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黑暗年代 第七章 災厄領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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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年代 A Dreadful 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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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厄領航 Harbinger of Woe
索蘭市民在早晨紛紛把乾燥的紫色銀蓮花掛在窗框上，
因為今天是庫帕拉節的第一天。
年輕女孩穿上紅色的背心跟紅色的裙子，看看鏡子調整用夏日野花編的頭冠，
想著今天是否會有好男孩低頭吻她的手。
男孩則用白色布巾把腰勒得更結實一些，載著氈布製的帽子，
心裡期望著今夜他的腰帶上會插滿好女孩頭上的花。
街上到處是歡聲笑語的人群，索蘭市民似乎想用歡樂的節慶來忘掉殘酷的戰爭，
以及城北駐紮的佐克拉軍。
在晴朗的午後陽光下，桑塔肩上扛著一袋大麥，口中哼著輕快的小曲，
皮靴喀答喀答地敲在石板街上。
他一旋身，避過一名端著吐倫巴跟芝士波瑞克的麵包師傅;
腳跟一扭，又躲開了一位扛著蘋果酒的旅店老闆娘。
騎士高聲笑道，「這才跟傳說中的索蘭城相符啊! 」
桑塔把一旁綠眼法師頭上的兜帽摘下，
「諸神在上! 哪有人在庫帕拉節還遮遮掩掩的? 你這樣更讓人懷疑好嗎?」
阿雷庸理了理被弄亂的棕髮，勉力擠出一個笑容。
前方的小廣場上聚集了一大群索蘭市民，年輕男女們正隨著樂隊的節拍起舞。
魯特琴的聲音引領少女轉著個又一個的圈，帖夫鼓的節奏指揮男孩不斷地彎腰踢腿。
有一個雀斑女孩紅著臉跑出人群，把一朵花插在桑塔腰間，騎士哈哈大笑，
看了阿雷庸一眼，就讓小姑娘拉著他的手加入跳舞的人們。
桑塔右手貼著著雀斑女孩的肩胛，左手牽著她有些粗糙的手掌。
兩人面對面轉著圈，隨著音樂的輕拍上下跳動，並在重拍時踢腿。
木板鼓咚咚咚咚連敲四聲，桑塔左手高舉，女孩仰著頭親了騎士滿是鬍子的側臉一下，
並在桑塔臂下一旋身，紅色的裙子如同田間的野花盛開。
接著兩人錯步分開，右掌貼在一起，跟著蘆笛的旋律緩緩隨太陽的方向踱步。
此時帖夫鼓搖出一陣鈴響，桑塔有點遺憾地跟雀斑女孩道別，
不過立刻就有一個棕髮少女把花插到他的腰帶上，
並捉住騎士強壯的手臂，把桑塔再次拉進舞蹈裡。
綠眼法師避開狂歡的人群，從廣場邊緣的商鋪間穿過，
灰綠色的斗篷跟周圍的喜慶氣氛格格不入。
一名商人試圖向阿雷庸推銷一籃杏子，巫師搖頭婉拒，
那些果實已然有些乾癟，顯然滯銷好一陣子了。
他用銅幣買了一杯淡麥酒跟一份包著菠菜的波瑞克，疊腿坐在一個酒桶上。
啜了一口淡麥酒，阿雷庸眉頭擠在了一起，嘴裡滿是醋酸味，
而他手中的波瑞克有一股掩不住的臭油味。
看來葉維克收繳金幣的政策，狠狠地打擊了索蘭原本繁榮的商業。
阿雷庸搓搓手把酥餅碎屑拍掉，並再次謝絕一位女孩的邀請，
他今天實在沒有跳舞的心情。
但就算如此，他跟桑塔在廣場出口碰面時，巫師的領口跟腰帶上還是插了四五朵花。
他面前的騎士腰上別滿了花，那些好女孩甚至把花插到桑塔凌亂的黑髮裡，
騎士臉上也添了不少胭脂花的紅色。
桑塔摟著阿雷庸的肩膀，從巫師腰上抽出一朵野花，向他打趣道，
「哈哈! 看來你也很享受庫帕拉節嘛!」
阿雷庸吸了一口氣，設法擠出一個笑容，
不過這次失敗了。
「受雅歐拉祝福的墓園。」桑塔指著石磚拱門後的樹林，
「索蘭城內最具規模的樹林就在此處。」
阿雷庸越過桑塔，跳過幾個陵墓，閉著眼睛在兩棵松樹間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到底為什麼要在樹林裡才能…呃…施法? 」桑塔把背上的大麥放在草地上，
然後在低矮的石牆上坐下，我一直聽阿雷庸你說在城市裡，你很…無力?」
「巫師其實是在藉由他們的意志力，來改變周遭的事物，」
阿雷庸把大麥一股腦倒出來，盤腿坐在其上回答道，
「當巫師精神不穩時他就不能…或者說不願，施放法術。」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桑塔似乎不認為答案有這麼簡單，
「因為在城市裡阿雷庸你會緊張，所以你放不了法術?」騎士似乎在忍著笑。
阿雷庸歪頭看向桑塔，
「我必須承認，我低估了您對巫師的理解。
在蒙昧的佐克拉軍隊裡，居然還有人能直指巫師施法的本質。」
荒山賢者把上身的衣袍除去拋到一旁，
並從口袋拿出一把青銅匕首，一朵連梗的花蕾跟一瓶裝著黑色液體的玻璃瓶。
他嚴肅地看向騎士，「接下來請為我警戒。」
桑塔把長劍橫在腿上，點頭應允。
阿雷庸打開小瓶子，五尺外的桑塔聞到一股詭異的腐臭。
綠眼法師仰頭把瓶子裡黑色液體一飲而盡，並立刻咬住花蕾的梗，只剩下花苞露在脣外。
此時阿雷庸抽搐了一下，青紫色的血管開始自他赤裸的胸膛浮現並向手臂漫延。
綠眼法師一改平時渾厚低沉的嗓音，開始咬著牙痛苦地尖叫。
地上的大麥粒隨著阿雷庸的呻吟震動，並漸漸形成一圈圈漣漪的圖形。
巫師雙手緊緊抓著青銅匕首，勉力吸了口氣，陡然將其插向自己胸口。
桑塔蹭得跳了起來，
不過他稍稍放心地發現，其實綠眼法師的刀刃只有入肉些許。
可是接下來，他驚恐地看著阿雷庸緩緩得在胸膛刻著螺旋形的紋路，
一條條的血槽從他鎖骨出發直到手掌。
綠眼法師手心向天，紫黑色的血匯聚在手中，並從指縫間滴在大麥粒上，
阿雷庸口中痛苦的尖叫漸漸沙啞。
騎士慢慢的靠在石牆上，汗水浸濕了他的劍把，
桑塔理解了為什麼巫師一路上的臉色都如此陰沉。
遠方歡快的音樂透過樹林在墓碑間迴盪，
阿雷庸的呻吟隨著日頭西斜，越發得撕心裂肺。
阿雷庸全身肌肉緊繃，頭用力得向後仰，棕色頭髮一絡絡被汗水黏在臉上，
他脣上的花苞終於逐漸綻放----一朵血紅色的罌粟花。
空中傳來嘠的一聲鳥叫，
一隻渡鴉領著數以百計各色飛禽啪啦啪啦落在阿雷庸周圍的草地上，
而巫師自己反而如石像一般一動也不動。
桑塔壓著嘔吐的衝動，看著鴿子和雨燕啄著浸滿黑血的麥粒，
一旁的麻雀與白鷺努力地把翅膀沾上血液。
當牠們完成後紛紛定住不動，一齊盯著阿雷庸頭上的黑鳥。
「嘠!」渡鴉衝天而起飛向北方的軍營，剩下的飛禽也轟的一聲跟上，
一片羽毛構成的陰雲緩緩降在城北。
墓園裡只剩下渾身是血的巫師跟已經軟倒在牆邊的騎士。
桑塔慢慢走向阿雷庸，一邊努力忘掉剛才奇詭的場景，一邊幫綠眼法師包紮傷口。
「你到底…做了什麼?」桑塔用亞麻布纏著阿雷庸依然在滲血的肩膀。
似乎是牽動到了傷口，綠眼法師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我招來了瘟疫。」阿雷庸的眼瞳像是浸在淺水塘裡的綠藻，聲音低啞幾不可聞，
「我給索蘭的佐克拉軍招來了瘟疫。」
遠方慶祝庫帕拉節的歌唱在桑塔耳中越來越大聲，直至震耳欲聾。
歡唱吧! 歡唱吧!
黑色的使者到了城裡!
拿出烤好的麥餅，
拿出去年的淡麥酒，
歡唱吧! 歡唱吧!
快抓著黑色鳥兒的尾巴，
用銀線縛著牠的腳，
牠將為人們去除災厄。
折下牠的翅，
好女孩將永遠美麗。
剪下牠的喙，
好男孩將永遠強壯。
歡唱吧! 歡唱吧!
黑色的使者到了城裡!
牠將為人們去除災厄。
歡唱吧! 歡唱吧!
牠將為人們去除災厄。
歡唱吧! 歡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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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土倫巴 Tulumba: 一種非常甜非常甜的麵點
波瑞克 Borek: 很油的酥皮點心 有各種口味
隨太陽的方向: 順時針的意思
帖夫鼓 Tef: 一種鈴鼓
圖: 阿雷庸的儀式 http://imgur.com/iNYtK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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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鼓勵! 大家如果有任何建議請一定要跟小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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