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黑暗年代 三之十 詩人、哲人、女人
這本小說是代po(作者非John0000)(作者帳號在審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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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章獻給我最愛的外公。
我們都知道是人,就會有這一天。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思考生命與死亡的意義。
也許我永遠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但我終於知道悲痛與失落的感覺了。
外公願您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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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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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黑色的渡鴉站在銅盆邊緣，早晨的微風把清水吹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阿雷庸手指按在剃刀的象牙柄上，正仔細地刮除過長的鬢角。
黑檀木小盒裡裝著潤滑用的羊脂，盒蓋上鑲的珠母細工發出柔和的光芒。
桑塔坐在榻沿，身上搭了一件亞麻直筒衣，雙手把綁腿的繋帶拉緊。
剃刀在巫師的脣上微微顫動，細小的棕色毛髮在晨光中飛揚，
「今天露西邀請我與她共進午餐。」
「哦?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桑塔背對著坐在窗邊的棕髮男子，努力把手臂塞進羊毛外衣的窄袖裡。
「今天露西邀請，」阿雷庸停頓了一下，確保桑塔這次能聽清楚，
「我，」
他把剃刀從臉上挪開，對著一面小玻璃鏡照了照，「與她共進午餐。」
「哎呀不錯嘛!」桑塔從榻上跳了起來，
「沒想到堅忍克己的荒山賢者，勾引起女人來居然比誰都厲害。」
騎士使勁拍著阿雷庸的背脊，嚇得剃刀在桌上亂跳。
「只是慶祝交易的完成罷了。」阿雷庸用食指取了些羊脂，小心翼翼地抹在鬍髭上，
「況且我也有一些關於光法術的問題要和她討教。」
「當然了，都是從這種小地方開始，」
桑塔卻不願放下這個話題，他拉過一張摺疊椅在阿雷庸身側坐下，一副了然的樣子，
「然後就是喝一些葡萄酒，吃幾塊甜點，送幾束鮮花……」
「現在講這些未免太早了吧?」阿雷庸發出一聲輕笑，把工具收進銅匣內，
「也許我們會成為敵人呢。」
「別再欺騙自己了，我親愛的阿雷庸。」桑塔把腳翹在矮凳上，雙手枕在腦後，
「你不是以誠實和守信自豪嗎? 不要讓自己的堅持毀於一旦。」
阿雷庸忍受著桑塔金棕色視線，安靜了半晌，終於不甘願地開口，
「唉，你說的是。」他在扶手上攤開雙臂，斜眼瞥向桑塔，
「我承認她是挺吸引人的。」
「啊哈! 我就知道!」騎士忍不住大笑，握拳捶著巫師的肩膀，
「阿雷庸你這個浪蕩子! 你吸引女人的速度讓帕里斯王子見了都會無比羞慚啊!」
搞上然後抛棄仙女歐伊諾涅，
仲裁三女神與金蘋果的爭端，
以及無縫人妻海倫。
「貞潔的桑塔騎士，」喀嚓一聲，阿雷庸把匣蓋用力闔上，
「當你說這話的時候，你舌尖有沒有嚐到一股怪味?」
「嗯?」桑塔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
「那是反諷的味道。」阿雷庸把銅匣輕巧地掛回腰上。
「哈哈! 你需要什麼建議嗎?」桑塔跑到房間的另一側，
把地上的背囊解開，埋頭在裡面翻動著，
「我有一整本倫巴底情詩選輯，還是說你想要古典一些?」
他挖出一本手掌大的書冊，「也許來點品達的頌詩?」
Pindar 古希臘詩人
來自盧戈的桑塔撥了下雜亂的黑髮，右手在空中激情地揮舞。
他高聲朗誦道，「一頭飄動長髮的阿波羅，把野地的女郎扛到他金色的馬車上，
讓她成為豐饒國度的女王……」
皮媞亞-九，品達，描述希黎恩被阿波羅綁架的故事。
「荷馬教導所有的詩人，如何編織精巧的謊言。」
詩學，亞里斯多德
阿雷庸轉身看著正在矯揉造作的桑塔，左邊眉毛翹了起來，吹起戰爭的號角。
「並非每一個真相都應當展露她的容顏。」
桑塔啪的一聲把詩集闔上，不甘示弱地回擊，
「有時一個人最明智的決定，是保持內心的緘默。」
湼米亞-五，品達
「吾愛柏拉圖，但吾更愛真理。」
亞里斯多德
阿雷庸取出一件新買的絲綢披肩，金線在綠色背景上描繪出繁複的花草圖樣。
「請看那沖刷在在礁岩上的浪花，」
桑塔發現這場交鋒不是短時間能夠結束的，他舉起雙手，示意兩方暫且休戰，
「也許我們應該放下爭執，如同朋友一般。」
奧林匹亞-十，品達
「在步入友誼之前應當謹慎，」阿雷庸得意地點點頭，把披肩前方的銅釦扣上，
表示願意接下桑塔遞來的橄欖枝，「不過一旦置身其中，保持堅定而忠誠。」
蘇格拉底
「不過……」桑塔手上抓著幾本書，走到阿雷庸身旁重新坐下，
「哲人能教你有關生命中的一切，」
碰的一聲，安那克雷翁、巴庫利德斯、西莫尼德斯的心血散佈在桌上，
「但是詩人能讓你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切。」
桑塔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從書堆裡抽出其中一本，
「這詩集蒐集了莎芙僅剩的作品，」
希臘九位抒情詩人之一，可能是歷史上最有名的女同性戀
他攬住阿雷庸的肩膀，壓低嗓音道，
「據說，唯有女人才能真正地了解女人。」
在地中海上空湧動的烏雲，從口中吐出冰冷的氣息。
海風穿過聖西蒙港蕭條的檣桅，順著阿西河直達城牆下的驛站，
把中庭上方的布篷吹得獵獵作響，浮動的光影無聲地浸潤著砂岩石磚。
幾個早起的商人正把各種旅行用品擺到攤上:
乾糧餅、肥皀、蠟燭、白鑞和黃銅鑄的鍋具、還有亞麻搓成的繩索。
迪亞娜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雙手疊在胸前，冷冷地看著站在下方的露西和小老鼠，
「妳來這裡做什麼?」獵人靠在松木扶手上，堵住上樓的去路，
「妳與我們之間的交易都已經結束了。請走吧。」
「喂!妳怎麼……」小老鼠氣憤地甩著辮子，疾步走向迪亞娜。
露西抬手攔住衝動的女孩，另一隻手把瀏海梳到耳後，
「不愧是以孤高著稱的亞馬松。」脖子上的項鍊閃爍著眩目的光彩，
女巫拈起胸前的一顆透明水晶，「難道我在交易中展現的誠信，不足以讓妳歡迎我嗎?」
「不。」
獵人完全不想浪費時間與女巫交談，雖然，她手邊也沒有其他事情要做。
「可惜的是，這裡有人會。」
露西整理了一下肩側的疊花大袖，抬起腳踏上階梯。
「阿雷庸是嗎?」迪亞娜在木欄杆上一撐，站直了身體，
兩腳分開擋在樓梯中央，「為什麼?」
「為何妳會想關心呢?。」露西似乎不想與迪亞娜直接衝突。
她停在樓梯底部，斜倚在砂岩磚牆上，「妳又不是他的女人。」
「當然。」羽飾在迪亞娜棕色的髮絲間飛揚，「亞馬松人從來不是誰的所有物。」
獵人金綠色的眼瞳透著冷漠與不信任，
「不過阿雷庸是我的同族，」迪亞娜抽出一枝羽箭，把箭頭擰下，
「而保護男人是女人的工作。」唰的一聲抽弓在手，羽箭指著女巫。
小老鼠發出一聲尖叫，狼狽地躲到露西身後。
「魯琪亞娜女士，告訴我妳前來的原因。」
「投資。」露西抬頭看著鹿角弓上的箭矢，手指點在豐潤的石榴色嘴脣上。
「跟阿雷庸討論怎麼獲取金錢? 真好笑。」獵人扣著箭，瞄準了女巫的大腿。
「金錢?」露西輕笑了一聲，「我可不是如此庸俗的女人。」
女巫頭巾上的水晶輕輕地撞擊了幾下，
原本溫暖的陽光陡然變得耀眼刺目，讓獵人忍不住閉上眼睛。
迪亞娜回過神來，發現不過轉瞬之間，
露西已經貼在她身前，手上的獵弓也被緊緊握住。
茉莉和玫瑰的香氣鑽進棕髮少女的鼻腔，她感到四肢開始發軟。
露西用空下的左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鬈髮，嗓音輕柔而富有磁性，
「我追尋的是更珍貴的事物。」
她望向獵人身後的客房，知道有人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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