幫助自己的混血 獸人,亞基有些感傷。 「那麼,莫里,就拜託你了…」另一邊,結束路德棒的展示後,鍵定師沒有馬上返回歪斜 屋,反而到了村落外的樹林裡,會見一個黑皮膚且蓄著短鬚,和寇克同樣戴著墨鏡,魁梧 的獵人。 「繼食人鬼和森林大火後,又是帶著強大武器的小毛頭,最近的事件真多啊…」抓著黑捲 髮繫成的髮辮,獵人笑的說。 「過於強大的力量,落入不適合人的手中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寇克推推墨鏡,「聽好了 !再說一次,到明天結束前那孩子如果沒有來找我,反而想離開這村落的話…」  鍵定師用姆指做了一個匕首劃開喉嚨的動作,奸笑著。 「殺了他?」 「不…不是,製造些意外擋下他就好,這個手勢比較帥嘛…」寇克氣虛的說。 杯觥交錯著,旅店到處充滿了餐具碰撞的聲音,當夕陽落進遠方濃蔭森林後方後,獵人、 遺跡盜賊、或是單純靠收集魔物遺留物唯生的拾荒者,旅店擁進各式各樣的冒險者們,帶 著尖軟帽的吟遊詩人跳上木桌,手風琴拉出歡樂的歌聲,用鞋頭有如彎曲鳥喙的鞋子跳著 奇異的舞蹈,圍繞的眾人有牛般壯碩的大漢到裹在袍子裡瘦弱的男人,形形色色的人們, 結束一天的冒險後,將生命賭在刀口上的這些人大聲的歡談暢笑著,在這明亮快樂的氣氛 之外,那有著深色稍長的頭髮,一臉鬱鬱的年輕人,獨自在角落的桌子吃著簡單的晚餐, 麵包和濃湯。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亞基感到有人走近後,那個人發出聲音問。 「請。」 「謝謝!」男人這麼說,便拉開了椅子坐在亞基桌邊的對面。 「小提娜!一份乳酪切麵和一杯麥酒!」男人開口對著紅髮的女服務生喊,然後親切的對 亞基伸出了手。 「我是龐茲.卡立亞。」 「亞基.路德。」亞基回握了男人的手。 眼前的男人穿著農民身上常見的粗布衣,有著小麥色的短髮,不會過於壯碩但看起來還是 很強健的身體上,長著一張大臉,上面有著親切的圓眼和一張略寬的嘴,像這樣的人,一 天在路上似乎可以碰到幾十個。 「我是旅行商人!大家叫我寶袋商人龐茲。」龐茲笑了笑,拍拍身邊灰僕僕的圓布袋。 商人…曾經也有一個人像我這樣介紹,「請問你是賣什麼的呢,布袋嗎?」亞基有些冷淡 的提問。 「不…不是,你誤會了!」龐茲笑道:「大家叫我寶袋商人是因為我不帶護衛也不用馬車 ,我把貨物都裝在在布囊裡。」 「這…小袋子裡?」亞基瞇著眼看那不顯眼的布袋,能裝在袋裡運送的貨品大概是藥與捲 軸吧,但這袋子似乎也裝不下許多。 龐茲笑了起來,「這是個小袋子沒錯!但卻是個什麼都裝的下的魔法寶袋,上一個想偷這 個袋子的小賊被我裝進去餓了好幾天哪!」 「那真了不起…」這類平常會讓亞基興奮異常的魔法物品,今晚卻只讓他淡淡的笑了笑。 「如何…有什麼想要買的?或是想賣的嗎?」賣弄寶袋的功能般,龐茲從袋口將裡頭的長 柄劍拉出了一半。 「抱歉,我的錢袋被偷了,孓然一身,如今也是在老闆娘的照顧下才得以住在這裡。」亞 基微笑著道了歉。 「是嗎?那麼跟我聊聊天吧?」龐茲將長柄劍收進了小袋子裡,「每停留一個地方我都喜 歡跟生面孔聊聊,是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的…」 「食人鬼…」亞基謹慎的說出這個詞。 「為了食人鬼的賞金而來的啊?」龐茲接過女服務生送來的酒,「前幾天搜補食人鬼的那 幾支隊伍中,唯一碰到食人鬼的那支隊伍全滅了呢!可憐的歐提克也送掉了命,歐提克雖 然有些邋遢,也有些迷糊,也不懂得選擇正經的朋友,是個只會一招火球術的半吊子魔法 師,但卻是個好人,我有些想念他呢!」 「那個法師…和他的隊伍…都死了嗎?」亞基感到喉嚨有些乾澀。 「嗯…被食人鬼的爪子切開喉嚨!」龐茲做了揮爪那樣的動作,「剩下的那個人被食人鬼 吐出的火燒死,然後食人鬼如同野獸般的吃掉了他們的屍體!」 龐茲喝了酒後,碰的一聲放下杯子,「有些誇張對吧?哈哈…但我聽到的故事就是這樣子 …」 「他…他們被吃了嗎?」亞基臉色蒼白的問。 「不就叫做食人鬼嗎?」龐茲搭笑著,「你不是也要追補食人鬼嗎?光聽故事就嚇成這樣 好嗎?」 「不…不可能…」亞基顫抖著,在眼裡打轉的淚水幾乎就要流出來了。 (你好像很不滿的樣子呢?你知道嗎?在你附近的樹林裡有一隊冒險者被燒的焦焦的屍體 ,要是我沒把你撿回來你就會變成那個樣子了,結果你只是說『我又昏倒了嗎?』『又是 這種運氣嗎?』這種話嗎?) 想起那時的旅精說過的話,亞基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褲子。 (燐鬼就在附近…就在那時…妳不可能殺人…不可能吃人吧?燐鬼…) 燐鬼的臉孔清楚的浮現出來,以及那帶著些許稚氣的聲音… (吃人?現在真要那麼做我也不介意,但我族不食人很久了,為的就是避免麻煩的戰爭。 ( 雖然妳那麼憎恨人類…但是我了解…你只是跟當時的我一樣,被悲傷矇蔽了心… (為何?做到這種的步就仁至義盡了,畢竟她也是邪惡種族,沒有必要再繼續深入下去, 你已經盡力了。) 元堅定的聲音和抓握住自己的手那厚實的力道,我那時是如何回應元的… 「喂!還好吧?」矇矓中龐茲的聲音模糊的傳來,讓亞基回過神來。 「怪物出現了!」一名男子推開旅店大門後喊著,「達洛被殺掉了!大夥上工啊!」 喧嘩的旅店瞬時靜了下來,「在哪裡?」有人問。 「村的東南方!就在村的附近!」 「最近真是波折不斷啊!」龐茲笑著說,「不會這麼巧是食人鬼吧?」 「喂,等等…」龐茲試著阻止亞基,但木椅被推倒後,亞基撞開人群並往門口跑走了。 「至少要先準備啊…隊伍什麼的…」青年早已經跑遠,龐茲還是無力的把話說完… 「龐茲?怎麼了嗎?」從後頭走出,叼著菸看著這場騷動的女店主問道。 「新來的急著拿賞金,急急忙忙一個人跑出去了…」龐茲用巴掌一拍後腦,「受不了…就 這樣去送死啊?」 「燐鬼…燐鬼…」亞基不停喚著這個名字,在樹林間奔跑,就算被突起的樹根拌到也馬上 用手扶地穩住身體,繼續起身跑著。 (如果真的吃人該怎麼辦呢?如果已經不是如果,而是要面對的問題,該怎麼辦呢?) (我所堅持至今的…又該怎麼辦呢?) 一根羽箭沒入了亞基的右肩,令奔馳中的亞基倒在樹林地上打滾,滾下了坡地,停止時羽 箭已經被折斷,混著泥土的汙血弄滿了上半身。 「又一個…」那空洞的聲音說,無月的天空,僅有星光照耀的森林裡,一個黑暗的身影立 著,眼睛發著紅光,雙臂上的肉調像蟲般的蠕動著。 亞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清了那身影,那個人有兩張臉,黑色的捲髮散亂在發著魔光的 眼睛,扭動青筋的臉上,另一張臉則在男人的破衣之中,長在肚子上,有著一樣空洞且扭 曲的面孔和眼神。 「我不是怪物,我是人類…」那個人如此說,並將如同長鞭的右臂,如同矛般的刺進亞基 的肚子裡,當那有如荒地上生長細長的枯樹,變形的怪臂從亞基凹陷的腹部抽出後,亞基 咳了一聲,跪在地上將肚裡的食物和血一起嘔了出來,當全部從身體裡嘔出後,彷彿仍嫌 不夠的嗆咳著,當放開摀住嘴間的手後,手掌間盡是血沫。 那個帶著狂氣的聲音尖銳的笑了,「看你多窩囊…這樣也想殺了我?」 亞基直到現在才確實的感到那從體內、從右肩上傳來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當亞基抬起頭 來,視野內如同鏈鎚般揮來的黑影,擊中在頭側上,將亞基打倒在地,亞基感到天旋地轉 ,喘不氣來,有種身體浮了起來的幻覺,等到上方的樹枝擦過自己的臉頰時,亞基才發現 自己被那人的長手抓著頸子,高高的舉在空中。 「你這窩囊廢哭什麼啊?」用長臂舉起亞基的那人嘲弄著說,但當亞基用流著淚矇矓的雙 眼注視著那人時,那人驚訝的鬆了開手。 「是你?」那人說出口後,發狂的笑了起來,那是種抽抽咽咽,宛如哭泣般尖銳的笑聲。 「艾…墨?」按著右肩箭傷,嘴角淌著血跡的亞基,一時因為驚訝而忘了疼痛。 「啊…啊…沒錯…那是我的名字!」艾墨的嘴角鉤了起來,怒張的眼睛從眼白到瞳孔都發 著淡淡的魔光,「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在種地方遇到你…如果不是被你那食人鬼弄的連心 臟也不跳了,真想好好跟你敘舊啊!」 「燐鬼?」說出口的那個名字,是個問句。 艾墨扭動一下肩膀,被牽動的長臂像逆生長的藤蔓般,縮回了艾墨的身體裡,變形肉體帶 來的疼痛一時超出艾墨所能忍受的範圍,讓意識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必需回去…回去…聽命…藥…更多的藥…)艾墨腦內另一個聲音說,(閉上嘴!這是我 的身體!由我來控制!)強咬著牙,艾墨集中意志回應。 「哈…沒錯…那女娃在瞬間解決了我的隊伍,也殺了我,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艾墨 扭著頭獰笑著,一條青筋像蛇般的從艾墨頸部爬上了臉頰,「那真他媽的痛!內臟被炸的 爛爛的,心臟不跳,血也不流,也不能呼吸了!非生非死…你能想像我現在的感覺嗎?」 「艾墨…」 「閉上嘴!你這個窩囊廢…」艾墨朝地指著的十指開始伸長,直到雙手長成一雙長到貼地 的銳利爪子才停了下來,「來廝殺吧!這次不會有人來救你,也不會讓你逃跑!」 「艾墨…我…」亞基不穩的往艾墨處跨出一步,卻被艾墨爪子狂亂抓出的勁風逼退。 「住口!偽君子!」艾墨將長爪高舉過臉,遮住大半的臉,發狂的眼睛裡微微閃著魔光, 「我比你還想活,比你還想變強!為此我連眼淚和心都捨棄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殺了 你,再說一次!來廝殺吧!」 靜靜的只有星光灑下的樹林間,亞基默默的從口袋拿出路德棒,用受傷的另一手裝填元素 球時,牽動了痛楚而閉上了眼睛。 「給你太多面子了…」星光下艾墨的笑容有些微的哀傷,「在你生命的最後,我們就好好 玩玩吧!」   迅速欺身向亞基的艾墨,玩耍般的彈著如同刀片般的長指,亞基遲鈍且蹣跚的避開三四次 攻擊,承受了另外五六次,讓刀般的指尖劃開衣物,在身體上留下割傷。 「哈哈…你揮舞那玩具的技術也沒什麼進步嘛!」艾墨笑著,「就這樣把你的血放光也不 錯吧?」 當如同刺刀般的指尖刺進亞基那仍埋有箭頭的傷口時,艾墨伴隨著亞基的哀嚎狂笑著。 「別了!亞基.路德!」艾墨抽出那染血的指頭時說,五爪凌空猛揮向亞基,但卻只斬下 了一些頭髮,亞基仰著身體閃過了那一擊,接的縮身猛力用頭朝艾墨的胸口撞去,兩人蹌 踉的抱著在一起,後退了好幾步,亞基趁勢推開路德棒的開關,將棒頭頂上艾墨那長有怪 臉的腹部。 當電流通過艾墨身體時,艾墨的身體痙攣著,電流也燒著接觸艾墨亞基的皮膚,亞基下意 識驅除流向自己的電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等待著艾墨倒下,但是艾墨身體通電的部份 逐漸的減小,直到豪無作用,亞基喘著氣將裝著電元素球的路德棒垂下,讓艾墨的爪子劃 開頸子的皮肉握住,再度被高舉起來。 (適應了電擊了嗎?這樣身體某方面來說也很方便…)全身冒著電擊過後發出的煙,艾墨 嗤笑了一聲,伸出另一爪的細長的食指,抵著亞基的咽喉。 「…」 當那風吹過後,艾墨生成長爪狀的手臂在地上滾動,艾墨不可置信般的看向那躍下的人影 ,拿著長柄劍站起來的是將黑長髮綁在身後,高挑的女人。 「老闆娘?」落在地上嗆咳的亞基和艾墨一樣瞪大了眼。 「混蛋!」艾墨狂怒下揮出的爪子被單手持著的長柄劍擋了下來,艾墨將長爪滑下劍鋒, 展開連續的攻擊,但都被輕描淡寫的架了開,當艾墨往結束攻擊往後躍時,那微微發著光 的眼睛暗了下來,身體隨之矇矓,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聚合起來又散了開來,在周圍的 樹林像一群鬼魅般的飛舞,誇耀力量似的切下樹枝、劃開樹幹。 在這之中,女人只是垂下長柄劍,用單手拿出了菸,含在嘴上,單手點燃。 當融入夜色的影子帶著爪子刮出的厲風襲來時,女人吸了口菸,然後將菸彈開,長柄劍化 為圓弧,那個彈在空中像個小光點的細菸,碰撞艾墨並輕輕反彈後被劍弧斬斷,隨及艾墨 滑向女人後方的地上,被切斷的另一隻手旋轉著從空中掉了下來。 「你…居然…」艾墨因憤怒而張開的瞳孔,從佈滿眼珠的血絲開始,發出了魔光。 「怎麼?你還有第三隻手嗎?」女人淡淡的說道。 失去雙手像個『人』字形的艾墨,掙扎的起了身後,發出野獸般的咆嘯飛躍而去,女人則 隨手把長柄劍插進了地下。 「老闆娘…」歷經打鬥,受了重傷的亞基只說出這三個字。 「別說話…歇著。」旅店女主人對亞基說,對空曠的樹林喊,「出來吧!莫理科。」 「大姐頭!」帶著獵弓黑皮膚且壯碩的獵人騷著頭,看起來挺不好意思的從樹幹後冒了出 來。 「解釋這一切。」女人簡短且不帶感情的下令,身後,村中組成的臨時隊伍才帶著火光趕 了過來。 當亞基被帶回旅店,放到燈火通明的房間照顧時,矇矓的意識中只感到附近有許多雜亂的 聲音吵鬧著。 「太好了!幸好梅莉追了過去,算你運氣啊!」耳邊傳來寶袋商人龐茲那厚實的嗓音,「 世事就是這樣啊!一個因梅莉而幸運,另一個則因梅莉而不幸!幸與不幸,皆在此夜而生 !」 「喂!龐茲,說什麼無聊話…」鍵定師那略帶秦漢口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 「哈哈…吾友寇克啊…這跟你平常惹荷蜜生氣可是不一樣的,讓梅莉生氣,簡直就像喚醒 睡龍一樣可怕啊…」寶袋商人模仿著鑑定師平時的語氣說話。 聽到梅莉的名字讓寇克冒滿全身冷汗,一把揪起旁邊一臉無辜獵人的領子,低聲且氣憤的 說著悄悄話,「喂,莫理!被抓到也就算了…幹麻把我供出來!」 獵人委屈的低聲回應,「好過份…這明明就是寇克你的主意,我怎麼知道你沒經過梅莉同 意…」 「療者還沒來嗎?」走進門的旅店女主人,讓兩人嚇得噤住了聲。 「那傢伙醉死了,今天起不來了啦!」在門外喧鬧的一群人,其中一人喊道,「喂!還有 誰懂治療的?」 「讓我來吧!」梅莉身後,那個矮小圓臉的女岩精從旁躦了出來,「這種小手術我可以的 。」 「對對!吾友荷蜜.琥珀啊…岩精裡高貴的女子,手可是巧得很,巧得很呢!」寇克疊起 手掌,宛如唱詩般讚美著。 「你還在這裡?寇克,還不去拿?」岩精女子斜著眼看著鍵定師。 一時間鍵定師以為自己被下達了某種處罰,顫著聲道,「幹…幹麻?」 「傷口雖然很多,但屬這個箭傷最重!」岩精荷蜜說道,「要為這個傷口負責的人,還不 去拿你收藏的那些藥劑?」 「等…等一下,那可是我經過各種管道,辛辛苦苦弄到的食魔人之血,又花許多時間研究 改良的…」 想著自己為這魔藥所付出的心血,要用在一個半生不熟的小鬼身上,寇克不敢置信的抓著 頭,憤慨的說,「我拒…」 僅僅梅莉的一眼,讓寇克閉上嘴,放棄般的呼了口氣,墨鏡隨之滑了下來。 「我知道…」秦漢人無奈的說,「我知道啦…就算手斷了我也讓他長出來…這樣好嗎?」 在寇克離去,在岩精的命令下,亞基的上衣被除去,手臂被皮繩牢牢的綁在床邊。 荷蜜.琥珀用鉗子夾住肩口那斷裂的箭頭,「好…好…放鬆身體…」輕聲安撫道,在拔出 箭頭的劇痛後,亞基失去了意識。 稍稍醒轉後,旅店等人的說話聲又傳進了亞基耳裡。 「所以說,我也拿了麻藥啊!怎不等我過來再動手,妳實在太性急了啊!吾友荷蜜.琥珀 啊!」 「只是拔個箭頭,我是不會用到麻藥的!而且痛楚能使人強旱。」 「不過真令人吃驚,除了箭頭竟然還找到其他東西,他身體裡還埋了什麼啊?」 「應該是還沒處理傷口,用魔法治癒的過於倉促吧…所以才會留在裡面。」 旁邊傳來小小聲金屬敲在盤子上的聲音,亞基勉強睜開眼往旁看,過強的光線下盤子裡除 了血、箭頭外、還有一個小小圓圓的金屬球,是那時的子彈…亞基隨及意會。 「醒了啊!」燈光下冒出女矮精的圓臉,正興奮的看著亞基。 「給…給大家…」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大家,但亞基沒辦法這些話說出來,喉嚨感到極 度的乾澀。 「喂,寇克…水!」 「好好,我知道了!小弟寇克為您服務。」當水端來後,站在椅子上的女岩精荷蜜餵了亞 基一口,「抱歉…我…」亞基說。 「等等再說吧,喂,寇克!毛巾啊!」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吾友荷蜜大小姐…」 「誰叫你拿乾的過來!我要濕的,並要有換洗的水盆。」   「…請妳事先說好好嗎?」 「……」 「我知道了…小弟寇克為您差遣,立刻為您換來!」 「喂!寇克,順便拿酒吧!」「寇克!一份烤雞!」看著被使喚顯得卑微的寇克,旁邊微 觀的眾人開始起鬨。 「你們…」 「別忘了道歉喔!寇克!」「寇克!道歉!」「喔喔!寇克道歉!」 「吵死了,對不起啦!」 「不是跟我們,而且態度太敷衍了!」 「寇克…」 「又是什麼?」寇克吼道。 「寇克…先生…」亞基握住了鍵定師的手,後者有些尷尬不敢對上亞基的視線,「有什麼 事嗎?我親愛的小兄弟?」 「路…路德棒的能力我配不上…」亞基有些困難、緩慢的說著。 (喔!太好了!至少在最後,我還是得到了它!)墨鏡後的雙眼一翻,鍵定師隨及堆滿笑 臉:「當然,就像使用在你身上的那些藥一樣,寶物必須正確且適當的被使用。」寇克啪 的一聲將手掌疊了起來,「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小兄弟?」 「請你…」亞基停了一下,清楚的說了出口,「教我如何正確的使用它。」 (喔…這下騎虎難下了…)此時寇克心中,小寇克正跳著奇怪的舞,(喔喔!親愛的寇克 !怎麼辦?怎麼辦?) 最後寇克一推墨鏡,嘆了口氣,「學費…很貴的唷!」 那是一個久遠的夢境。 那是一個遭詛咒而開始食人的家族的故事,被囚禁在地牢裡,飽受刑虐,瀕臨餓死的男孩 ,在他人惡意的設計下,吃下烹煮後親人肉湯的故事。 那是軍閥林立的島國裡,一個戰無不勝,每戰過後必要切割敵人的骨肉,分予全軍享用的 領主故事。 那是一個遭人民所唾棄,憑著稀少的食物及引水,乘著木舟流亡到大陸的家族故事。 被山林間出沒的野鬼擄走的人類女子,被玷汙後生下鬼的孩子,遭村民所忌諱孤單成長的 鬼之子,漂泊在亂世中,依靠著在戰爭而活,成為了戰場之鬼,為人類而廝殺,為自己而 食屍,為活人所畏,只有死人及屍骨陪伴在身旁,亂世結束後,和亂世的義理一起被被捨 棄,這是父親,秦漢戰鬼的故事。 那是巨大的要塞裡,被魔法師喚醒,和許許多多妖魔一起,紅膚黑髮的鬼神屠殺著士兵, 那是個將血肉撕碎,讓地上開出血肉之樹的故事。 渾沌的力量隨著血液流過身體,過去的記憶跟著夢境混入意識,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飢餓 感,那令人反感、近乎疼痛的飢餓感,近乎沸騰的血液,在由瀑布沖洗而下的白色肌膚, 正滾滾發燙著,試著把手指滑過嘴唇,置於鼻下,那濺到身上的血腥味並未散去,在谷地 花園盡頭山壁上娟娟落下的小瀑布中,赤裸著的燐鬼在其中洗滌著身體,燐鬼步出瀑布的 沖刷,搖著身體甩落髮上的水珠,伸手整理頭髮時碰到了額上兩個小小的圓角,食人鬼少 女感到了疑惑。 「我帶衣服來了唷!」燐鬼轉身向岸邊,綠袍法師將長髮盤在腦後,親切的笑著,黎恩將 竹籃置於一塊平台形的石上,雙手將一張毯子撐了開來。「來,我幫妳把身體擦乾吧!」 血液不知何時冷卻了下來,當紅瞳望向黎恩時,黎恩微偏了頭,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赤著 腳,將滴水的身體踏向岸邊時,溫暖的毯子裹住了身體,擦拭著頭髮,燐鬼突然間有了毯 子後方是翀火姊的錯覺。 「肚子會餓嗎?」黎恩忽然和回憶裡姊姊的影像重疊了,一種悲悽的心情湧了上來,彷彿 自己重新置身在食人鬼之山的山溪裡,那段與世隔絕,只和家族生活的單純日子,翀火姐 正替自己換上乾淨寬鬆的衣服,在岸邊上,從村中偷來新衣服的善鬼哥正得意的笑著。 當黎恩在身後攏順自己的頭髮後,收起咒文的黎恩,讓山壁上的瀑布逐漸轉小,黎恩讓燐 鬼微微低下了頭,法師手上微微散發著魔光,滑過燐鬼頭髮,帶走髮上剩餘的濕氣。 「原本的衣服沾滿了血…換這件可以嗎?」替換原本寬鬆布衣的,是件單薄柔順的連身裙 ,燐鬼看著自己裙擺下的腳,感覺有些不自在。 「來!妳的帽子。」眼前忽然暗了幾分,黎恩將亞基的軟帽罩在自己頭上後,合起雙掌含 笑望著自己。 「妳的帽子有些太大了呢!要幫妳調整嗎?」燐鬼搖了搖頭,並伸手摸了摸帽子,兩邊眉 上長出來的小角撐起了帽子,正好不讓帽子垮下遮住自己的視線。 「愛…愛佛西?」有些結巴的,燐鬼試著向女人詢問了,昏迷的半精靈的事情。  「愛佛西雅在屋裡休息呢,只是有點太累了,不會有事情的。」黎恩回答,伸手整理著燐 鬼的瀏海,「要吃點東西嗎?」 燐鬼點點頭,隨著黎恩走進百花繁盛生長的花園小徑中,在獸人荒原的流谷地裡,由綠袍 法師黎恩魔法調理的花園和瀑布,不僅提供谷裡流民的糧食和飲水,更是讓精神休憩的一 個好地方,谷地花園裡的物事並非是曇花一現的魔法現象,而是由造園師綠袍黎恩用法術 精細的改良土地、牽引地下水、調整空氣濕度和溫度,長時間下了功夫的成果。 當黎恩放著燐鬼在涼亭中用餐,回到自己垂蓋著茂盛的藤蔓小屋裡,小屋內擺滿的盆栽散 發著花草的香氣,在有著柔軟毛毯的床上,半精愛佛西雅胸口緩慢的起伏,沉沉的睡著, 沙德.理歐正在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熟睡的女兒。 「所以,耗盡精神力了嗎…」黎恩走近床邊,隨手拿起木製的圓桌上的小藥缽。 「聖靈的力量太難駕馭了,當初我被附體時,失去了意志好一段時間,終於清醒時,愛佛 西雅長大了,她的母親也過世了…」理歐動也不動的說著,「能快點醒來就好了…愛佛西 雅…」 「我會調理愛佛西雅的身體的。」黎恩說。 「太感謝了…」理歐微笑了一下,但隨即回復了原本的臉色,「食人鬼女孩她…現在的狀 況怎樣?」 「如同你擔心的,她填不飽肚子呢…」黎恩回憶著,當無論怎麼進食都還是飢餓著,食人 鬼疑惑的看著手上的食物時,食物就這樣被突然生成的綠燄消滅於無形了。 「秦漢戰鬼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這是食人鬼自滅的現象,一般來說不會這麼年輕就自滅, 封印看來不但被解開了,食人鬼體質也被催化了。」理歐語氣凝重的說著,「我必須再次 建立一次封印,不過,老實說,這次我不知道要使用多少力量,會不會危及到守護流民谷 的聖靈之力…這件事必須先知會大家才行…不過…」 理歐站起來伸直了腰,笑著,「就別擔心這麼多了,試了就知道了。」 「這才是你呢…」黎恩也以輕輕的微笑回應。 近兩百年前,在魔法源氾濫的南大陸裡,因為闇巫污染魔法源而引發的,類人種與魔物的 戰爭開始了,在被汙染的魔法源裡,『食魔』的異變種誕生了,靠著吞食魔物而得到魔物 的能力,能讓肉體變型,擁有強大的再生力量,食魔人和受闇巫控制的魔物,在南大陸造 成巨大的災害。 直到七聖者結束和闇巫的戰爭後,污染魔力源的淨化,才讓食魔人得到了控制,在那之後 ,南大陸的魔法師意外的發現,抽取而出的食魔人之血,可以做成讓人得到再生與變形能 力的魔藥,這對追求永生的人們無疑的是一大誘惑,因此在戰時另人害怕的食魔人一族, 在戰後變成人們互相爭奪的研究材料而數量銳減,前幾年前,獨角獸聯盟為了監護最後殘 存的食魔人,把食魔人少年交給了七聖者之一的岩精秘銀。 現下,被黎恩遺留在花園裡的食人鬼少女,被鐵鏈的碰撞聲吸引,目光與上風處的食魔人 交會,空靈的紅瞳與冰冷的紫瞳,南大陸與東大陸的兩個異變種面對面了。 男人身上纏繞著鐵鍊,在其身上扣上了數個鎖頭,當男人行走時,身邊總是伴隨著鐵鍊鎖 的磨擦聲,那種模樣就像囚犯一樣,但嚴格說起來,鐵鏈鎖並沒有限制住男人的行動,它 只像是纏繞在竿上的藤蔓似的,安安靜靜地貼附在男人的身體上,但有那麼一瞬,男人蛇 般的紫瞳收縮發出魔光時,鐵鎖鍊會像活起來般,在男人身上收緊,鐵鎖鍊慢慢陷入男人 手腕、胸口等部份的肉中。 因此,當索拉爾從谷地花園的坡地上俯視著食人鬼時,不再壓抑自己的力量,默默忍受著 身上不斷縮緊的鎖鍊,當他看著食人鬼鮮紅的雙眼時,即使臉上因痛苦而滲出冷汗,嘴角 還是勾了起來,當燐鬼同樣的在下方仰視著男人時,心裡同樣的也明白這個人異於他人, 也就是跟自己類似,自己本來應該冷卻的血液又要開始沸騰了起來,讓腦袋發熱,意識變 得有些模糊。 「自我介紹,應該不需要吧?」索拉爾冷笑著,直接踩過花朵,從山坡上方走了下來,當 男人踩過花時燐鬼微微瞇起了眼,在對方接近時瞪起了男人。 「同類…唷!」匡噹一聲,男人接近燐鬼時提起手邊的鎖鏈。 「我知道妳也曉得。」  「一樣的氣味。」  「沒錯,跟妳一樣。」 「你想做什麼?」燐鬼冷淡的問,此時陰雲遮敝了天空,從遠處吹來了微涼的風,花朵搖 曳不止。 「交易。」男人對著身高只到胸前的燐鬼眼前舉起了綁著鐵鍊的拳頭,「你是出自於自己 的意志來到這裡嗎?為何而來?」 「在找安身之處…」燐鬼忽然搖了搖頭,當初說這話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安心?」男人輕蔑的吐出這個字眼,「這不是我族尋求的!」 「不對,以前燐鬼在山中,和親族一起生活,是後來人類…」燐鬼又搖了搖頭。 「怪物和人類是無法並存的,一定有一方被吃或是被消滅。」鎖鍊男痛苦緩慢的舉起被緊 緊勒住的手腕,「從以前開始,我族不斷的和人類戰鬥,戰鬥再戰鬥,直到人類封住我們 的力量,連我們血液都搾光,我族還是要繼續戰鬥,因為那是我們的宿命,就像鳥飛、魚 游一樣,擁有異常力量的人就該如此,不為別事,只是本能。」 「妳想當個籠裡的怪物嗎?就算妳把爪子磨鈍、牙齒拔掉,妳也不會成為人類,怪物就是 怪物。」 「妳不會成為人類。」當索拉爾說出這句話時,燐鬼眼睛圓睜,微張的嘴露出了虎牙,索 拉爾舉起纏著鎖鏈的手臂,張開手掌對著燐鬼。 「我能靠食魔得到魔物永久的異能,也能靠接觸得到暫時的能力,接下來,我會將妳的力 量全部喚醒,妳把我的鐵鍊破壞掉,然後我們離開這個牢籠,等我出去後,我們向人類復 仇,我要從人類身上抽回我族之血。」 鬼詫異的抬起頭看著索拉爾,後者的手掌已經要貼上燐鬼帶角的額頭了。 「我的親族,也被人類殺掉了,妳不會恨人類嗎?」索拉爾已經大汗淋漓,即使移動手臂 一分也顯得吃力,手臂傳來了鐵鍊不斷縮緊的聲音,「我再問一次,妳為何而來?妳的意 志在哪裡?」 「我…」燐鬼腦中忽然浮現那個夢境中,屠殺吞食著士兵,像是兄長的鬼。 「帽子,太礙事了…」索拉爾推開燐鬼頭上的軟帽,任其落了地,接著手掌按著燐鬼額頭 。 接著,燐鬼感受到全身血液似乎沸騰般的滾動著,意識變得一片空白。 當像是萊崴軍隊的砲擊聲,斷斷續續的迴盪在流民谷中後,流民谷裡的居民沸沸揚揚了起 來,獸人把小孩們集中了起來,較大膽的人們和獸人戰士則前往察看燃起一片綠火的谷地 花園,在谷地花園另一邊的元等人,看到天空上方發出的綠光,內心一片焦急,那和時在 狐人部落發生爆炸聲的情況雷同,同樣了也帶來了不安。   索拉爾手指插進了那烏黑的髮際中,在手掌抵著的,是那額頭上那瘤般的雙角,食人鬼血 液裡那所蘊含的,宛如黑暗黏稠的無邊的沼澤般,巨大的魔能,隨著引導慢慢被牽引向上 ,食人鬼額上的雙角,隨著流過的魔能變熱、變尖,燒傷並刺進那放在額上的手掌。 手掌流下的鮮血,從雪白的肌膚流下,劃過眼廓,在空洞的血色瞳下流過,留下血淚般的 痕跡,索拉爾手臂上的鎖鏈不斷的收緊,陷入了肉裡,爆開的肉裡鮮血噴了出來,手臂前 部已經被流過的魔能燒毀了,綠色的火燄正爬過鎖鍊,朝著胸口上的鎖頭流去,索拉爾彷 彿放棄了痛覺,臉上掛著笑容。,終於,被綠燄燒灼著,肩頭上鎖頭像是抵抗著而發出的 藍色魔光,發出一陣微小的爆破後,幾條連接在鎖頭上的鐵鍊斷裂,脫落了下來。 此時,索拉爾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幾乎被燒毀的手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迅速癒合著,雙眼的 紫瞳、和淡色的頭髮也發著魔光,索拉爾往外撇了一眼,在引導力量的過程中,谷地花園 不知何時已經被綠火吞沒,流民谷的居民們遠遠站著,形成了一道人牆。 「記住那些人的眼神。」索拉爾靠近燐鬼耳邊說道,恐畏、厭惡,人群裡沒有一個人想要 接近兩人,那是種匯集起來的,渾濁的距離感。 「我族是異類,但我族擁有力量。」貼在燐鬼額上,索拉爾牽引了更多的力量,加速了手 臂上燒毀和癒合的循環,「再一點時間,禁縛我力量的鎖就能完全破壞了,然後,我和妳 …」突然一隻多出來的手臂忽然緊緊的握住了索拉爾的手臂。 「你在做什麼?」轉過頭,滿臉怒容的武者正瞪著自己。 胸口挨了元猛然一掌,索拉爾放開燐鬼退了幾步,正準備直起身體時,但胸口上的餘勁未 消,索拉爾往後跌倒,吐出了口血。 「你…別礙事。」用手臂擦掉嘴上的鮮血,索拉爾抬起頭警告,卻在武者身後見到了幾個 熟悉的身影。 那是魁梧的虎族獸人戰士長和公理神的神官,但令索拉爾真正在意的,是在獸人與神官身 後,那頭上纏著白布條的男人。 「嘖,理歐也來啦…看來真是沒趕上…」索拉爾呼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在秘銀老頭 也來之前,速戰速決吧!」 「鐵鍊小子!看來我們這次要打真的了。」放出話的鬚達塔,正轉動著粗大的臂膀。 「你很強!大貓,但光憑肉體的力量是打不贏現在的我的。」這時,元襲來的飛踢,在觸 及索拉爾身體時,索拉爾右肩溶化飛濺了開來,撲空的元打了幾個轉站起身來,溶解的右 肩重新聚合回索拉爾身上。 「你…是什麼東西?」在索拉爾身後站起的元,重新擺起了架勢。 「這是『黏液怪之手』…」索拉爾獰笑道,舉起了另一手:「然後,這是『雲骨鳥之翼』 。」  索拉爾將變形的巨手順勢往身後甩去,元被撲來的勁風吹了出去,「真懷念阿!這些被我 吃掉的能力。」笑著在背後生長出沾著黏液的翅膀,索拉爾在摩洛可和鬚達塔攻來之前倒 退著飛了起來。 「如何?理歐,你的力量無法同時壓抑兩個異變種吧?」 「你說的沒錯。」遠遠站著的理歐露出了苦笑。 「那,這女孩我帶走了。」在空中的索拉爾手臂伸長,前端的勾爪抓住了仍未回神的燐鬼 肩頭。 但,勾爪凌空被打了開來,索拉爾的手臂像繩子般高高的甩了上來,然後縮了回身體。 「在下不會讓你帶走她。」底下,元朝天的掌中聚集著能量。 「不會讓你妨礙了…」在空中模仿著元伸掌的姿勢,勁風繞過翅膀,繞過身上殘留著的鐵 鍊,索拉爾的掌中聚起了黑紅色的魔法球。 當元的氣勁與索拉爾發出的火球撞擊時,索拉爾的魔法球化成線狀穿過氣勁,刺穿元的胸 口,索拉爾手指併起,往內一勾,魔球留下的線形軌跡轉為實體,帶起被穿過元的身體, 索拉爾身體環繞的勁風開始為了下一擊準備而蠢蠢欲動。 「索拉爾!」趕來的岩精怒吼著,殘留在索拉爾身上的鎖鏈緊緊縮了起來,索拉爾悶哼一 聲,讓被帶起元的身體落下了地。 「你來啦!老頭…」用巨大翅膀在空中飄浮著索爾拉俯視著地上的老岩精。 「這是怎麼回事?」  「我要取回我族的鮮血,戰鬥才是我族的宿命。」 「戰鬥並不是宿命,你別搞錯目的和手段了!」 「和平不是我族的東西,那只是害怕傷害的人們創造的東西,我族擁有力量,不用害怕受 傷。」 「你可想過那些因戰爭而傷痛的人們?」 「人們在戰爭失去性命,我族卻在和平被人類剝削。」索拉爾冷冷道,「再會了!老頭。 」 「你以為老身會讓你走嗎?」在岩精發著強光的盔甲上,魔法能量正形成著武器的形狀。 「兩個聖者或許能制服我,但那女孩非比尋常,你們還是在她醒來之前制止她吧!」 「他說的沒錯,秘銀。」理歐處理完元的傷勢後,走過岩精身邊,來到食人鬼眼前,做著 夢的食人鬼正用聽不見的聲音喃喃低語著,「和平並不是束縛之物,願下次見面時青空如 舊,索拉爾。」 有那著一瞬間,索拉爾的表情露出些許哀傷, 「我會把附近的萊崴軍隊掃蕩掉,算是你們這段時間照顧我的謝禮,和其他人比起來,你 們並不是那麼討厭。」索拉爾說完話後,背著光飛往天空的另一端,身影逐漸遠去。 「往好處想的話,解放力量的索拉爾對我們來說是一大助力,萊崴軍隊那些人也算倒足霉 了。」望著空蕩蕩的天空,鬚達塔說。 「放著他不管會出大事,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吧…理歐?」摩洛可皺著眉頭。 「至少索拉爾現在有那種笑容了…」理歐若無其事的望著天空,「派他出谷打獵,拖來巨 大沙蟲屍體時,他總是冷冷的那一句,『任務完成』。」 「那傢伙的確是擺臭臉居多呢!」鬚達塔揉揉鼻子。 「是老身管教不當,抱歉了…」老岩精聲音聽起來相當沮喪。 「該說抱歉的是我…」理歐苦澀的笑著,將手掌輕輕放在燐鬼頭上,「如果我體力不支了 ,到時,流民谷拜託你們了。」 「理歐…你…」 「我要把食人鬼喚回來,現在她身上的力量太不穩定了…」當理歐使用聖靈之力時,頭上 的布條鬆開微微飄了起來。 對食人鬼的自滅本質施以聖靈之力的封印後,突然間,理歐從食人鬼的力量源頭中感知到 了那個人… (好久不見了…理歐…) (是你?)兩個意識的交流僅在瞬間,范達因感受到了理歐的驚愕,但理歐卻感受到了無 邊無際混沌。 (沒想到,我們兩個人類…竟然活了這麼久…) 理歐清醒時,正伏在地面喘氣著,「秘…秘銀…」理歐喚道。 「你沒事吧?」老岩精關切的問道。 「為我們犧牲的,范諾恩魯德…還活著…」理歐的心情混雜著歉疚和欣喜,以及悲傷,「 七聖者除了你我…還有一人活著…」隨即,耗力過度的理歐,很快的陷入了昏迷裡。 ※ 編輯: Manaku (111.246.88.196), 11/16/2018 17: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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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18:30, 5年前 , 1F
沒想到竟然作者堤大大親自貼上來啦!! 話說前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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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18:30, 5年前 , 2F
禮拜才在K島看到有人提到QQ 話說以前在奇摩家族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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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18:30, 5年前 , 3F
還有續寫嗎
11/16 18:30, 3F

11/16 18:32, 5年前 , 4F
想當初在說頻時期追文的id真是中二到不行…
11/16 18:32, 4F

11/16 19:27, 5年前 , 5F
沒耶~硬碟也換了好幾次,應該沒留稿了
11/16 19:27, 5F

11/16 19:28, 5年前 , 6F
媽呀是堤本人!?我超喜歡這個的,好幾年前還跑去你
11/16 19:28, 6F

11/16 19:28, 5年前 , 7F
blog留言問後續XD 好想看到他們之後的旅程啊
11/16 19:28, 7F

11/16 19:33, 5年前 , 8F
原來是你!被你看到我三分鐘熱度的blog超丟臉的
11/16 19:33, 8F

11/16 19:54, 5年前 , 9F
所以我可以期待之後還會有更新嗎XD
11/16 19:54, 9F

11/16 19:57, 5年前 , 10F
有啦我有構思好 不過前陣子發現把細節忘掉了
11/16 19:57, 10F

11/16 20:01, 5年前 , 11F
請問在哪個平台上呢?
11/16 20:01, 11F

11/16 20:01, 5年前 , 12F
總之現在是擱置狀態,想更新但是沒什麼動力
11/16 20:01, 12F

11/16 20:02, 5年前 , 13F
好 等待並懷抱希望XD
11/16 20:02, 13F

11/16 21:46, 5年前 , 14F
以前在說頻有追XD!想不到現在還能看到~
11/16 21:46, 14F

12/29 04:16, 5年前 , 15F
看奇幻隊伍留言後來的,忍不住半夜一口氣看完
12/29 04:16, 15F
文章代碼(AID): #1RxfG2Ti (CFanta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